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陽
作者有話說:總有人問我,為什么喜歡姐弟戀。我說,比起那些已經成長得很完美的男主,我更喜歡那些尚未破繭的年輕男孩子。而這些白紙一樣單純的男孩子,總會讓我的心變得年輕起來。另外,我的編輯大人說,這個故事很甜、很少女,已經在奔三起跑線整裝待發(fā)的老阿姨作者表示受寵若驚。不知道你們看過之后,會有什么感受呢?
三句話:
或許你不知道,自從遇見你,我喜歡的人就有了清晰的模樣。
1.我能抱抱你嗎
江春水走出衛(wèi)生間,迎面就撞見了一個高挑俊朗的男生。
他穿著剛剛獲得S級LOL職業(yè)賽全球總冠軍戰(zhàn)隊的隊服,上面印著獨有的黑底紅紋的標志,雪膚紅唇,眉目如畫,寒潭般清冷的氣質讓他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江春水激動得倒吸一口涼氣,握著應援手幅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連聲音都有些不自然:“Sun、Sunness……”
對方沒說話,卻也沒走,似乎在等她組織好語言,把話說完。
江春水來回深呼吸了四五次,胸腔里那顆心臟,總算是慢慢恢復了正常的跳動速度,然后,她抬起頭,認真地說:“請問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江春水低著頭,把自己的包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一支筆。她再次抬起頭,看到面前這張冰冷俊俏的面孔時,就覺得自己即將錯過十個億。
“我沒帶筆……”她委屈兮兮地說。
面前的男生沉默了幾秒鐘。
就在江春水以為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她聽到他對自己說:“隊里的休息室里有筆和簽字板。你要跟我去休息室拿簽名嗎?”
“?”
江春水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直到她跟在Sunness的身后,穿過賽場后面的長廊,進入冠軍隊的休息室時,才意識到這不是夢,而是真的。
江春水拘謹?shù)卣驹谛菹⑹业拈T口,盯著自己的腳尖,感受著這群剛剛拿到冠軍獎杯的少年們對她的注目禮,心里慌得不行。
幾分鐘后,她的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比她高上許多的身影,替她擋住了那些帶著探究意味的好奇目光,緊接著,那人把一張簽好名字的簽名板塞到她的手里。
江春水接過來,然后抬頭看他,傻傻地說了聲“謝謝”和“加油”,就飛速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休息室的門又被敲響了。
不知是屋里的哪個男生喊了聲“進來”,江春水推開門,抱著簽名板站在門口。
Sunness放下鼠標、鍵盤,走到她的面前,問道:“還有什么事?”
“Sunness……”江春水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鼓起勇氣,紅著臉對他說,“我能抱抱你嗎?”
2.陸昀舟
江春水發(fā)誓,她就是豁出去問一句而已,從來都沒想過Sunness會答應。
她甚至覺得,就算對方冷著臉,砰地關上門,自己也不會感到遺憾,反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所以,當感受到對方綿長而沉穩(wěn)的呼吸時,她激動得全身都僵了。
他的肩膀很寬,個子很高,所以,盡管他只是輕輕地環(huán)著她的肩膀,卻能十分紳士地同她的身體保持著幾厘米的距離。幾秒鐘后,他放開了她。
江春水紅著臉往后退了一步,腦子亂成了一鍋粥,這一次,她連“謝謝”都忘了說,轉身就跑。
“江春水?!?/p>
聽到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江春水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扭過頭疑惑地望著他。
隨后,她就聽到對方又說:“我是陸昀舟?!?/p>
……
江春水第一次見到陸昀舟時,距離她高考還有二百一十二天。
因為來年元月要參加藝考,所以從高三起,江春水幾乎每天晚上放學后,都要去學校附近的愛麗絲鋼琴教室練琴。
十一月月初,愛麗絲鋼琴教室來了一個戴著口罩的、寡言的少年。
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江春水可以看到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手——手指白皙修長,腕骨精致漂亮,指腹敲在鋼琴鍵上,沉穩(wěn)而有力,優(yōu)雅動聽的旋律流淌在他的指尖。
原本兩個人各自練習,而后各自回家,也不會有什么交集,直到有一天,江春水偶然聽到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時,不由得在對方的教室門口駐足。她忍不住輕輕將門推開了一條小縫,認真地聽著。
《獻給愛麗絲》中間有一段華彩樂章,弧音 很多,但是頻率極快,江春水練了好久,都不能同時兼容音色的溫潤和節(jié)拍,但現(xiàn)在她聽到的這段彈奏,完美異常。
一曲終了,江春水忍不住敲了敲門。
她從小就是這樣外向而開朗的性子,即便準備去搭話的對象是一個看眼神就冷冰冰的少年,也絲毫不顯尷尬。
聽到敲門聲后,對方扭過頭,沒說話,卻也沒拒絕,只是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她。
于是,她拿著琴譜,走進他的教室,然后對他說:“同學,可不可以教我彈《獻給愛麗絲》中間的華彩段?”
那少年斂眸,往鋼琴椅的左邊移動了幾分,漂亮的雙手落在低音一側的黑白鍵上,將華彩段落的前四節(jié)彈了一遍。
江春水見狀,連忙坐在鋼琴椅的右邊,在高音一側的鍵盤上跟著彈了一遍,然而比起對方完美無缺的弧音,她彈出來的曲調就顯得有些生硬。
少年從鋼琴椅上站起來,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鋼琴教室。
江春水在教室里等了五分鐘,以為對方是嫌棄了自己,剛想拿著琴譜離開,卻不料走到門口時,撞見了拎著兩瓶百歲山的少年。
緊接著,她就聽見他用悶悶的聲音,對自己說:“拿著。”
江春水眨了眨眼睛,乖乖地接過百歲山。
他又說:“每天橫舉一百次?!?/p>
江春水:“……”
她試著舉了兩下,卻不料對方對著她搖了搖頭。
少年沒說話,只是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看起來冷冰冰的,掌心里卻是溫熱而干燥的觸感。
他帶著她的手,將那瓶礦泉水舉到了與她的肩膀同寬的高度之后,才收回了手。
江春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他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忙,連琴譜都忘記收起來,就匆匆離開了鋼琴教室。
不一會兒,和她相伴來教室練琴的同學找到了她,見她拿著兩瓶礦泉水一臉茫然的模樣,忍不住問她:“你怎么了?”
江春水解釋了一番,卻收獲了同學的大笑。
同學說:“他沒準是見你好騙,耍你開心呢。我來這教室快半年了,從來沒見過他和誰說過話。”
“應該不至于吧……”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江春水自己心里也沒底。
同學拉著她走到窗臺邊,指著外面的邁巴赫說:“你看,像這樣每天都有專車接送的小少爺,不是因為想耍你開心,還能有什么理由跟你搭話?”
江春水看著那輛貴得嚇死人的車,沒再說話,轉而把兩瓶百歲山抱在懷里,又將對方遺落下來的琴譜收好,準備明天見面時還給他。
回家后,她翻開封皮,就在第一頁的空白處看見了字跡工整的三個漢字:陸昀舟。
原來,他叫陸昀舟。
3.獻給愛麗絲
愛麗絲鋼琴教室專門針對附近高中的藝考生,只有周一到周五的放學時間才會開門,所以江春水不需要擔心她會錯過陸昀舟,因為她每天都會準時報到。
可是,一連十多天,她都沒有再見到陸昀舟。
她每天練琴之前,都會橫舉一百次百歲山,舉完之后,她將礦泉水放在鋼琴上面,練琴時,視線偶爾從琴譜上錯開,就會看到那兩瓶水,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和這兩瓶水有關的那個少年。
江春水很喜歡彈鋼琴,所以,她對鋼琴彈得好的人,天生就有一種好感,而陸昀舟,恰好是她見過的彈鋼琴天賦最高的人。
他個子不算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出頭,眉宇間透著一種青澀的俊朗,年齡應該比自己還要小一些。這樣的年紀,能彈出這樣的曲子,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
等到了第十七天,陸昀舟終于又出現(xiàn)了。
江春水隔著門上的玻璃,與陸昀舟四目相對時,她正在舉百歲山。
“陸昀舟!”她興沖沖地跑到門口,拉開門,笑著對他說,“你終于來啦!”
打完招呼,她又拎著礦泉水跑回教室的角落里,翻出書包里的那本曲譜,然后走到陸昀舟的面前,塞到他的手里,說:“你上次走得急,忘帶了這個,我一直幫你收著呢?!?/p>
“去練一下,”陸昀舟說,“《獻給愛麗絲》的華彩段。”
江春水跟著他進了另一間教室,然后輕車熟路地坐在鋼琴椅的右側,將自己的手放在高音一側的鋼琴鍵上。
陸昀舟垂眸,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說:“原速彈一遍試試。”
“嗯?不用稍微慢一拍嗎?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練別的曲子,沒有彈過這個?!苯核行┚执佟?/p>
《獻給愛麗絲》是她喜歡的曲子,但不在藝考時抽簽的曲目范疇內。距離藝考越來越近,江春水便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練這首曲子了。
但陸昀舟又說了一遍:“原速?!?/p>
“好吧?!苯核c了點頭。
然而,這一次,彈出來的效果卻遠遠超乎江春水的預料。
原本生澀的弧音都能完美地彈奏出來,而節(jié)拍也沒有慢,可是,她這十七天根本就沒有練過這首曲子。
“哇……”江春水忍不住感慨,“我居然這么厲害。”
她舉起自己的雙手,驚訝地望著十根手指,然后又望向陸昀舟。
噗。
似乎是被她那震驚得略顯傻氣的表情取悅到了,陸昀舟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時,眼角眉梢都透露著暖意,好像往日里的冰霜都被化開了似的。
“你別笑啊,”江春水問他,“到底怎么一回事嘛!”
陸昀舟解釋道:“彈不好弧音,是因為手上的力氣不夠。”
“原來是這樣。”江春水點了點頭。
原來他讓她舉水,并不是在耍她開心,而是真的在幫她。
陸昀舟慢慢走到她的旁邊,然后將手放在低音一側的鍵盤上,對她說:“五拍之后從頭開始。”
五拍之后,四手聯(lián)彈的《獻給愛麗絲》便回響在鋼琴教室里,這一次,江春水沒有少彈一個弧音,更沒有慢一拍。
聯(lián)彈結束,陸昀舟似乎又要走。
“欸,你等等!”江春水叫住了他。
她想到自己空等了這么久的時光,于是忍不住問他:“你明天還來嗎?”
陸昀舟沒說話,只是彎了彎眼眸,笑著點了點頭。
4.你會站在世界的舞臺上
江春水漸漸和陸昀舟熟了起來,雖然對方一直都不太愛說話,但江春水知道,對方是把自己當成朋友的。
期末考試結束之后,距離藝考越來越近,江春水每天都在瘋狂地練琴。
但不知為什么,陸昀舟一次也沒來過。
她耐著性子,又等了十七天,也沒有再見到他。
心里惦記著這么一件事,江春水練琴間隔休息時,總會心不在焉。
同學見她走神時,便推了推她,問她怎么了。
江春水說:“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男生,他好久沒來愛麗絲鋼琴教室了?!?/p>
同學皺了皺眉,勸她:“都快考試了,就別想了,可能出國留學了吧。”
江春水嗯了一聲,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覺得不舒服,好像心臟最中心的位置,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冬末春初的冷風灌了進去,讓她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而實際上,陸昀舟并沒有出國。
再見到他時,江春水已經通過了藝考。
二月中旬,春節(jié)一過,高三的學生就要開始上課了。
北京的二月夾在九天和倒春寒之間,有著難得的暖陽。
江春水背著厚厚的書包,那里面裝滿了各種科目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當她路過報刊亭旁邊的一家網吧時,在門口看到了陸昀舟。
他似乎都變了個人:身上的衣服變成了江春水平日里經常在商場里見到的小牌子,而他曾經那種帶了絲虛無意味的冰涼眼神,也變得明亮清晰了起來。像是一個在無邊黑暗的沙漠中行走了好久的旅人,突然找到了指引綠洲的燈塔。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依然戴著口罩。
江春水走上前去,問他:“你在這里做什么?”
陸昀舟說:“工作?!?/p>
“什么?”江春水一愣,又問,“網管?”
他又被她的話逗得忍不住彎了彎眼眸,但這一次沒有笑出聲來。
江春水跟在他的身后,進了包間,那里面明亮寬敞,沒有煙味兒和雜音,墻壁被刷成淺淺的米色,既干凈又不刺眼。
“你……”
“噓——”陸昀舟指了指電腦桌上的立麥,示意她不要說話。
江春水瞧了一眼電腦屏幕,發(fā)現(xiàn)他正在直播打LOL。
陸昀舟沒有開攝像頭,她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抱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看陸昀舟打游戲。他的操作亮眼極了,那雙慣于彈鋼琴的手,在鍵盤上飛速地敲擊,速度甚至比彈《匈牙利進行曲》的炫技樂段時還要快,每次打連招時,都能讓人看到手指的重影。
直播結束后,江春水和他并肩走到過街天橋上,兩個人靠在護欄上,看著漸漸下沉的夕陽。
“我其實……一直都希望你能站在一個特別大的舞臺上,”江春水對他說,“你比我有天賦,你可以走得更遠?!?/p>
但是,瞧他現(xiàn)在的樣子,應該是不會再走回彈鋼琴這條路了。
因為,江春水發(fā)現(xiàn),摸著鍵盤的陸昀舟,和摸著鋼琴鍵的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執(zhí)著和希望。
可江春水覺得,他不應該只是拘泥在那個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間里。
“你勸我去韓國?”
2015年的LOL職業(yè)賽里,正好是韓國強隊統(tǒng)治所有相關比賽的巔峰期。陸昀舟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事,因為早在去年,就已經有很多戰(zhàn)隊經理人,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這些我都不太懂,”江春水搖了搖頭,但是異常堅定地說,“但我覺得,就算不是因為鋼琴,你也應該站在更寬闊的舞臺上。”
“那,如果我說……”
“什么?”
陸昀舟看著她,沉默了幾秒,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淡淡地對她說:“沒什么?!?/p>
5.For Sunness
江春水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對陸昀舟那么有信心。
但她知道,她不是隨意吹捧,而是發(fā)自內心地認為,他一定可以。
嚴格說起來,兩個人也不算很熟,只是在鋼琴教室的數(shù)面之緣,還有在直播間里的驚鴻一瞥。她只是知道陸昀舟很有彈鋼琴的天賦、打游戲很棒、家世非常好,除此之外,似乎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手機號碼和學校,也不知道口罩下的那張臉,全貌是什么樣子。
春去夏至,在那個如同下了火的六月,江春水跟著全國無數(shù)考生,跌跌撞撞地走過那座名為“高考”的獨木橋。
她算是順利地進入了自己心儀的學校,念上了自己喜歡的專業(yè)。但在那個沒有暑假作業(yè)的炎熱夏天里,她總覺得,自己的心空出來了一大塊。
直到上了大學,她跟著室友一起開始玩LOL,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才淡了一些。
室友在女生里算是玩得不錯的老玩家,一直開小號帶著她玩,后來排到的玩家越來越厲害,實在是帶不動了,才回了自己的號。
她跟著室友的步伐,開始慢慢了解這個游戲,慢慢了解這個游戲中出名的那些職業(yè)戰(zhàn)隊,慢慢地將那些熱門選手的名字和臉,挨個對上了號。
大四這年,室友最喜歡的戰(zhàn)隊新簽了一個名叫Sunness的選手,年紀不大,只有十九歲,卻已經在韓國的一個強隊里,做了三年的替補。似乎是因為國籍問題,韓國隊的教練一直都扣著他,導致他的上場機會很少?;貒?,他直接頂了老隊員的位置,成了首發(fā)。
室友是那個老隊員的粉絲,大半夜刷到這條微博公告時,激動地把她從床上拉出來,絮絮叨叨地罵了一個多小時。
然而,等到春季賽時,兩人相約去現(xiàn)場看了一次比賽之后,室友就瞬間倒戈,從無腦黑變成了腦殘粉。畢竟,電子競技,強就是一切。
Sunness在職業(yè)聯(lián)賽上大放異彩的那幾個游戲角色,恰好都是江春水經常用的,在室友又一次嘗試帶她脫離中等玩家群體失敗之后,對方在QQ上給自己甩了十多個Sunness的操作分析集錦,讓她感受一下神明的熏陶。
但是,很可惜,熏陶失敗了。
江春水從春天玩到了秋天,從大學玩到了工作,永遠都是那個成績,打死都沒有進步。
但是,職業(yè)選手Sunness收獲了一名手殘的小粉絲。
S8的全球總決賽在十一月的倫敦打響,江春水和室友一起訂了票,但是,室友因為工作,無奈爽約。
最終,江春水一個人踏上了飛往倫敦的飛機。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遠渡重洋抵達了這個陌生的國家之后,竟然有幸再一次聽到那個塵封在記憶中多年的名字。
聽到那三個字之后,江春水有些不可置信地朝他走了過去。
她站在這個高大而英俊的男生面前,有些不敢相信這個身高將近一米九的人,就是四年前那個只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少年。
江春水將簽名板塞進包里,然后從窗臺上隨手拿起兩瓶礦泉水,抬了兩次胳膊,然后問他:“你還記得?”
陸昀舟輕笑,然后說:“《獻給愛麗絲》?!?/p>
“居然是你!”江春水激動得不行,但是,突然想起對方還有著“Sunness”這個頭銜,于是,又變得拘謹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問,“那、那我能請你吃晚飯嗎……”
6.聽見了心動的聲音
江春水請偶像吃晚飯的愿望沒能實現(xiàn),因為準備結賬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陸昀舟早就埋完了單。
最開始知道Sunness時,江春水就覺得奇怪,為什么這個人百度百科上真實姓名的那一欄,一直都是空的,以至于讓她蒙在鼓里這么久。但如果這個人是陸昀舟,就情有可原了,肯定是他家里的背景,遮掩住了他的真實姓名。
LOL的粉絲里,不會有人不知道Sunness,但陸昀舟這個名字,卻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晚餐時,兩個人終于在久別重逢后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等著回國再聯(lián)系。
S級的全球總決賽后,LOL的職業(yè)選手們就進入了冬休期,準備著來年的春季賽。
江春水捧著陸昀舟的簽名回到和室友合租的房子后,抱著簽名板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兒,室友多摸一下,她都心疼得要命。
十一月末的時候,江春水在工作時偷懶,看到手機里“陸昀舟”的名字之后,想也沒想,就發(fā)了條微信。
江春水:Sun神,我想上王者。
不僅如此,她還把自己那辣眼睛的戰(zhàn)績,截圖發(fā)給了陸昀舟。
等到了下班,陸昀舟也沒有回復她的消息。
江春水覺得自己可能是把他嚇到了,畢竟自己那樣的戰(zhàn)績,在職業(yè)選手看來,肯定會覺得頭疼。
于是,她又補了一句。
江春水:其實我上午是開玩笑的。
而這一次,江春水沒等多久,陸昀舟就回復了她的消息。
Sunness:游戲ID和大區(qū)報給我。
收到這條消息時,江春水有點蒙,但她還是迅速報上了對方要的信息。
二十分鐘后,世界冠軍這根粗大腿用自己從未示人的小號,帶著她進入了排位賽。
兩個人開了YY語音,但陸昀舟很少說話,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江春水一個人在話癆。
起初她還有一點點不自在,畢竟和她連麥打游戲的人,不久之前剛在世界的舞臺上,為中國捧回了一座冠軍獎杯。
可是,玩著玩著,江春水就適應了。她一直都不算是內斂的性子,現(xiàn)在還只是連麥,看不到臉,而陸昀舟也很少說話,就更是緩解了她的緊張情緒。
江春水玩游戲全靠混,見人就跑,堪稱“世界第一慫”。這次她和陸昀舟走在一起,對面的玩家沖過來就揍她,嚇得她轉身就跑,邊跑邊說:“嗚嗚嗚,我覺得自己要死了,怎么辦!”
以前跟室友一起玩的時候,每次她這樣說,都會接受對方的瘋狂辱罵。
作為一個手殘,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對待。
而這一次,與從前截然不同。
她的耳機里,是一個又低又沉的聲音,富有磁性而沉穩(wěn),如同一針強心劑:“別怕,我在?!?/p>
變聲期過后,蛻變?yōu)榈鸵襞诘囊羯瑠A雜著耳機里專有的電流聲,讓人聽起來格外心動。
這一刻,江春水聽見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7.夕陽與你
冬休期原本不忙,但因為陸昀舟所在的戰(zhàn)隊今年取得了世界冠軍,所以各種采訪便蜂擁而至,人火了,自然就忙了。
所以,江春水每周也只有一兩天的晚上,能抱著陸昀舟的大腿上分。
周末,室友喊她去網吧開黑,她卻搖了搖頭。
室友問她:“我前段時間工作忙,一直沒帶你,再不打,你要掉段位了?!?/p>
江春水笑著說:“可是,我已經是王者了呀?!?/p>
室友露出一副如同見了鬼的表情,急匆匆地去查她的戰(zhàn)績,在看到“最強王者”的段位之后,笑著懟了她一下:“哪兒來的代練這么厲害啊,真能把你拉扯到王者段位?!?/p>
“說出來我怕嚇死你?!?/p>
“???”
“是Sun神開小號帶我上分的!”
聞言,室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經地塞給她一個枕頭,說:“早點睡吧,夢里什么都有?!?/p>
江春水抱著枕頭,一扭頭回了自己的臥室。
等到了晚上,她迫不及待地提前登錄了YY,但是房間里空無一人。
閑著無聊,江春水索性去翻微博,結果剛一刷新,就彈出來一條吸引人眼球的新微博。
那條微博分享了一個從冠軍隊采訪節(jié)目里截出來的十二秒短視頻,里面的主角正是如今的人氣王Sunness。
主持人提出的問題是: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視頻里的男生似乎有些害羞的樣子,和賽場上那個冷著臉、吊打對手的Sun神截然不同。
畢竟,他今年只有十九歲。
已經踏上奔三起跑線的江春水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明明二十二歲的自己才剛剛畢業(yè),為什么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態(tài)滄桑了呢?
十二秒的短視頻播放完畢之后,江春水有些萎靡不振。
晚上八點,YY的房間里,準時傳來了那個熟悉而好聽的聲音。
陸昀舟帶著她進入排位系統(tǒng),等待加入游戲的空閑時間里,江春水難得沒有嘰嘰喳喳地話癆個不停,整個語音室里顯得安靜極了。
最后,還是江春水受不了這安靜到詭異的氛圍,試探性地開口說:“Sun神,我剛剛刷微博的時候看到你的一個采訪。”
陸昀舟沒說話,似乎在等她把話說完。
江春水繼續(xù)說:“你……喜歡的女孩子是什么樣子的呀?”
聞言,陸昀舟輕笑,低沉又愉悅的聲音順著耳機傳入江春水的耳中。
緊接著,她就聽到對方說:“你這樣的。”
江春水:……???
或許你不知道,自從遇見你,我喜歡的人就有了清晰的模樣。
8.尾聲
患有嚴重社交障礙的陸昀舟在十五歲時,遇見了第一個主動向她搭話的女孩。
她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像兩彎溫柔的月牙,更巧的是,這個女孩子還特別開朗、特別愛笑。
內斂到有些自閉的少年,對江春水直直地拋過來的問題和好意,砸得有些手足無措。
在2015年,電競職業(yè)選手這個身份,遠不如現(xiàn)在,別說是年長一輩的人,就連年輕人,都不看好這樣的職業(yè)。
當時,他操作亮眼,聲音又好聽,做主播這件事似乎是水到渠成,但心底總是對那個更大的舞臺,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希冀。
可惜,他沒有足夠的勇氣,也沒有足夠的決心,更沒辦法說服自己,站在那個萬眾矚目的舞臺上。
直到那天傍晚,有這樣一個人對他說:“你應該站在更大的舞臺上?!?/p>
似乎是被注入了某種強心劑,讓他瞬間就有了勇氣接受職業(yè)強隊的邀請,一張機票飛去了韓國,開始了自己的職業(yè)生涯。
而現(xiàn)在,他一身榮光回歸故里,回到了那個為他撬開了起點的女孩身邊。
“這樣看來,S級決賽的冠軍獎牌,軍功章應該有我的一半嘍?”江春水對著麥克風,笑著問他。
陸昀舟頓了幾秒,然后嗯了一聲。
“陸昀舟,你要不要聽我彈鋼琴呀?”一盤游戲終了,江春水這樣問他。
耳機另一端的人,說了聲“好”。
江春水戳開微信的語音通話,然后一路小跑,幾分鐘后就到了鋼琴教室。
她找到記憶中那架熟悉的鋼琴,然后將手機放在旁邊,憑著記憶彈出了那首她最為喜歡的曲子。
“你還記得它叫什么嗎?”江春水問他。
陸昀舟說:“《For alice》。”
“不是哦,”江春水說,“這是我特意為你彈的,所以,應該叫《For Sunness》。”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空落落了這么多年,是為了什么。
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心底那個最最重要的角落,一直都在無意識地留給一個最最重要的人。
希望貝多芬不會生氣,她擅自給這首曲子改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