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的叫聲像一滴露珠（組詩）

○劉鴻伏

聽 簫

月光做的簫

在耳邊

碎成流水

蟬

摁住簫孔

讓細微的風

走進林子深處

如紅塵中

那個失意的人

循著一朵蓮花

來赴

無人相邀的約會

陌生的世界

時間老得飛快

老得如此

風姿綽約

一聲嘆息

落在心坎

昨夜忘在山間的

那襲僧袍

是頭上的霜雪

太 陽

請照著那些

不被愛的人

我已經(jīng)

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

白晝一次次成為過往

想像世間

每根梁柱在開花

正如所有的路在開花一樣

請照著內(nèi)心的苦難

許多時候

我們祈求光

可太陽

永遠只有一米的長度

請照著那些剛出生的嬰兒

也照著垂死的生命

它們很快會和這世界告別

我慈悲的父親

我在地上

你在天上

永遠只有一米的距離

對，就差一米

請用你慈愛的光照透它

照徹這個活力充沛的世界

山 居

把枕頭

放在山頂

把云朵推開些

它們影響我呼吸

做一個真正的

山里人

早上起床

打水劈柴

中午

炒幾個可口的菜

再喝點小酒

然后瞇一會兒

傍晚

和老伴在禾場

掌著燈盞

比較一只燕子

和山雀的差別

得不出結論

就只好吹燈睡覺

燕子的叫聲像一滴

露珠

從枕上一直

落進深谷

我對老伴說

下去找找

或許

找到燕子的叫聲

就能找到

種子了

我把枕頭

留在山頂

把夢

交給風

把日子

交給空氣

過敏性鼻炎

起床起得早了些

趿著鞋

在布滿苔蘚的臺階上

閑閑地

逗一條小土狗

山風來的時候

我很響地打了個噴嚏

九十歲的母親

在旁邊聽見了

說

快些穿上襪子

要不又要受涼了

我的淚

忽然

就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