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 邢 云
戈壁因偏執(zhí)而荒涼,因荒涼而美麗,駝隊在落日燃燒的意念里狂野。
悠長的牧歌在那些耐鹽耐堿的沙生植物里吟唱,當沙塵暴再次刮起時,我感到了眩暈充滿了整個生命。
戈壁是素面朝天的容顏,在見到戈壁之前,誰見過真正的天空和落日,誰見過這破損的良心世界?高高的城墻、風情的塔尖被沙漠觸摸,昔日的繁華在古老的舞臺上,演出一場不落幕的悲劇。
在戈壁上佇立和行走,落腳的地方皆為圓心,行走的線路成為半徑,空曠養(yǎng)育著我的悲愁,除了黃沙的掩埋,沒有什么曾經的輝煌。
我將沉湎于對那段滄桑的懷念,使一生成為一個空想,七百年的輝煌短促得如同一個淺淺的吻。讓淚水遮擋柔軟的帽檐,用最痛的語言,傾訴永遠無法支撐的尊嚴,把一種傷感構筑成與生俱來的虛弱,告訴世界,我不知道誰更滄桑。
滄桑以怎樣的一種速度下墜,缽式的喇嘛塔,壁龕樣式的禮拜堂堅忍地矗立于薄暮中,游客們撫摸著塔尖祈禱,對這久已忘懷的夢境,誰能走進這真正的荒涼中,喊著它的名字,撫摸它狂跳不已的心臟。
虔誠里對虔誠的角逐,我不知道沙粒和不可言狀的塔尖,誰將最先被風吹走。
日歷被我翻得異常衰老,我知道胡楊林和怪樹林是一種怎樣的距離。
這是神奇古老植物艱難的一生一世,金色的楊葉、綠色的柳葉、紅色的楓葉,不同形狀的三種葉子集于胡楊,像茂密的心事,簡單而又繁復。
歷史的創(chuàng)傷,再不敢有更多的期望,徘徊夢邊,再沒有人真正懂得。
背對怪樹林我已無言,時間的鴿哨,棲落在戈壁上,堅守一方神圣的土地,試圖尋找一種方式,抵御寒冷和沙塵的入侵,泛金的弱水河畔黯然失色,當最后一只水鳥耐不住寂寞離我們遠去,走失家園將赤貧如洗。
靈魂的殉道者是胡楊林,引領思想,在空氣中行走,聆聽一次次逼近,以美麗或疼痛的字眼為代價。在水流不到的地方長滿了紅柳和檸條,到處都是流動的音樂,晶瑩的露珠在純凈陽光的空氣中滿足,是我們靈魂的歸宿,歷經滄桑之后重新回歸那里。
從駝峰上卸下生辰八字,用駱駝刺丈量一次心靈的虔誠,把標桿插進沙漠的心臟搖撼。
當你站在一望無際的荒漠上,面對寂寥和狂野,會感覺這個世界只生了一個我,用孤獨與恐懼,把淚水凝固在跋涉的腳印里,咀嚼一嘴風沙,裹起荒漠的砂礫,沿著駱駝的足跡,把苦樂的標桿撿拾起來,種成綠色的芽種。
荒漠因為有你,縮短舉步維艱的腳步,沉甸甸的足音與鈴鐺交會,挪動著每一粒沙礫,朝標桿挪動的位置,把整個荒漠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