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春
老馬和老李是好朋友。兩人走動很勤,一個星期里不喝上幾次酒,晚上都睡不踏實。地方在老馬家里,老李一到,老馬的母親總要想辦法加幾只菜,起碼會炒盤花生米。
老馬和老李,那關系一個字:鐵。
10多年前,老馬夫婦在機關工作,他們的女兒剛讀小學一年級。夫妻二人朝九晚五,家務事多半靠老母親。老馬母親其時已70有余,尋常買菜做飯之事,還行。接送小孩上下學,老馬夫婦不放心。早上送女兒去學校,夫妻倆做得到,下午接女兒就力不從心了,尤其是周五,女兒放學早,要等幾個小時,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來老爸或者老媽。
老李知道了,找到老馬,說接孩子的事交給他。老馬笑笑,沒有點頭。他和老李是同學老楊介紹認識的,吃過一次飯,遠沒熟到幫助接孩子的地步。想不到之后,每到放學時間,老李開著他的“桑塔納”等在校門口。
雖說沒有老馬夫婦開口,女兒是不會走出校門上他車的,可每天如此,老馬也不好意思,終于在一個雨天,帶著女兒坐上了老李的“桑塔納”。
自此,女兒放學不用老馬夫婦操心了。
天天有人接孩子回家,最開心的是老馬母親,她想見見這位老李。一個周末,老馬把老李請到家里……老李人熱心,嘴巴又甜,老太高興地關照老李,有空常來家里坐坐。老李嗯嗯著,說會的。
老李成了老馬家的座上賓。
老李對老馬,真心實意。老馬夫婦工作忙,又都不喜歡應酬,朋友不多,家里有個什么事不免手忙腳亂。那年老馬母親突然腦中風,在醫(yī)院的日子里,多虧了老李奔前跑后,日夜陪護,端屎端尿——比對待自己母親還要盡心。老馬對老李更另眼相看,不說有求必應,也是想方設法讓老李心想事成。老馬幾年前已是一科之長,職位不高,權力不小。
老馬前不久如愿晉級,但在被提為副處長并在公示之后,一封舉報信,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舉報者說他和一位李姓老板打得火熱,對其大開方便之門。這人相當熟悉老馬和老李的情況。組織上找他談話時,老馬還以為是宣布有關他履新之事。
一陣天旋地轉,老馬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五一十如實相告。毫無疑問,舉報內容屬實,老馬確實介紹老李參與過幾個項目的競標,也順利中標,可是老馬堅決否認受賄索賄。
有關部門一番査證,沒查到老馬經濟上有什么問題——李姓老板從沒宴請過老馬,也沒送錢送物給老馬的蛛絲馬跡。
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但老馬的副處長只能是水中月,霧里花,不見下文。不久,老馬的科長由副科長老張取代——老馬被高高掛起……
打擊是巨大的,老馬想喝酒,腦子里跳出了老李。陡然覺得,老李有些日子沒來他家了。老馬隨即拿起手機,電話通了,無人接聽。老李一定是忙著,不消片刻會回撥過來。
老馬想錯了,兩天后老李也沒來過電話。他被查了?老馬有點內疚,不該介紹項目給他。又想,那幾個項目不會有問題,一是標的太小,賺不了幾個錢,二是沒幾家公司極盡全力競標。從某些方面說,老李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挺身而出的。
老李會有哪門子事呢?老馬百思不得其解。
這天下班,老馬走出機關大門時,驀然看見馬路斜對面有輛熟悉的車,那不就是老李?——老馬多了個心眼,在前面的轉彎處,停下了。
大約10分鐘后,老張——張科走了出來,似有感應,車門隨之而開,跨出車外的真是老李,他遠遠地揚起了手……老馬恍然大悟,老李和老張搭上了。
果然,有傳聞,說老馬太過較真,跟著他沒有多大油水。還說,舉報信就是老張所為,他和老李的聯手之作。
這只是傳聞,傳聞大多是不可信的。只是,老李再沒去過老馬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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