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芟 荑
起初,買《儒林外史》來讀,只為閑時翻閱,不使時間荒廢。因此看得粗糙,印象也較為模糊,僅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近日得閑又重溫了一遍《儒林外史》,著實被吳敬梓的犀利言辭、諷刺的手法及冷幽默所吸引。對于中國古代的知識分子,我們大多是在詩文中感受他們的精神風范,導致很多人留給后世的只是一種精神,或者一個模式化的標簽,仿佛不食人間煙火。而《儒林外史》則是明朝知識分子的一面鏡子,透過這面鏡子,我們看到了知識分子間的交流唱和與宴飲文化,由一盤不起眼的豆腐皮,便可看到文人的餐桌禮儀,頓時讓人備感親切。雖然沒有唐詩宋詞中的超然飄逸之氣,卻讓讀者對書中刻畫的文人有了更溫暖的認識。
王冕自此只在秦家放牛,每到黃昏,回家跟著母親歇宿?;蛴銮丶抑笮╇玺~、臘肉給他吃,他便拿塊荷葉包了來家,遞與母親。每日點心錢,他也不買了吃,聚到一兩個月,便偷個空,走到村學堂里,見那闖學堂的書客,就買幾本舊書,日逐把牛栓了,坐在柳蔭樹下看。
彈指又過了三四年,王冕看書,心下也著實明白了。那日,正是黃梅時候,天氣煩躁。王冕放牛倦了,在綠草地上坐著。須臾,濃云密布,一陣大雨過了。那黑云邊上鑲著白云,漸漸散去,透出一派日光來,照耀得滿湖通紅。湖邊上山,青一塊,紫一塊,綠一塊。樹枝上都像水洗過一番的,尤其綠得可愛。湖里有十來枝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葉上水珠滾來滾去。王冕看了一會,心里想道:“古人說‘人在圖畫中’,其實不錯??上疫@里沒有一個畫工,把這荷花畫它幾枝,也覺有趣?!庇中睦锵氲溃骸疤煜履挠袀€學不會的事,我何不自畫它幾枝?”
歷史余思
從此段描寫,我們不難看出《儒林外史》所描繪的是一幅活生生的社會面貌圖。追求功名利祿,古來有之。歷史上有多少文人墨客曾經(jīng)留下詩詞,告誡世人要淡泊名利,然而人們始終無法走出功名富貴的怪圈。王冕從小就因為家境貧寒而為別人放牛。在牛背上,他仍舊博覽群書,更是自學成為了畫沒骨花卉的名家。此后,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知縣財主都來索畫。朝廷行文到浙江政司,要征聘王冕出來做官,他卻隱居在會稽山。能在功名面前,心如止水,不為所動,也只有王冕這樣儒林中的鳳毛麟角了。
周司業(yè)然后與范舉人話舊道:“適學生前科看廣東榜,知道賢契高發(fā),滿望來京相晤,不想何以遲至今科?”范進把丁母憂的事說了一遍,周司業(yè)不勝嘆息,說道:“賢契績學有素,雖然耽遲幾年,這次南宮一定入選。況學生已把你的大名常在當?shù)来罄厦媲八]揚,人人都欲致之門下。你只在寓靜坐,揣摩精熟。若有些須缺少費用,學生這里還可相幫?!狈哆M道:“門生終身皆頂戴老師高厚栽培?!庇终f了許多話,留著吃了飯,相別去了。
會試已畢,范進果然中了進士。授職部屬,考選御史。數(shù)年之后,欽點山東學道,命下之日,范學道即來叩見周司業(yè)。周司業(yè)道:“山東雖是我故鄉(xiāng),我卻也沒有甚事相煩。只心里記得訓蒙的時候,鄉(xiāng)下有個學生叫荀玫,那時才得七歲,這又過了十多年,想也長成人了。他是個務農(nóng)的人家,不知可讀得成書,若是還在應考,賢契留意看看,果有一線之明,推情撥了他,也了我一番心愿?!狈哆M聽了,專記在心,去往山東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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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進雖然熟讀四書五經(jīng),也借科舉考試中舉,入朝為官,但為官后的他卻丟掉了文人的好學、潔身自好的品性,不僅鬧出了笑話,還沾染了官場上的一些惡習。這段描寫也復原了古代官場存在的不良風氣,認為只要有關(guān)系,手握實權(quán),即可倚仗權(quán)勢互惠互利,實乃不當之舉。
說著,換了三遍茶,寬去大衣服,坐下。說到交代一事,王太守著實作難。蘧公子道:“老先生不必過費清心。家君在此數(shù)年,布衣蔬食,不過仍舊是儒生行徑,歷年所積俸余,約有二千余金,如此地倉谷、馬匹、雜項之類,有什么缺少不敷處,悉將此項送與老先生任意填補。家君知道老先生數(shù)任京官,宦囊清苦,決不有累?!蓖跆匾娝f得大方爽快,滿心歡喜。
須臾,擺上酒來,奉席坐下。王太守慢慢問道:“地方人情,可還有什么出產(chǎn)?詞訟里可也略有些什么通融?”蘧公子道:“南昌人情,鄙野有余,巧詐不足。若說地方出產(chǎn)及詞訟之事,家君在此,準的詞訟甚少,若非綱常倫紀大事,其余戶、婚、田土,都批到縣里去,務在安輯,與民休息。至于處處利藪,也絕不耐煩去搜剔他;或者有,也不可知。但只問著晚生,便是‘問道于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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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制度雖然培養(yǎng)了一批賢才,同時也出現(xiàn)了一批貪官污吏。對于利欲膨脹的王惠來說,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樣搜刮民財,卻悟不出蘧公子語中的諷刺意味,使得全城無人不知太守的厲害,睡夢里也是怕的。吳敬梓透過對王惠的描寫,來映射出整個利欲橫流的官僚階層。從中不難看出,之所以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原因是吏治制度的腐敗,要想鏟除腐敗分子,就必須先鏟除腐敗分子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