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平
“萬里遨游,百日山河無盡頭。山禿窮而陡,水惡虎狼吼。四月柳絮稠,山花無錦繡,狂風陣起,哪辨昏與晝。因此上把萬紫千紅一筆勾……”這首《七筆勾》是由清朝光緒帝的老師翰林院大學士王培棻當時到陜北來巡視,他就陜北當時他所看到的景況寫了一份折子送給了皇帝,結果將人類向往的美好愿景從無定河上游的陜北一筆勾銷了,釀成了一段難以了結的文字公案。不過,從其對當地自然條件的描述來看,倒與聯(lián)合國世行組織官員文責文責評稱陜北為“不宜居住之地”的評判一致。也與“潰沙急流,淺深無定”無定河名之意境趨同,以至在大多數國人先入為主的印象中,無定河成了荒涼的代名詞。唐人“無定河邊暮角聲,赫連臺畔旅人情。函關歸路千余里,一夕秋風白發(fā)生”的詩句,似乎也成了無定河流域的標識。
隨著年齡的增長,當我從詩意和話說的無定河走進了歷史與現實的無定河時,一條流淌史話、哺育文明、激越時代的母親河,漸漸步入眼簾,走進人們的心田,真讓你感覺美不勝收,情難自禁。
無定河從遠古走來,特殊的地理位置演繹了新的傳奇,又飽受蹂躪,匈奴、女真、黨項打馬而過,大夏、西夏分疆裂土,戰(zhàn)火不期而遇;范仲淹“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天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fā)征夫淚”的傷感;白居易“聞說將軍取乞銀,將軍旗鼓捷如神。應知無定河邊柳,得共江南雪絮春”的欣喜,真可謂:悲喜一念間;扶蘇監(jiān)軍,永樂戰(zhàn)役,無定河歷史大舞臺,英雄排陣,列隊而來:貂蟬、赫連勃勃、宇文愷、李繼遷、李自成、韓世忠,各寫千秋,也正是:攪風起云涌。近代,楊家溝徹夜不熄的燈火,沙家店扭轉乾坤的戰(zhàn)局,在毛澤東“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高歌中,又添史上神奇一筆。
無定河從黃土高原走來,黃帝是其底氣,黃河是其底韻,“黃帝崩,葬橋山”、“禹治水,壺口始”,中華人文始祖之所以眷戀這塊黃土地,完全是因為黃河、無定河那甘美乳汁滋養(yǎng)著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牛馬銜尾,群羊塞道”,這是漢代無定河流域的景色,正是其經濟的繁榮,才能成就秦皇漢武內統(tǒng)外御的千秋偉業(yè)。創(chuàng)造蒙恬戍邊“怯匈奴300里”的奇跡。即使到了南北朝,也讓一代梟雄在后世七筆勾之地,發(fā)出了“美哉斯阜”的千古感嘆。戰(zhàn)火、邊患曾一次次讓其繁華不再,勤勞勇敢的陜北人又一次次讓其實現了鳳凰涅磐的奇跡。
“黃河清,圣人出”民謠,不但寄托著民族的期望,也變成了無定河兒女的行動。黃河年輸2.52億噸泥沙,“一石河水六斗沙”,讓無定河成為黃河最大的泥沙輸入戶,它流失的是黃土高原的血液,帶來的卻是人們無法想象到的貧困之境。黃河因此黃,黃河下游懸河奇觀成了黃河下流的達摩克利斯劍,米脂縣高西溝村,向自然宣戰(zhàn),幾十年如一日艱苦奮斗,實施土地“農、林、牧”三三制綜合治理,開辟了一片“泥不下山,水不出溝”的人間伊甸園。
無定河從米脂流過,留下一串串歷史漣漪、人間佳話。可能是上天的眷顧,無定河南下投靠黃河,將她最深情,最旖旎的身段留在了米脂,讓我的家鄉(xiāng)成了陜北自然條件最好的地方。好山好水自有靈性,米脂這塊寶地培育出的小米,毫無懸念成了貢米;從本地出土的漢畫像石,歌舞升平,已讓人看到了秧歌、信天游的影子。更不得了的是,這小米飯、土窯洞,不但因貂蟬的美人情愫,闖王的英雄氣概為米脂贏得了美人縣、英雄縣的輝煌,也因西夏奠基者李繼遷、民族英雄李自成同出一村,各領風騷數百年,而讓世人稱奇,讓家鄉(xiāng)人自豪。
邁入21世紀,伴入現代科技的腳步,米脂地下發(fā)現了鹽田,無定河像一條穿越古今的紐帶,一手挽起了陜北世界級的油、汽、煤、鹽,讓富裕光顧流域。無定河更像一位藝術大師,不但雕刻出河口夕照、魚兒峁、細腰關、濕地、河邊柳自然奇觀,也吟唱著不朽的詩語,正一路歡歌,去迎接未來!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