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冉昕
很多人寫母親總會從母親在他們寫作業(yè)時遞上的水果、奶茶寫起。不少人寫母親時,總習慣稱“媽媽”,但我更喜歡在寫作時稱她為“母親”,只有在她懷里撒嬌時才叫她“媽媽”。
在我看來,“母親”這個詞,更為神圣。我也可以稱和我母親關(guān)系好的女性朋友為“媽媽”或“干媽”,但我只會稱一個女人為“母親”。
母親,是曾在十個月里與我共體同身的人,是在我懵懂無知時教我牙牙學語的人,是在我年少無知時為我愁容滿面的人,是當我意識到自己傷害了她而無比懊悔的人。
初中那段難忘的抑郁的日子里,我無數(shù)次地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我拒絕參加學校所有的活動,每天天黑出去天黑回來。我不愿說話,因為倒數(shù)的成績。我把自己的腦袋掩藏在連帽衫的帽子里。我在黑暗的房間里看到過在我房門的縫隙投下的陰影,我知道那是母親在我門前徘徊,欲言又止,欲進又退;我看到過在黑暗里,母親看著她手機里我成績單上差勁的分數(shù)而流下的眼淚;我也聽到過當我的成績在年級里有所進步甚至只進步了一名時,她對我的鼓勵和夸贊。我特別能體會史鐵生先生寫的那個感受:我一心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個。我還不知道,一個孩子的痛苦在母親那兒,總是加倍的。其實,快樂也是。
翻完語文書上的《我與地壇》,我突然意識到我門前那道徘徊的影子的心思,母親想盡一切辦法走進女兒的心里,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再次嘗試;我突然意識到,那個夜晚,當那滴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在地面時,同時落下的還有一個母親破碎的心;我突然意識到,當我對她的夸贊不屑一顧的時候,母親是多么希望她的女兒能從此陽光自信起來。
這位在與我父親吵架時從未落過淚,在公司里被不公平對待時也沒濕過眼眶的女人,卻在看到女兒成績單上那寥寥幾個字時淚流滿面。我意識到,我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我開始用力而認真地生活,參加演講比賽,努力得到名次;為了順利通過繪畫考試,反復練習。我知道我比史鐵生幸運,因為在我終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幸福的時候,我的母親還在我身邊,并且還很年輕。
總有一天,我也會守護慢慢老去的她。到時候,已經(jīng)長大的我,應該會讓她變得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