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京田

(山東藝術學院教務處，山東 濟南 250014)

當今信息技術高度發(fā)展，全媒體時代已經(jīng)來臨，如何使戲曲通過各類媒體進行傳播和推廣，采取何種媒體策略，成為廣大戲曲工作者和研究人員亟待思考和解決的重要問題。在所有媒體中，電視媒體具有獨特價值。之所以得出這樣的判斷有兩個原因，一是觀眾方面的，中老年觀眾是戲曲愛好者的主體，他們對電視媒體有天然的親近感；二是電視媒體具有權威性的特點。電視節(jié)目的播出有一套嚴格的程序，播出之前需要經(jīng)過嚴格的審查，權威性上有充足的保證，這兩點決定了電視媒體在戲曲傳播方面有其獨特的價值。

電視是當前大眾傳播的重要媒介形式，戲曲與電視的聯(lián)姻是機械復制時代戲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如孟繁樹教授所言：“從戲曲那一方面看，自從進入電視時代以來，戲曲藝術僅僅依靠舞臺和劇場來維系它與觀眾的關系是遠遠不夠了，只有當它進入大眾傳媒之后才可能獲得更廣泛意義上的觀眾”[1](P27-32)。地方電視臺的新聞欄目作為最基本的信息傳播平臺，與大眾的關系更為密切，這種親和性讓戲曲的傳播效果更好。但是，受電視新聞的自身特點以及戲曲傳播的特殊要求限制，地方電視新聞的戲曲傳播現(xiàn)狀并不樂觀。

一、地方戲曲的電視新聞傳播現(xiàn)狀

長期以來，中央電視臺的戲曲、紀錄片、科教頻道以不同的節(jié)目形式傳播著傳統(tǒng)戲曲的藝術精髓，獲得了大眾的認可。然而，地方電視臺的戲曲傳播現(xiàn)狀卻不理想，其中電視新聞對于戲曲的傳播更是不容樂觀。

首先，電視新聞的戲曲承載功能不強。地方戲曲積淀了一定地域的文化底蘊，它往往被看成地方的名片，在目前文化招商、文化富市等極具功利性目的的推動下，各地的宣傳部門都在有意識地強化這一文化軟實力功能。以昆曲為例，蘇州電視臺為了強化這一文化標簽，對昆曲進行了立體化宣傳：昆曲電視專場、《水天堂》昆曲專題、“昆韻社”系列新聞報道、網(wǎng)站“評彈昆曲”等等，觀看蘇州電視臺總會品味到昆曲那如癡如醉的地方文化韻味。但是，在這些欄目當中，電視新聞的傳播效果并不理想，“昆韻社”系列新聞報道很明顯是服務于意識形態(tài)宣傳需要的，雖然它是文化惠民政策的一個具體案例，但在這些報道中更多的是對“昆韻社”功能的新聞解讀，而不是對昆曲本身的藝術闡釋，或者說新聞報道與昆曲的藝術展示之間缺少合理的鏈接。這種“就事論事”的報道方式讓電視新聞的戲曲承載能力不強，相比戲曲專場，它缺少電視時長的優(yōu)勢；相比較戲曲專題，它缺少深度挖掘；相比網(wǎng)站、微博、微信的戲曲評論，它缺少互動性參與。

其次，電視新聞對戲曲采訪的設置缺少對戲曲本體價值的認知與探尋。地方戲曲的魅力就在于它所散發(fā)的濃郁人文氣息，將這種氣息以新聞形式表達出來，新聞就是成功的。目前，電視新聞對戲曲的采訪主要有幾類：戲曲事件、戲曲社團、戲曲劇種與曲目、戲曲名家與戲曲演員的采訪，總體而言這幾類新聞報道仍然停留在“就事論事”的層面。

策劃大型活動與儀式化慶典項目對于地方傳統(tǒng)戲曲來說是大事，舉辦戲曲論壇，舉行戲曲展演或者頒獎儀式等等，能為地方傳統(tǒng)戲曲的交流對話搭建平臺，也能夠增強戲曲的社會影響力。從蘭州電視臺《首屆蘭州戲曲電影展映及高層論壇開幕》這篇新聞報道來看，其采用常規(guī)性的方式對參會專家的論題進行了羅列，對將要展演的戲曲電影進行了簡單介紹，但是對戲曲本體，也即蘭州本地戲曲的文化生態(tài)以及此次論壇對于蘭州地方戲曲的意義卻缺少必要的深入探討，因此讓觀眾產(chǎn)生泛泛之談的感覺。

電視媒體對地方戲曲社團的新聞報道主要圍繞其組織的專項活動展開，目前主要集中在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與文化下鄉(xiāng)等具有較強政治意味的時政新聞資訊層面。以山東地區(qū)的柳琴戲、呂劇、周姑戲等傳統(tǒng)戲曲為例，目前上演的新劇目基本都具有較為直白的輿論宣傳意味，其題材選擇較為單一，力圖以弘揚主流價值觀念的初衷雖好，也真心期待電視新聞報道體現(xiàn)觀眾對傳統(tǒng)藝術形式再創(chuàng)造的一種態(tài)度，或者說對文化生活多樣性的一種認可，但傳播方式與方法以及選題策劃運用的單調(diào)機械，不一定能夠?qū)崿F(xiàn)原本希望達到的效果。

其實，對戲曲劇種與曲目、戲曲名家與戲曲演員的采訪應該更多涉及戲曲本體層面的新聞報道，對戲曲的藝術底蘊與創(chuàng)新的挖掘以及對戲曲名家、演員心路歷程的闡釋，往往能將采訪的觸角深入到戲曲最核心的藝術美學領域，但是受限于電視新聞記者的戲曲專業(yè)素養(yǎng)，這類采訪往往將最終成為新劇目或者專家、演員的簡單介紹，成為一系列作品的名稱羅列，因而無力深入的缺失成為電視戲曲新聞報道的軟肋。

最后，很多地方電視臺僅依托電視臺這一平臺進行戲曲電視新聞的傳播。在全媒體時代，各大媒體都應該借鑒其他媒體的經(jīng)驗、借助其他媒體的平臺進行積極、有效的傳播與推廣活動。僅依托原有的單一平臺，無論在受眾面還是在影響力上都有局限。目前，很多地方電視臺還固守傳統(tǒng)的思維，采用原有的模式進行戲曲電視新聞的采訪、編輯，未采用其他媒體的經(jīng)驗，也未借助其他平臺的優(yōu)勢進行全方位、立體化的宣傳、報道，效果上不是很理想。

二、地方電視新聞傳播本體性與地方戲曲傳播藝術性表達之間的關系

地方電視新聞報道既具有電視媒介傳播的一般屬性，又具有地方文化的區(qū)域特色。而地方戲曲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它本身的傳播也有其自身的規(guī)律。這兩者從功能上講是有較大區(qū)別的，而找出他們之間的契合點恰恰是做好地方戲曲電視新聞傳播的關鍵。

首先，地方電視新聞報道的本體性特征具有多維性。地方電視新聞報道具有一般大眾媒介傳播的共性，它的本體性特征可以從新聞與傳播兩個層面來分析，從新聞層面來講它具有實在性與新鮮性特征。實在性是新聞傳播的根本，也就是新聞信息的傳播邏輯結構遵循“事實在前，傳播在后”的原則，新聞信息傳播的必須是客觀事實，而不是記者的主觀臆測或者虛構，這種客觀事實可以是歷史的、當下的存在，也可以是對將來的預告。新鮮性就是強調(diào)新聞傳播在時間上的新近性，而不是對一些陳舊事件的復現(xiàn)，它在內(nèi)容上必須有創(chuàng)新性價值，而不是以往內(nèi)容的翻版或者簡單重復。

從傳播層面來講，電視新聞報道講求的是其效用價值，這里面包含了傳播的到達率與時效性，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傳播效果的可接受性。電視新聞的傳播過程是一個由新聞信息采集、編輯、播放、接受組成的系統(tǒng)過程，再好的新聞報道如果不被大眾所接受、認可，那也不能稱得上是好新聞。楊保軍教授在《新聞的本體屬性》一文中，強調(diào)了受眾對于新聞傳播的重要性，他說：“理解了的新聞才是被賦予意義的新聞，只有到達收受者的新聞才能真正成為有效的信息，任何半途而廢的新聞(傳而不收的新聞)都是意義相當有限的新聞”[2](P104-112)。

地方電視新聞報道又具有地域性，它不像央視那樣可以對全國的戲曲樣式與戲曲規(guī)律進行傳播與闡釋，而只能對本區(qū)域內(nèi)的戲曲新聞進行相關報道，它在傳播的宏觀視野上是受限制的，但同時因為目標受眾都具有一定的本區(qū)域戲曲藝術的“積淀”，也能夠為地方戲曲的新聞傳播打下良好的群眾基礎。

其次，地方戲曲的傳播與藝術表達具有自身特點。地方戲曲的傳播是一種植根于戲曲藝術本體之上的藝術信息傳播，藝術性是其傳播的根基。那么地方戲曲的藝術魅力在哪里，它傳播的載體又是什么？

地方戲曲之所以能夠在區(qū)域內(nèi)獲得廣泛認可，是因為地方戲曲是在本區(qū)域內(nèi)的文化土壤之上發(fā)芽、開花的藝術，它是本區(qū)域人們生產(chǎn)、生活的一個縮影，它凝聚了本區(qū)域的歷史、文化情感、審美心理，也就是說地方戲曲的藝術魅力可以獲得大眾的社會認同與審美認可。因此，電視新聞來傳播地方戲曲是有其邏輯前提的。同時，地方戲曲的傳播載體也在不斷的發(fā)生變化，從傳統(tǒng)的“勾欄瓦舍”到劇院，再到廣播電視、網(wǎng)絡播放平臺，從現(xiàn)實表演到虛擬影像，地方戲曲的傳播載體也日益豐富化，尤其是當代，廣播電視以及網(wǎng)絡播放平臺的興起挽救了瀕于沉淪的傳統(tǒng)地方戲曲，它們以更加普及化的傳播形式，讓地方戲曲被大眾所重新接受。從一定程度上說，地方戲曲與電視新聞傳播并不是格格不入的，它們本身就是一種互為客體的關系。

三、地方戲曲的電視新聞采訪策略

電視與報紙是地方區(qū)域性的主流媒介形式，電視新聞的信息發(fā)布具有較強的權威性，地方戲曲借助電視新聞媒體不僅能夠?qū)⒆畋倔w的藝術精髓、最核心的藝術理念傳達給觀眾，而且能夠?qū)⒆畋菊娴乃囆g存在狀態(tài)展現(xiàn)給大眾，在當前地方戲曲普遍低迷的前提下，電視新聞的信息發(fā)布能夠引起官方及普通大眾對地方戲曲生存現(xiàn)狀的思考，而獲得大眾的再度關注，無疑是地方戲曲生態(tài)鏈上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

首先，電視新聞在報道地方戲曲活動時必須把握其本體特質(zhì)，亦即藝術性把握。戲曲本體就是戲曲之為戲曲的東西，也可以理解為藝術性、人文性等內(nèi)涵。在對戲曲事件、戲曲社團、戲曲劇種與曲目、戲曲名家與戲曲演員進行采訪時，必須對地方傳統(tǒng)戲曲有一定的了解，避免讓采訪落入“大而空”的時政報道窠臼。以報道戲曲論壇成立為例，電視采訪主題思想應該定位于論壇成立對促進地方戲曲發(fā)展的作用與意義，包括地方戲曲經(jīng)典曲目的研究問題、生態(tài)問題、傳承保護問題等等，而這些作用都可以通過對與會專家的采訪來進行充分論證，其后可以經(jīng)由與承辦單位的對話來對舉辦論壇的宗旨進行闡釋，這樣就會讓電視新聞采訪在立意上更加深刻。另外，電視采訪的圖像不應該僅僅停留在論壇開幕、論壇討論等層面上，而應該穿插大量的戲曲表演鏡頭，無論是以資料呈現(xiàn)的方式，或者是同期采訪的方式融入到新聞報道當中，都可以大大豐富報道所應呈現(xiàn)的藝術本真趣味。只有這樣觀眾在觀看新聞報道時才會切身體驗到戲曲本身的魅力，才會思考有關戲曲的發(fā)展問題，而不是將戲曲論壇看成一種純粹的政府行為或者話題炒作。

其次，電視新聞在報道地方戲曲時必須把握自身媒介的傳播特點，亦即新聞性，而不是純粹的“為藝術而藝術”。電視新聞在對地方戲曲進行報道時，雖然應該堅持對其本體美學特征的把握，但仍要結合自身媒介傳播的強制規(guī)定性來掌控。戲曲本身具有一定的寫意性，相關報道往往以故事敘述的方式對戲曲曲目或者人物進行推介，但是電視新聞具有傳媒的一般屬性，它要求以實景拍攝的方式凸顯新聞的寫實性。電視新聞對地方戲曲進行報道時必須是立足于真人真事的，是對與戲曲有關的事件、人物的報道，因此，電視新聞在對地方戲曲進行報道時的核心問題是如何平衡戲曲藝術的寫意性與電視新聞表現(xiàn)手法的寫實性問題。

同時，電視新聞作為大眾媒介傳播的一種形式還必須具有一定的時效性，也就是楊保軍教授所說的“新鮮性”，電視新聞的特性就決定在對戲曲進行報道時不能泛泛而談，不能是常規(guī)報道，而必須具有一定的時間“關鍵點”，這個“關鍵點”可以是戲曲事件的發(fā)生，可以是戲曲人物的榮譽獲得，可以是戲曲藝術普及活動的開展，甚至可以是戲曲名家的誕辰或者逝世。對時效性的把握是電視新聞在進行戲曲報道時對新聞規(guī)律的一種遵循，也是確保電視新聞之所以為新聞的根本。

再次，電視新聞在報道地方戲曲時必須對受眾的審美趣味進行分析。電視發(fā)展過程經(jīng)歷了節(jié)目匱乏到節(jié)目過剩的轉(zhuǎn)變，可供選擇的節(jié)目多達幾十、幾百個，再加上當前網(wǎng)絡的空前強勢，自媒體的方興未艾，可以說觀眾掌握了節(jié)目的“選擇權”。電視新聞報道本質(zhì)上是將信息傳達給觀眾，它是信息傳遞的一種手段，是服務于受眾的，因此，電視新聞在報道地方戲曲時也必須考慮大眾的審美趣味。地方戲曲的藝術魅力毋庸置疑，但是當前戲曲傳播的整體式微也是不可回避的事實，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當前文化消費的多元化與娛樂方式的空間豐富擠壓了傳統(tǒng)戲曲的生存空間。電視新聞報道的著力點應該通過表現(xiàn)地方戲曲的魅力，展現(xiàn)地方戲曲的生存現(xiàn)狀，來喚起大眾對地方傳統(tǒng)戲曲的關注，這既是電視新聞報道的方向，也是電視新聞的媒體責任。

最后，地方戲曲的電視新聞還應該在其他媒體上進行有效傳播。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全媒體時代和媒體融合發(fā)展的第十二次集體學習時強調(diào)：“推動媒體融合發(fā)展、建設全媒體成為我們面臨的一項緊迫課題……要運用信息革命成果，推動媒體融合向縱深發(fā)展，做大做強主流輿論，鞏固全黨全國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3]。全媒體時代，媒介之間的融合效應越來越明顯，國內(nèi)很多地方在媒介融合方面都有成功的實踐，中央電視臺、北京廣播電視臺、《人民日報》、浙報集團在此方面取得了非常多的經(jīng)驗，它們通過設立融媒體中心、中央廚房等綜合處理平臺，在信息傳播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績。全媒體時代，電視媒體必須打破過去的局限，適應當下的融媒體環(huán)境，學會運用各類媒體進行信息的傳播，特別是利用好網(wǎng)絡新媒體，打造影響力。地方戲曲的電視新聞節(jié)目也應該在此方面積極實踐，將采寫、編輯好的電視新聞通過其他媒體充分傳播，形成聯(lián)動效應，將戲曲這一優(yōu)秀的文化藝術形式更好地介紹、傳播給觀眾，擴大傳統(tǒng)文化在各年齡段群體中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