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 陳
尊敬的梵高先生:
您好!首先,我很抱歉,關(guān)于您的傳記我至今沒有讀完,只完成了前半部分,不是因為枯燥乏味,而是因為寫得太好,我總是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恕我直言,看了傳記的前半部分我覺得您是一個固執(zhí)的人,我也是一個固執(zhí)的人。
有一部關(guān)于您的電影全球上映了??吹浇榻B時心心念念,卻事與愿違地錯過了。是啊,有些事錯過了就過了,再提不起期盼的興致了。
我工作的地方種了好多的鳶尾,每年春天它總是第一個探出頭搖曳生姿。我甚至覺得它比您畫的還要美。您是知道的,它轉(zhuǎn)瞬即逝,卻又永恒。早早地褪去了繁華,化作枯草耐過寒冬,等待春風吹又生。
前些日子我的小外甥女來過這里,吃過午飯她和我說,我們一起去園區(qū)里找一找蝴蝶。我心里想,果真是個孩子??!寒冬里哪有什么蝴蝶!但她拉著我的手說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星星。
我們一邊走她一邊問我,可不可以撿一些小石子兒或小土塊兒投向那一片片枯黃的草,她想看看里面有沒有反應(yīng)。于是她饒有趣地試探著。我告訴她這些草叫鳶尾,春天就會開出紫色的花朵,很好看。我不知她是否相信了,我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里沒有星星。
一路走下來我明白了,幸好是孩子啊,蝴蝶不再活在季節(jié)里而是心里。多想她永葆這份童真,不要變成或者慢一點變成擁有了常識懂得了大道理卻無趣的大人!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對她說出“哪有什么蝴蝶”的傻話。
梵高先生,您有過很討厭自己的時候嗎?是??!您現(xiàn)在沒辦法回答我這個問題。我想告訴您,我很討厭自己,最近的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絮絮叨叨、磨磨嘰嘰、忘東忘西,不嚴謹,還竄行,嚴重竄行。梵高先生,您會發(fā)呆嗎?發(fā)呆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那個時候不是開心但也不是不開心,只有平靜。那個時候好像一切都停止了,但我還是自由地行動著。那種感覺很酷,好像有一種超能力。
偶爾我會思考一些問題,比如生命,時間。
人們常說時間在流逝,在我看來不是這樣,好像只有它才是永恒,流逝的只是我們。它是良藥也是利器。當然不能過分關(guān)注它的毀滅性,否則就沒有看上去那么美了。這世間沒有什么事它解決不了。這樣說好像又不對,您的苦惱它好像無能為力。
我不記得是誰問了我關(guān)于歸屬感的問題,我很認真地想了想我的人生軌跡,出生在一個城市,成長在另一個城市,生活在另另一個城市。孰重孰輕,歸屬感在哪里,好像哪一個都不是。但是梵高先生您知道嗎?其實,我內(nèi)心深處不在乎歸屬感,我是心里住著俠客的人,是要仗劍走天涯的。
可是梵高先生,仗劍走天涯的俠客內(nèi)心怎么能有懦弱呢!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但從前不這樣認為。從前我自認為是勇士。我應(yīng)該怎樣告訴您呢?就好像我來到門前,向里張望,里面有好多人,有我很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過了很久,站在那里的人,和從前相比站得更從容淡定了,至少看上去是那樣。其實,從容淡定的里面依然是從前那個只是站在門口,有些局促,有些羞澀,雙手大概還要摩挲大腿兩側(cè)的褲子,開始時不知該怎樣去打個招呼,結(jié)束時又不知該如何告別的人。
梵高先生,現(xiàn)在是這一年的最后幾天,馬上到中國的新年了。辭舊迎新,總是要說些吉祥祝福的話。是啊!人們真是一邊努力一邊迷信地活著呢!
我要對自己說些什么呢!新年進步就算了吧,希望不會退步更多就好。
我要對您說些什么呢!祝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