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傳利

一

喬致在花圃里選了幾盆玫瑰花，擺放在公司進門迎面的墻壁前，然后抬頭看了看墻壁上的那塊木匾，上面鐫刻著一個楷書的“贏”字。

這時，一個女孩走進公司，一個梳著超短發(fā)的女孩站在眼前。喬致一臉的驚訝，不禁脫口說道：“安可？你怎么來了？”女孩平靜地回答：“我來應聘?！薄皯?？”“我怎么不可以來應聘？招聘廣告上沒說我不可以來?！迸⒌幕卮痣m然是針尖對麥芒，聲調(diào)卻明顯有些微弱，不夠理直氣壯。喬致聳了聳肩膀，開口道：“首先，我必須聲明，公司招聘員工，只要有空缺，任何時候?qū)η皝響刚叨际情_放的，對你也不例外;其次，我對你來應聘表示迷惑不解。當初我告訴你，我要到爺爺?shù)幕ɑ芄緦嵙?，我原以為你會表示支持，可是，你不支持也就罷了，還毫無理由地棄我而去，絲毫都不顧念舊情?，F(xiàn)在你突然又來應聘，這前后判若兩人，讓我不理解?！?/p>

“人是可以改變的?！卑部舌絿佒f，聲音更小了。

“那好。歡迎你的到來。請你先填一下表格?！?/p>

這時，又有一個女孩進了公司。

女孩走到玫瑰花前站定，朝喬致頷首一笑，喬致也朝她點點頭，還之以微笑。眼前的幾盆花吸引了女孩的目光。她低頭觀看著玫瑰花，自語道：“這花原產(chǎn)地是英國，有個很漂亮的名字，叫‘朱麗葉。淡茶色的花瓣混合金紅顏色過渡，猶如古典油畫?！闭f完，她又開始觀看另一盆花。“這是‘碧海云天，也就是綠玫瑰。其實綠玫瑰是不存在的，我們看到的是現(xiàn)代月季。”

安可聽女孩這樣一說，就停下筆，目光轉(zhuǎn)向那個女孩。她這才注意到女孩身前擺著的幾盆玫瑰花。讓她吃驚的是這個女孩對玫瑰花有那么多的了解。

站在一旁的喬致顯然也被女孩對玫瑰的諳熟而折服，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等等，我再搬一盆來。你看是什么品種？”喬致說著走出公司前廳。不一會兒，他用手推車把一盆玫瑰運到前廳。

“這是‘卡羅拉，是最標準的玫瑰紅，它被喻為‘心頭那顆朱砂痣。唉，還有一種你們有嗎？”

“什么？”

“大桃紅。”

“有。我們公司已經(jīng)培育成功大桃紅。我個人覺得，我們的品種優(yōu)于市場上銷售的品種?！?/p>

“現(xiàn)在可以看嗎？”女孩的眼睛里流露出企盼的神情。

“它姍姍來遲，才進入花期。再等些日子，一定會讓喜愛的人一睹它的芳容?！眴讨抡f。

“好吧。期待這一天早點到來。”說完，她仰頭端詳著墻上的刻字，并沒有再說什么。喬致以為她是來公司應聘的，正要開口說話，可是，女孩朝喬致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公司。

“歡迎再來?！迸㈦x開的時候，喬致適時地朝女孩說了一句客氣話。從背后看去，女孩頭上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很有節(jié)奏。女孩回過頭朝喬致笑了笑說：“會的?！?/p>

安可一直在聽那個女孩講玫瑰花的事情，她竟然把填表格的事情給忘了。等女孩出了公司的大門，喬致問安可：“請問，表格填好了嗎？”“馬上?！边^了幾分鐘，安可把填好的表格交給喬致。

“電話號碼和電子郵箱也需要填?！?/p>

“你有我的電話號碼和郵箱呀！”

“這是公司招聘員工，要求應聘者提供必要的個人資信，如果不填，人事部的工作人員怎么跟你聯(lián)系？”

安可悻悻地從喬致手上接過表格，不過，她并沒有填寫一個字，而是說：“我什么時候可以上班？”喬致愣了一下，接著回答說：“員工是否被錄用要經(jīng)過人事部門的研究才能決定?！?/p>

安可撇了撇嘴，說：“公司是你家的，錄不錄用就在你一句話。你分明是存心刁難，找借口搪塞。好，這家公司的門檻太高，我知難而退。”安可言罷，退回登記表，轉(zhuǎn)身離去。

喬致望著安可的背影，欲言又止。無奈，唯有一聲嘆息。

二

第二天上午，喬致在公司大廳正給玫瑰花澆水的時候，安可來了。她對喬致說：“我可以重新登記嗎？”

喬致回答：“完全可以。”喬致放下噴水壺，拿出登記簿里昨天的登記表，遞給安可。安可在電話號碼和電子郵箱欄快速填好，就交給喬致。倆人這一連串的動作，像是表演啞劇一樣。

就在這時，那個女孩又來了。

和昨天一樣，她照例是先看了看墻壁下的幾盆花，又抬頭看墻上的刻字。喬致有些好奇，就問：“你喜歡這個字？”女孩回答說：“喜歡。這個字值得看?！眴讨侣犃?，更覺好奇，就追問道：“怎么講？你是喜歡這個字的字體呢，還是喜歡這個字的刻字藝術(shù)？愿聞其詳。”

安可聽著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晾在一邊，心里的無名火瞬間就被點燃了，她蹙起眉毛，兩眼緊盯著喬致。喬致看了一眼安可，說：“謝謝你的光臨。有了結(jié)果，公司人事部門會立即通知你?！?/p>

那個女孩看見喬致在和安可交談，就止住話題。

安可當著女孩的面不便再講什么，又不想離開，就站在一邊，冷漠地說了一句：“你們先談?！闭f完，就走到玫瑰花前看花。

喬致這時對女孩說：“請繼續(xù)講?！?/p>

“這個字的字體飽滿，刻字藝術(shù)精湛。這些我都喜歡。不過呢，我更喜歡這個字的字義?！?/p>

“字義？”

“是字義?！迸⒖隙ǖ卣f，語氣一點也不含糊，“你看，這個贏字筆畫雖多，但是由五個獨立的字組成：亡、口、月、貝、凡。每個字都有特定的含義：亡，危機意識;口，溝通能力;月，時間觀念;貝，取財有道;凡，平常心態(tài)?！闭f完，女孩頷首一笑，轉(zhuǎn)身離去。喬致木木地愣在那里，不免心生疑問：

“請問，你是？”

女孩停下腳步，又轉(zhuǎn)回身。

“你們公司每年舉辦花展，我都會來。今年的花展好像比往年要遲一些。”

“今年的花展有新的調(diào)整，所以日期還沒有最后確定。實在抱歉，讓你白跑了。”

“沒關(guān)系。我很期待?！?/p>

“她是誰？只是來看花展的嗎？”等那個女孩離開公司以后，喬致的疑問又開始在腦子里盤旋?！捌婀郑慕忉屧趺春蜖敔?shù)慕忉屢粯?，這也太巧了？”

“咳，你對我怎么沒這么多話說？”安可看著女孩出了公司的大門，朝喬致丟出一句話，也走了。

喬致依舊是無奈地搖搖頭。他抬頭望著墻上的那塊匾。對匾上的這個字，喬致再清楚不過了，他知道這個字的來歷，字是爺爺寫的，也是爺爺刻的，他從小就聽爺爺講過不止一次。上個月放暑假的時候，喬致去看望爺爺，才知道那塊匾背后的故事。本來，喬致想告訴爺爺，自己大學快畢業(yè)了，想找一家大公司實習。爺爺沒表態(tài)，而是說：“我要和你的奶奶去一趟歐洲，履行一個我在六十年前許下的諾言——帶著自己的心上人到歐洲度六十年鉆石婚的蜜月?！眴讨碌哪棠陶f：“為了你爺爺?shù)倪@個諾言，我等了整整六十個春秋，大半輩子的等待?！甭犇棠踢@樣講，喬致極為高興，以至于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爺爺說，在我們?nèi)W洲的期間，請你來幫著照看公司的生意，就算是畢業(yè)前的實習吧。爺爺說完，從影集里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告訴喬致：“當年創(chuàng)建這家花卉公司的時候，我把這塊匾掛在墻上，面對面地對你的奶奶許下一個諾言。就是那一天，你奶奶答應嫁給我。這張照片就是見證?！睜敔斦f完，轉(zhuǎn)向奶奶：“當年我是這樣說的吧？現(xiàn)在，我就要兌現(xiàn)我的諾言了?！蹦棠搪犃耍瑑裳坌Φ貌[成了一條縫。

聽了這個故事，喬致覺得爺爺奶奶去歐洲的旅行非同尋常，當然全力支持。可是，爺爺安排他來花卉公司實習，又是完全出乎意料。就在前幾天，他眼睜睜地看著同學們都爭相報名到知名大企業(yè)去實習，比如有的去蘋果公司，有的去惠普公司，同學們談笑之中都帶著自豪感。他自己也在為去哪家公司實習作著盤算。這次來爺爺家，喬致本想告訴爺爺自己要去實習了，順便聽聽爺爺?shù)慕ㄗh。沒想到……喬致實習的事情，爺爺早已有了安排，而且無法拒絕。

“我是學工業(yè)設計的。”喬致本來想說，“工業(yè)設計和花卉銷售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學科?！笨墒?，話到嘴邊，他只說了一半。

“知識在高級階段都是相通的。”爺爺?shù)幕卮鹂偸亲肿种榄^，擲地有聲，讓喬致無言以對。

“我在花卉公司能做什么呢？”喬致想，還是讓爺爺高興更加重要。再說，爺爺和奶奶去歐洲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等他們回來以后，還有足夠的時間再去大公司聯(lián)系實習的事情。所以，喬致一想到這些，滿肚子的不情愿也就變得風輕云淡了。

“了解花卉市場的現(xiàn)狀，思考公司未來的發(fā)展。不要論文，但是要數(shù)據(jù);不要長遠的規(guī)劃藍圖，但是要近期可行的方案。就這么簡單。工作上如果遇到什么問題就直接找公司經(jīng)理商量。他在歐洲考察，過幾天就回來了?！?/p>

就這樣，喬致妥協(xié)到底，不得不答應了爺爺?shù)陌才拧?/p>

到那天傍晚，喬致和女朋友安可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說出了要到爺爺?shù)墓救嵙暤拇蛩?。安可聽了，把十指插入頭發(fā)，站起身不解地問：“什么？”她沉吟了片刻，又接著說：“班里的同學都爭著去大公司大展宏圖，你可好，要去家里的花卉公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說完，安可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十幾分鐘以后，一個男學生模樣的青年出現(xiàn)了。喬致見是班里的同學丹牛，就點點頭。丹牛朝喬致?lián)]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安可對喬致說：“你不想對我說些什么嗎？”喬致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于是平靜地回答：“就說一句，不懂愛情，換多少個男朋友也不行?！卑部陕劼牐瑲獾媚樕l(fā)白，拉著丹牛離開了餐廳。見此情景，喬致心里反倒平靜了起來。

“我錯了嗎？爺爺錯了嗎？”去看爺爺?shù)臅r候，對女朋友跑了這件事情，喬致藏在心里，并沒有跟爺爺講，他不想告訴爺爺女朋友跑了這件事和去花卉公司實習有關(guān)，他怕影響爺爺和奶奶的歐洲鉆石婚的旅行。六十年？光是想一想這漫長的時光就覺得很難得！

晚上回到家里，喬致躺在床上，腦袋里的思緒猶如一團亂麻，理不出個頭緒來。安可畢竟是離開了自己，心里難免泛起一些悵然若失的感覺。突然，他想到了那個女孩?！捌婀盅剑∷チ藘纱喂?，除了看花，就是看匾。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她對那個字的解釋竟然和爺爺?shù)慕忉屚耆嗤踔烈蛔植徊?。匾上的字有這么大的魔力？亡口月貝凡……”喬致心里叨念著?！啊鼍褪俏C意識。什么危機意識？我現(xiàn)在面臨什么危機？??？”突然間，喬致翻身從床上下了地。“爺爺已經(jīng)把公司的事情交給我了，進了花卉公司了，就要擔責。可我對公司一無所知，這豈不就是危機？”想到這里，他打開計算機，開始查詢花卉市場的資訊。

三

安可離開花卉公司，一邊從包里掏鑰匙一邊朝停車場走去。

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多鐘了。太陽依舊隱在厚厚的云彩中，天氣有些陰沉。安可打開車門，坐在座椅上，兩眼失神地望著外邊。第二次來到花卉公司應聘，喬致的態(tài)度依然沒有變，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這讓她心灰意冷。正當她準備發(fā)動車子的時候，一輛白色的車子緩緩從自己的前邊駛過。她拿眼一瞥，認出駕車的人就是剛才在花卉公司當著自己的面，大講特講玫瑰花的那個女孩。“如果同時應聘花卉公司的工作，我肯定爭不過她。”一個念頭從安可的心底冒出來?！笆率虏豁?！和喬致的事情還沒理順，又來了一個對頭。真是的！我干嗎要來花卉公司應聘呢？”安可晃著手里的車鑰匙開始責備自己?！耙苍S叫丹牛氣喬致就是個錯誤的開始?，F(xiàn)在，再想挽回恐怕是來不及了?！?/p>

那天，喬致約安可去餐館吃飯，把去花卉公司實習的消息告訴了安可，安可聽了大失所望。因為在前幾天學校開完實習咨詢會的時候，幾個女生湊在一起交流自己的男朋友到什么什么大公司實習的打算，同學問到安可的時候，安可傲氣地夸下?？?，說自己的男朋友肯定會如何如何，當時那幾個女生聞聽都信以為真，絕不是虛言。她們都知道喬致在同年級的學生里也算是學霸了，所以，他去知名大公司實習也算是實至名歸，不容置疑。喬致能去大公司實習，安可的臉上當然有光，而且光彩照人。誰能想到，喬致決定到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花卉公司去實習，安可仿佛一下子從天上墜落到凡塵，被打了臉，感到無地自容。所以，一氣之下，就打電話給班里曾經(jīng)追過自己的丹牛，說是車子熄火了，請他幫忙一下。丹牛信以為真，如約而至，當著喬致的面把安可接走了。當喬致說出“不懂愛情，換多少個男朋友都不行”這句話時，安可的自尊心被強烈地刺痛了。那一刻，她醒悟了?？墒菫闀r已晚。但是，當著丹牛的面，她不得不硬撐著面子，憤憤地離開了餐廳。到了餐廳外邊，丹牛意識到這樣做不妥時，委婉地告誡她，不該用這種賭氣的方式處理感情問題。安可知道此舉毀了她和喬致的關(guān)系，于是，就先后兩次去花卉公司應聘，希望和喬致重歸于好。

也許是太急于挽回自己鑄下的大錯，所以，當她第二次去應聘時，實際上是把自己的身段降到了低得不能再低了，甚至低過了腳面。她希望此舉能讓喬致的心回暖。但是，當她接連兩次在花卉公司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她仿佛覺得自己又要面臨“強敵”出現(xiàn)帶來的新挑戰(zhàn)，心里那根唯一的希望之絲也斷了。

看見那個女孩駕車駛離停車場，她的信心已降到了冰點。近來一段時間，處處有坎兒，覺得生活處處和自己作對，甚至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鞍?，我這是干嗎呢？事事不順，還要懲罰自己？”想到這里，她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時間?！笆c了。干什么好呢？回宿舍？太壓抑。不然去哪里？這個時間去哪里呢？商城開始營業(yè)了。去逛商城。”這樣想著，她發(fā)動了汽車。

早晨的商城里冷清空曠，客人寥寥。安可站在精品店的櫥窗前，兩眼注視著假人模特穿的服裝。那是一件低胸短款的上衣，假人模特的事業(yè)線清晰可見。再看旁邊的幾個假人模特，都是清一色的西方面孔。以前她是按照假人模特身上的服裝為標準買衣服的，明明穿在假人模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自然合體，可是一經(jīng)穿在自己的身上就走了樣子。直到有一次她在一家服裝店看見裸體的假人模特，她才洞見了其中的奧秘：千人一面，千人一體，千篇一律。從此以后，她買衣服也就不去參照假人模特的穿衣效果。眼前的假人模特空洞的雙眼透著冷漠，臉上毫無表情，安可仿佛覺得自己是個被拋棄的人。于是她快速離開服裝店的櫥窗，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她百無聊賴又漫無目的地走著，為的是消磨時間。整個商城里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在踽踽獨行。前邊不遠處是個餐飲區(qū)。放眼望去，餐飲區(qū)一排又一排的餐桌空無一人?！按笄逶绲恼l到這里來吃飯呢？”要是以前，她會沖上前去找一家快餐店，比如熊貓餐廳，美美地吃上一頓?？涩F(xiàn)在，別說吃了，想想自己最近經(jīng)歷的事情，都堵在心里，再可口的美食也喚不起她的食欲。穿過餐飲區(qū)，她放慢了腳步繼續(xù)前行，她本想從十字交叉口的正中穿行到另一個購物區(qū)，卻被一個花亭擋住了去路，無奈只好繞行。就在她走到和花亭平行的時候，她側(cè)過頭去看了一眼花亭，剛好看見一個女孩正把一束束鮮花插進花桶里。她好奇地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走過去?！霸瓉硭谶@里賣花?！痹诨ㄍね膺叢寤ǖ木褪莾纱卧诨ɑ芄九龅降哪莻€女孩，這是安可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安可原來以為她是個有學識并且品位不低的女孩，一定會在辦公室工作。“可……她怎么在這里賣花？是給別人打工嗎？”安可心里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安可走到離賣花女孩近到不能再近的距離，賣花女孩停下手里的活，朝安可微微一笑。“是你呀。早上好。我叫方妍。”方妍落落大方地跟安可打了招呼。看著方妍，安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斑M來坐坐吧。你要是不太忙的話，就進來坐坐?！狈藉呑哌M花亭，邊朝安可說。方妍打開一把折疊椅，擺放在自己的對面。安可并沒有坐下，而是站在花亭的門框之間，“你是學生嗎？”

“是呀。你呢？”

“也是。你在這里打工？”

“不，這是我的花亭?！?/p>

“這里……”安可止住話頭，扭頭向后張望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商城，“這里能賺到錢嗎？”

“賺不到錢，賺知識;賺不到知識，賺經(jīng)歷;賺不到經(jīng)歷，賺閱歷。所以說，先別惦記著賺錢，要先學會讓自己值錢。以上都賺到了，就不可能賺不到錢?！?/p>

“……”

“你好像不是來購物的?！?/p>

“就是想隨便走走?！?/p>

“有不開心的事嗎？”

“你沒有不開心的事嗎？你不抱怨嗎？”

“有事情說事情，有問題解決問題，為什么要和心扯在一起呢？心這個器官很挑剔，只有一樣東西適合裝進去，那就是愉快。至于抱怨么，實話實說，時間多寶貴呀，我怎么舍得把時間分配給抱怨呢？”

“你為什么不去找個工作，自己開店很辛苦?！?/p>

“與其擇業(yè)，不如創(chuàng)業(yè)?！?/p>

“你整天把自己關(guān)在花亭里，有啥意思？”

“我喜歡。我在工作中得到很多的樂趣。比如，把我的一個想法變成一個現(xiàn)實。具體來說，把我的一個想法變成一個花亭，把一個花亭發(fā)展成一個公司。除了賣花的工作，我還有孩子要照看?！?/p>

“孩子？幾個孩子？你結(jié)婚了？”

“是照看孩子，很多孩子。我沒有結(jié)婚?！?/p>

“那？你？”

“是兒童福利院的孩子?！?/p>

“原來是這樣?。　?/p>

“除此之外，我還喜歡購物，特別是鞋子，我喜歡穿著設計簡單的休閑款，不論腳下的路順和不順，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腳。我還喜歡美食，不過，我很少去飯館。我在家給自己做好吃的，盡情地享受我自己做的飯菜。一句話，拼命工作，輕松生活?！?/p>

方妍的話似乎產(chǎn)生了溫度，慢慢地溫暖了安可冰冷的心?！罢鏇]想到，她還是一個有情懷有想法的女孩。”

“喜歡這里嗎？”

“現(xiàn)在還說不上?！?/p>

“沒有客人的時候，可以靜下心來想很多事情?！?/p>

“在這里？想什么呢？比如說……”

“比如說，”方妍沒有接著回答安可的問題，而是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我有個問題特想問你，你是學什么專業(yè)的？可以告訴我嗎？”

“統(tǒng)計?！?/p>

“統(tǒng)計？哇，真是天助我也。我需要一個學統(tǒng)計的。你愿意幫我嗎？”

“怎么幫？”

“來我的公司上班?！?/p>

“來這里？賣花？這我可得想想?！?/p>

“好吧。你不需要馬上答應，但是可以馬上拒絕?！?/p>

安可兩眼直直地看著方妍。她覺得，方妍的思維跳躍性很大，一波一波的像海浪、像潮水，有起伏、有追趕。她就坐在眼前，近在咫尺;而在交談中又覺得她在天邊，遙不可及。

這時，打印機發(fā)出吱吱的聲音。方妍扭頭看了一眼，又問安可：

“你知道毛毛蟲是怎么過河的嗎？”

“好奇怪的問題。毛毛蟲過河？這是哪兒跟哪兒呀？”不過她還是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說：“是從橋上爬過去的?！?/p>

她搖搖頭說：“NO。沒有橋?！?/p>

安可又答：“趴在葉子上漂過去的?！?/p>

她還是搖頭：“NO。葉子會被水沖走。”

安可再次琢磨了一下，露出了笑容：“被風吹過去的?！?/p>

她依舊是搖頭?！癗O。沒有風。”說完，她把打印好的幾張紙收起來，然后平靜地看著兩眼被迷惑充滿的安可：

“毛毛蟲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變成蝴蝶飛過河。在變成蝴蝶之前，毛毛蟲要經(jīng)歷一個痛苦的階段——它在一個繭里，暗無天日，沒吃沒喝，這種痛苦要經(jīng)歷很長一段時間。當它破繭而出的時候，實際上它已經(jīng)擁有了蝴蝶飛翔的本事?！?/p>

安可聽了，從心底發(fā)出一陣震顫。這一刻，安可覺得自己成長了。于是她作出了一個空前的決定，這一決定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她決定加盟方妍的團隊。如果她方妍是一名元帥的話，那我安可就是一名將軍。盡管目前這個團隊在人員配置上還算不上是兵多將廣，但是強將手下無弱兵那是肯定無疑的。

?四

喬致到花卉公司上了幾天班，始終沒有見到公司經(jīng)理的面。他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無所事事，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到了第五天，喬致剛剛走進公司的前廳，有員工告訴他經(jīng)理回來了。喬致立即去了經(jīng)理辦公室。

公司經(jīng)理見喬致來了，就說：“我剛從荷蘭回來。歡迎你來花卉公司實習。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從美麗開始?！闭f完，遞給喬致一份花卉訂購統(tǒng)計表。

“美麗？從美麗開始是什么意思？”

“我們的花卉不是很美麗嗎？”

“美麗，是很美麗?！眴讨聶C械地重復了一遍。此刻，他去花圃看到的那些姹紫嫣紅的玫瑰浮現(xiàn)在眼前?！澳蔷蛷拿利愰_始吧。”

公司經(jīng)理說：“最近零售商訂購非?；钴S，相對而言，批發(fā)總量原地踏步、甚至止步不前。公司需要借助零售業(yè)的迅速擴展，帶動批發(fā)總量的提高。以前，傳統(tǒng)的零售業(yè)要依靠增加店鋪的數(shù)量來提高銷售額?？墒?，這種模式有很大的局限，比如增加店鋪就要有投入。而新的經(jīng)營模式更加便捷，比如現(xiàn)在的一些產(chǎn)品采取直銷方式，跳過了店鋪這一中間環(huán)節(jié);銷售鏈接快遞運營，經(jīng)營業(yè)態(tài)更加靈活多樣?；ɑ苁翘厥馍唐?，如果也能借鑒這些新興的營銷業(yè)態(tài)，不失為一種大膽的探索。當然，這里邊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需要保鮮、保形?？傊椒矫婷娑夹枰浜系轿?。我從荷蘭帶了一些他們生產(chǎn)的花卉運輸使用的保鮮設備資料，你先看看。有空的時候，我們一起研究一下?！苯?jīng)理講的一些經(jīng)營方面的事情，雖然對喬致而言有些陌生，但是涉及快遞的領(lǐng)域，他還是了解一些。喬致在上學期間，利用寒暑假期曾經(jīng)在快遞公司打過工，對新的營銷模式有所了解。喬致接過統(tǒng)計表，快速瀏覽了一下。他的目光停留在一行統(tǒng)計數(shù)字上，于是，拿起一支鉛筆輕輕地畫了一條線。

“新世紀商城的花卉亭？”喬致自言自語地說。

“是。這個花卉亭已經(jīng)成為咱們花卉公司玫瑰花單一品種的最大買主，和我們的合作也有幾年了?！苯?jīng)理肯定地回答。

“一個商城的花卉店有這么大的吞吐量？每次訂貨額竟占去公司百分之二十的月銷售額？”

“是啊。你的爺爺喬如翱先生一直在關(guān)注這個‘神秘的訂貨者。從前年開始，突如其來的零售訂單加大了花卉公司的工作量。但是，到了去年，這個如同黑馬入陣一樣的勢頭突然停頓下來，幾乎沒有什么突破?！惫窘?jīng)理進一步解釋了花亭訂單波動的事情。

“就是說，花亭訂貨在經(jīng)歷了一次躥升以后，失去了后續(xù)的動力。這里一定有原因。是什么原因呢？”喬致陷入沉思。他似乎在征詢經(jīng)理的答案。但是經(jīng)理并沒有回答什么。

“不行，我得親自去調(diào)查一下。”

“你要是能親自去一趟，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其實，喬如翱先生也有這個打算，希望公司在和花亭的業(yè)務往來方面有更加矚目的合作。新世紀商城十點開始營業(yè)。你現(xiàn)在去剛好，三十分鐘就可以趕到?！?/p>

經(jīng)理給喬致打印了一張去新世紀商城的路線圖?！绊槺愀嬖V你一下，花亭的主人名叫方妍?！?h3>五

進了新世紀商城，喬致站在電子導游圖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幾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玫瑰花亭的標志。不得已，他找到一位正在巡邏的保安詢問。保安說，玫瑰花亭位于商城內(nèi)靠近餐飲區(qū)的一個地方，那只是一個零售鮮花的固定攤位，不在電子導游圖上。喬致謝過保安。“玫瑰花亭在商城的電子導游圖上連個標志都沒有，也就是說，這個花亭對商城來說是個無足輕重的地方。明擺著，花亭并不是正式的商鋪，這不足為怪?？墒?，花亭的銷售額……”想到這里，喬致心里更加好奇。

喬致按照保安所指的方向走去。當他找到玫瑰花亭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疑惑，正如保安所說，眼前的玫瑰花亭就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售貨亭。

“一個售貨亭占去公司每個月百分之二十的玫瑰銷售額？這聽起來有點像天方夜譚般的不可思議?；ㄍげ]有足夠的空間用于存儲花卉和加工花卉?！眴讨聦⑿艑⒁傻乜粗矍暗幕ㄍぃ魺o其事地轉(zhuǎn)了一圈。花亭外的花架上精美的塑膠圓筒里插著各色玫瑰花，空氣里飄著淡淡的花香。毫無疑問，從這些玫瑰花的品種上看，正是爺爺公司里銷售的玫瑰花。花亭里有一個留著馬尾辮子的女孩正看著計算機熒幕，兩手不停地敲著鍵盤。再仔細看看那個敲鍵盤的人，喬致倒吸了一口氣：“是她！方妍就是她？”讓喬致意想不到的是，玫瑰花亭的主人方妍就是連續(xù)兩次到公司去的那個女孩。

女孩顯然也感覺到有人在附近走動，于是，就抬起頭看了看，不期然與喬致的目光相遇，她莞爾一笑，站起身走出花亭?！皻g迎?！?/p>

“真的是你？”喬致并沒有掩飾內(nèi)心的驚訝。花亭對喬致來說就是一個未解之謎?！翱梢缘侥愕幕ㄍだ锟纯磫?？”

“可以呀，花亭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地方，一覽無余?！?/p>

喬致并沒有走進花亭，他只是站在花亭的入口處向里望了望。亭子里所謂的墻壁，凡是有空的地方，貼的都是玫瑰花的圖片，儼然就是一個影像的花卉世界。就在這個被玫瑰花圖片占滿的亭子里，掛著一個鏡框，鏡框里是一個楷書寫的“贏”字。

“你也有這個字？怎么這么巧，難怪這么巧。而且，你對這個字的解釋竟然跟我爺爺?shù)慕忉屚耆粯樱　眴讨抡f這話的時候，絲毫也不避諱自己內(nèi)心的驚奇。

“嗯，這個字在花亭開業(yè)的第一天就掛在上邊了。關(guān)于這個字的含義，我想，這是很多人都會有的見解。恕我冒昧地問一下，你不是來參觀的吧？”

“的確不是。今天上午我才知道你是我們公司的客戶。我是特地來拜訪你的。我知道你很忙。我有兩個疑問，我很好奇的是，你的這個花亭是怎么完成那么多花卉輸送的？難道僅僅就是你一個人和這么一個花亭嗎？”

“等等。你們公司？你是天芳花卉公司新來的員工嗎？”

“是這樣，我臨時在花卉公司實習?！?/p>

“原來如此呀?！狈藉隗@訝之余，立即開始回答喬致的問題。

“這個花亭是我開始接觸花卉行業(yè)起步階段的見證，也是我對外銷售的一個窗口。我在你們公司訂購的玫瑰花，有一部分是以代購的方式，借助你們公司的零售業(yè)務管道，直接進入顧客手里?！?/p>

“就是說，你站在消費者和花卉公司之間，只下訂單？”

“是的?！?/p>

“可是，僅靠這筆零售業(yè)務似乎不足以占到天芳公司百分之二十的營業(yè)額。”很顯然，喬致對方妍的介紹還是覺得如同霧里看花，驅(qū)散不了心中的謎團。

“當然。除了從天芳公司訂購的零售花卉以外，順便說一下，我經(jīng)營的花卉除了玫瑰花以外，銷售品種差不多已經(jīng)有五十多種;我還在天芳公司以批發(fā)的方式把訂購的大宗花卉，直接送到我的五個花卉分裝車間?！?/p>

“原來如此呀。這就對了?！敝链耍瑔讨陆K于明白了百分之二十的月營業(yè)額的來龍去脈。

“我一直在想擴大經(jīng)營，增加經(jīng)營品種，打算把更多的時令鮮花，通過新的零售方式投送到市場上去，應該說，有相當一部分直接‘送到消費者手里?！?/p>

就在方妍說話的過程中，喬致的腦子快速地思索著：眼前的這位女孩，她最初只有一個賣鮮花的亭子;后來，她的花亭破繭蛻變成了辦公室，而這個辦公室依舊在客流不斷的商城里，她可以在不同的季節(jié)，面對不同顧客對花卉的需求，直接向花卉公司訂貨，由公司直接分送到不同區(qū)域的包裝車間，然后再送到客戶的手中。花亭的主人面對的是計算機、花卉公司和快遞公司?！霸瓉砣绱?。她正在走進一個借助互聯(lián)網(wǎng)把花亭編織成一個全新的花卉經(jīng)營王國。”喬致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她離不開爺爺?shù)墓?，爺爺?shù)墓疽残枰用恕！币粋€念頭在喬致心里萌生。

就在這時，花亭里的打印機發(fā)出了吱吱的聲音，一張接一張的訂貨報告從打印機里吐出來。喬致趕忙站在一旁。方妍進了花亭，把報表拿在手里，一頁一頁地往下看。喬致趁此機會拿出手機，透過手機熒幕看到公司最新的實時報表上的訂貨數(shù)字在不停地跳漲。新的訂單就來自眼前的這個花亭。

“百分之二十。”喬致關(guān)掉手機，腦子里反復思考著這個一直不變的定額。

方妍放下訂單，看著一言不發(fā)的喬致?！澳阍谙胧裁?？”

“我在想，哦，等一下再回答你的問題。我現(xiàn)在還有一個疑問，你到公司去了兩次，每次都是看看花、看看匾，然后就離開。起初，我還以為你是去應聘的呢。后來才知道你是去看花展?！?/p>

“我每年都去看你們的花展?？墒牵衲昊ㄕ沟娜掌谶t遲沒有確定。我想知道為什么?！?/p>

“嗯。花展會照常舉辦的。只是今年的花卉展將有所不同。到時候，我會給你發(fā)邀請函。我在想另外一個問題?！?/p>

“什么問題？”

“怎么說呢，我在想，如何把玫瑰花亭編織成一個全新的花卉經(jīng)營王國?！眴讨虏患偎妓鞯鼗卮?。

“是你在想呢，還是你替我在想？”方妍笑了。

“是我在想，你的花亭需要我這樣想，爺爺?shù)墓疽残枰疫@樣想。我也希望你也能跟著一塊兒想。這樣回答應該更全面一些?！?/p>

“爺爺?shù)墓?？?/p>

“是爺爺?shù)墓??；ɑ芄疽恢笔菭敔斀?jīng)營。在這家花卉公司創(chuàng)建的時候，爺爺答應過奶奶要在六十年以后，帶著奶奶去歐洲度鉆石婚的蜜月。這是不能更改的。就這樣，我被爺爺安排到花卉公司進行實習。我是學設計的，萬萬沒想到來到了花卉公司。”

“等等，你剛才說了一個詞‘萬萬，嗯，‘萬這個字很重要。你接著說，你是學設計的？”

“是啊，設計專業(yè)?！?/p>

方妍聽喬致肯定無誤地說他是學設計的，立刻止住了話語?！安迳现R的翅膀。對！現(xiàn)在需要插上知識的翅膀?！彼匝宰哉Z道?！啊龅奈C意識有了，‘口溝通能力也具備了?，F(xiàn)在要行動，進入有效的實施階段，這就是‘月，也就是時間觀念?！?/p>

畢竟是青年人，喬致和方妍在兩人之間一來一往的對話中表現(xiàn)出明晰的合作意向，這意向被點燃了，飛濺出四射的火花。

“那好。我現(xiàn)在就回公司，作必要的安排。”喬致正欲轉(zhuǎn)身離開，卻又停下腳步，重新回到方妍跟前：“你想出席玫瑰花新品種展示發(fā)布會，沒問題，我親自給你發(fā)邀請函，希望你能如期參加?！?/p>

“一定去?！?/p>

“到時候，我希望，我們能一起籌劃出一個全新共贏的經(jīng)營模式?！?/p>

“都有哪些貴賓參加？”

“這個，暫時我還不太清楚。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我個人的想法是，以往被邀請的嘉賓沒有運輸環(huán)節(jié)的代表，這不能不說是個缺憾。所以，我想，除了邀請和公司有訂貨關(guān)系的單位和個人以外，能不能邀請郵政公司或者是快遞公司的人員參加花卉展？還有，微商的代表是否可以列為邀請嘉賓？我的這個想法還不夠完善，就算是拋磚引玉吧?！?/p>

“容我想想?！甭牱藉@樣一說，喬致的眼睛一亮，“說到點子上了。我馬上回公司，向公司的主管提出建議?！眴讨侣砸煌ｎD，又接著說道：“更正一下，是你提出的建議，由我轉(zhuǎn)述?！?h3>六

喬致回到公司，徑直走進爺爺?shù)霓k公室。他并沒有坐下來，而是站在爺爺?shù)霓k公桌前，陷入沉思。此刻，仿佛爺爺就在眼前，面帶微笑，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啊柚ヂ?lián)網(wǎng)把花亭和爺爺?shù)墓揪幙棾梢粋€全新的花卉經(jīng)營王國。這是一個新的目標?！贝丝?，他有些懷疑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霸趺匆幌伦泳瓦M入狀態(tài)了呢？而在過去的幾天里，自己還處在情非所愿的狀態(tài)中呢，甚至中途退出的念頭也冒出來了?！?/p>

公司經(jīng)理來了。他說：“你回來了？你對花亭有什么樣的感覺？”

“花亭還是原來的那個花亭，經(jīng)營者還是原來的那位經(jīng)營者?！?/p>

“那市場呢？”

“市場也還是原來的市場。只是……”

“只是什么？”

“花亭還是原來的花亭，花亭的經(jīng)營者還是原來的經(jīng)營者，市場還是原來的市場。只是，花亭的經(jīng)營者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坐等顧客上門的經(jīng)營理念，她把人們不可須臾離開的互聯(lián)網(wǎng)引入花卉營銷，于是，原來的市場擴大了。但是，照理來說，花亭的經(jīng)營規(guī)模理應繼續(xù)擴大，可是，當花亭的營銷規(guī)模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它失去了向前發(fā)展的動力，漸漸地停頓下來?！?/p>

“停頓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么，至少在我看來，經(jīng)營者原先設計的銷售范圍有局限。若要零售業(yè)迅速擴展，要突破‘瓶頸。也就是要完成由原來的個人經(jīng)營向團隊經(jīng)營的跨越。其實，她在這方面已經(jīng)開始了有益的嘗試，只是還需要再突破?！眴讨伦匝宰哉Z地說，“需要加密銷售網(wǎng)點，以此帶動銷售額的大幅提高?！?/p>

“嗯，有點道理。過去，花亭的個人經(jīng)營是成功的;現(xiàn)在，需要團隊經(jīng)營，走向更大的成功。說到點子上了。你們有沒有交流各自的看法？”

“有。只是談了一下大概的意向。離開玫瑰花亭的時候，我還跟她談了公司舉辦花展的事。她問我，公司邀請哪些嘉賓參加花卉展示會？她很關(guān)注參展的嘉賓?！?/p>

“你是怎么回答的？她有什么好的建議？”

“我不知道公司的安排，所以沒有回答她。按照我的理解，應邀者都是在我們公司長期訂貨的花店店主，或者其他一些零售商。這些人我們必須邀請。方妍提出一個建議，她說應該邀請一些郵政公司和快遞公司的代表參加，還有微商的代表。”

“唉，這個建議非常有亮點，果然是青出于藍啊?！苯?jīng)理聽了變得興奮起來，馬上表示贊成?！昂芎谩Ｄ愕南敕?？”

“新的零售方式需要借助快遞業(yè)的加入。所以，邀請郵政和快遞業(yè)的人員是個好的建議。我個人倒是覺得，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停留在邀請非花卉行業(yè)的人員出席花卉展，而是要借此機會把郵政和快遞作為輸送管道，列入我們的整個營銷系統(tǒng)。于是，新問題就來了，借用快遞方式運送新鮮花卉需要保持顏色新鮮，芳香不變，花形不變。這需要相應的專用設備，這些設備要有特殊的設計和結(jié)構(gòu)?！?/p>

“等一下。我給你的那些資料介紹的就是花卉運輸?shù)膶Ｓ迷O備，是荷蘭人開發(fā)出來的。我在荷蘭專門考察過這些設備，方便實用，價格也不錯?！?/p>

“資料我看過了，專業(yè)實用，價格適中?？梢钥紤]引進一批試用一下。這些設備對公司下一步的發(fā)展很有必要。但最重要的是，面的市場，我們公司要整合資源，走聯(lián)合之路。中國的滴滴打車服務，美國的 UBER，他們的旗下并無一輛公司自有的出租車，可是，生意照樣做得風生水起。”

聽著喬致滔滔不絕的表述，經(jīng)理用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摩挲著下巴，一言不發(fā)，陷入沉思。

“我說得不對嗎？”喬致見狀，趕緊問道。

“NO！NO！ ?你接著講?！?/p>

“鮮花快遞是個好主意，可以考慮先從我們這座銷售歷史最久的城市開始嘗試，然后逐漸向鄰近的城市擴張。傳統(tǒng)的花店經(jīng)營模式依舊保留，把以前顧客上門買花的單一經(jīng)營模式，發(fā)展成為客人在網(wǎng)上訂購，我們送花上門的全新經(jīng)營模式。就是說依托新的快遞方式，把鮮花送到購買者的手上?！眴讨掳炎约旱南敕ㄒ还赡X兒地說出來，然后靜待經(jīng)理的回應。

等喬致講完，經(jīng)理一臉的驚訝，睜大了眼睛看著喬致。

“實體店是根基。網(wǎng)上銷售鮮花業(yè)務開通以后，為了緩解公司面臨的壓力，可以考慮把出貨點交給花店去做，所以，不能因為倚重網(wǎng)售而忽略花店的存在。你們提出的建議需要好好研究，方方面面都要仔細地研究一下。UBER銷售模式可以借鑒?！?/p>

“好的?！?/p>

“對?？爝f式零售需要專一的包裝和裝飾，要充分體現(xiàn)人性化、個性化。”

“好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負責全面策劃公司下一步發(fā)展的具體方案。要具體，就是便于操作、便于實施的。公司會全力支持你們?！?/p>

“我們？”

“是呀，你和方妍。所以，在合作事宜方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還要繼續(xù)和方妍聯(lián)系溝通。一個方妍就占百分之二十，要是再有五個方妍，又多了一個百分之百。人才，在某種意義上說，就等于新的經(jīng)濟增長點。我們要廣招人才，不拘一格?！?/p>

“那好，明白了?！?/p>

面對紛繁的花卉市場，喬致感到自己像是一張空白紙，爺爺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再過十幾天，他老人家就要回洛杉磯了。喬致分明感到了心里的壓力陡然升高。

“這張卷子該怎么交？”

七

這幾天，喬致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里，面對著計算機的屏幕一直發(fā)呆。自從上次離開玫瑰花亭以后，他就覺得和方妍在一起交流時產(chǎn)生的靈感一下子蹤影全無，哪怕是再怎么殫精竭慮地冥思苦想，也還是找不回來當時那種智慧的火花相撞，導致思路大開的感覺，以至于面對計算機全然不知道該干什么。無奈，他索性離開座椅，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仿佛是吐出心中的那團郁結(jié)之氣。他打開辦公室的門，接著又打開窗戶，讓室外的新鮮空氣吹進辦公室。

八月末的天氣，雖然依舊是暑熱難當，可太陽畢竟?jié)u漸地收斂了七月流火一般的炎熱。他站在窗前，向外望去?？v橫交錯的街道，高低錯落的屋頂，平時司空見慣的景象，好像產(chǎn)生了巨大的魔力。這街道縱橫交錯，串珠般地連接著房屋，這不就是一幅圖嗎？把街區(qū)圖變成網(wǎng)絡銷售圖！一時間，窗外的景物觸發(fā)了他的靈感，于是直奔計算機桌，開始急速地敲擊著鍵盤?！拔乙裰┲胍粯樱幙椫黄ɑ茕N售的網(wǎng)絡圖?！边@是他離開學校以后，第一次借助統(tǒng)計學的方法使用計算機，把市里的每一個花店標注在圖上，以便一眼就能看到當月公司批發(fā)給每個花店的動態(tài)數(shù)字。當他繪制好電子草圖以后，重新回到窗前，愜意地享受著迎面吹來的陣陣清風。

再看眼前的街景，他期待著新的靈感再次被激發(fā)出來。然而沒有。在這個孤寂的時刻，他想起了玫瑰花亭;想到玫瑰花亭，自然會想到玫瑰花亭的主人方妍，那個腦后梳著馬尾辮的女孩。獨木不成林。眼下需要更多的方妍。如果，如果這街區(qū)里的幾十個花店，能不能有幾個變成像玫瑰花亭那樣呢？有無可能？不無可能！皆有可能！若是比條件，街區(qū)的哪一個花店都比花亭優(yōu)越，要是有幾個花店都能像花亭那樣，那一定是件了不起的事情?；ㄍ?，花亭，是時候再去一趟花亭了。喬致這樣想著，立即回到計算機前，隨手敲下了五個字：亡+口+月+貝+凡=贏。

就在他要關(guān)上計算機的時候，經(jīng)理來了。見喬致心事重重的樣子，經(jīng)理就安慰道：“別有太多的壓力，去逛逛花店，逛逛花市，相信會有新的收獲。你看到什么，你想到什么，你見到哪些顧客，他們有什么需求，答案都在市場里。不過，走進市場很容易，而跳出市場的局限，站在高處俯瞰市場，才能有更清晰的新的發(fā)現(xiàn)。這更加重要。還有，你這個年齡，該交個女朋友了，有事也可以和女朋友商量一下嘛。是不是？”

“女朋友已經(jīng)和我分手了?！?/p>

“唉，分手未見得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容許錯過，才能有更好的相遇。”

“可是，她也來公司應聘了?！?/p>

“這好理解，正常，說明她還沒有放下你。”

“我已經(jīng)徹底放下了。再說了，這種關(guān)系在一起工作怕是不太好吧？我有點擔心?！?/p>

“擔心什么？不談感情了，不等于不能談工作，不等于不能談合作。想通了這個道理，還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在感情上分手的人在一起工作的機會呢？”

喬致聽經(jīng)理如此這般的一番話，心里頓時豁然開朗。

“把心清空歸零，從頭開始。要善于在熟悉的人當中發(fā)現(xiàn)中意的人。”

“我懂了?！眴讨虏幌朐僬勥@件事情，于是就把話題重新轉(zhuǎn)移到公司的事情上，“這次公司營銷調(diào)整，不再重復傳統(tǒng)的追加投資式的擴大經(jīng)營模式，花店和我們的關(guān)系也不再僅僅是訂貨和供貨的關(guān)系，而是要把花店納入網(wǎng)絡營銷的環(huán)節(jié)之中。具體的考慮我會在市場調(diào)查結(jié)束之后，向你作一次報告。”

“好。你放手去調(diào)查。不過，我想提醒你一下，你的爺爺喬如翱先生說，他有可能會提前返回洛杉磯。還有，根據(jù)喬如翱先生的建議，公司今年的花展日期就定在下個月中旬前后。那時候，我們公司培育的玫瑰花系將進入繁盛的花期。屆時，我們公司將把自行培育的十幾種玫瑰全部拿出來展示給來賓。今天是星期二。星期五上午，公司管理人員開會，討論今年花展的事情，你務必參加會議。不然會就沒法開了。”

“沒法開了？我哪有那么重要！”

“重要啊。到時候，你可以把你的一些想法拿出來。”

八

這幾天，喬致的心一直在新世紀商城。

他不管住自己的心，自然也就管不住自己的腳。他走進了商城，卻又埋怨自己來新世紀商城所為何事。他走得很慢，搜腸刮肚地為自己找一個接近方妍的理由。他還記得經(jīng)理說過的一句話，“要善于在熟悉的人當中發(fā)現(xiàn)中意的人”?！耙煜に?，當然就得接觸她?！眴讨陆K于找到一個寬慰自己的理由。

走進商城，喬致有些心慌意亂的感覺。他一直很矛盾，既希望見到方妍，又害怕見到方妍。越是接近玫瑰花亭，他的心跳得越是厲害。胸膛被撞擊產(chǎn)生的疼痛感，加之呼吸的局促使他幾近窒息，于是他不得不停下腳步。等緊張的心情稍稍平復下來以后，他才慢慢地朝花亭走去。

花亭的周圍都是過往的購物客人。喬致夾在人流當中走到花亭的門口。里邊坐著一個女孩，喬致怎么看也不像方妍。方妍梳著馬尾辮。從背后看這個女孩，她的超短發(fā)看上去又感覺似曾相識?！斑@女孩是誰呢？”喬致走到花亭的門口，突然一愣：“是她？”正在他驚訝的時候，女孩離開座椅轉(zhuǎn)過身來。

“怎么是你在這里？”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兩個人的問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說出口，怦然撞在了一起。

坐在花亭里的女孩是安可。

安可見到喬致，自然是喜出望外，興奮之情不禁溢于言表。她說：“上次到花卉公司應聘以后，一直沒有結(jié)果，就找了幾個公司。可是，接受我實習的公司我不太滿意，我滿意的公司至今沒有給我答復。每天等待的日子過得有些無聊。后來想想，我干嗎苦悶，于是就一個人去逛商城。無意之中在玫瑰花亭見到在花卉公司看見的那個方妍。我有些好奇，在空間局促的花亭里，我看到墻壁上貼滿了花卉的照片和圖片。以前我也見到過花亭。那些花亭和方妍這個花亭大同小異，沒什么可稀奇的，就是個賣花的地方。當我了解了方妍的花亭和她的理念以后，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她本人也是很了不起。那次相見，至少我是這樣感覺，我和她好像是相識已久的好朋友。”

“于是，你就被感動，你就來這里上班了是嗎？”

安可沒有回答喬致的問題。而是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繼續(xù)說：

“我真的佩服她?！?/p>

“佩服她什么？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沒有，才幾天。”

“才幾天就佩服一個人，這不太像你的性格?！?/p>

“我和她都是學生。我得承認，她可比我成熟多了。她是一個一開口說話就可以感染你的人?！?/p>

“于是，你就來上班了是嗎？”

“我覺得，她可以做得更大，雖然她現(xiàn)在做得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我是來支持她的。所以……”安可說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口氣不容置疑，“咱倆可不可以和好如初？”安可轉(zhuǎn)移了話題。

“不談這些。請問，方妍呢，她去哪里了？”

“你冷酷，你無情。那天，我跟丹牛走了，就是想氣氣你，沒別的意思，真的沒有。”

“有也好，沒有也罷，都沒關(guān)系。我們都在成長之中，有時說錯了話，有時做錯了事，有時做了不適當?shù)倪x擇，時間會給我們答案，也允許我們糾正。現(xiàn)在我有些明白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是一面鏡子，照見了我自己，看到了我自己。我要感謝你?！?/p>

“你的意思是說，咱倆不可能和好如初了嗎？”

“感情這東西很奇妙，打個比方說吧，當然我也知道，這個比方可能是不恰當?shù)?，其實任何比方都是不恰當?shù)模墒俏疫€是覺得打個比方好，因為這比直接說要好理解一些?！?/p>

“你就快說吧?！卑部娠@然有些焦急。

“感情就像是車站，感情深的，一站很長很長，甚至從起點到終點就是一站，中途不下車;而感情淺的，一站就很短，好像是剛一上車就到站了，不得不下車。這很殘酷。”

安可聽了，眼眶一陣發(fā)熱，她趕忙眨了眨眼。

“有幾句話是怎么講的來著？”喬致低著頭靜下心來搜索著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曾經(jīng)背得滾花爛熟的那幾句話?！跋肫饋砹耍趯Φ臅r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幸福;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悲傷;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無奈;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嘆息。”

聽了喬致說出的這幾句話，安可的眼淚開始在眼窩里打轉(zhuǎn)?！拔也幌肼犇惚硶?。你的意思是，我們的感情車站很短是嗎？”安可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有些哽咽?！罢娴牟辉倮^續(xù)了嗎？”她不停地追問，心存一線希望。過了好一會兒，等到心里平靜了一些的時候，她又自語道：“其實我也清楚，就是現(xiàn)在不分手，將來也會分手。你說得對，我們倆面對面站在一起，讓靈魂互相映照，看到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我不得不承認，我們倆不合適。雖然我暫時還放不下那份曾經(jīng)的感情。我也想起了一句話，現(xiàn)在和你分享——不要站在煩惱里仰望幸福?！?/p>

喬致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我知道你不是來找我的，你是來找她的。這幾天，她一直忙著去社會福利局和兒童福利院。從昨天開始她又馬不停蹄到市里的花店去作調(diào)查?！?/p>

“她去社會福利局和兒童福利院？”

“是的。她除了參加一些慈善機構(gòu)活動以外，還以個人的名義資助孤兒的生活?！?/p>

“是這樣。”喬致聽了好長時間沒有講話?！罢垎?，你每天在這里做些什么？幫她照看花亭嗎？”

“照看花亭只是我的工作之一。除此而外，我還給自己加了一些工作?！闭f著，安可看了一眼喬致，“你不想聽聽嗎？”

喬致點點頭：“想聽啊，說說看?！?/p>

“我在嘗試著用電腦繪制一幅市區(qū)花店銷售圖，基本上算是完成了。這幅圖可以顯示和我們有供銷關(guān)系的超市、花店的銷售動態(tài)，具體來說，比如銷售的花卉品種、數(shù)量，以及歷史同期銷售情況。”

喬致聞聽大吃一驚：“她的想法跟我想法一樣，甚至比我的設計思路更加完整、實用?！?/p>

“你，你現(xiàn)在是這個花亭的員工嗎？我的意思是說，你不去大公司實習了嗎？”喬致開始追問安可，同時在心里責怪安可：“你故意不回答我的問題，什么意思呢？”

“剛才說的只是我剛開始做的一部分工作。其實還不止這些。另外，我還在利用計算機軟件設計幾款生日花卉祝詞，幾款結(jié)婚慶典花卉祝詞，以及……總之，凡是需要用鮮花傳遞的美好意愿，都需要相應的祝詞以及花卉包裝禮盒，我要設計出幾套樣板來，以便供花卉選購者選擇。我可以驕傲地說，這項工作將開辟花卉銷售行業(yè)的新天地，也可以說是填補了一項空白。這不是空口說白話，我在花卉市場作過一些調(diào)查，哪家公司都沒有，我是獨創(chuàng)者。”

“這個評價絲毫也不過分，當之無愧！方妍知道嗎？”

“我只是告訴她，我要從最基本的工作做起?！?/p>

“這是高起點的基本工作?！眴讨陆z毫也不遮掩從心底里發(fā)出的驚嘆，“她變了?；ɑ芄拘枰??！?/p>

“我現(xiàn)在很有成就感，我很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努力成果?！?/p>

“我倒是很感興趣。我想知道分享什么，如何分享？”

“那好?，F(xiàn)在，你以購花者的身份提出你的要求來，我馬上就可以為你選擇一句祝詞和相應的包裝禮盒。當然，目前只是計算機選擇，過些日子，我們預訂的制作花卉包裝盒的機器就會投入使用。到時候，花卉包裝盒可以量身定做，那才是紅花配綠葉、好馬配好鞍呢。到時候，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不是‘到時候，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大吃一驚了?！眴讨聸]有想到，今天他來花亭從安可嘴里聽到這些消息，竟然讓他如此吃驚，原來那個堅決反對他到花卉公式實習的安可，居然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僅如此，她也愛上了花卉經(jīng)營的工作?！罢娴氖遣豢伤甲h？她究竟是如何轉(zhuǎn)變的呢？”

“這樣好了，我有一個建議，不，確切地說是兩個建議。先說第一個好了。方妍的生日在下個月，你可以送她一束鮮花?！?/p>

“我送她鮮花？以什么名義？”

“你在鮮花公司實習，送鮮花名正言順。你要是真心，就以男朋友的名義送?！?/p>

“送花可以，以男朋友的名義似乎不妥?！?/p>

聽喬致這樣一說，安可走到喬致身邊，拿起他的一只手。那一刻，她仿佛覺得喬致的手有千鈞重，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睛，避免淚花溢出眼窩。接著，她緩緩說：“你把手放在你自己的心口上，捫心自問：你真的不想做她的男朋友嗎？”

“……”

安可不再追問。她之所以說出這番話來，是要當面驗證喬致對方妍的態(tài)度。方妍需要喬致，喬致也需要方妍。她知道，喬致閉口不言，就是默認。于是，安可開始把注意力轉(zhuǎn)入生日鮮花的話題?！罢堊屛艺加媚闳昼姇r間，僅僅三分鐘，就可以完成你為自己的女朋友方妍訂購生日鮮花的設計?！闭f完，安可十指快速地觸摸著鍵盤，那聲音清晰，節(jié)奏分明?！暗鹊?，方妍還不是我的女朋友?！眴讨聦Π部烧f，然后又覺不妥，改口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說完，他看了一下亭子里的掛鐘，兩點三十五分。

“我這樣打比方總可以吧？”安可回答說，兩手并沒有停下來。

喬致兩眼注視著安可的計算機熒幕。

“我現(xiàn)在使用3D 打印技術(shù)，將方妍的照片和你的照片打印在鮮花禮品盒上，并附有簡潔的祝福語。”

“為什么打印兩個人的照片？”

“方妍是鮮花的接受者，你是鮮花的贈送者，這個非常貼心的設計，體現(xiàn)的是人性化?！?/p>

“你從哪里弄來方妍的照片，又是從哪里弄來我的照片？”

“你的照片，是以前我為你拍的，還存在我的手機里;至于方妍的么，前兩天我一直以她為例用于設計，她并不介意我從她的照相簿里選擇照片?！?/p>

“原來如此。這是誰的主意？”

“坦白地講，我的。”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有個請求，暫請不要把照片加在禮盒上?！?/p>

“那好。接受你的請求。在眾多祝詞當中，比如心心相印，同心永結(jié)，愛心永恒，還有就是天長地久，我都不選，我選比翼高飛，這比較符合你和她當前以及未來的奮斗目標。”說完，安可站起身，抬眼看了一下墻上的掛鐘?！皠偤萌昼?。完工。你過來看一下是否滿意?！卑部呻x開座椅，走出花亭。喬致走到計算機跟前，兩眼凝視著計算機熒幕，安可的設計從鮮花的選擇到包裝的顏色，甚至所有的設計細節(jié)，喬致都想挑出一些毛病來，但是，他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你還滿意吧？”站在花亭外邊，安可問走出來的喬致。

“完美無缺！”

“你如果滿意，就簽一下名吧，我發(fā)給方妍。”

“唉，這不行。你不是說這只是做一次展示嗎？怎么弄成真的了？”

“不是這么講。發(fā)給方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畢竟這鮮花和祝詞是送給她的，理應征求她的意見。這是檢驗我的工作呀！如果她滿意，證明我的設計成功，當然，也能體現(xiàn)你的真誠?！?/p>

喬致找不到什么理由推辭，只好簽名。突然，安可又制止了他。

“等一等。我想，先不要簽字，還是把這個機會雪藏些日子為好?！?/p>

“你這是……”喬致看著安可，一時不知所措了。

“對不起。等天芳花卉公司舉辦花展的那天再簽不遲?！?/p>

“好好好。隨你安排。請問，另一個建議呢，是什么？”

“另一個建議是，你的爺爺下個月就要從歐洲回來了，你可以送給你的爺爺和奶奶一束鮮花。作為你交的第一個作業(yè)。我要特別解釋一下，你的作業(yè)將由我來完成。到時候，我會用3D打印機完成。這一切都是你爺爺去歐洲以后花卉公司出現(xiàn)的全新變化。是你要交出的成績單。”

“可是，這都是你和方妍兩個人努力的結(jié)果，我怎么能不勞而獲呢！”

“應該說，這是你和方妍兩個人的策劃，而我不過是將這一策劃付諸實施而已。就算是我正式進入花卉公司之前的考核吧?！?/p>

“這，好吧。我會把你的設計向公司作出說明的?！?/p>

“那你還找方妍嗎？”

“你是說她去市里的花店搞調(diào)查嗎？”

“是?！闭f這話的時候，安可用詞顯然有些吝嗇，“你，你去找她嗎？”

“是，這就去。”

九

喬致沒有去找方妍。方妍是屬于事業(yè)型的女孩。對此，喬致的心里是越來越清楚。喜歡她，就要成就她。更何況，世界那么大，茫茫人海，蕓蕓眾生，到哪里去找？不過，有一點他是堅信不疑的，那就是：好女孩一定不是找到的，而是遇到的。而且，他相信，那個冥冥之中的女孩也在等待與自己相遇。

他把車子開進了水晶超市的停車場。他曾經(jīng)在公司的銷售記錄中了解到，這家超市的鮮花銷售一直保持良好的記錄，所以一直想來這里看看實際的情況。超市門口設了一個保健品推銷的攤位，喬致經(jīng)過的時候，有人發(fā)給他一本保健品指南，喬致出于禮貌接了過來。進了超市，他走到垃圾箱前打算扔掉。就在他決定丟進垃圾箱的時候，不經(jīng)意之間，他隨手翻看了一下，里邊的保健品從內(nèi)服的到外用的應有盡有，而且產(chǎn)品的照片清晰帶有立體感，并配有詳盡的使用說明。喬致對產(chǎn)品不感興趣，倒是這個印刷精美的產(chǎn)品使用指南給了他一個啟示。花卉公司的老客戶訂貨憑借的是長期的經(jīng)驗，公司連一本像樣的花卉目錄都沒有;既然安可的設計已經(jīng)走在了我的前邊，干脆，我就另辟蹊徑，設計一個紙媒配圖的花卉目錄和電子網(wǎng)頁?！霸O計，設計。我學的設計專業(yè)可以派上用場了?！毕氲竭@里，喬致把保健品使用指南緊緊拿在手里，快步進了超市。

喬致在離花卉柜臺不遠的地方站定。隔著熙熙攘攘的顧客，他看到青年人購買的花卉主要是用于贈送的無根鮮花;中年婦女購買的是用于家庭擺設的插花;而老年人購買的大都是適合室內(nèi)種植的盆景之類。這是三個完全不同的群體。他一邊看著顧客在購買花卉，一邊盤算著公司花卉購買指南的設計思路。“一是為大宗購買者提供指南，二是為在網(wǎng)上購買鮮花的顧客提供檢索方便?！?/p>

看看到了吃飯的時間，喬致回了一趟家。他把一塊面包和一杯牛奶放在寫字臺上，靜下心來開始設計花卉購買指南和網(wǎng)頁。

一想到他的心里想著爺爺交代的事情，想著方妍，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三個小時以后，他基本完成了花卉購買指南和網(wǎng)頁的設計。于是，他關(guān)上計算機，揉了揉眼睛，抓起面包胡亂填進嘴里，又端起牛奶一飲而盡，拿起鑰匙出了屋。

他走到外邊正要開車的時候，看到隔壁的鄰居在房前的花壇里刨土，就好奇地打個招呼，然后走過去看個究竟。鄰居是個年長的白人，他家花壇的空地上放著幾棵剛刨出來的毫無生氣的花枝。喬致彎腰拾起地上發(fā)蔫的花枝，翻過來覆過去地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很顯然，這些花患上了“病癥”。年長的美國白人問喬致，這是什么病？不知道。該怎么治？不知道。鄰居說，別無選擇，唯一的做法就是刨掉快要枯死的，再把剛買來的種在花壇里。鄰居還說，這些花剛買來的時候，都好好的，剛栽下去的時候，也沒有多大的問題?？墒沁^了一段時間，就開始變化，花開得越來越少，花朵也越來越小。后來，只長葉子不開花;再后來，葉子開始褪色變黃，干脆連葉子都不長了，而且找不到原因。喬致聽了，臉上一陣陣發(fā)熱。因為沃爾瑪和家得寶公司銷售的部分花卉來自爺爺?shù)幕ɑ芄?。喬致一時無話可說，只好辭別鄰居。

他去了幾家大的超市，特意到花卉庭院區(qū)看了看。封閉式的花棚里，各種花卉長得還挺不錯的?？繅Φ募茏由蠑[著常用的肥料和藥物。喬致幾乎把每一種常用肥料和植物用藥的說明書都看了一遍。很難說這些肥料和藥物無效。可是，這里的肥料和藥物又解決不了鄰居家種的那些花的問題。這些問題該如何解決？由誰來解決？人要是病了，就得去醫(yī)院;寵物病了也得去醫(yī)院?？墒?，愛花的家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要是有了什么毛病，去什么醫(yī)院？是不是植物也需要有個植物醫(yī)院呢？喬致立即來了靈感，建立植物醫(yī)院，由植物醫(yī)院對喜愛花卉種植的家庭，提供科學種植和花卉養(yǎng)護的咨詢以及植物康復的指導，這肯定會大受歡迎，而且前景廣闊?？墒沁@是技術(shù)性很強的工作，需要有專門知識和經(jīng)驗的人員。到哪里去挖掘這些專業(yè)人才？他一時間想不出什么答案來。“我的靈感又到哪里去了呢？太捉弄人了?！眴讨孪氩怀鍪裁唇Y(jié)果來，就離開超市，直接去了趟家得寶。他在庭院建材部轉(zhuǎn)了一圈，那里有幾乎所有的庭院建造的材料。摸著冰冷生硬的石頭，他又想起了剛才在超市見到的花草和樹木。需要把這些建筑材料和那些花卉組合在一起。那些搞庭院設計的不懂花卉養(yǎng)殖，懂花卉養(yǎng)殖的不懂庭院設計，要把具有各自優(yōu)勢的人員結(jié)合起來。園林養(yǎng)護、庭院設計和建造、迷你盆景……“有了！”邀請那些退休的花匠參加花展，和他們商談花卉養(yǎng)護指導的事情。一個接一個的想法像泉水般噴涌而來，以至于使他應接不暇。趕快回公司，把這些想法記錄下來。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在想，方妍此刻說不定也在什么地方思考著花卉經(jīng)營的事情。她既然去了花店，我就要考慮從其他的地方切入花卉市場。那些高級酒店、大中型餐廳，經(jīng)常有婚慶或者是聚會活動，對花卉一定有特別的需求。所以，和他們建立穩(wěn)定的供貨關(guān)系，有助于公司銷售額的提高，這將是公司下一步發(fā)展計劃的一部分。

一路上，途經(jīng)希爾頓酒店，他就停下車來，走進去看看。進了大型宴會廳。一條長長的橫幅懸掛在主席臺上方。很顯然，這里正在為重要會議作準備。“全市多少個這樣酒店呢？有多少個有能力承接大型宴會，或者是會議，或者是聚餐的場館呢？這些活動的組織者勢必要到批發(fā)商那里去訂購花卉。想到這里，喬致直接駕車回到公司。他要把這些相關(guān)的資訊精確地統(tǒng)計出來。

十

轉(zhuǎn)過天來的早上，喬致突然在睡夢中醒來，他以為自己遲到了，于是沖進洗漱間簡單地刷了刷牙，就急急忙忙地開著車子趕到了公司。他剛打開辦公室的屋門，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電話是公司經(jīng)理打來的，說是要他去會議室開會。喬致拍了一下腦門，這才想起來，公司經(jīng)理上個星期已經(jīng)通知過他，說是周五上午召開公司管理層會議，研究花展的事情?！榜R上到！”

喬致撂下電話，腋下夾著筆記本電腦，兩手端著一臺投影儀進了會議室。會議室不大，幾把椅子圍著一張橢圓的辦公桌，墻角處有一個方桌，上邊有一臺打印機。喬致把投影儀和電腦放在會議桌上，然后把投影儀對準墻壁。會議室沒人，喬致就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來。他覺得自己沒遲到，就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然后用力搓了搓臉頰，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八點剛過，不晚。開會的事情我居然給忘得死死的。”

喬致昨晚離開公司以后，到快餐店吃了一頓晚飯，回到家里一直坐在計算機前忙個不停。他三易其稿，五次修改，終于把公司的花卉大全和網(wǎng)上訂購指南敲定。當時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他澡也沒洗，倒頭便睡。早上要不是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把他叫醒，他會一直睡到自然醒為止。

趁著經(jīng)理還沒有到會議室的工夫，喬致用一根連線把電腦和投影儀連接起來，接著快速地瀏覽著自己的設計，他要利用開會前的空隙，再檢查一下剛剛完成的公司花卉產(chǎn)品大全。

經(jīng)理來了。他坐在喬致的對面?！艾F(xiàn)在開會?！?/p>

“這就開會了？就你和我？兩個人？”

“是啊。從公司成立以來，公司大大小小的業(yè)務一直是喬如翱先生和我討論。以前是在喬如翱先生的辦公室開會。現(xiàn)在，他人在歐洲旅行，所以，會就在這里開，只有你和我，咱們先說花展的事情。等一會兒，還有另外一個議程，有兩個同行的人來和我們討論公司下一步合作發(fā)展的事情，到時候，你代表公司作主要發(fā)言。”

“談什么呢？”喬致聽經(jīng)理給自己安排了任務，可自己也沒有什么準備呀，就問了一句。

“談一下公司下一步發(fā)展的打算。你這幾天不是一直在搞調(diào)查嗎？”

“那好吧。”喬致機械地回應著。

“先說花展日期，根據(jù)喬如翱先生的建議，花展定于下個月的上旬，具體日期九月九日重陽節(jié)，也就是喬如翱先生回洛杉磯的第二天的上午十點鐘。到時候，我們會把公司近幾年培育的新品種全部展示出來。關(guān)于這次花展特邀嘉賓的人選，上次你去新世紀商城的時候，不是聽方妍講了一些建議么，你有什么打算？”

“特邀嘉賓人選應該和公司將來的發(fā)展聯(lián)系起來統(tǒng)籌考慮，他們都是潛在的加盟商。除了和公司有購銷關(guān)系的批發(fā)商、花店、超市以外，應該邀請有意和我們合作的快遞公司、郵政系統(tǒng)的代表。我把方妍的建議細化了，我上網(wǎng)查詢了一下，全市共有大大小小60多家快遞公司，其中，做美國境內(nèi)服務的有22家，其他的都是專做向中國服務的公司。我們可以向做美國境內(nèi)快遞業(yè)務的公司發(fā)邀請函，同時向他們表示我們合作的意向。如果他們來了，我們可以接著商談下一步合作事宜。這些新的邀請單位共計22家。再有，全市能夠承擔大型會議、中大型餐飲聚會的餐廳酒店有花卉需求的共有17家。所以，總計39家?！?/p>

“這些新的客戶要好好研究一下。再加上我們原來的客戶，那可相當可觀。嗯，你說的39家要抓緊公關(guān)，希望他們成為我們固定的客戶。還有其他需要邀請的人嗎？”

“有，只是我不能確定人數(shù)?！?/p>

“怎么講？”

“我有個想法，我們有必要建立一個植物醫(yī)院，專門為種植花卉的客人提供治療植物病害服務。至于醫(yī)生么，我想，可以先考慮聘請已經(jīng)退休的有專門治療植物病的老花匠，還可以聘請大學植物系的專家教授做兼職，也請他們參加花展。我們公司已經(jīng)退休的老花匠和大學教授比較容易聯(lián)系?？墒?，公司以外的老花匠，我沒有他們的通信地址?！?/p>

“這是一個好主意。我會想辦法跟他們聯(lián)系?！苯?jīng)理看了一下手表，說：“你去迎接一下另外兩位會議代表。她們差不多該到了，她們可是重要代表，你可要把握機會呀?！?/p>

“把握機會？”喬致聽了經(jīng)理的話，有些疑惑。他一邊思考著經(jīng)理的話，一邊起身去開門。

喬致打開辦公室的門，門外站著的是方妍和安可。對于她倆的到來，喬致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盡管喬致一直期待著與方妍面對面地正式談合作的事情，可是，畢竟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今天她和安可的到來，喬致自是欣喜萬分。對安可的到來，他并不感到意外，因為上次在新世紀商城的花卉亭里見到安可的時候，安可已經(jīng)講明，她已經(jīng)加盟了方妍的團隊。

看見方妍和安可，經(jīng)理站起身，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說：“歡迎你們到來，請坐?，F(xiàn)在正式開會。方妍花亭是我們公司的主要供貨單位之一，相信不遠的將來，我們會有更密切的合作。今天會議主要討論花卉公司下一步的經(jīng)營方向。請方妍花亭的代表先講?！?/p>

方妍看了一眼安可，說道：“你先講?！?/p>

安可一邊打開計算機，一邊回答說：“好的，我講兩個內(nèi)容——一，我們面對的市場;二，市場對花卉的需求。先講我們面對的市場。我們這個城市有十萬人口，共計兩萬八千個家庭。全市有兩家花卉公司，一家是華人喬如翱先生的天芳，一家是美國白人紐曼的博芳;市里共有花店60家，天芳公司只和其中的29家有供銷關(guān)系，這29家的銷售量占天芳公司銷量的百分之三十五;市里有20個大型超市的花卉部，和天芳有關(guān)系的有9家，他們的銷量占天芳公司銷量的百分之五十;市里有大型酒店7家，沒有一家和天芳有聯(lián)系。市里有10個大型商城，其中有一個花亭，也就是方妍花亭，方妍花亭和天芳有銷售關(guān)系，方妍花亭下轄5個花卉加工車間，花卉的銷量在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之間波動?！?/p>

就在安可介紹到這里的時候，公司經(jīng)理插了一句話：“剛才喬致和我談到了市里大型酒店、會議場館、博物館的事情，等一會兒，請喬致再說一下這方面的情況?！?/p>

喬致點點頭，表示同意。

公司經(jīng)理轉(zhuǎn)而對安可說：“請你繼續(xù)講?！?/p>

“我向大家展示一下上述資料的動態(tài)圖?？梢越栌靡幌峦队皟x嗎？”安可問喬致。

“當然可以。”喬致回答，起身幫著安可把計算機連接到投影儀上，然后，他把辦公室的百葉窗關(guān)上。辦公室里光線頓時變暗，安可的動態(tài)圖清晰地映在墻壁上。

就在剛才安可開講的時候，喬致此刻的感覺是，他比上次在花亭里聽到安可講的內(nèi)容更加吃驚。安可的介紹簡明扼要，她提供的數(shù)據(jù)再清楚不過地說明了天芳花卉公司目前的經(jīng)營現(xiàn)狀。

安可把計算機里的動態(tài)圖投影在墻壁上。圖上密如蛛網(wǎng)橫豎交織的經(jīng)緯線，就是街道;街道鏈接的就是全市的60家花店。每個花店在天芳公司的訂貨額會實時變動，都會在天芳的銷售數(shù)額上顯示出來。喬致曾經(jīng)為自己設計的那個靜態(tài)花店銷售圖而沾沾自喜，原來設想爆一個驚人之舉出來?，F(xiàn)在，看到安可的動圖設計，他最終決定放棄這個設計。不僅如此，他還自嘆弗如，深感自己淺薄。

“現(xiàn)在講第二個問題，市場對花卉的需求?；ɑ苁且环N特殊的商品，有別于服裝，有別于飲食。種植類花卉，消費周期比較長;而無根類花卉，比如插在花瓶里的鮮花，消費周期比較短。這就決定了它的銷售特點。市場上出售的花卉包括有根類的種植花卉和無根類的鮮花兩種?；ɑ苁袌鲇芯薮蟮男枨?，但大都是傳統(tǒng)的銷售模式，包裝千篇一律，花店的花卉和超市的花卉在包裝上雷同;花卉新品種在不斷推陳出新，但是包裝多年沒有變化或者是變化甚微。這就給了我們一個契機，我們要搶占先機?！闭f著，安可用電子燈指在墻壁的熒幕上?！拔覀兣c其在城市里增加銷售花店，不如搞出自己的特色。傳統(tǒng)的鮮花包裝就是一張透明的玻璃紙。我覺得要有變化?；ㄟ€是一樣的花，如果我們在花卉包裝和包裝佳語上下一番功夫，那我們的花卉銷售將顯示出明顯的特色。”說到這里，安可在熒幕上秀出了一系列的花卉包裝盒，每種包裝盒都配有相應的、可供顧客選擇的贈花佳語。

就在安可講述的時候，經(jīng)理一言不發(fā)。開始的時候，他仰靠在椅子上，當聽得入神的時候，他向前探著身子，兩眼一直盯在熒幕上。喬致原本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側(cè)耳聽著安可說的每一句話，他睜大了眼睛看著熒幕上展示出來的全新設計的包裝禮盒。而方妍始終側(cè)耳傾聽著安可的介紹，兩眼一直沒離開熒幕。

“我的介紹就到這里?！卑部上蚬窘?jīng)理點點頭。

喬致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離開座椅把百葉窗打開。

“方妍，請問你有什么要講的嗎？”經(jīng)理微笑著對方妍說道。

“嗯，稍等一下。我還在思考該如何調(diào)整我的建議?！?/p>

“那好。你呢，喬致？”經(jīng)理又問喬致。

“我給安可作一點補充。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市場亟待開發(fā)。這是大宗、高檔需求的市場，以前在天芳是個空白。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要切入這個市場。具體來說，就是市里的幾個大的酒店，中大型餐館、會議廳、展覽館對外承租場地，會定期或不定期地舉辦大型國際國內(nèi)各種類型的會議、生日慶典，以及各種名目的活動，無一例外地需要鮮花的供應。我初步跟會議的承包商溝通過，他們有跟我們合作的意向?，F(xiàn)在需要我們做一些基礎性的工作。比如，給他們提供天芳公司的花卉目錄，以及向公眾開放的訂購網(wǎng)頁?！?/p>

“有什么設計方案嗎？不妨借今天這個機會談一談你的設想?！苯?jīng)理說。

“有。一個是我們公司紙本的彩色花卉目錄，一個是可以在網(wǎng)上瀏覽和選購的彩色網(wǎng)頁?！闭f完，喬致按順序把花卉目錄和彩色網(wǎng)頁投影在墻壁上。方妍起身關(guān)上百葉窗。她并沒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站在那里，眼睛注視著熒幕上的畫面。

“好啊！”

“這個不錯！”

“這兩項設計，為選購花卉的人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喬致的兩項設計獲得了一致好評。

經(jīng)理開口了：“安可，請你把喬致剛才講的酒店、大型國際會展中心、展覽館的位置和未來對花卉需求也納入你的動態(tài)圖。為公司下一步的業(yè)務拓展作些準備?！?/p>

安可點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還有什么想法，請說吧?！?/p>

直到喬致的設計獲得了大家的肯定，方妍這才打開百葉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安可看了一眼喬致，她見喬致在敲打著計算機的鍵盤，就轉(zhuǎn)而看著經(jīng)理說：“花卉公司要發(fā)展，要追加必要的投資，比如新鮮花卉的運輸，需要相應的設備?！?/p>

經(jīng)理點點頭回答：“必要的投資會有的，你們可以考慮一下各自的打算，包括預算，公司會納入下一個年度的財務計劃，作出相應的安排?！?/p>

“我有個想法，可以供大家參考。擴大經(jīng)營，追加投資是必需的。但是，還有另外的途徑可供選擇。我講一個我的親身經(jīng)歷，供你參考。我去參觀過一家美國的汽車廠。我原來以為，汽車廠配件應該百分之百是由這個廠生產(chǎn)的。我就問主管經(jīng)理，他回答說，除了發(fā)動機和變速箱以外，越來越多的部件由外包方式解決，當然，對于外包部件的生產(chǎn)我們會提出嚴格的質(zhì)量要求。汽車廠的做法使我從中受到啟發(fā)，于是我在花亭開業(yè)以后，先后建立了五個加工車間。其中第一個和第二個是由我出資建的;第三、四、五個，我改變了思路，采用了外包的方式，由我的第一、二個車間派出技術(shù)骨干到外包車間做技術(shù)指導。這樣，聚集了社會資金，擴大了經(jīng)營范圍，增加了就業(yè)機會，就提高了營業(yè)額。還有，我覺得有一項工作可以開展——全市的30家花店在不改變產(chǎn)權(quán)、不改店名的前提下，以自愿的方式加入天芳花卉集團的網(wǎng)購實體店，天芳公司把訂單下給花店，就近發(fā)貨，增加花店的營業(yè)額，我們分成;凡是天芳花卉集團的下單網(wǎng)購，統(tǒng)一包裝，統(tǒng)一定價，由我們統(tǒng)一供貨。我已經(jīng)找了6家花店，他們基本上同意加入我們的營銷網(wǎng)絡，還有幾家正在談的過程當中。”

等方妍說完，經(jīng)理滿意地點點頭：“都是非常好的建議。喬致，你還有什么要講的嗎？”

“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天芳花卉公司是不是要和方妍的玫瑰花亭聯(lián)合組建成一個花卉集團？”當喬致說出了這個建議的時候，他才突然領(lǐng)悟到經(jīng)理說的“你可要把握機會”的用意。

“嗯，是個很好的思路，把以前單純的供銷關(guān)系組合成相互合作關(guān)系，變兩家為一家，可以考慮采納。”經(jīng)理看看喬致，又轉(zhuǎn)頭對方妍說：“有件事情我想問你，方妍，前一段時間跟你談的入股天芳花卉公司的事情考慮的如何了？”

經(jīng)理此言一出，喬致如夢方醒。安可也有些驚訝，她先是看了一眼喬致，然后又把目光移向方妍。

方妍聽經(jīng)理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眼睛注視著經(jīng)理。會議室里靜得出奇，喬致屏住了呼吸，眼睛看著方妍。安可兩眼盯在自己計算機的屏幕上，兩手懸空在計算機鍵盤上。她在靜聽方妍的回答。

“我還在考慮之中。請再給我一點時間?！?/p>

“這是大事。是要審慎地思考?！苯?jīng)理點點頭，然后看了一眼喬致。安可也在注視著喬致。這時，喬致站起身，遞給公司經(jīng)理一張紙：“這是安可應聘天芳公司的登記表。鑒于她本人這些天的出色工作，我個人認為，天芳花卉公司需要這樣的員工。遺憾的是，她率先加入了方妍的花亭?！?/p>

公司經(jīng)理接過員工登記表，仔細看了一遍，微笑地看著方妍說：“我相信，方妍會有更好的安排?！?h3>十一

花展這一天，喬致比公司的員工來得早。公司里還有一個人比喬致來得更早，這個人是喬如翱。喬如翱在花圃里看他的大桃紅，喬致在公司的大門外等方妍。

公司的大門外是一條東西向、寬敞筆直的柏油路，因為路上沒有車輛，所以，無論是向東望去還是向西望去，幾乎是能看多遠就看多遠。喬致東看看西看看，路上空空如也。此時此刻，喬致才真正懂得，等那個人到來在心里是個什么滋味。他想起幾個詞語來，什么望眼欲穿，什么望穿秋水，什么心急如焚?？傊彩悄苄稳莓敃r心情的詞語幾乎無一遺漏，都想起來了。以前他對這幾個詞語的詞義僅限于書面理解，而眼下完全是實實在在的內(nèi)心感悟。就在這時，路的東邊極目之處有個白色的小點在朝西邊移動。喬致看到小白點越來越近，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當兩腳落地的時候，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站到一旁。這時，那個白色的小點越來越清楚了，是一輛白色的本田轎車。喬致抬起手臂做了一個手勢，白色的車子開進了公司的停車場。喬致跟了過去。車門打開了，方妍走下車子。

“我答應你看大桃紅，讓你先睹為快。走，咱去花圃?！眴讨乱姷椒藉瓉硇睦锵氲那а匀f語一下子簡化了。一個星期前，喬致親自給方妍寄出了一封花展邀請函。同時，還發(fā)了一個電子請柬給方妍。

方妍見到喬致，先打了一個招呼，接著就問道：

“你的爺爺和奶奶回來了嗎？他們都好嗎？花展準備得怎么樣了？”

“回來了，他們一切都好。十點準時開展?！眴讨履_下的步子在加快，他本想拉著方妍的手快點走進花圃，可是又覺得不太禮貌，只好兩眼看著方妍倒著朝花圃走。沒想到就在花圃的門口處差點撞上正朝外走的爺爺。

喬如翱輕輕地扶了一下喬致，皺著眉頭問道：“你這是……”他話沒說完，一眼看到站在一旁捂嘴偷笑的方妍。

“爺爺早。爺爺您在這里？”方妍看到喬如翱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

“你管他叫什么？”喬致感覺是自己聽錯了，就問方妍。

“爺爺。怎么啦？沒錯??！”

喬如翱什么也沒說，他看看方妍，又看看喬致，瞇縫著眼睛微笑著，“我在看大桃紅。這大桃紅我很滿意！”

“他是我爺爺?！眴讨录泵ο蚍藉C實。“爺爺，她是您的孫女嗎？”

“是啊。沒錯，她是我的孫女?！?/p>

“那，他是我姐姐，還是我妹妹？”喬致有些吃驚地問。

“她比你小，當然是你妹妹啦。”

“我什么時候有個妹妹呢？這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一直沒告訴你唄！我現(xiàn)在有事要去辦公室和經(jīng)理談。你和方妍到花圃里去，看看精選的大桃紅準備得怎么樣了?！?/p>

方妍說：“好的，爺爺。我們這就去。”

方妍答應著喬如翱，正要往花圃里走，不料被喬致攔住了。在喬致看來，如果方妍是他的妹妹，看大桃紅的意義對他個人而言已經(jīng)蕩然無存。

“你說你是爺爺?shù)膶O女？這是怎么回事？”喬致剛才憋在心里的疑問急速發(fā)酵。一個被爺爺證實的關(guān)系，仿佛是晴天霹靂，讓喬致手足無措，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才好。這就意味著從今往后只能和她兄妹相稱。這讓喬致無法接受，可是又無可奈何。

方妍看著喬致臉上不停地變換著的復雜表情，就對喬致說：“你過于緊張了。我講給你聽吧。我是孤兒，一直生活在兒童福利院。”方妍說到這里，喬致懸著的心這才一下子落了地?！罢媸侵x天謝地！”他不禁心里竊喜。

“我七歲的時候，被美國白人珍妮領(lǐng)養(yǎng)的。珍妮曾經(jīng)是爺爺花卉公司的老職工。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養(yǎng)母珍妮因患腦中風，喪失了工作能力。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唯一選擇就是把我送回兒童福利院。可是我舍不得離開養(yǎng)母，養(yǎng)母也舍不得我離開。這件事被喬如翱知道了，他很關(guān)心我們一家。在征求了養(yǎng)母的同意之后，喬如翱先生跟福利院簽訂了資助協(xié)議，他以個人名義資助我的生活，一直到大學畢業(yè)。這樣，我就可以繼續(xù)和養(yǎng)母一起生活。高中畢業(yè)，我考上了大學，拿到了全額獎學金。所以，我向喬如翱爺爺表態(tài)：我要開始自立。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我在新世紀商城開辦花亭，開始嘗試花卉經(jīng)營。爺爺問我需要什么支持。我向爺爺討了一個墨寶，讓他老人家給我寫了一個‘贏字?；ㄍぴ谧畛醯碾A段，可以用慘淡經(jīng)營來概括。那時候，花亭的鮮花常常賣不出去。爺爺經(jīng)常悄悄地到商城來觀察我的花亭。有一個星期六，是我永遠難忘的日子。那一天，爺爺把所有的花買下來，然后送給過往的客人，并說希望大家關(guān)愛沒有父母的孩子。那些客人把鮮花接在手里，并沒有離去，而是紛紛把錢留下。爺爺為什么這么做？他是想借此機會告訴人們，全社會都要關(guān)愛孤兒。我把當天的營業(yè)額全部捐給兒童福利院。后來，花亭的生意越來越好。我先后投資了兩個花卉加工車間;再后來，又以外包的形式，吸納三個花卉加工車間加盟我的公司。我是孤兒，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我一直有這樣一個愿望，把一部分花卉經(jīng)營的利潤用于資助兒童福利院的孤兒。你怎么一直不講話？在想什么？”方妍看見喬致一言不發(fā)，就問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喬致覺得相比之下，自己剛才的竊喜未免顯得有些猥瑣。

“我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有限了。兒童福利院的孩子需要有更多人施愛。所以，我想，如果我們的企業(yè)也能盡一份力的話，那的的確確算得上是眾人拾柴火焰高。今天我來這里，除了看花展以外，就是想表明我的一些想法?！?/p>

“你有什么打算，算我一份！”

“好的。爺爺和奶奶去歐洲旅行之前，我說要去機場送他們。爺爺說，接送的事情已經(jīng)有安排了。他說，他有個孫子，大學快畢業(yè)了，就在花卉公司實習。原來爺爺?shù)膶O子就是你。爺爺說要我去見見你。爺爺還說，我們都老了，希望能看到你們的合作。以后，花亭和花卉公司的事情你們要多動動腦筋。所以，爺爺和奶奶去了歐洲以后，我接連兩次去了花卉公司，見到了你?！?/p>

“我原來也在想，你不會是無緣無故地只是去公司看看而已?！?/p>

“按照法律協(xié)議，從我大學畢業(yè)開始，爺爺和奶奶對我的經(jīng)濟資助關(guān)系已經(jīng)結(jié)束?？墒?，我們的關(guān)系沒有改變，爺爺和奶奶還是我的爺爺和奶奶。從我被資助的那一天開始，在我的心中，爺爺就是我的親爺爺，我就是他的親孫女。”

方妍正說著，喬如翱來了。

“是啊。我和你奶奶也是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親孫女，嗯?！眴倘绨空f到這里，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又接著說道：“我去了歐洲才二十幾天，沒想到你們提出了這么多好的建議。我剛才聽了公司經(jīng)理說起你們的事，也看過了你們?yōu)楣疚磥戆l(fā)展起草的企劃書。你們能共同提出各自的好建議，所以我在想，你們干嗎不一起干呢？你愿意加盟嗎？”

“我愿意。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花卉公司要拿出一定比例的利潤用于資助兒童福利院?！?/p>

“我個人無條件支持你，我也代表公司支持你的建議。具體如何落實，你們年輕人自己討論決定?！?/p>

“我支持你的建議。以后，只要是你為兒童福利院做義工，可以帶上我。”喬致不甘落后，馬上表態(tài)。

“好啊！非常好。那你的花亭呢？有什么安排？”

“兒童福利院推薦了兩個剛剛考上大學的學生，她們倆是在兒童福利院長大的孤兒。我決定把這個花亭交給她們?；ㄍさ娜渴杖雽⒂糜谒齻z四年的生活費和學費。我已經(jīng)正式和社會福利局簽署了相關(guān)檔。在花亭辦理交接手續(xù)之前，花亭暫時交給安可臨時照看。對安可，我有更重要的位置交給她。公司合并以后，要安排得力的人手去開發(fā)市場。我推薦安可擔此重任?！?/p>

公司經(jīng)理來了。他說：“喬如翱先生，時間到了，我們?nèi)セɑ芏Y盒車間開個現(xiàn)場會。”

幾個人一起到了花卉禮盒車間，看見安可守在一臺機器前?？匆妴倘绨?、公司經(jīng)理和喬致方妍進來，安可說：“現(xiàn)在開始演示我們公司最新引進的花卉包裝禮盒的制作。喬致你來?！?/p>

喬致走過去，安可指著計算機說：“我的兩個‘建議已經(jīng)得到經(jīng)理的批準。我們先完成第一個建議。今天你可以簽名了?！?/p>

安可說的這番話，在場的人只有喬致知道其中的用意。喬致在計算機桌前坐下，伸出右手的食指，點擊了一下執(zhí)行鍵，然后，起身走到包裝盒的機器旁。

只見一個精美的花卉禮盒瞬間做成，安可又從花卉保鮮柜里取出一束由各色玫瑰組合而成的花卉，在花卉的中央是幾朵新鮮欲滴的大桃紅，她小心翼翼地裝進包裝盒。

“這是我們公司最新引進的機器制作的花卉包裝禮盒，這是在方妍建議下的創(chuàng)新產(chǎn)品。請你們看看怎么樣？”

“喬如翱先生，這第一個花卉包裝禮盒送給您。請接受。”

“愛要新鮮表達，情由美麗開始。您覺得這行字怎么樣？”

“很不錯呀！還有我和我太太的照片。這可是非常好的主意。”喬如翱先生的臉上始終面帶微笑。很顯然，他非常滿意。

“接下來，還有一個禮盒要做。今天是方妍的生日，喬致要送方妍一束鮮花。喬致，請問，是否將你和方妍的名字印在禮盒上邊？”

喬致和方妍耳語了一陣?！懊志筒挥×恕！闭f完，他把食指準確地點擊在執(zhí)行鍵上。

贈花佳語是：比翼高飛。

喬致走到方妍身邊，把花卉禮盒遞給方妍。贈花佳語是：比翼高飛。祝你生日快樂。

方妍把喬致送給她的鮮花給喬如翱看?！盃敔?，您看，這是喬致送給我的大桃紅?！?/p>

方妍說這話的時候，臉頰緋紅。喬如翱說：“你們一直瞞著我啊?！?/p>

喬致說：“爺爺，你不是也一直瞞著我嗎？還有方妍，你也在瞞著我嗎？就我一個人蒙在鼓里?！?/p>

“ 好。我宣布，從現(xiàn)在開始，天芳花卉公司和玫瑰花亭正式合并，這兩個企業(yè)將完成由家族化經(jīng)營，向股份制經(jīng)營的轉(zhuǎn)變。我們有共同的理念，贏的精神不變。我完全同意你們制定的企劃書。你們看得遠，又腳踏實地很務實，我放心了。正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我呢，是船到碼頭車到站。公司如何運營，你們完全可以有自己的考量，不必因為我而顧慮重重。為了讓你們放手工作，我宣布，從現(xiàn)在開始，正式退休。今天是我參加公司最后一次會議，現(xiàn)在我列席你們倆的工作會議，只是聽聽，不發(fā)表意見?！?/p>

“既然公司完成了由家族化經(jīng)營向股份制經(jīng)營轉(zhuǎn)變。所以，我想，公司應該有個新的名字。”喬致建議道，并在墻壁的寫字板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了“方妍花卉”四個字。方妍看了，面帶微笑看著喬致，搖搖頭。喬致問，“有什么不妥嗎？”方妍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無論對內(nèi)還是對外都要體現(xiàn)股份制經(jīng)營的性質(zhì)?？梢愿囊稽c點嗎？”

“完全可以。”

方妍擦去方字上的一點。

“這，少一點怎么行？”

方妍說：“方字改成萬字，看似少了一點，實際上多了許多，多到無限大。我們經(jīng)營的是花卉，理應突出花卉，也隱喻我們事業(yè)的前景。萬，極言其多，妍就是美麗，所以，唯有萬紫千紅才能體現(xiàn)美好和繁盛。漢字里有生活。反過來說，讀懂了生活，才能更深刻地讀懂漢字。”

“爺爺，您同意嗎？”

“我說過了，我不發(fā)表意見?？墒?，我還是忍不住要說，這一‘點去得好?，F(xiàn)在我宣布退休，把公司交給喬致和方妍?！?/p>

然后，喬如翱對經(jīng)理說：“現(xiàn)在差十分十點鐘?；ㄕ咕鸵_始了，我們?nèi)ゼ舨省！?/p>

喬致走到安可身邊，輕聲對她說：“我邀請了一名特別嘉賓，請你現(xiàn)在代表公司去迎接他一下。方妍，也請你一起去歡迎這位嘉賓?！?/p>

到了公司的前廳，丹牛已在那里等候。喬致手拉著方妍走到那個男青年的身邊：“丹牛，你還喜歡安可嗎？”

“一如既往，不忘初心?！?/p>

“那好。請把這個鮮花禮盒送給安可?！?/p>

男青年接過鮮花禮盒朝安可走去。

“他叫丹牛，一直喜歡安可。”喬致跟方妍說。說完又問丹牛：

“丹牛，你知道大桃紅的花語是什么嗎？”

“實在抱歉。我對花卉一無所知?！?/p>

“那你問安可好了?！?/p>

丹牛不知就里，開口問安可：“你告訴我好嗎？”

“我已被你觸動，有一點點喜歡你。”

安可的聲音很小，只有丹牛能夠聽到。見安可如此說，丹牛就把手里的大桃紅遞給安可。安可接受了丹牛的鮮花，臉上蕩漾著微笑，倆人手挽手走到喬致和方妍跟前。安可說：

“你們倆也在瞞著我。到現(xiàn)在我才知道，尤其是喬致，你私下里不讓我在鮮花禮盒上印上你和方妍的名字，原來你為的是今天這個特別的安排。”

“時間到了，我們一起去參加花展剪彩！”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