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村上春樹
"某日,我們要出席一次半夜的政冶集會,他們叫女生們每個做好二十個宵夜用的飯團帶來。開玩笑:那樣豈不是徹底的性別歧視?不過,我也不想整天興風(fēng)作浪惹事生非,于是什么也不說,乖乖的做好二十個飯團,里頭放了酸梅干和包上紫菜。你知道他們事后怎么說嗎?小床綠的敬團只有酸悔干,沒加別的小菜咧。其他女孩約有鮭魚、鱈魚子,附帶煎蛋哪。太混蛋了,我氣得講不出話來,高談革命大業(yè)那夥人,居然為吃宵夜的飯□斤斤計較,算什么?有紫菜有悔干還不夠上等嗎?試想想印度那些饑餓的小孩看看。"
我笑了。"后來那個社團怎樣了?"
"六月我就退出啦。因我實在太氣了。"阿綠說。"這些大學(xué)的家伙幾乎都是偽善的人。大家都怕被人知道自己不懂什么而不得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過日子。于是大家看同樣的書,賣弄同樣的臺詞。聽約翰科特連的唱片,看帕索連尼的電影,一起受感動。難道這就是革命?"
"怎么說呢?我沒實際見過革命,不敢表示意見。"
"如果這就叫做革命的話,我可不要什么革命了。否則我一定因為飯團里只放梅干的理由被槍斃,你也一樣,因為充分理解假定句的理由被槍斃:"
"可能的事。"我說。
"我有自知之明哦。我是平民。不管發(fā)不發(fā)生革命,平民只能在不像樣的地方茍且偷生下去。革命是什么?只不過換過一個官府名稱罷了??墒悄切┤烁静欢@些。他們只會賣弄無意義的高言大志。你見過□務(wù)局的官員嗎?"
"沒有""
"我倒見過好幾次。冒冒失失地闖進家里來逞威風(fēng)說:"什么?只有一本帳簿?你家生意做得不錯嘛。這是真的經(jīng)費?收據(jù)拿給我看,收據(jù)呢?"我們悄悄躲在屋角不敢作聲,到了吃飯時間,叫人把上等的壽司送上門來。不過,我父親從來不曾逃稅哦。真的。他是那種舊腦筋的老派生意人嘛。盡避如此,那些□務(wù)員還在嘮嘮叨叼地發(fā)牢騷咧。說什么收入是不是太少了。開玩笑:收入少是因為賺不到錢呀。聽到他們的話,我真恨死了,我想大聲斥責(zé)他們說,請你們到更有錢的人那□去好了:哎,倘若發(fā)生革命,你想悅務(wù)員的態(tài)度會不會改變:"
"頗值得懷疑。"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