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華鵬
手,還是千年前的手,溫熱如故。千年的霜啃雪吻,冰不透手心里的熱度。
發(fā),還是千年前的發(fā),斑白依舊。千年前的風侵雨染,洗不去那滿頭華發(fā)的色澤。
時光匆匆,四季匆匆,你的步履匆匆。走出了多少歲月年輪,總是一生的里程,不曾多一寸,也不曾少一厘。
誓言未變,心愿未變,你的約期不變。沐浴了多少朝暉暮色,還是兩顆心的約定,不曾遠離,也不曾靠攏。
邶地的那幅油畫,收藏進歲月博物館里,全天候地公開展覽著。即使在山崩地裂之際、滄海桑田之時,也從未停展片刻。
坐在莒之地,捧著泛黃之卷,品著長短之句,聽著擊鼓之聲。
我的眼前幻化出一幀剪影,在黃昏日落之時。
衛(wèi)都早已坍塌,漕邑蹤跡皆無。
千年前的鼓聲一直在激蕩,千年前的你還在詩經(jīng)里一路飄零。
春花燦燦,夏陰濃濃,秋風獵獵,冬雪簌簌……
你,愈行愈遠——
走過春夏,度過秋冬;滑過時間的碎片,飄過歲月的蒼穹。
直至今日——
多少春花凋落了,多少夏陰憔悴了,多少秋風息止了,多少冬雪消融了,
家園遺在身后,孤獨的背影依舊躑躅在南行途中。
只有那句誓言,如磐石,靜臥在歲月河床上,沖刷至今,圓潤如初。
心的天平上,我在反復稱量,稱量著一句誓言的分量。
盡管誓言長滿書霉,落滿時間齒印,遍布四季輪回的痕跡,我還是不能自已地稱量著。
一如永不平靜的心海里,獨乘一葉輕舟,背負著整座大山的重量。
愛我的人,已然老去;念我的人,已然遠走。想我的人,還在翻檢著那頁發(fā)黃的紙片;讀我的人,還在千年后的夕陽途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