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云

北京市朝陽區(qū)弘燕東路與西大望路交叉路口東南角，有個“蕭太后河源頭廣場”，一條揚著巨帆的輪船雕塑駐足于此，潺潺的流水在輪船身后形成一條蜿蜒的河流。這艘揚帆的巨輪，似乎是從歷史的長河中駛來。

歷史上，北京曾經(jīng)是水鄉(xiāng)——河流、湖泊、濕地眾多。如若翻開地圖冊，仍可尋到與水有關(guān)的一串串“濕漉漉”的地名——海淀、沙灘、積水潭、萬泉莊、水頭莊、南河沿……數(shù)量之多，不勝枚舉。古老的北京，經(jīng)歷過大自然的雕琢，也經(jīng)歷了人類社會歷史的變遷、朝代的更替，這片土地上的河流，亦經(jīng)歷過屬于她的滄桑和蹉跎，蕭太后河也不例外。

蕭太后河和她眾多的兄弟河一樣，命運跌宕起伏。她由在荒野中自由流淌的溪水，被人類梳妝打扮成一條功勛卓著的人工大運河；由供兩岸人們飲用的清澈、甘洌的河水，變成奶白色的排污河……現(xiàn)在污水河換了新顏，清澈的河水似一面鏡子，倒映著藍天和白云，倒映著岸邊的樓宇，河水中不時還有小魚游來游去。

我站在觀景臺上，望著船尾布設(shè)的呈開放狀的一層層臺階，水流順階而下，形成一排排盛開著白色水花的小瀑布，似乎聽到了水花融入清澈河水時的絮絮低語——她動情地述說著水的前世今生，述說著水的故鄉(xiāng)，故鄉(xiāng)里的一切。

傳說當年遼國的蕭太后率軍征戰(zhàn)北宋，路過北京，眾將士口渴難耐。蕭太后命手下找水，找到了一條無名的河流，河水清澈甘洌，蕭太后嘗后十分高興，遂給這條無名河取名“蕭太后河”。

后來，北京成了遼國的重鎮(zhèn)，遼在北京大量駐軍，皇帝和達官貴人也經(jīng)常來此居住，造成物資、給養(yǎng)匱乏。于是，在蕭太后河原有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開挖，開鑿出一條可以航運的水路，成為當時皇家漕運的重要航道，也是北京最早的人工大運河。對蕭太后河的盛況，明清筆記曾有描述：“河面船只穿行，河岸行人如織，如同江南水鄉(xiāng)。”

隨著現(xiàn)代文明的發(fā)展，陸路交通運輸逐漸取代河流水路運輸。但是，河流對人類所作的貢獻并沒有減弱——為不斷增加的人口提供飲水；兼顧著抗旱排澇使命；為工農(nóng)業(yè)的發(fā)展、城市的擴張?zhí)峁┧础?/p>

人類大興土木，城市高樓林立，不斷侵占河流的空間?，F(xiàn)在的朝陽區(qū)十里河燈具建材城的下面“壓”著的正是遼時期蕭太后河的河床。遼代蕭太后河的源頭在遼國城池東側(cè)的迎春門，河水出迎春門后，一路匯聚眾多湖泊、溝渠之水，蜿蜒向南流入陶然亭湖，然后東進龍?zhí)逗^左安門到十里河村北。因蕭太后大運河從迎春門到十里河村北恰好十里地，故得名“十里河”。如今，十里河早已不見“河”之蹤影，它的名字已成為歷史的留痕。

人類興修水利，截取河流建水利設(shè)施，讓“水”進一步為人類服務(wù)——人們向“水”索取得太多太多了。20世紀50年代末，當時的通縣修建“通惠引水干渠”，將蕭太后河攔腰截斷，蕭太后河的“生命”戛然而止——它從曾經(jīng)清澈甘洌、可以直接飲用的河流，逐漸變成了臭水溝。

記得若干年前，現(xiàn)在的蕭太后河源頭廣場所在的位置，曾經(jīng)有飯館、洗車店。河的南側(cè)是排成一溜兒的“簡易房”商鋪，有的賣雞鴨、貓狗、鴿子，有的賣貓糧、狗糧，有的賣雜貨，還有用機器打磨加工手串兒珠子的……污水污物、人畜糞便、死貓死狗，直接扔到這條曾經(jīng)輝煌的蕭太后河里，使河水變成了奶白色，被稱為“牛奶河”。在一陣陣微風夾雜的臭味中，河邊的雜草都在為蕭太后河哭泣。

近幾年，有關(guān)部門開始治理蕭太后河，拆除各類大院和公寓、交易市場、廢品回收站，清理河道，蕭太后河迎來了新生。

眼前的蕭太后河，有水草、浮萍、小魚兒。河邊的“簡易房”已消失，搖身變?yōu)橛杉t磚鋪就的步道。岸邊護坡郁郁蔥蔥，步道旁的花花草草，陪伴著人們散步休閑……河水從源頭廣場流出，流到東南四環(huán)路內(nèi)側(cè)，經(jīng)過一條暗洞跨過車水馬龍的四環(huán)路，進入小武基村。我順河而行，看到岸邊的村莊整體向后縮去，與河岸保持了一定距離——以往人們侵占河流的空間，現(xiàn)在人們在為河流讓路。

新生的蕭太后河娓娓地傾訴著：“在北京這片土地上，我的兄弟河流曾經(jīng)有200多條，現(xiàn)在只剩下50條左右了?，F(xiàn)在，我身上流淌的是由污水凈化處理的再生水，我和我的‘再生水家族彌補、緩解了北京嚴重缺水的狀況。雖然我身上散發(fā)著化學試劑的味道，但是只要人們能夠愛護我，不再污毀我，給我一個生存空間，我是有自凈能力的。”

新生的蕭太后河還很孱弱，徹底康復(fù)還有待時日。但是，絮絮低語的河水，請你相信吧：你終將會越來越健康、靚麗，這一天不會太遠……

（編輯·張子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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