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超
紫砂藝術是讓人欣賞的藝術,但給人欣賞只是過程并非目的,其藝術的根本在于情感的觸動。人的情感有很多種,喜怒哀樂且時時變化,用紫砂壺來表達這些就需要創(chuàng)作者自身的投入感情,例如顧景舟大師的“此樂提梁”以及“雉鴣提梁”就分別代表了快樂和悲傷,所以很多紫砂的創(chuàng)作者,哪怕是紫砂的初學者都有可能在自身的創(chuàng)作中融入進一部分當時的情感,這使得紫砂更加的多變也更富有魅力。這大概是藝術之所以被稱為藝術的原因之一,優(yōu)秀的藝術品,永遠會因為其自身所孕育的情感而讓人始終感動,便如同莫扎特的“悲嗆”始終是經(jīng)典的旋律。不過相對于記住悲傷,中國的傳統(tǒng)民間藝術更多的是以吉祥快樂的面貌出現(xiàn)的,人們對于生活的希望,未來的苛求,以及美好的祝愿會統(tǒng)統(tǒng)凝聚成一個“吉”字,吉祥、吉利、大吉是民間藝術永恒不變的主題,一件使人快樂的作品,終究是最受歡迎的,創(chuàng)作者在愉悅其他人身心的同時,自身亦會因為自己的創(chuàng)作得到了別人的認同而更加快樂,作品“吉利套組”便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創(chuàng)作完成的。
自古以來,獲得成就都會使人感到開心快樂,獲得好運同樣會使人感到開心快樂,這種情感和遭遇很多時候被稱為“吉利”,元春伊始福門開,金雞昂首獨步來。又侍春光爛漫時,山清水秀賞心懷。這個詞就如同英語中的“l(fā)ucky”一樣,是一個普遍的,向上的,充滿憧憬的感覺。當一個人的心情處于這樣的狀況時,那一定是閃耀著人性光輝的時刻。但具體該如何衡量卻沒有任何標準,它是抽象的一種概念,甚至有些虛無,將這種狀態(tài)帶入紫砂壺的造型自然是困難的。所以在創(chuàng)作作品“吉利套組”的時候,首先需要代入一個形象,用這個形象來營造出那種積極的、向上的心理狀態(tài),而在日常的觀察中,我發(fā)現(xiàn)公雞的形象就與之非常契合。中國的地圖常常被人形象的稱像一只雞,因為地圖的兩端都高高翹起,這非常契合昂首屁股翹的公雞形象,所以說道昂首挺胸,很多人就會聯(lián)想到公雞。
在制作任何紫砂壺的時候,首先離不開紫砂壺本身的結構,這種結構既是一種限制,也是一種保護。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假如不突破限制,創(chuàng)作者會感覺束手束腳,很多創(chuàng)意和構思會因為這種特定的結構而夭折;但假如沒有這種限制,任何創(chuàng)作者都可以肆無忌憚的用紫砂塑造成種種形象,那么紫砂藝術賴以生存的土壤也就消失了,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品也不在舒服紫砂文化的范疇,而是用紫砂制作出來的其他東西了,這可以看做是紫砂藝術自身的一種保護。所以在紫砂壺傳統(tǒng)的結構中融入公雞的形象是很困難的,需要花很大的工夫?qū)⒃镜男螒B(tài)加以簡化,而只保留需要的特點,于是作品“吉利套組”的壺和杯就成為了眼前這種樣子,這同樣是從中國的地圖得到的靈感,既然平面的地圖只因為兩頭翹就會被大多數(shù)人形象的看成是公雞,那么在紫砂壺形上只需提煉出這兩點,然后簡化其余所有,昂首挺立的壺流,叉腰高翹的壺把,搭配虛邊的過橋如意壺鈕,這三者前后連貫,抽象的表達出一種陽光、向上的升力,而茶杯的形象則更進一步,前后化作了防止燙手的手柄,簡潔與實用為一體,但跟茶壺搭配時,卻出奇的和諧統(tǒng)一。
除此之外,作品“吉利套組”還以同樣簡單的方法,加入了“機箱如意”的概念,清代對于雙頭如意紋的運用可以說達到了相當普遍的程度,這把壺上也一定程度的借鑒了清代如意裝飾,這種扁平化的變形處理,會讓被裝飾物產(chǎn)生被“平面”化的錯覺,所以雖然在這把壺上,壺鈕的位置要較壺流和壺把的頂點為高,但通過這種處理以后,壺蓋與壺鈕被扁平化了,讓人下意識的會忽略這種高低差,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前后兩端的昂起之上,這種感覺在茶壺與茶杯搭配一同出現(xiàn)時會得到更進一步的強化,整套作品也由此產(chǎn)生了無形的聯(lián)系。
紫砂藝術不斷發(fā)展,在當代設計領域,越來越強調(diào)系統(tǒng)化、整體化的設計概念,紫砂壺作為茶具的一種勢必不會如過去那樣追求個體化,而從世界知名茶具品牌的成功獲得的經(jīng)驗,未來隨著社會文化生活水平的進一步提高,個性化、定制化的文化需求必然會不斷提高,整體化的茶具設計理念也將隨著這一趨勢擴展開來,對吉祥如意的祝福,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勢必會催生出更多的藝術閃光,從而誕生出更多更優(yōu)美的紫砂藝術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