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
四月是春光明媚的季節(jié),然而,這個美好的時節(jié)里也會出現(xiàn)黑暗的片刻。4月12日,永鳴在四川參加文學活動時因心梗突發(fā)離世,讓我們這些煤礦的作家朋友們格外痛惜。
連日來,無論是朋友圈還是微信群,悼念永鳴的詩文比比皆是?!妒隆贰侗本┪膶W》等期刊公眾號也都推出了紀念專輯,那些文字讓人落淚??粗励Q的音容笑貌,仿佛他就在身邊,依然談笑風生,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接受他已離去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
記憶是忠實的朋友,它不會遺漏那些珍貴的片斷,無論時光過去了多久,都會在這個時刻復活,清晰如同昨日重現(xiàn)。
時間追溯到22年前的四月,1997年北京西郊賓館,在參加第三屆全國煤礦文學烏金獎頒獎及煤礦創(chuàng)作會議時與永鳴相遇。此前,我曾在他主持的《黑海潮》文學期刊發(fā)過小說,神交已久。那次相會的具體情況記不清了,惟有一張照片見證著兄弟的友情。照片上的三個人是永鳴、平頂山的張順良,我坐中間。永鳴身穿淺色夾克衫,牛仔褲,那時的他目光炯炯有神,十分干練的樣子。
第二年夏天,身為平莊煤礦辦公室主任的他毅然遠離了本可平步青云的仕途,來到京城。為以商養(yǎng)文,他貸款20多萬,在首都北京開起了餐館。短短的5年多時間里,他已經(jīng)還清了所有貸款,餐館也有了3家,在北京可謂站穩(wěn)了腳跟,在文壇也有了立足之地。記得有一次,因為什么活動走到一起已經(jīng)忘了,只記得幾個文友在他的飯館聚餐,從中午一直到下午。那天大家都很盡興,不能飲酒的我也喝了酒,一張照片留下了我的尷尬,把滿臉通紅的我進行了曝光。
2003年夏末,我應邀參加了由《小說選刊》等多家單位在赤峰舉辦的荊永鳴小說研討會,大家對永鳴的小說給予了很高評價。回來后,我認真閱讀了他的小說,寫了《烹飪高手》的評論,刊發(fā)于《陽光》雜志。當時主要涉及的是永鳴外地人系列。雖然是早期作品,但已經(jīng)顯露出他出眾的才氣。比如短篇小說《外地人》,發(fā)在2002年第6期《北京文學》(精彩閱讀),獲“新世紀第一屆北京文學獎”。
那次內(nèi)蒙之行,留給我深刻印象的不僅僅是小說的研討,還有草原美麗的風景。有兩個細節(jié)我至今沒忘。一是在騎馬活動中,我們跨下的馬由牧民牽著,慢悠悠地踱步,永鳴策馬飛奔的姿態(tài)讓我們好生羨慕,誰讓他是赤峰人呢。二是內(nèi)蒙幅員遼闊,去的時候,大巴車上播放的流行音樂過于嘈雜,回來的路上,永鳴專門購買了騰格爾和德德瑪?shù)墓獗P,讓我們在充滿內(nèi)蒙風情的歌聲中欣賞著窗外美麗的風光,旅途的疲憊頓然消失,足見永鳴對朋友的熱情。
每當煤礦作協(xié)有大型活動,我和永鳴都會見面。比如,1999年在河北承德召開的文學評論工作會議,還有2016年在北京參加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講話學習班,我和永鳴都有相遇。在我的印象中,每次活動,永鳴和徐迅、劉俊、麥沙等人是最活躍的一類人,他們飯后還要外出吃宵夜,喝酒是少不了的,那種豪放對于不能飲酒的我來說,只有艷羨的份。據(jù)說,永鳴每次回平莊,文友們都會歡聚一堂,開懷暢飲。平莊的文學氣氛因永鳴的到來而升溫,永鳴的人緣可見一斑。
雖然不常見面,但永鳴的創(chuàng)作我一直關注。他的小說集有《外地人》《大聲呼吸》《創(chuàng)可貼》《在時間那邊》等多部,長篇小說有《老家有多遠》《北京時間》,散文集有《心靈之約》等。作品多次被《新華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作品與爭鳴》《中華文學選刊》《中篇小說選刊》等期刊轉(zhuǎn)載,被收入50余種作品集。部分作品被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內(nèi)外出版,或改編成電影和話劇。此外,他的《北京房東》獲2014年第五屆老舍文學獎優(yōu)秀中篇小說獎。永鳴199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是魯迅文學院首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他為煤礦作家隊伍爭了光添了彩,我為他取得的成績感到高興。
2018年在北京參加第七屆烏金獎頒獎時又和永鳴相聚,問及近況,他只說眼睛不好,怕光,不能面對電腦和手機,去過多家醫(yī)院看過,收效甚微,可以說是世界性難題。我想,這對一個正值創(chuàng)作旺盛期的作家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上臺領獎下來后,他戴上了墨鏡,讓人感覺在那個場合有些別扭,這也說明永鳴的眼疾已經(jīng)很嚴重了。
但是,我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次相見竟成永訣。
意外、震驚、痛惜!
永鳴年富力強,正處于文學創(chuàng)作的黃金時期,他的英年早逝不僅是煤礦文學事業(yè)的損失,也是中國文學界的損失。徐迅、劉俊、麥沙等友人第一時間趕往四川宜賓,送別永鳴。我不能前往送別永鳴,只能在這個深夜寫下這些文字,懷念這位好友。
永鳴在2016年第10期《北京文學》發(fā)表了中篇小說《遠去的喧囂》并成作為當月封面人物,今天,他帶著曾經(jīng)的喧囂遠去,把想念永遠留給了我們。
永鳴說過:“開餐館是生存的需要,寫小說是生命的需要?!保ā蹲骷彝ㄓ崱?003年第3期《開著餐館寫小說》)人生有許多種快樂,但歸納起來無非是兩種,精神上的和物質(zhì)上的。永鳴并沒有陶醉于物質(zhì)享受中,而是在精神世界里不停地跋涉。如今,上蒼讓他安靜地休息,他不得不停止了跋涉的腳步。我想,如果再給他一些時日,他一定會為我們創(chuàng)作出更多小說精品,這正是讓朋友們最為痛心的地方。
1958.6.7—2019.4.12,從此,這串刺目的阿拉伯數(shù)字成了永鳴生卒年的標記。永鳴的生命定格在61歲,于是,對于我們文友而言,他永遠不會衰老,他留給我們的不僅是眾多優(yōu)秀的精神食糧,還有他堅毅成熟的面容。
而在我的心里,永鳴還是那個藍天下策馬奔騰的草原騎手。
永鳴兄長,安息!
2019年4月15日夜于彭城小沛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