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文化中很重視道德,儒家認為人的道德行為的可能來自于性善;且道德行為乃“由仁義行”而非“行仁義”;另外道德本身是一種自律法則,不可用于他律。而西方對于法律的重視則來源于罪感文化,法律的制定乃是要規(guī)范人在事實層面的行為;且“法律”是一種他律法則,不能以之為自律準則。
關鍵詞:道德;法律;自律;他律
1 中國文化中更重視“道德”
在中國的文化氛圍中,“仁義”二字的分量是很重的:一個人應當做一個“仁人”,一個賢明的君主應當是一個“仁君”,朋友之間應當講“義氣”,而倘若一個人做了什么壞事,我們會說他“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等等。在這里面,我們發(fā)現(xiàn)在中國文化的傳統(tǒng)中對于人物或事物的批評常常是依據(jù)善惡之分展開的,也就是說我們所依據(jù)的是“道德”的標準。我們一直很崇尚道德,而儒家的諸多先賢也在這方面用功,創(chuàng)立了非常嚴密又豐富的思想體系,我們很多人稱為“心性之學”。
關于“道德”,我認為應談及的有三點:1)人的道德行為的可能來自于性善;2)道德乃“由仁義行”而非“行仁義”;3)道德本身是一種自律法則,不可用于他律。
首先,關于人的道德行為的可能性問題。在中國(或嚴格來講儒家)文化視域中,我們常常用來批評一個人不道德的話語是“喪盡天良”。這句話的前提是,人都是有“天良”的?!疤炝肌奔刺焖x予我,我生來即擁有的“良心”。這里又有兩個問題:第一,為什么天所賦予我的在道德上就稱為“善”?第二,何以知道人都是具有“良心”的?關于第一個問題,我們首先要解釋的是“天”的涵義。在這里,天不僅僅指大氣、天空或者宇宙,更多的,它指的是具有形而上意義的“天”。這個天所具有的特征用《周易》中的話來概括即是“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萬物,繁衍生息,和諧萬方,這就是“天”的大德。天具有“生”的德,于是天所賦予我的“良心”也具有尊生、愛生的特征,這樣的特征在道德上我們就稱之為“善”。關于第二個問題,以《孟子·公孫丑上》中的一段陳述最為經(jīng)典:“所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nèi)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于鄉(xiāng)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边@里的“不忍人之心”就是指“良心”。因為“良心”的特征是尊生、愛生,而“不忍人之心”即指不忍他人受傷、受害、受死之心。一個幼童即將墜井的一瞬間,見到的人心里會感到驚動、傷切,這樣的心情不是因為我們思考之后出于對自己的利益的關切而發(fā)生的,而是“非思而得”的,所以我們說是得自于“天”。又因為人人易地而處,均會有這樣的感受,所以我們說每個人都是有“天良”的。以此為基礎,人就具有了做出道德行為即“行善”的可能性。
其次,道德乃是“由仁義行”而非“行仁義”。關于這一點,康德也有過相關論述,康德認為,判定一個行為在道德上是善的,那么一定要求這一行為的動機是善的,而不能因其結(jié)果來判定。這樣的觀點與孟子的看法很相似?!睹献印るx婁下》講“舜明于庶物,察于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奔词钦f,舜作為儒家視域中的圣人,他的行為是合于道德的,而他做出符合道德(或說仁義)的行為,乃是因為他是從天所賦予的“良心”出發(fā)的,而不是因為“以仁義為美”而做出符合仁義的行為。也就是說,哪怕一個人所作出的一切行為在事實上都符合“道德”的標準,但他的發(fā)心若是畏懼懲罰或計算利益等而不是“惻隱之心”的話,我們就不能說他在道德上是一個“仁人”。這里一定要區(qū)分事實層面和道德層面兩個層次。
再者,道德本身是一種自律法則,不可用于他律。在《論語·顏淵篇》中,子貢問孔子朋友之道,孔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一個人在道德上的成長,即其德性人格的修養(yǎng),一定是要靠他本人自覺、自主、自由完成的。當一個人還未有自覺的意愿去改善自己的缺失的時候,別人一廂情愿的敦促鼓勵乃至鞭策,不但無用,甚至會產(chǎn)生相反的效果。因為這一鞭策雖是為了促使他的行為回到合乎道德的層面上,卻會傷害到他更為重要的自尊。所以孔子說“不可則止”。另一方面,如果道德從自律法則轉(zhuǎn)而被作為他律法則要求人遵守的話,則不免出現(xiàn)“以理殺人”的情況;而且即使強制一個人做出了合乎道德的行為,如果他的內(nèi)心并不認同的話,那么他就仍然不是一個道德的人?!凹河_而達人”當然不是要別人成為一個“行為符合道德,內(nèi)心卻鄙棄道德”的人。
2 西方文化中更重視“法律”
在西方的文化氛圍中,我認為他們更多的重視“政治”及“法律”。西方在政治制度以及法律制度方面的建設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在法律建設中他們認為并不能因為一個人惡的動機而判定其有罪,而是要有事實上的證據(jù)表明他違反了法律條文。關于西方人重視的“法律”,相對應的,我認為也有三個方面值得討論:1)對“法律”的重視來自于罪感文化;2)“法律”的制定乃是要規(guī)范人在事實層面的行為;3)“法律”是一種他律法則,不能以之為自律準則。
寬泛地講,西方文化整個都受到基督教文化的巨大影響。在《圣經(jīng)》中,最早的法律條文乃是“摩西十誡”,而“摩西十誡”是摩西受到上帝的啟示所作的,也就是說,它是一種神對于人的律令要求。眾所周知,在《圣經(jīng)》的描述中,是上帝創(chuàng)造了人,而因為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所以人生下來就是有罪的,這就是“原罪”。在這樣一種罪感文化中,人人生而負有“原罪”,所以人是無能自救的。墮落的人只能依靠信仰神來得到救贖。所以《舊約》中的眾多先知之所以成為先知,都是因為他們對于神堅定不移的信仰;而《新約》中的救世主更是上帝之子,圣子耶穌。在這樣一種罪感文化中,人間的秩序必須要依靠外在力量來進行規(guī)范,而這一外在力量也就表現(xiàn)為以“摩西十誡”為代表的法律條文。所以我們說西人對于“法律”的重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罪感文化。
其二,“法律”作為一種對事實行為的外在規(guī)范,并不要求人一定要有善的動機。在現(xiàn)實的生活中,西方人極重結(jié)果、證據(jù)。只要一個人的行為從事實層面上看是符合法律要求的,則不能認為這個人是有罪的。也就是說,倘若一個人揚言要顛覆政府的統(tǒng)治,如果他并沒有實施這一行為,則根據(jù)法律政府無權將其逮捕。甚至有一個人很可能是一謀殺案之兇手,按情理推測一定是他無疑,如果缺少有效的證據(jù)以及證詞的話,則不能判其有罪。
其三,“法律”是一種他律法則,不能以之為自律準則。對于法律的重視以及堅決執(zhí)行使得西方發(fā)展出了極輝煌的政治及法律文明,然而法律畢竟不能作為一自律準則。人作為一種有價值、有尊嚴的存在,他的價值和尊嚴需要靠自我來完成和實現(xiàn),而不能依靠一外在要求。何況“法律”這樣一種他律法則只是對于社會秩序穩(wěn)定的最低限度的要求。如果僅以法律為自我要求來生活的話,則人雖不會犯罪,然而他的精神狀態(tài)是下墮的。英國發(fā)展福利制度時那些只靠福利過活的懶漢即是證明。在單純以法律為標準的生活中,人是無法挺立起自己的人格的。
3 小結(jié)
以上,我們從中國文化中所重視的“道德”以及西方文化中所重視的“法律”(確切地說,東西方對此兩者皆有看重,所謂“重視”只是相比較而言)出發(fā),探討了其來源以及其定位。對比之下,我們認為中國文化很重“自律”,而西方文化頗重“他律”。當然,事實上現(xiàn)今的中國人的自律做的并不很好,但這不能否定我們的文化背景中有很發(fā)達的自律思想和文化。在現(xiàn)今一個東西方文化互相交流、磨蕩的大環(huán)境下,我想文化宇宙中的一切優(yōu)秀文化都值得我們?nèi)タ隙ǎW習。而我輩青年學人,更應自覺承擔起文化建設之重任。
作者簡介
丁尚思(1995-),男,碩士研究生,湘潭大學碧泉書院,研究方向:中國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