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鈺萌
“叮鈴——”伴隨一聲清脆的手機鈴聲,我剛看清手機屏幕上的消息,就不管不顧地從沙發(fā)上光腳跳到地上。消息來自席芳,手機屏幕出現(xiàn)一行清清楚楚的黑體字:“我要轉(zhuǎn)學(xué)了。”
席芳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開朗又幽默,笑起來眼睛瞇到看不見。初中時我們是同班同學(xué),升入高中以后,我們開始分享女生之間的小心事,漸漸成了好友,從此就再沒有比她更適合我的“飯搭子”了。
席芳平時的成績比我好上一大截,我每一次成績退步,她都會幫我分析原因,總讓我感動到哭得稀里嘩啦。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長大以后我們要買兩套相鄰的房子,這樣走出家門我就可以和她窩在一起看書,再沒有什么比來日可期的友誼更可愛的了。
而現(xiàn)在,她就要轉(zhuǎn)學(xué)了。
為什么?——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
去多久?——不清楚。
還回來嗎?——不知道。
“那我呢?”我沒敢問出這句話。她會在新的學(xué)校開始新的生活,而我呢?我還會是她的好朋友嗎?本來設(shè)想好的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學(xué),坐公交車穿過積雪和林蔭,陪伴彼此,共同等待冬至,度過盛夏,現(xiàn)在好像都落空了。
分別,就是這樣一件不講理的事,說來就來,如同無解方程。明明是因為綁得牢牢的緣分才相遇,這么堅固的友誼,卻突然一下子就要被打斷了。
席芳把教室里的書都搬走的那天,我在走廊遇到了她。旁邊是她的班主任,她們兩人一邊聊天,一邊下樓。她也看到了我,奈何老師在旁邊,無從打斷。我愣愣地看著她們從我旁邊走過,最后也沒能去送她。
當(dāng)天晚上,她在離開的路上給我發(fā)了一條消息:“所有的分別都會有重逢的一天?!狈謩e對于友誼而言,從來都不是考驗,只要心中揣著不舍,就終會重逢。
看到了她的消息,我所有的擔(dān)心和難過瞬間消散了。其實這是庸人自擾,難道我還會因為離她太遠,就不跟她聯(lián)系了嗎?難道她會因為離我太遠,就覺得友誼到此為止了嗎?所有瑣碎的小擔(dān)憂,歸根結(jié)底,都是我把分別看得太嚴(yán)重,一時心急,害怕無法讓友誼地久天長。
后來我們上了高三,她在新的學(xué)校里,每次模擬考都是穩(wěn)上重點大學(xué)的分?jǐn)?shù)。而我卻越學(xué)越疲憊,分?jǐn)?shù)時高時低,艱難地在一本線附近掙扎。
“你說,我的成績到底是哪出了問題?”那天晚上席芳陪我聊到深夜兩點。我靠在陽臺邊,透過院子里的老樹,看到了夜色中濃厚的云。她在千里之外,也和我一樣在家里的陽臺上看著同樣灰蒙蒙的天色。微風(fēng)吹過,她的聲音隨風(fēng)從手機里傳來:“缺少總結(jié)”“多看錯題”“調(diào)整心態(tài)”。
“越怕越難考好?!彼f,“你不用緊張,你有多棒我們都清楚,讓所有掌握的知識發(fā)揮最大的作用就已經(jīng)很好了,不是嗎?”她還絮絮叨叨地講了很多她在新學(xué)校的事,新學(xué)校是走讀制的,沒有宿舍,老師把她安排在一間教師宿舍里。
“其實這樣的生活很艱難,但是想到我們約定好了一起上大學(xué),就沒那么艱難了,還好有你。”她說。
是啊,我們還有許多約定——約定了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學(xué),約定了在閑時相見,在冰冷的冬天搜尋街邊熱氣騰騰的關(guān)東煮,在盛夏啃著冰棍走在林蔭路上。為了這些小約定,我們都該收拾好心情,把斗志揣回胸膛。
在高三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在席芳的陪伴下開始了全力沖刺?!霸俪霭l(fā)”是件需要勇氣的事,在那樣一段高壓的日子里,那樣一個心靈脆弱的我,選擇了但行前路,選擇了只顧風(fēng)雨兼程。我懷揣著自己的夢想,懷揣著與朋友、與父母、與未來的約定,最終走進了大學(xué)。
如今,雖然我和席芳并沒能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學(xué),但當(dāng)我寒假回家下火車時,在火車站看到她站在漫天飛雪中,戴著厚厚的圍巾,輕柔地往自己手上哈氣,我突然就明白了——所有的分別都會有重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