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救世》今天開拍。秦歌和宋曉雨一起去了拍賣會,并肩坐在一起。但神態(tài)各異,很少交流。
秦歌面露焦急。昨晚上莫非說好了要回來,但卻有事耽擱了。說好今天會一大早趕回來,但到現(xiàn)在還沒消息。眼看著拍賣即將開始,秦歌很希望莫非可以到場,這樣他多少安心一些。
這個時候,安然也進場了。她一進來就看到了秦歌和宋曉雨并肩坐在一起,就選擇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時不時就朝兩人望過去一眼。
秦歌正在給莫非打電話。
“喂,莫非先生,你在哪里?拍賣就要開始了?!?/p>
此時的莫非,正把車停在一條郊區(qū)公路上,在跟秦歌通話:“我在路上,單向擁堵,一時半會過不來呀?!?/p>
說這話時,旁邊車輛暢通無阻地從他身邊經(jīng)過。
秦歌著急地說:“那拍賣你肯定是趕不上了。”
“沒事。你就自己操作吧。既然看好這個項目,你就不惜一切代價把它拿下來好了?!?/p>
宋曉雨坐在邊上,隱隱聽見了莫非的話,不禁微微皺眉,盯著秦歌。
“……你放心,資金這一塊我很快就會辦妥。千萬別錯過機會?!蹦沁€在電話里鼓噪。
這個時候拍賣就要開始,主持人已經(jīng)上場。秦歌不便再通話,只能掛了。
“莫非說什么?”宋曉雨追問。
“他堵在半路上,讓我們不惜代價,把項目爭取到手。”秦歌說。
宋曉雨目光憂慮,說道:“不惜代價?我們該真的相信他嗎?”
秦歌沒有回答,而是扭過頭去,朝左邊方向張望。這段時間,他好幾次都在朝自己左邊張望。
原來就在他們左邊一段距離的位置,坐著周洋和他的母親周海蓉。
此時的周海蓉坐得端莊,正視著前方,目光沉靜,時不時地就朝身邊的兒子望去,心里忽然就會想起,當(dāng)年自己也是這樣,和周渺肩并肩馳騁在商場之上,披荊斬棘,碩果累累。
周洋撥通了一個電話,然后俯下身,用手掌攏著手機,小聲說話。
“莫非先生,拍賣開始了?!?/p>
“我知道?,F(xiàn)在起你把手機保持通話狀態(tài),保證聲音清晰,然后我來掌控?!蹦且琅f坐在車?yán)铮裆?zhèn)靜。
“這個項目我志在必得,這事你知道的?!敝苎蟀德曊f。
“現(xiàn)在情況有變,我們要改變策略。到時候你要及時放棄?!蹦钦Z氣堅定。
“什么情況有變?什么策略?反正我不會放棄?!敝苎蟛粷M道。
莫非目光鄙夷,耐著性子對周洋說:“周洋,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讓你達成心愿,這還不夠嗎?”
“達成心愿?你真了解我的心愿嗎?”周洋追問道。
“那當(dāng)然。你的心愿就是打敗秦歌。對不對?”莫非幽幽說著,把左胳膊放在車窗上,瞟了一眼跟前經(jīng)過的車流。
周洋一愣,想了想說:“難道你有好辦法?”
“當(dāng)然。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能讓你如愿。”莫非說。
“我憑什么相信你?”周洋又問。
“周洋,我跟你遠日有怨,近日有仇嗎?”莫非問。
“沒有?!?/p>
“那你覺得我遠渡重洋到中國,正經(jīng)事都忙不過來,有什么理由要花心思陷害你?”莫非的語氣加重,顯示出一股深不可測的力量。
“那你這樣做,又是圖什么?”周洋覺得莫非說得也對。他沒有理由要黑自己。
“因為我跟別人有仇。這話一言難盡?!蹦沁@話說得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周洋還想追問,這個時候拍賣開始,周洋只能中斷對話。但莫非的話,已經(jīng)深深印在腦海,令他坐立不安。
本次《救世》影視改編權(quán)轉(zhuǎn)讓拍賣起價60萬元,加價幅度5萬元起,轉(zhuǎn)讓期6年。
隨著競價開始,舉牌者前赴后繼,很快顯露出對這次競拍的某種狂熱。沒過多久,價格就已經(jīng)達到200萬。
秦歌剛剛在210萬的價格上舉了一次牌,道:“越是瘋狂,就越凸顯這個項目的價值。這次競拍的瘋狂程度,本身就是對這個項目的一次最佳炒作?!?/p>
宋曉雨扭頭看著秦歌,有些擔(dān)心地問:“你真準(zhǔn)備不惜代價嗎?”
“曉雨,這個項目值得我們這樣做?!鼻馗瓒⒅螘杂暾f。
宋曉雨有些忐忑,又道:“要不問問我父親吧?!?/p>
秦歌搖搖頭說:“不必了。宋先生說過這次競拍,他不會給我們設(shè)定底價,讓我們自己審時度勢做決定?!?/p>
“你這么不顧一切,是聽了莫非的話,還是自己原本就是這么想的?”宋曉雨問。
2.2.8.3 發(fā)病條件。較高的溫度(日間27~35 ℃,夜間21 ℃左右)和較高的大氣濕度下,此病發(fā)生嚴(yán)重。土壤干旱和貧瘠,牧草抗病力減弱。缺鈣而又氮素過高時,此病發(fā)生較重。
“當(dāng)然是憑我自己的判斷和意愿。莫非的出現(xiàn),只是給我們增加了資金籌碼?!鼻馗枵f著,又在300萬的價格上舉了一次牌,引起現(xiàn)場一陣低聲驚嘆。
宋曉雨眼看著價格越飆越高,心中忐忑。但說實話她自己其實心里也沒底。她是既不想錯失這個項目,又擔(dān)心價格太高。
整個過程中安然只舉了一次牌,就被眼前這個狂熱的場面驚呆了。她料定今天一定會出現(xiàn)天價,真正意義上的IP風(fēng)潮,或許就從今天開始。
由此她不禁有些為秦歌擔(dān)心。她非常了解秦歌目前的心理狀態(tài),也相信今天他一定會不惜代價。這一點讓安然隱隱擔(dān)憂,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那邊周海蓉也在審時度勢。她從兒子每次舉牌時的神態(tài),就斷定兒子這次的決心,不免也在忐忑。當(dāng)價格被抬高到350萬元的時候,她瞟了一眼兒子,意味深長。
因為350萬是他們事先確定的底價。超過這個價格,他們就放棄。
但周洋并不為所動,依舊擰緊眉頭,一次次舉牌,跟人家較勁。尤其是當(dāng)秦歌舉牌后,周洋必定會毫不猶豫加價。
“周洋,底價你忘了?”周海蓉低聲說。
“媽,我可以讓別人買走,但不能讓秦歌得手。”周洋執(zhí)著地說。
周海蓉一聽,急了,小聲說道:“傻孩子,別在這種事上耍性子。會吃大虧的?!?/p>
周洋沒有說話,手機卻一直端在手里,并保持通話。這是莫非先前讓他這樣做的。
莫非說他只要能聽到拍賣場里的動靜,以及主持人的說話語氣,舉牌的間隔長短,加價的幅度,甚至是現(xiàn)場的某一陣嘩然,就能判斷出現(xiàn)場態(tài)勢,對手心理。這是他長期浸染商界后練就的能力,不會有錯。
這一點周洋將信將疑,但還是照做了。
“這是莫非先生嗎?”周海蓉察覺,指著手機問兒子。
周洋點點頭,并且把他跟莫非的微信對話給母親看。
周海蓉看到莫非剛剛回了這樣一句:大膽跟秦歌競價,把價格捧上天,到時候聽我指揮,及時退出。
周海蓉看到這句話,隱隱猜到了一些可能性。她依舊不放心,拿過手機,在微信上回了一句語音:莫非先生,你有把握讓我們在最高點前及時退出嗎?
“放心,周夫人。我有這個把握?!蹦腔亓诉@樣一句。
“莫非說了,他這是跟人有仇,所以才這樣做。他這也是在幫我?!敝苎鬁愒谀赣H耳邊,輕聲說。
周海蓉聽到這句話,就更加相信剛才猜到的那個可能性。莫非這是想借他們海博之手,去給別人挖坑。他到底是什么人哪?
“他能幫你什么?”周海蓉問兒子。
“幫我如愿。”周洋鐵青著臉,望了望不遠處的秦歌,又狠狠舉了一次牌。
周海蓉看著兒子,基本明白了他的心思。她不禁扭頭朝不遠處的秦歌望去。
原來他們兩兄弟的競爭,早已經(jīng)開始了。怎么辦?
周海蓉想來想去,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她內(nèi)心并沒有刻意坑害秦歌的想法,但她也不想讓兒子在這件事上太憋屈。兒子大了,他有權(quán)決定某些事,也需要健康成長。所以只要莫非有把握,管他是出于什么動機,那就讓兒子去盡情贏一次吧。他的父親不在身邊,周海蓉一直很擔(dān)心兒子的心理會受到影響?,F(xiàn)在他剛剛出道,特別需要建立起這份自信和勇氣,特別需要一次勝利來作為他涉足商界的一個閃亮開端。
“這是自己對兒子的溺愛舉動嗎?”周海蓉自問。
“溺愛就溺愛吧,自己是個母親,溺愛是母親的權(quán)利?!敝芎H剞D(zhuǎn)而又這樣告訴自己。
轉(zhuǎn)眼之間,價格已經(jīng)飆升到了600萬元。
安然坐在后面,緊張極了。每次看到秦歌毫不猶豫舉牌的動作,她就一陣揪心。她想起秦歌在自己跟前說起過要志在必得的話,也想起自己曾經(jīng)極力鼓動他把這個項目爭取到手,不禁有些心慌。
安然想,假如秦歌這次不顧一切,最后在天價上拿到這個項目,事后一旦秦歌踩空了,懊悔了,那么自己的規(guī)勸鼓動就成了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安然現(xiàn)在才明白,盡管自己一百個看好這部書,但也實在沒必要在秦歌面前表現(xiàn)得那么直白,因為這樣多少會左右他的判斷。他還是個新手。
想到這里安然除了緊張,又開始后悔莫及。
安然就在微信上給秦歌留了言:“價格太高了,慎重?!?/p>
而此時的秦歌,即便看到安然留言,也無法阻止他志在必得的決心。
“我們的預(yù)算有限。這個價格已經(jīng)失控。秦歌,你可要清醒一些呀!”宋曉雨提醒著,她已經(jīng)有種窒息的感覺。這么高的價格,誰看到都會驚顫,不過好像秦歌除外。
“資金的事,我會解決,你別擔(dān)心?!鼻馗璺畔屡谱诱f。
“你已經(jīng)瘋了?!彼螘杂觊L吁一口氣。
“放心。貴買貴賣,我看周洋還能撐多久?!鼻馗桀┝艘谎鄄贿h處的周洋母子,狠狠地說。
宋曉雨也看到不遠處的周洋頻頻跟秦歌較勁。拍賣到了現(xiàn)在,現(xiàn)場絕大部分人已經(jīng)開始觀望,也只有秦歌和周洋在相互飆價。
宋曉雨沒有膽量多看這種情景。一扭頭,就望見了安然坐在后面。
宋曉雨看到安然后先是意外,隨后細細一想,馬上就有所聯(lián)想。頓時,一股莫名的憤怒就涌上她的心頭。
秦歌眼下的瘋狂表現(xiàn),跟這個女人有很大關(guān)系。這一點秦歌自己也承認(rèn)過。今天宋曉雨注意到了,安然總共只舉了一次牌,隨后就坐在那里,心平氣和看秦歌成魔。
安然她這是想干什么?
不管她想干什么,她在這件事上,誤導(dǎo)、鼓動,甚至放縱秦歌的舉動是很明顯的。
宋曉雨隨后又想到,安然的心思,無非就是想把秦歌拉到她那邊去。那么這次她這樣鼓動秦歌,應(yīng)該也是想把秦歌逼到絕境,然后再讓秦歌走投無路,最終達到她的目的。有這種可能嗎?
宋曉雨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胡亂猜測,越想越頭疼。
其間周洋一直把手機舉過肩膀,以便于讓莫非聽見現(xiàn)場的細微聲音。隨著報價的飆升,周海蓉越來越驚恐。
“兒子,周洋……”周海蓉小聲說,不停扯著周洋的衣袖。
“別擔(dān)心,媽?!敝苎筝p聲安慰母親道,“莫非先生很有經(jīng)驗,他完全能說到做到。”
“900萬了,天哪……”周海蓉暗聲驚呼。
“已經(jīng)過900萬了!”那一邊宋曉雨花容失色,也在輕聲提醒秦歌。
秦歌一只手舉牌,另一只手不停翻看手機。但一直沒有莫非的消息,倒是安然發(fā)來的那條微信他看到了。但此時他哪里還會顧及這個。
此時此刻,他每次舉牌,都會習(xí)慣性朝周洋望一眼,目光挑釁。而周洋也沒含糊,每次舉牌都跟鐵扇公主舉芭蕉扇似的,特別牛氣。剛開始兩人是暗斗,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赤裸裸的明爭。
“堅持住。周洋很快就會軟掉?!鼻馗枰е老搿?/p>
“別人買走都行,你秦歌就別想輕易到手,你得付出大代價?!敝苎笠厕D(zhuǎn)著念頭,不停舉牌。同時低頭去看手機微信。
“我一小時到,堅持住?!边@個時候,秦歌的微信上跳出了莫非的留言。
“快一千萬了!”秦歌回了一句,并特意加了個驚嘆號。而就是這驚嘆號,讓莫非敏銳地察覺到了秦歌的心理狀態(tài)。
這個時候,價格已經(jīng)飆升到980萬。周洋的手機上跳出一行字:“放棄。馬上?!?/p>
周洋有些遺憾,留言:“不繼續(xù)了嗎?”
“一千萬是個坎,秦歌已經(jīng)開始心驚,要防止他先開溜!”莫非語音留言。
周洋剛剛舉過一次牌,而那邊秦歌卻沒有任何動靜。周洋和周海蓉都呆住了。
主持人開始詢問,第一遍……第二遍……
秦歌終于舉牌。周海蓉大大松了口氣,而周洋卻滿臉的不服。
他在微信里這樣給莫非留言:“我放棄了,秦歌得逞了。你欠我一個解釋?!?/p>
莫非很快回復(fù):“好戲在后頭?!?/p>
二
那天拍賣結(jié)束后,秦歌帶著宋曉雨,開車趕回天宇大廈。
宋曉雨坐在后排,緊盯著秦歌的后腦勺,惴惴不安。他們剛剛花990萬,天價買下《救世》的影視改編權(quán)。這意味著什么?
從后視鏡里看秦歌,這混賬倒是一臉鎮(zhèn)靜,甚至還有些躊躇滿志的意思。
希望他是對的吧。宋曉雨內(nèi)心這樣想,否則的話,這就是一件不可收拾的荒唐事。
此時此刻,宋曉雨內(nèi)心突然蕩起一股對秦歌的依賴。
宋曉雨承認(rèn)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把控這件事。但她又不想失去機會,那么她唯一可以寄希望的就是秦歌。她之前在父親面前反對做影視,只是因為秦歌的原因。而現(xiàn)在她也覺得影視這一塊,前途不可估量,值得嘗試。她對他們剛才所做的這件破天荒的舉動,基本上是不知所措的。
但愿日后能夠證實,秦歌今天的所作所為是完全正確的,有魄力的,那就好了。
宋曉雨想到這里,又朝后視鏡里瞅了一眼。而恰好這個時候秦歌也正注視著她。宋曉雨避閃,望向窗外。
“曉雨,拍到了《救世》,我們應(yīng)該高興才對?!鼻馗韫樟藗€彎輕松地說。
宋曉雨怎么也高興不起來。990萬哪。
“這筆錢不算什么,曉雨。做好了,一部院線電影就能賺回來?!鼻馗杷坪蹩创┝怂螘杂甑男乃迹判臐M滿說道。
但愿如此吧。宋曉雨現(xiàn)在除了這樣想,還能做得了什么呢?另外她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面對秦歌。很多時候她在想,要是秦歌對她的愛沒有私心雜念,愛得純粹愛得專心,那就完美了。
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宋曉雨意識到自己這幾年一直就被秦歌蒙在鼓里。她這次漂洋過海不告而別,除了眾所周知的原因,還有一個更深層的理由就是為了呼應(yīng)秦歌那份真摯的愛,不惜嚴(yán)苛對待自己,花了幾年時間來蕩滌心靈,用渴望秦歌,但又懲罰自己遠離秦歌的方式,煎熬自己,讓自己恢復(fù)純凈,然后準(zhǔn)備再以一顆純凈之心,去面對秦歌。沒有想到真相卻是那樣殘酷。
所以目前宋曉雨對秦歌始終是憤怒的。她現(xiàn)在只想把秦歌當(dāng)作公司外聘的一個高級職員。
但很多事如果真能分得這么清楚,想撇清就撇清,想忘記就忘記,那就好了。所以宋曉雨內(nèi)心又始終是不甘心的,憂憤的。
那天回到天宇大廈不久,莫非就急匆匆趕了回來。在聽說他們以天價獲得《救世》后,很是興奮的樣子。隨后他就說自己今晚還得回美國一次,操辦前一個項目完結(jié)后的資金回籠事宜。只要錢到了,馬上就能跟天宇詳談。
秦歌拿出一份草擬的協(xié)議,說我們之間需要簽署一份詳細的合作協(xié)議,這是我們方單方面起草的,你先看看,有補充或者修改的,下次我們再議。
莫非收起協(xié)議說好。我那筆錢可能會分幾次回籠,所以我要按照資金的回籠細節(jié),再跟你們確定資金如何注入項目的具體步驟。
秦歌覺得也對,就讓他盡快辦妥后回來。
到那個時候,這事看上去還是挺正常的。
但過了一周,莫非回國后,就說他那邊回籠資金的事出了點意外。那個合作方涉及到一樁洗錢案,因此調(diào)查期間所有資金都會被警方凍結(jié),所以他那筆錢暫時是回籠不了了,至少要等案情水落石出以后。
這個消息令秦歌始料未及。之前在做最壞打算時,他曾經(jīng)想到過莫非不能及時注入資金的假設(shè)場景,沒想到一語成讖。秦歌很清楚,涉及洗錢的案子,一時半會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他們等不起。再說即便堅持等,這中間的變數(shù)也大,也不一定會等來滿意的結(jié)果。
這么一來,這次拍賣價格過高的隱患和尷尬,頓時就凸顯出來了。
對此宋曉雨的反應(yīng)極其激烈。她跟秦歌狠狠吵了一架,然后就想去把事情跟父親商議。但那個時候宋仁浩舊病復(fù)發(fā),在家靜養(yǎng),宋曉雨和秦歌都不想用這些煩心事去給他壓力。
“現(xiàn)在你準(zhǔn)備怎么辦?”宋曉雨質(zhì)問秦歌。
秦歌安慰宋曉雨道:“曉雨,你別急。辦法總會有的。”
近千萬買回來的項目擱在手里,宋曉雨怎么可能不急?
“我們應(yīng)該等莫非回籠完資金,再跟他簽署協(xié)議,然后再去拍賣。我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彼螘杂曷裨?。
秦歌理解宋曉雨的心思,還是安慰道:“曉雨,你看這件事,莫非回籠資金是有時間表的。但他的時間表注定會在拍賣之后,這也是事實。等他落實好資金,簽完協(xié)議,拍賣早過去了,我們怎么辦?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實在是沒法完美協(xié)調(diào)。”
“你說莫非會不會在有意耍我們?”宋曉雨懷疑道。
“你對莫非最了解。他是那種人嗎?再說我們跟他又沒有過節(jié),他何苦要這樣對付我們?”秦歌想了想說。
宋曉雨回顧以往,怎么也不覺得莫非有這么陰險的一面。更何況秦歌說得也對,我們與他根本無冤無仇,莫非沒有理由坑我們。
“放心吧,曉雨,資金的事我去想辦法。我可以讓廣告商預(yù)付,可以把項目溢價后出讓股份,總之辦法多得是?!鼻馗枥^續(xù)安慰宋曉雨。
“秦歌,你說的那些,我覺得好遙遠。我就問你,對于眼下這個局面,你真沒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嗎?你的內(nèi)心,真的如你現(xiàn)在的表情那么鎮(zhèn)靜嗎?”宋曉雨沮喪地問。
秦歌心里哪會不焦急?
這次如果沒有莫非在資金上的承諾,秦歌必定還會慎重一些。但他不想讓宋曉雨過分著急,就說謊道:“那當(dāng)然。任何事都會出意外情況。曉雨你要知道,即便莫非注入資金,也肯定無法滿足整個投資,我們還是要另外找錢。所以現(xiàn)在他這邊出了問題,我們最多再多找?guī)讉€合作伙伴而已?!?/p>
宋曉雨打量著秦歌,怎么可能看不透秦歌在故作鎮(zhèn)靜。
這個混賬,他現(xiàn)在開始硬撐了。
宋曉雨又回想整個事件,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都沒有發(fā)揮什么作用。秦歌在拍賣會上的所作所為,自己也沒作多少阻攔和規(guī)勸,因為她也幻想著可以獲得驚喜。偶爾對秦歌的提醒,根本不夠分量,也很容易動搖。還是父親說得對,自己這些年遠離商界,幾乎與世隔絕,對各種商業(yè)分寸已經(jīng)有些拿捏不住。
怪就怪在秦歌對這個項目太癡迷。他哪來的這股自信呢?
宋曉雨想到這里,無法不想起安然??梢钥隙?,秦歌對這個項目這么狂熱,安然功不可沒。
宋曉雨很自然想起安然在紐約時對秦歌的所作所為。她想拉秦歌入伙,并且還有非分之想,但秦歌因為自己的原因,對這些一概拒絕,這是事實。
但問題是安然回國后繼續(xù)在秦歌面前鼓動。她自己踏踏實實做著原創(chuàng),卻竭力主張秦歌去追逐IP。拍賣現(xiàn)場她基本上就是意思意思走過場,或許也是為了讓秦歌覺得她也很看重這個項目而有意為之。
那么安然為什么要這么做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安然她就是在報復(fù)。報復(fù)秦歌,報復(fù)她宋曉雨。
因為既然安然得不到秦歌,又無法拉秦歌入伙,由愛生恨,也是極其自然的。
而秦歌拒絕了安然,原因就是因為自己。那么安然遷怒自己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所以她這樣唆使、蒙蔽秦歌,最終讓天宇陷入尷尬,吃了大虧,這樣她就算是出了口氣。
宋曉雨一個人在那里憑空臆想,卻也被她想象得有根有據(jù)。一股無可言狀的憤怒涌起,令宋曉雨無法自拔。
即便說她愿意原諒秦歌,那么她絕對無法容忍安然的所作所為。
她決定去找安然算賬。
莫非跟秦歌攤牌,表示自己對資金一事無能為力。這是整個計劃的一個重要節(jié)點。
對此周洋很不理解,說莫非先生,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天宇和秦歌呢?
莫非平靜地望著一臉稚氣的周洋,心說你個孩子,叔叔的事,你好奇什么好奇?
那天談話,是在海博公司的貴賓室里進行的。莫非那天剛剛跟周洋聊了個開頭,周海蓉就進來了。
“……那么,莫非先生,我很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周海蓉跟莫非閑扯了沒兩句,就向莫非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莫非覺得自己必須給他們娘倆一個完美理由。不過這也完全可以理解。那就滿足他們吧。
“我有個生死朋友,很多年前被天宇公司坑了一把,傾家蕩產(chǎn)。別看宋仁浩一臉仁義溫和,耍起手段來比誰都厲害。我那個朋友后來一蹶不振,最后郁郁而死。臨死前委托我一定要替他出一口氣。所以這次一有機會,我就這么干了。”莫非輕松地說。
周海蓉娘倆面面相覷。
“你想報復(fù)宋仁浩和天宇,可為什么又要幫助在紐約的宋曉雨呢?”周洋問。
“宋曉雨的身世,我一直到秦歌來了以后才知道。再說我再想報復(fù),也不會去朝一個小姑娘動手?!蹦禽p聲地說。
“這次天宇花了天價買下《救世》,預(yù)想中的資金又落空了,的確夠他們受的。不知道接下來誰會成為他們的救世主?!敝芎H叵肓讼胝f,“莫非先生,那你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辦?”
“繼續(xù)盯著天宇,不讓他在這個項目上翻身?!蹦抢淅涞卣f道,“周夫人,我的報復(fù)計劃,其實完全符合你們海博的利益。你們跟天宇之間的事,我多少也聽說了一些。所以我們完全可以成為聯(lián)盟?!?/p>
莫非這話一說,引得周海蓉馬上就思緒翻涌。
這個秦歌,從周渺還在的時候就開始針對他們海博,可以說是老對手了。從內(nèi)心深處講,周海蓉是非常討厭這個年輕人的。而他偏偏又是周渺的兒子,這一點也讓周海蓉?zé)o限糾結(jié)。
“成為聯(lián)盟?難道這件事還沒有結(jié)束嗎?”周海蓉問。
“當(dāng)然沒有。”莫非望了望一邊的周洋,又道,“周夫人,你可以問問你家公子,在這件事上,他贏得爽不爽?”
莫非話音一落,周海蓉就朝兒子望去。而周洋則一臉憤然道:“爽什么爽,我本來是想拿下這個項目的。在我的眼里,秦歌陷入困境,這跟我沒多大關(guān)系,我最好是能奪走他的東西,讓他感受失去的滋味是什么?!?/p>
“……就像當(dāng)年秦歌從你們手里拿走很多東西一樣?”莫非機智反應(yīng),不失時機地補了一刀。
“對。要不是他,爸爸也不會離家出走。”周洋說到這里,一臉憤然,并且還有些傷感。
周洋的神態(tài),同樣引起了周海蓉的思緒。她長嘆一聲,目光悠遠,又開始思念周渺起來。
周洋望見母親,起身坐到她身邊,緊挨著周海蓉。周海蓉捏著兒子的手,不停感慨嘆息,一時間根本無視莫非的存在。
莫非望見他們娘倆這樣,也有些意外。但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jīng)戳中他們的心事,所以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基本上不會有太大阻礙。
周海蓉覺得,作為周洋,他有這樣的想法,其實是很正常的。尤其是他還年輕,這件事要放在幾十年前,她肯定也會特別耿耿于懷。
“那么莫非先生,你下一步還準(zhǔn)備怎么辦?”周海蓉又問。
莫非想了想,不斷打量著娘倆,沉吟片刻,才道:“我可以讓天宇把這個項目吐出來,你們敢不敢接?”
周海蓉和周洋很意外。
“這個項目這次成為天價,遠遠出乎大家意料。所以如果天宇想脫手,必定要折價,不然肯定沒人接。你們沒看到拍賣那天,當(dāng)價格到四五百萬后,就基本上沒有人跟你們競拍了。這也足以說明,在絕大多數(shù)人眼里,這個項目的最高價值,或者說大家對這項目的最大心理價位,也就在四五百萬左右。但僅僅是一個影視改編權(quán)就拍到那么高,也已經(jīng)是天價了。”莫非一臉正色,侃侃而談。
說到這個,周海蓉很好奇地問:“莫非先生,你真的能夠憑借現(xiàn)場的聲音來判斷出秦歌的底線在哪里?”
莫非笑笑道:“這有什么難的?人性這個東西,大同小異,你看穿了,也就能夠熟練駕馭別人心理。我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場面,我有這個信心和能力。”
周海蓉和周洋回想拍賣現(xiàn)場的情況,都覺得莫非并不是在吹牛。隨后不由得對這個美國人刮目相看,同時又心懷敬畏。
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江湖。
“莫非先生,那么你這次回國,真的只是為了復(fù)仇嗎?”周海蓉問。
“那不是。”莫非搖搖頭說,“我當(dāng)然是來求財?shù)摹K晕覄偛耪f了,我們可以成為聯(lián)盟,然后通力合作,各取所需?!?/p>
“我不太明白?!敝芎H卣f。
“我剛才說了,我可以讓天宇把這個項目折價吐出來,到時候你們接手,然后再好好做出來。而我既然已經(jīng)介入,如果你們需要,那我也愿意在這個項目上做點投資??梢赃@么說,我回國的本意就是找點項目做,報復(fù)天宇,只是順手而為罷了?!?/p>
周海蓉對于這樣一個江湖老手,不免有些警惕。她雖然不知道莫非跟天宇之間的恩怨,但卻實實在在見識到了他的老辣手段。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務(wù)必要萬分謹(jǐn)慎。
“周夫人,你是不是不太相信我?”莫非笑笑道,“我知道你和周洋都希望得到這個項目,區(qū)別是你得到這個項目是為了把它做出來,而周洋還多一層想戰(zhàn)勝秦歌的心結(jié)。不過這并不矛盾。”
周洋母子安靜地聽著莫非陳述,始終有些忐忑。周洋幾次想說話,都被母親用眼神制止。她知道兒子畢竟年輕,很多時候必須要替他把好關(guān)。
“周夫人,我知道你對我多少有些戒備。但你想過沒有,我已經(jīng)給你們獻上了投名狀。這些還不夠嗎?”莫非進一步把話挑明。
“投名狀?”周海蓉好奇地問。
“是呀。如果不是我,秦歌可能會在這么高的價位上吞進這個項目嗎?”
周海蓉和周洋想了想,深以為然。
“所以從那一刻起,我們已經(jīng)是聯(lián)盟了?!蹦抢^續(xù)說道,“如果你們擔(dān)心,我可以先跟你們簽署協(xié)議,然后你們再去獲得那個項目,這樣就能避免重蹈天宇的覆轍?!?/p>
周海蓉注視著莫非,內(nèi)心的戒備慢慢開始放松。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當(dāng)然希望莫非先生能加入這個項目?!敝芎H伛R上又及時拉住莫非。畢竟有這個財神爺在,一旦真的做起這個項目,肯定會順利好多。
“莫非先生,你能夠在這個項目上投入多少?”周海蓉當(dāng)即問。
莫非想了想,緩緩道:“這樣好了,你們只管把項目買下來,其余的錢,我來投。當(dāng)然,項目還是你們控股,因為我那些回籠款還沒有定數(shù),所以具體細節(jié),只能到時候我們再坐下來商議?!?/p>
“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簽協(xié)議?”周洋有些著急地問。
周海蓉用眼神埋怨兒子,周洋知錯,不再作聲。
“你們等我?guī)滋欤野奄Y金歸攏好,然后我們就商議協(xié)議細節(jié)。而且這段時間,我還要去說服天宇放棄項目,這一點也很關(guān)鍵。不把秦歌逼得走投無路,他也是不會妥協(xié)的?!蹦怯终f。
三
秦歌的融資工作進展很不順利。
他這才意識到,外界對于這個項目,早已經(jīng)謠言四起。歸納起來,意思就是這次天宇影視天價獲得改編權(quán)后,資金匱乏,已經(jīng)無力后續(xù)制作。
秦歌很奇怪,這種事外界怎么會知道得那么快?莫非回籠資金出現(xiàn)問題,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呀。
所以有了這個前提,每當(dāng)秦歌出現(xiàn)在某個老板面前,還沒開口,對方就會笑著先問他:“秦歌,是不是缺錢了?”
這種境況讓秦歌非常尷尬。而后續(xù)的具體洽談根本無法開展。絕大多數(shù)人對這個項目已經(jīng)開始戒備,觀望心態(tài)濃重。在他們看來,IP熱才剛剛開始,不差這一個兩個項目,以后有的是機會。但凡像這種有風(fēng)險氣味的項目,他們就都會敬而遠之。偶爾有人答應(yīng),也都是象征性的,數(shù)量少得可憐。這些人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混個聯(lián)合出品的名頭,在業(yè)內(nèi)混個臉熟,或者為上市做業(yè)績。
后來他又跟莫非談了一次。莫非說他會去聯(lián)系他的投資商朋友,看他們愿不愿意投,這幾天內(nèi)就能有回音,讓秦歌安心等待。
秦歌哪里還能安心等待?找不到大錢,項目只能擱手里捂著。
而偏偏這個時候,宋仁浩又病倒了。這使得秦歌根本無法找他說起這事,商量商量。但隨即又一想,宋仁浩這次全權(quán)讓自己操作這件事,自己就得全權(quán)承擔(dān)起來。宋仁浩手頭的資源,秦歌這幾年跟下來后,基本上都熟悉,這次也都已經(jīng)接觸過,沒有任何結(jié)果。所以還是別去給他增加煩心事,讓他安心養(yǎng)病吧。
宋仁浩一病,宋曉雨也時常會離開秦歌身邊,去照顧她父親。所以很多時候秦歌都是一個人在那里想辦法,四處奔波。而且這種奔波,是他在基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情況下做的,偶爾就不免有些氣餒。而他也明知自己有些氣餒,于是就努力撐著。
他心里很清楚,要是他一灰心,這個項目就很難有出頭日子。他必須盡最大努力,要給宋仁浩一個交代,給自己一個交代。
就在這個時候,他辦公室的電話響起,對方居然是派出所民警。民警告訴秦歌,宋曉雨因為損壞私人財物,剛剛被帶到派出所。
秦歌大驚,連忙趕往派出所。他剛剛踏進派出所大門,就看到安然也急匆匆跟著進門。
“秦歌,你是不是為宋曉雨而來?”安然喊住秦歌問。
“是呀。警察說她損壞別人東西。她怎么會干這種事啊,會不會是搞錯了?”秦歌納悶。
“搞錯什么呀,她損壞的就是我的東西?!卑踩粵]好氣說,“我的一輛寶馬車,剛剛被她砸碎了前擋風(fēng)玻璃?!?/p>
“啊。無緣無故的,她砸你車干什么呀?”秦歌更加莫名其妙了。
“今天我接到她一個電話,說是要跟我談?wù)劇H缓笪揖腿チ?。到地方后跟她沒說幾句話,她就用包摔我的車?!卑踩挥行┪?/p>
秦歌驚愕,注視著安然。安然越想越難過,最后還是沒有忍住眼淚,眼眶濕潤。
秦歌趕緊拿出紙巾,讓安然擦干凈眼淚。這個時候,他心里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一些情況。
兩人走進派出所后,警察接待了他們。警察說這個事情很清楚,而且宋曉雨自己也承認(rèn)。處理起來要看造成的后果,損失大小,以及受害方的態(tài)度。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九條,可以對肇事者行政拘留并罰款。
一聽說宋曉雨還會被拘留,秦歌緊張了。
“警察同志,你們看在她態(tài)度良好的份上,能不能從寬處理呀?”秦歌試探道。
“她的態(tài)度不算惡劣,但良好是絕對挨不上的?!本炖淅涞?。
秦歌一聽,就猜到宋曉雨當(dāng)時一定發(fā)過飆了。
警察最后說你們做個手續(xù),然后回去等消息吧。
兩人走出派出所,站在大門口,秦歌不知所措,暗暗思量。讓宋曉雨罰款事小,要是還給她弄個拘留,那算怎么回事呀。
秦歌留意著安然的神態(tài),就猜測宋曉雨這次是真的惹惱了她。
“安然姐,宋曉雨找你聊了些什么?”秦歌試探地問。
安然聽到秦歌這樣問起,不由得又有些氣往上涌。她欲言又止,最后憤憤說:“你自己去問她!”
“哎呀,你就告訴我吧!”秦歌請求道。
安然平靜一下情緒,憤憤說道:“她來找我的意思,就是責(zé)怪我故意誤導(dǎo)你,高價搶來那個燙手山芋。她還說我對你一直不懷好意,想拉你去萬隆工作不算,還想……還想勾引你。然后還說這次我故意誤導(dǎo)你,其實是為了報復(fù)她宋曉雨,陷害天宇。她還威脅讓我小心點。我回擊她幾句,她就動了手?!?/p>
“這個宋曉雨,沒想到整天胡思亂想不算,還會來砸車這一手?!鼻馗杪裨沟?,“安然,她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她就是這么個人?!?/p>
安然眼圈紅紅的,望著秦歌,難過地說道:“你才認(rèn)識她呀?別故意裝成一副意料不到的樣子。她會的花樣,多著呢。”
秦歌看到安然說到最后,似乎更加憤慨,說完就要轉(zhuǎn)身離開,秦歌連忙喊住她。
“喊我干嗎?我還得回去修車呢?!卑踩粦嵢坏卣f。
秦歌有些遲疑。
剛才警察說得很清楚,宋曉雨這一次惹事,肯定夠得上拘留。秦歌后來又請求說能不能別拘留,多罰點款沒關(guān)系。警察說這又不是街頭買瓜,還討價還價呀?這件事由不得任何人,除非……秦歌忙問除非什么。警察說除非這件事另有原因,或者受害者同意不予追究,那還有點回旋余地。
秦歌想來想去,宋曉雨冤枉安然,還砸東西,應(yīng)該是找不出什么理由來。但要說博得受害者諒解,同意不予追究,那倒還是有可能的。
“安然姐……”秦歌小心翼翼道。
“求你,別喊我姐,我受不起?!卑踩粦崙嵳f道。
“安然,這件事宋曉雨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你呢?真是沒教養(yǎng)……”秦歌偷偷看著安然,憤然說道。
安然冷冷注視著秦歌,等著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回頭我一定要好好開導(dǎo)開導(dǎo)她,讓她嚴(yán)肅對待,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懲前毖后,舉一反三,并一定讓她當(dāng)面向你道歉?!鼻馗枥^續(xù)信誓旦旦地說道。
安然安靜地望著秦歌,目光鄙夷,冷冷道:“你檢討起來真是既熟練又深刻,以前常給人做檢討的對吧?別跟我油腔滑調(diào)的?!?/p>
秦歌笑笑,想了想,索性就開門見山道:“安然,看在我的面子上,這次你就饒了宋曉雨吧?!?/p>
安然緊緊盯著秦歌問:“怎么,心疼啦?拘留怕什么,她又不是沒坐過牢?!?/p>
“哎呀,好姐姐,你就高抬貴手,宰相肚里能撐船,大人不記小人過……”
“秦歌你住嘴?!卑踩淮驍嗲馗枵f道,“這件事你別費口舌了。我不會同意諒解的?!?/p>
說完安然轉(zhuǎn)身就走。秦歌連喊了幾聲,安然自顧鉆進車?yán)镫x去。
秦歌呆呆看著安然絕塵而去,暗自嘆息。自己業(yè)務(wù)上一團亂麻,進退維谷,現(xiàn)在宋曉雨又?jǐn)偵线@事,他都不知道現(xiàn)在該先提哪一頭了。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起。秦歌看到號碼,一陣欣喜,馬上接聽。聽著聽著,慢慢他的神色就黯然起來,最后說了幾句沒關(guān)系,就把電話給斷了。
這個電話是一個投資商打來的。之前秦歌主動找到了他,跟他商議合作的事,那人敷衍了兩句,說是要考慮考慮?,F(xiàn)在打電話過來就直接回絕了。這也是秦歌預(yù)料之中的事。
好像什么事都不順利。
秦歌不想再去理會項目的事。他現(xiàn)在要先把宋曉雨撈出來?,F(xiàn)在唯一可行的辦法,還是勸說安然,求得她的諒解。
但秦歌回想起安然說起宋曉雨的那些表現(xiàn),以及剛才安然的憤怒,心中也不免馬上產(chǎn)生幾分怒意。
說句心里話,到目前為止,安然對自己的幫助絕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善意的,根本不存在宋曉雨所說的故意陷害一說。這種可能性,秦歌敢百分百排除掉。事實上安然在拍賣之前,甚至是在拍賣中途,一直就在提醒自己謹(jǐn)慎,是自己沖昏頭腦,根本沒有聽進去她的告誡,這才導(dǎo)致眼前這種尷尬。
那么設(shè)身處地,作為安然,原本就是想真誠幫助自己一把,但發(fā)生意外以后,卻被宋曉雨污蔑為故意陷害,這份委屈,猶如一股蝕骨的寒流,突然深深淹沒了秦歌內(nèi)心,令他馬上就對安然感同身受起來。
反過來,這也馬上令秦歌對宋曉雨有了一份很深的不滿。這一剎那,秦歌很想放棄讓安然諒解宋曉雨的想法和做法。這種事落在他自己身上,也未必能原諒這個莽撞而刻薄的人。
“宋曉雨呀,你可真是過分。你太過分了?!?/p>
算了,拘留就拘留吧。這樣一來,對宋曉雨也是一次教訓(xùn)。對安然來說,也多少能好受一些。
秦歌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多次要求安然諒解宋曉雨的舉動。人家都受了這么過分的羞辱委屈,你還要人家把這口氣憋進肚子里去,這委實也太過分。這種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無法釋懷。
不僅僅如此,要是哪天宋曉雨出來了,秦歌覺得自己也一定要好好說說她。好好一個姑娘,怎么就變得這么不講理?
安然哪里惹到她啦?說是要挖墻腳,確實有這個事,但也不是挖墻腳那么難聽,人家那是誠意邀請。自己又不真是墻角的一塊蠢磚頭,哪能隨便任人挖來挖去的?而且要是自己在天宇過得很愜意,關(guān)系很緊密,別人的鋤頭揮舞得再猛,也不可能撬得動自己這塊磚頭。
還說人家想勾引我,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跟安然就算有過曖昧階段,那也是在你宋曉雨對我絕情時的一種無奈寄托。退一萬步講,就算人家勾引我,關(guān)你什么事呀?你那會兒不是不理我了嗎?秦歌越想越憤怒。
還說什么是安然蠱惑才導(dǎo)致我買下那個項目,這不是胡扯嗎?再說你當(dāng)時也在拍賣現(xiàn)場,我在這邊舉牌,也沒見你伸手搶我手里的牌子啊。說到底,你宋曉雨當(dāng)時心里必定也有一股子賭性,也想著能夠出奇制勝占得先機。而現(xiàn)在一旦出現(xiàn)了些問題,你就怪這個怪那個,這也太沒意思了。
秦歌真不想再去想這個事了。這個宋曉雨,真該好好管教管教。宋仁浩這小老頭,這些年都把她給寵壞了。
這次宋曉雨在跟秦歌冰釋前嫌之后,突然又不理睬秦歌,弄得秦歌莫名其妙。就算秦歌對她有著一貫的耐心和寬容,但畢竟也有疲乏心累時。尤其是現(xiàn)在秦歌處境焦頭爛額,進退維谷,你還在那邊惹是生非,無中生有傷害善意對待自己的人,那就更惹得秦歌要光火了。
四
宋仁浩主動找到秦歌,這種情況并不多見。而且雖然秦歌沒跟他匯報,但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宋仁浩碰見秦歌后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秦歌,灰心了沒有?”
秦歌一愣,不知道宋仁浩所指的事是哪件事,是項目還是宋曉雨?
“當(dāng)然沒有。宋先生?!鼻馗钃u搖頭說。
“都沒有?”
“都沒有?!?/p>
宋仁浩注視著秦歌笑笑,隨后又道:“沒有事。暫時打不開局面,那就先緩一緩,正常。慢慢想辦法吧?!?/p>
“但這樣心里總不踏實。就想著趕緊把項目做起來?!鼻馗枵f了句心里話。
“你說的這是理想狀態(tài)。誰都會這么希望。但現(xiàn)實往往好事多磨,沒有什么事能一蹴而就?!彼稳屎谱屒馗韪⑴抛谏嘲l(fā)里,緩緩說道。
“這次拍賣,我們是不是做得不夠理智?宋先生?!鼻馗桁貑枴?/p>
宋仁浩望著秦歌,沉吟道:“這就是拍賣的特色,也是商界的特點。風(fēng)起云涌,變幻莫測。我只是沒想到海博會這樣執(zhí)著地跟我們爭?!?/p>
秦歌馬上想起周洋當(dāng)時的模樣,有些疑慮,緩緩道:“其實當(dāng)時我也有想過放棄,畢竟價格已經(jīng)失控。如果當(dāng)時周洋再舉牌,我或許就不要了。”
宋仁浩畢竟老辣,聽罷頓時有些起疑道:“哦?難不成他們捏準(zhǔn)了你的底線?這倒是個問題了?!?/p>
秦歌疑惑地說:“不會吧。他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心思?”
宋仁浩沉吟片刻,擺擺手道:“事已至此,不必再糾結(jié)。資金的事,我這邊也在想辦法?!?/p>
秦歌點點頭。
“對了,曉雨情況怎么樣?”宋仁浩這次過來,顯然不僅僅是為了項目。
“我咨詢過了,可能……會被拘留?!鼻馗枵f道。
“唉,這丫頭?!彼稳屎凄止镜溃扒馗?,想想辦法,把她撈出來吧。盡量別拘留了?!?/p>
“有難度。人家警察都直說會拘留的。”秦歌如實地說。
“你就盡力而為吧。她坐過牢,這次再進去,不知道她又該怎么胡思亂想了。她那種性格,我很擔(dān)心?!彼稳屎颇抗鈶n慮。
這話提醒了秦歌。他之前就覺得宋曉雨過分,就想著讓她栽個跟頭也無妨。他就是沒想到宋曉雨二進宮后,心理狀態(tài)會有什么變化。這一點宋仁浩比他想得多得多。秦歌有些慚愧,他覺得很有必要防范宋仁浩所說的可能性。
秦歌在這件事上,雖說對宋曉雨頗有些不滿,但一想到這個因素,他又馬上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
可是一想到宋曉雨那么過分,秦歌怎么也沒有勇氣去找安然商量。相反他曾經(jīng)還有過想替安然出頭的想法。
他不禁兩難起來。
相比之下,秦歌終究覺得他眼下更加擔(dān)心宋曉雨。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和資格去要求安然無視委屈,默認(rèn)羞辱,原諒宋曉雨呢?
然而秦歌再怎么覺得不該去找安然,可最后還是不肯放過自己。他甚至還在自我欺騙:或許安然并沒有把這事看得有多重呢?或許自己再努力一下,安然就會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欣然答應(yīng)了呢?
秦歌隨后就給安然打了個電話。在等待接聽的時候,他很是忐忑。
安然接聽,問他有什么事。秦歌吞吞吐吐了一陣,才說是為了宋曉雨。
“我就知道你是為她說情來的?!卑踩焕淅浠亓艘痪?。
秦歌尷尬,但現(xiàn)在話已經(jīng)說開,也只有勇往直前了。
“對,我希望你能夠原諒她這一次。最關(guān)鍵的是她以前坐過牢,人又特別敏感,偏執(zhí),這次再這么一拘留,我和宋先生都擔(dān)心她會胡思亂想,導(dǎo)致她產(chǎn)生某種不良心理后果……”
安然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有些不快。她這種不快不是針對宋曉雨,更多的是針對秦歌。
整件事就是宋曉雨胡攪蠻纏,傷人損物,這是事實,秦歌自己也承認(rèn)過。想必他完全清楚自己所受的損失,以及蒙受的羞辱委屈。但現(xiàn)在他居然還在向自己提出希望諒解宋曉雨的請求,這不由得就讓安然對他很是不滿。
在安然看來,只要秦歌提出這種諒解請求,實際上就昭示了他袒護宋曉雨的心思,更是有欺負自己的成分?;蛘哒f,宋曉雨在秦歌心目中的位置,終究是安然無法比擬的。
在秦歌眼里,是不是只要能防止宋曉雨產(chǎn)生某種不良心理陰影,就能夠忽視她安然的所有感受?
安然想到這些,更加委屈,很是傷懷。
“秦歌,你別太過分了?!卑踩粵_著話筒憤然道。
秦歌一聽安然的語氣,馬上就涌起一股深深的歉意。他再也沒有力氣進一步勸說,只是感嘆一聲道:“安然,對不起。這件事我不會再提了?!?/p>
說完這話,秦歌就掛斷了電話。他把手機高高舉起,很想用力把手機摔個稀巴爛。他非常后悔打了這個電話。
秦歌發(fā)現(xiàn)除了安然,已經(jīng)沒有別的因素可以讓宋曉雨免于拘留。但他也已經(jīng)下決心,這件事絕不會再去要求安然做什么。實在沒有辦法,也只能讓宋曉雨自己承受了。
事后秦歌把安然拒絕的消息說給宋仁浩聽。宋仁浩嘆一口氣,也沒有再說什么。
而安然聽到秦歌最后一句話后,不免有些意外,望著手機發(fā)呆。
秦歌的致歉,讓安然清晰感受到秦歌的內(nèi)心想法。自己的憤怒,秦歌應(yīng)該是完全感受到了,而且也作出了相應(yīng)的回應(yīng)。
對于秦歌的這個反應(yīng),安然多少也有些意外。秦歌為了讓宋曉雨免于拘留,不得已向自己求情時的那種急迫、懇切的語氣,令安然很是唏噓,也頗有些酸意。一個男人愿意為了他喜歡的女人,而甘愿跟人去低三下四,這種場景無法不令安然動容。
她記得,自己曾幾何時,是多么希望某個男人也能為自己去這樣作為,但她最終卻沒有等來。
而更加令她感動的是,秦歌在發(fā)現(xiàn)他這種請求會傷害到另一個女人時,馬上又戛然而止,并及時道歉。這種敏銳綿長的情商,這種細膩溫良的感受能力,同樣也令安然感到舒心、受用,也多少平息了她對秦歌的憤然。
她突然有些感激秦歌。因為這件事讓她清晰感受到了被人重視和呵護的感受,因為好些年前她曾經(jīng)在類似的情況下,苦苦期待,然而最終卻沒有等到該有的重視和呵護。兩相比較之下,安然心中怎么能不翻江倒海起來。
盡管秦歌心中始終裝著另一個女人,而自己卻依然在秦歌心中被敬如上賓。為了顧及自己的感受,他甘愿放棄對另一個女人的某些利益爭取,這是多么令人動容的細膩心思。
如此一來,安然覺得自己完全愿意接受并寬容他對另一個女人所做的種種努力,她覺得這些努力雖然令她有股酸溜溜的感受,但無疑這些都體現(xiàn)了這個男人的魅力所在。而自己在這場事件當(dāng)中,絲毫也沒有被秦歌疏忽、踐踏,相反也同樣得到了應(yīng)有的尊重。
這一剎那,安然突然有些感動,就很想投桃報李。
更何況這次跟宋曉雨沖突,她自己也有些沖動。那時宋曉雨指著她鼻子無端指責(zé),安然也有些不甘心,所以當(dāng)時就跟宋曉雨針鋒相對起來。最后當(dāng)宋曉雨告誡安然你給我小心點時,安然憤怒了,一把拉住宋曉雨手里的小包,說你想怎么樣?你以為我怕你嗎?然后宋曉雨不想再跟她糾纏,就想奮力甩開安然的拉扯。而在安然突然放手以后,宋曉雨卻收勢不住,小包憑空飛起,重重砸在寶馬車的前擋風(fēng)玻璃上??赡芩男“镉袀€不銹鋼杯子之類的硬東西,這才導(dǎo)致玻璃碎裂。
所以宋曉雨敲碎玻璃,也是事出有因,并非她存心要敲自己車窗玻璃。至于她說的那些難聽話,安然也不想跟她計較。
其實在安然的內(nèi)心,宋曉雨所說的那些事,她也一直在糾結(jié),并為此惶然不已。
秦歌隨后找到莫非,詢問落實資金的事。莫非說他找遍了幾乎所有的朋友,暫時都沒有結(jié)果。莫非還說要么你們再等等,讓我另一個項目完結(jié)以后,就可以抽出一筆錢來投入,但時間恐怕要長一些。
秦歌根本不想等。他覺得這種IP具有很強的時效性。過一兩年后,粉絲們或許就淡忘了,或者是被新的IP吸引。再說自己又如何度過這一兩年呢?
莫非想了想,說如果你實在沒有辦法找到錢,那不如及時把項目出手,趁著熱點,或許還能賺點也不一定。
秦歌驚訝地望著莫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莫非知道秦歌開始生自己的氣,就說這件事他有責(zé)任,但問題出在他的合作方,他也是受牽連者,希望秦歌能夠諒解。反正他正在努力想辦法。
秦歌之所以驚訝,倒不是怪莫非的資金來得遲緩,而是無法想象莫非提到的,把《救世》這個項目轉(zhuǎn)手這件事。
如果把項目轉(zhuǎn)讓了,天宇或許會止損,還能盈利,但這對秦歌而言,卻極難接受。
因為這樣做,等于就是徹底否定了秦歌之前的所有判斷和決策。這會讓他非常沮喪。而這種沮喪又不僅僅是因為項目本身。說難聽一些,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所以秦歌暫時還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
事后秦歌百般無奈,心事重重,就又去找了唐小弟聊天。
“哥們,你這次可干了件大事?!碧菩〉芤灰娗馗杈腿氯?。
“拉倒吧你!”秦歌就把自己的尷尬處境跟他說了說。
“你在找合作方?”唐小弟問,“那你找我有屁用。我一個破落戶。找我喝酒還差不多?!?/p>
“你認(rèn)識什么人吧?對影視有興趣的,愿意投錢的,替我吹吹風(fēng)?!鼻馗鑶?。
唐小弟想了想說:“我要是有錢,也不太敢直接投給你?!?/p>
“為什么呀?”秦歌納悶。
“因為你這事吧,很新鮮,也時髦,可就是沒有先例,讓人心里沒底?!碧菩〉苓肿煺f。
秦歌覺得,這恐怕也是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吧。
“鼠目寸光?!鼻馗璋琢颂菩〉芤谎壅f道。
“我?guī)湍銌枂柊??!碧菩〉軘[擺手說,“這件事,你也不能光等那個叫莫非的人?!?/p>
“那當(dāng)然。宋仁浩那邊也在活動。”秦歌點點頭道,“對了,今天怎么沒帶著兒子出來?”
唐小弟有些支吾起來。秦歌發(fā)覺不對勁就追問。
“吵了好幾天架。今天老婆帶著兒子走了?!碧菩〉芙K于吐實話。
“有出息。這就開始吵架啦?”秦歌埋怨。
“其實結(jié)婚后就一直吵……”唐小弟耷拉著大腦袋說,“這女人,我都不愿意說起她了?!?/p>
“你不是說挺幸福的么?”秦歌逼問,“原來你是裝的呀!”
“人生在世,有哪個不裝呀?你也沒少在我跟前裝?!碧菩〉懿恍?,隨后又嘆息道,“你最近跟宋曉雨怎么樣了?”
“在紐約差不都全OK了,可一轉(zhuǎn)眼,就一腳又回到舊社會。真是太邪門了!”秦歌就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你也是夠倒霉的?!碧菩〉苄πΦ溃八懔?,跟我一樣,認(rèn)了吧。隨便找個姑娘結(jié)婚得了?!?/p>
“我才不會跟你一樣?!鼻馗璨恍嫉卣f。
“好,那我看著,看你能不能心想事成。”唐小弟喝了口茶,“哥們,錢的事我?guī)湍闳ミ汉?,但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其他地方你還得使勁?!?/p>
秦歌答應(yīng)。兩人又聊了會,很快就分手了。
秦歌從唐小弟嘴里,至少看清了一個事實。這種明星項目在別人眼里,真的是既時尚,又不敢輕易涉足。所以找錢也就難在這里。
回到公司后,秦歌去了宋仁浩辦公室,意外得知宋曉雨剛剛回到公司,她那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具體什么情況宋曉雨沒說。
秦歌很奇怪,想了想,連忙給派出所打電話。派出所警察告訴秦歌,安然去了派出所,表示她跟宋曉雨之間存在私人誤會,宋曉雨打罵事出有因,她自認(rèn)倒霉,不想再追究宋曉雨的責(zé)任。所以警察教育了幾句,這件事就到此結(jié)束。
秦歌很意外,仔細想了想,慢慢就明白了一切。
安然這樣主動諒解了宋曉雨,多半是因為自己之前的懇請。她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原諒了宋曉雨這一次。
想到這里秦歌有些感動。他很想馬上給安然打個電話。拿出手機,還沒找到號碼,就看到宋曉雨從走廊盡頭出現(xiàn)。秦歌趕緊跑過去招呼。
“曉雨,你出來了?”
宋曉雨看到秦歌,站定,冷冷道:“對,我出來了。安然為什么會放過我,你知道嗎?”
“她……她這是主動諒解了你?!鼻馗枵f。
“我這樣過分對待她,她憑什么要諒解我?沒理由呀?!彼螘杂甓⒅馗?,納悶。
秦歌覺得自己還是別把真相告訴她吧。于是就說:“是呀,可能她覺得沒什么大事,也不打算為難你。”
宋曉雨直盯盯注視著秦歌,又問:“秦歌,你有沒有讓她放過我?”
秦歌搖頭道:“當(dāng)然沒有。再說我即便說了,她就能放過你了嗎?”
宋曉雨狐疑道:“憑你倆的關(guān)系,這種可能性完全存在?!?/p>
“好啦,好啦。沒事就好,別再瞎猜了?;厝ナ帐耙幌隆鼻馗钄[擺手說,神態(tài)稍稍有些不自然。
而宋曉雨早就注意到秦歌的這種神態(tài)。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說:“你有安然的電話嗎?”
“你要她電話做什么?”秦歌警覺地問。
“我怎么也得謝謝她呀?!彼螘杂耆魺o其事地說。
秦歌有些欣慰。想了想,就找出安然的電話并接通,然后把手機交給宋曉雨。
安然接到秦歌電話時,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但一說話后,卻發(fā)現(xiàn)對面是宋曉雨的聲音。
“你是宋曉雨?”
宋曉雨捏著手機,聽見安然的聲音后,突然就憤怒了,大聲道:“安然,你真是個有經(jīng)驗的女人。八面玲瓏,好人做盡,你可以呀你……”
安然感覺很突兀地問:“你這個人,又怎么啦?胡說什么呢?!?/p>
“你為什么要放過我?”宋曉雨憤然地問。
“我不跟你計較,這還做錯了嗎?”安然反問道。
“誰要你放過我的?你看我是賠不起那點錢呢,還是待不了拘留所?我告訴你,幾年大牢都坐下來了,這點小意思算什么呀?”宋曉雨狠狠地說。
秦歌聽到這里,非常意外。他在一旁呵斥宋曉雨道:“曉雨,你怎么跟人家說話呢?你不是說要謝謝人家么?”
宋曉雨虎著臉,擺脫秦歌的拖拽,走出幾步,繼續(xù)跟安然較勁。
“你真是無話可說。我不跟你說了……”安然不想跟宋曉雨起爭執(zhí),就想中斷對話。
“安然,有種你把話說清楚,別當(dāng)縮頭烏龜?!彼螘杂昙甭暤?,“我知道,你這么做,其實是為了做戲給秦歌看,對不對?”
宋曉雨說完,抬起眼皮,朝秦歌惡狠狠盯了一眼。
秦歌驚訝道:“曉雨,你胡說什么呢,把手機給我!”
說著秦歌就要搶手機。宋曉雨一甩胳膊,憤然道:“秦歌,這件事你讓我跟她說完,不然的話,我還會找上門去跟她理論的。”
秦歌當(dāng)即就住手了。這個宋曉雨,說到還真的會做到。
安然聽見宋曉雨這樣說她,又聽見宋曉雨跟秦歌在電話那頭吵架,心里的火氣也有些冒上來了。
“宋曉雨,這件事你愛這樣理解,那你就隨意好了。反正我對你總算還是可以的?!卑踩粵_著電話緩緩說道。
“呸。誰要你對我好?我稀罕你對我好了嗎?我這次砸你東西,罵你的人,就沒想著讓你諒解我。你也別假惺惺,你這樣做就是想在秦歌面前做圣母,然后博得他的好感。你這個不要臉的……”宋曉雨一邊惡狠狠朝電話里說,一邊死死盯著秦歌。
秦歌感覺宋曉雨實在太過分了。沖過去一把搶過手機,掐斷了電話。
“宋曉雨,你太過分了!”秦歌沖著宋曉雨怒吼。好在眼下走廊里沒什么人,才不至于尷尬。
宋曉雨盯著秦歌,有些恍然,冷冷道:“秦歌你老實說,你有沒有去讓安然放過我?”
“對。是我去請求安然,讓她放過你的。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再被關(guān)進去?!鼻馗璞平螘杂?,一字一頓說道。
“我不需要你這種關(guān)照?!彼螘杂晁烙驳?。
“你不需要,那就不需要?;仡^你去跟警察說你一定要被拘留,再不行就把派出所大門砸了,他們也會滿足你。但你也別這樣對待安然呀,人家答應(yīng)我的請求,也是看在你的份上呀。她要是恨你,想陷害你,要你好看,還會答應(yīng)我的請求嗎?”秦歌繼續(xù)說。
“我這樣說她,你是不是心疼她啦?她這是買個人情給你,標(biāo)榜自己有氣量,有風(fēng)度,好讓你對她更有好感?!彼螘杂臧琢饲馗枰谎郏瑲夂艉?,不依不饒。
秦歌簡直要被她氣瘋了。他指著宋曉雨的額頭,憤怒喝道:“宋曉雨,你怎么這樣無理取鬧???她買個人情給我,又有什么問題呢?她諒解了你,這才是關(guān)鍵。搞不懂你這是心眼小呢,還是吃干醋……”
“我吃什么醋?你別感覺良好。反正我不領(lǐng)她的情,也不領(lǐng)你的情。”宋曉雨用兩只手捂著腦袋,歇斯底里地高喊。
秦歌看著宋曉雨這副模樣,也不想再多說。而宋曉雨卻很快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秦歌一見她這副樣子,倒有點奇怪地問:“你又哭個啥?又沒人冤枉了你?!?/p>
宋曉雨擦干眼淚,憤憤道:“是,你們都對,就我無理取鬧。我小心眼,安然最大氣,最講理,那你干脆讓她挖到萬隆去,這樣你倆就能整天廝守了?!?/p>
秦歌越聽越不耐煩,大聲道:“你有完沒完?你這一陣怎么變得這么蠻不講理?真搞不明白!”
宋曉雨望著一臉憤怒的秦歌,開始哭得很傷心,飛奔著離開天宇大廈。
在她的記憶中,秦歌從來都沒有沖自己發(fā)那么大的火氣。而且發(fā)火的原因,還是為了維護另一個女人。
而秦歌眼看著宋曉雨哭哭啼啼跑開,火氣正在頭頂上,實在無心過去勸慰,所以也就隨她去了。他拿起手機,回想著剛才宋曉雨的那些過分話,頓時覺得很對不起安然。
秦歌越想越覺得不妥,于是就開車出了大門。半路上他試著給安然打了個電話,但安然沒有接聽,這讓秦歌有些忐忑。
沒過多久,秦歌就來到了萬隆大廈。他要當(dāng)面向安然道歉,而且必須馬上就要站在安然跟前。
前臺告訴秦歌,安然剛剛出去辦事了。秦歌就又打了安然電話,這次安然接聽了。秦歌就跟她約了個地方,然后趕了過去。
安然是去證照辦理中心核驗一個公章,很快就退了出來。而秦歌就等在大門外面。兩人一見,各自都有些尷尬,打了個招呼后,秦歌就帶著安然,去了隔壁一家咖啡館??Х瑞^大門外擺放著一排桌椅,還配有遮陽傘,兩邊樹蔭茂密,鮮花盛開。秦歌就請安然在一張桌子前坐下,并點了兩杯咖啡,兩份糕點。
“剛才宋曉雨胡說八道的話,你別往心里去?!鼻馗枳潞筅s緊打招呼。
安然沉默地望著秦歌,不動聲色,淺淺一笑道:“你覺得她說得在理嗎?我這樣做,是不是在討好你?”
秦歌擺擺手,也笑道:“你根本沒必要討好我。反而是我今天還有其他事向你請教?!?/p>
“那你覺得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安然似乎很想知道秦歌對自己的看法。
“那還不是因為我的請求么。謝謝你最終還是答應(yīng)幫忙?!鼻馗栊Φ馈?/p>
安然笑笑,見好就收,似乎也并不準(zhǔn)備窮追猛打下去。因為深究下去,秦歌也未必肯承認(rèn)某些事。本來自己突然決定放過宋曉雨,也是因為秦歌在面對自己時的留情,令她感動到了。而且看他特別想讓宋曉雨擺脫的那份心念,安然也有些感慨,覺得秦歌能如此誠意對待一個并不怎么善待他的女人,也是少有,所以就想成全秦歌,這才有此一舉。
“安然,說說吧,今天這事,你為什么會答應(yīng)幫我這個忙?宋曉雨對你那么惡劣?!鼻馗韬芟胫肋@個問題的答案。
“我在幫你修復(fù)你跟宋曉雨之間的關(guān)系呀。你看,因為你的努力,導(dǎo)致她這次不用賠償,不用拘留,她應(yīng)該會感謝你的吧?!卑踩划?dāng)然不會把心底的真實想法告訴秦歌,就這樣說。
其實安然還覺得,這次與其毫無意義地跟宋曉雨死磕,還不如去回報對自己心懷善意的人,更來得有意義。她懶得去跟宋曉雨慪氣,她只在意秦歌在自己這個舉動面前的胸懷。
秦歌聽罷,長嘆一聲,注視著安然,目光銳利,似乎是要看透安然。
他心中有很多猜測,也能夠深切體會到安然的心意。但此時他不想說破,因為他不想激活他跟安然之間的某種力量。因為他感到,一旦去激活這種力量,自己卻根本沒有準(zhǔn)備好如何去面對。
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神奇,兩人既可以推心置腹,又各自謹(jǐn)慎,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距離,親密而收斂,愉快而又隱隱有一絲遺憾。
然后秦歌就開始說起《救世》這個項目。
“這次拍賣到最后,海博影視的舉動有些反常,你沒看出來嗎?”安然說。
“我當(dāng)然感受到了。我還感覺到他們似乎捏準(zhǔn)了我的底線,在我即將退縮前,準(zhǔn)確鎖定,及時放棄競拍,讓我在天價上獲得項目。”秦歌說出這個深藏在內(nèi)心的疑慮。
安然很驚訝地問:“可是你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牽扯呀,他憑什么揣度到你的心思?”
“我也納悶。但經(jīng)宋先生提醒,我也覺得這絕非巧合?!鼻馗杩隙ǖ卣f道。
“說起這個項目,其實我也有些過意不去。因為我始終勸你全力獲取,而這肯定會影響你在拍賣場上的表現(xiàn)和判斷?!卑踩徽f到這個,一臉自責(zé),“所以,宋曉雨之前那樣對我,也是事出有因。”
秦歌搖搖頭道:“不是這樣。你不用這么想,安然。這項目我一直想力爭獲取?!?/p>
“你就別不承認(rèn)了。宋曉雨在罵我時,我也一直在自省?;蛟S你主觀上沒有深切感受到我對你的影響,但潛意識里肯定已經(jīng)接受暗示。我這件事做得那么明顯,連外人都看出來了?!卑踩辉秸f神態(tài)越沉重。
秦歌看到她的臉色都變了,就笑著擺擺手,示意喝咖啡。安然喝了一口,滿嘴都是苦味。
事實上秦歌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拍賣現(xiàn)場這樣不顧一切,安然的舉薦和鼓動,確實對他影響挺大。但他肯定不會在安然跟前流露出這一點。
他看得出來,安然為了這個事,臉上已經(jīng)寫滿了歉疚。更何況自己也的確不能怪她半分,所有決定,最終還是由他自己做出的。而且她在拍賣現(xiàn)場也是提醒過自己的,只是自己當(dāng)時已經(jīng)殺紅了眼,哪里還聽得進她的提醒。
“你這次跟海博力爭,除了我的舉薦,以及你自己的主觀決心以外,還有哪些因素在支持著你呢?”安然覺得很好奇。因為秦歌那天的表現(xiàn),絕對是出人意料的。
秦歌想了想,就說到了莫非。
“莫非說他肯定會投,而且最起碼承擔(dān)全部投資的三分之二。你想想,有這樣的后盾,我還猶豫什么呢?”秦歌說。
“莫非……”安然喃喃自語著,很快就想起了那個特別的人。
“但是我一拍下項目,他馬上就說錢出了點問題,一時半會肯定沒法到位。這就讓我一下子尷尬了?!鼻馗枥^續(xù)說。
“他會不會是在耍你?”安然說。
“理由呢?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秦歌微皺眉頭說。
“我們對這個人了解多少呢……”安然目光懷疑,喃喃自語。
“對了,之前宋仁浩還了解到,莫非回國后,也曾經(jīng)去跟海博接觸過。你看這里會不會有問題?”秦歌突然想起說。
安然也緊張起來,分析說:“你跟海博在拍賣會上競爭,恰好莫非又同時接觸過你和海博……秦歌,這件事怎么看也有點玄呀。”
秦歌深深吸了口冷氣。
“對了,拍賣那天,莫非說自己堵在路上,沒法參加。然后當(dāng)我最后一次舉牌之前,曾經(jīng)跟他短信聯(lián)系過一次……”秦歌回憶道。
“什么內(nèi)容?”安然很在意地問。
“當(dāng)時價格已經(jīng)在980萬上。我就打了一行字,說,現(xiàn)在快一千萬了,然后又加了一個驚嘆號,好讓他關(guān)注些?!鼻馗柽吇貞涍呎f。
安然聽到這里,皺著眉頭想了想,緩緩道:“你這句話,還有那個驚嘆號,很可能是關(guān)鍵?!?/p>
“什么關(guān)鍵?”秦歌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問道。
“莫非會不會就是從這句話當(dāng)中,猜到了你的心理底線,然后又把這個秘密泄露給周洋?他們本來一直就有聯(lián)系,而你又一直跟海博有對抗。如果他們聯(lián)合起來對付你,或者莫非有意在你們中間周旋,那你就死定了。”安然目光驚恐,推測道。
“被你這么一說,我真有點害怕了。”秦歌越想越不安,說道。
“莫非這個人,我早就感受到了,他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神秘,邪乎,深不可測。你一定不要大意?!卑踩混话?,說道。
“可他有什么理由要加害我們天宇呢?”秦歌不解。
“如果他真有加害之心,這個理由你早晚會知道。”安然緩緩說道。
就在兩人說話時,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條街道邊停著一輛轎車。
宋曉雨坐在轎車內(nèi),凝神看著秦歌和安然兩人有說有笑坐在遮陽傘下,不免緊咬嘴唇,柳眉倒豎。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