河南◎王長敏
風(fēng)吹過,莊稼和花草,潮流偏向有香的玫瑰。
但是,絕美的太陽,調(diào)和著色調(diào):中午時光彩濃烈,日落時彩色轉(zhuǎn)淡。
仿佛真實(shí)的一天,只是光線的幻想。
大花朵和細(xì)碎的小花一樣,半是透明,半是暗影,沾著鮮艷的顏料。
開在大褶皺里。
其氣味仿佛蘸了糖,或是浸了蜜。
風(fēng)吹過,在那顫動不已的花瓣之床上,以不計其數(shù)的花朵,粉飾了大地滄桑的臉。
風(fēng)吹過,低處的生命被叫醒,眼睛似水銀明亮。
風(fēng)吹過,村莊祥和的面孔,牛羊安靜,雞犬安詳。
風(fēng)吹過,如滋補(bǔ)品濾過傷痛。吹平心房里的溝溝壑壑。
風(fēng)吹過,從我嫵媚的年齡到達(dá)我含苞欲放的內(nèi)心。
這個季節(jié),供奉給我的谷物、水果,足以維持我睡眠的軀體。
朦朧的暮色和微露的晨曦,都是我的最愛,我在迷迷糊糊地做夢,與陌生人在夢中相見,自由交談。
難以忍受的清醒,如耀眼的光線,枯燥無味,常常把我逼得走投無路。
我的幸福,是思考幻影的一切答案。
從幻影中捕捉到靈魂的影子,是人的影子,或是獸的影子,我要細(xì)細(xì)地辨別。
從某些困惑中發(fā)現(xiàn)可造之材,是堅硬的,或是柔軟的,都用來修補(bǔ)心靈的傷疤。
我在尋找值得參與的活動,那些不斷擴(kuò)張的樹木,能把惡言惡語埋沒。
午夜時,再沒有凄厲的鳥叫聲。
好運(yùn)如同天真的孩子的臉,掛在云端,仍然清晰可辨。
這些祥和的日子,都不用驚慌失措。
可以心平氣和地幻想、說話、做夢、做事。
好運(yùn)就是那個愛我的天使。在人間,是那個仁慈的菩薩。
在夜間,我背負(fù)黑暗沿河疾走,如一只鳥飛翔,眺望它的巢。
此時,我好像走離一個自己,或者說另一個我出走。我的尋覓,也是另一個人的尋覓。
黑暗,很重,我背負(fù)它,它的重量耗盡我的痛苦和孤獨(dú)。
黑暗,也很溫馨,讓我困守其中,像個囚禁的人,它為我保守不能向外人道的秘密。我用我的兩個名字,來熱烈地愛著它。
我沉入黑暗之中,我喝到那杯苦丁茶,這種滋味,神秘,近乎可怕的幸福,使我心滿意足。
我面對一張干凈的白紙,試圖尋找解釋。并孤零零地認(rèn)為,用這種感覺是對平凡世界的最佳解讀。
我經(jīng)歷的黑暗,也記載著隱秘的連續(xù)性和我從小長大的腳印。
我愿靜坐在黑暗里,讓歲月把我忘記。就像我遺忘自己的名字一樣,不勞駕世人惦記
黑暗,是我愛著塵世的另一種光明。
大海忽然就在身邊,我呼吸的空氣有一種愛的感覺,血液里有種興奮,進(jìn)入夢的境界也不一樣。
我用海面做鏡,看清楚了自己,讓我高興的是,面目仍然完好。
歲月流逝,道路分岔,物是人非。我在今天找不到昨天遇到的人或物。
“丟失在昨天”,不是偶然的。
我斷言,如果大海離開我的眼睛一分鐘我就找不到自己的天空,和熟人的面孔。
大海能幫我記住的,還有愛情。
我用大海的歌謠頌揚(yáng)幸福,每一件事情我都感到歡欣,我不列舉清單,海為我朗讀情意綿綿的詩篇。
我喜歡它的獨(dú)白,我聽著,好像是它在對我傾訴,任何事情,都能成為幸福的萌芽,一句話,一個微笑,一聲詢問,最終成為真正的幸福。
一切偶然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一切邂逅都是事先約定,一切屈辱都會變成幸福,一切失敗都是明智的勝利。
我們的困惑,都找到了最好的寬慰。
所以,我說,大海必然出現(xiàn):伴隨著它的潮汐,周而復(fù)始。
有了這個美妙的愿望,我的孤寂已被我放下。
偶然,已經(jīng)成為必然。
有這么閑的時間,盡情地憂傷吧。
倒空心事,如把一個陶罐打翻,用纖指揉搓憂傷,擰干水分,取出淚珠。
看六點(diǎn)鐘,被云遮蓋的太陽,既無預(yù)感,又無征兆,再憂傷一陣子吧,小心風(fēng),不要讓它擾亂這種美妙的境界。
一只鳥掠過灰色的天空,已窺探到了我。
我從怯弱中,汲取一點(diǎn)沒有拋棄我的力量,我屈從于越來越纏綿的愛情,從痛苦中取出火焰。
我在憂傷中還沒有墮落。
就做一個謙遜的人吧!
瞧,我的身上匯集了無數(shù)先輩的智慧,我能窺見真善美的面孔。
萬物在我的面前現(xiàn)出了最讓人難受的怪臉,驅(qū)散我的憂傷煙云,我向自己喊道:清醒吧。
其實(shí),憂傷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啊,憂得一塌糊涂,傷得天灰地暗,只是,我的血肉之軀太弱,不能經(jīng)受聲音的刺激,禁不起怪異的驚嚇。
冷眼觀看一天,也許是最后一天的逝去和黑夜降臨。
如此爽快地憂傷之后,我的生命的根就堅固了很多。
憂傷,有時是蜜,我吮吸它的芬芳。
有人在不遠(yuǎn)處呼喊我,那是粉紅色的暖我學(xué)一朵花的優(yōu)雅,順應(yīng)了一聲。
我竭力去想象,揣摩他的笑容,天真無邪;滿嘴里含著香味的風(fēng),有些讓人迷茫。
陪伴我的雀,清脆地啾;薄霧里,怒放的一朵小野花,隱隱戰(zhàn)栗著小心臟。
我想投向他,一個陌生地,像月掛樹梢的氤氳,像蛋殼般薄薄的靜。
我與植物一樣,有動感、汁液,還有青春似的一團(tuán)火。我明白,奔向他,我的生命馬上要添加新的頁碼。
新的索引,新的閃念詞匯。
桃花劫,我被這詞猝然絆倒。猶如一盆冷水潑醒了我,渾身打個激靈。
我立即刪掉了這一頁。
盡管,桃花最易讓生命受到鼓舞、最能添加眼眸里的熱望,也最能讓青春蕩漾、愛念勃發(fā),喚醒體內(nèi)沉睡的細(xì)胞。
但是,無論如何,我不能去見桃花,并不想與他完成一次對視。
我知道,劫后余生意味著生命新的泯滅。
正如每天的日出不會重復(fù),我的心愛的人,也不會重復(fù)。
我擁著一天中最純澈、最鮮澤的光線,讓心激動著。我按時看日出,第一縷曙光照耀著老地方——草尖兒明亮;樹葉兒明亮;蟲鳥的眼睛明亮;我的心眼兒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