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桂林

【即興思考】

學校小種植活動已開展兩年，按說這對學生已并不新鮮。然而，正是小小的種植活動，使一棵普通的蘿卜苗身價倍增。是的，也許只有我班學生才真正知道它的價值。誰知僅僅是一瞬間，那棵蘿卜苗就半途夭折。當班主任陳老師把這件事告訴大家時，學生們氣憤異常，幾個女孩子早已是眼含淚水。這真是——小小蘿卜苗，牽動眾人心?。?/p>

這棵蘿卜苗，與學生們相處已有一段時間了，大家與它是真心相處，形影不離。傾注了太多的汗水，花費了很多的心血。如今它終于能夠破土而出，又終于茁壯成長了，大家心中自然高興。誰知竟然被鄰班的一個調(diào)皮蛋彎下身子“順手牽羊”，讓它命喪黃泉了。也許，再多的語言也難以消除學生滿心的憤怒，再多的勸說也難以平息突如其來的風波?？磥?，得順其自然，引導學生讓情感自由迸發(fā)，讓言語自由流淌了。

【指導過程】

一、面對蘿卜苗：說說心里話

師（鄭重其事地將花盆放在講桌上，不足兩寸高的蘿卜苗靜靜地躺在黝黑的泥土上，莖早已與根分開）：同學們，此時此刻，很多同學肯定還在想著蘿卜苗的事。黃老師知道大家很難過，知道大家很氣憤。我們再來看看這可愛的蘿卜苗，看看這一棵可憐的蘿卜苗吧！

（學生依次走上講桌靜靜地立著，靜靜地看著，似乎在舉行一種令人窒息的告別儀式。）

師：同學們，面對眼前的蘿卜苗，你想對它說些什么呢？

生1：小小的蘿卜苗啊，你是我們?nèi)嗤瑢W的掌上明珠啊，為什么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我們而去呢？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難過。

師：是啊，你們難過，老師也難過。

生2：蘿卜苗啊，從進我們班到今天，已經(jīng)快三周了。要知道，這三周，我們不知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精力，你終于與我們見面了，誰知竟被那個討厭的家伙給毀了。實在是太可惜，太可憐了！

生3（剛才流淚的女孩子）：蘿卜苗啊，都怪我，今天本來是我值日，下課我應該一刻不離地站在你的身邊，可我去了一趟廁所，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不幸。（再一次流淚了）我對不起你！

師（深情地）：沒事，這事不怪你，誰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呢？大家不會責怪你的。

生1：小蘿卜苗啊，對不起，我們沒有把你呵護好，是我們的責任！

生2：蘿卜苗啊，可以說，我們班這么多花草，你在我們心中是最最重要的，沒有想到，你竟然離我們而去，實在太讓人難過了。

（其他學生發(fā)言略）

二、對著蘿卜苗：回憶小故事

師：難怪大家如此焦急，如此動情。從小小的種子，到小小的苗兒，這之間的故事你們知道，老師知道，蘿卜苗也知道。讓我們打開記憶的閘門，任思緒飛揚，讓一個個小故事在眼前浮現(xiàn)，選擇你認為最值得回憶的與蘿卜苗相關的故事寫下來吧！

（學生面色凝重地敘寫故事）

生（中隊長）：我清晰地記得本學期第一次升旗儀式上，楊校長講話的題目是“我和小植物共成長”，他再次要求全校同學，積極行動起來，人人種植一種小植物，用我們的雙手，用我們的智慧，讓一棵棵植物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讓我們在種植活動中獲得知識，得到快樂?。◣煟菏前?，那畫面至今記憶猶新，那話語至今縈繞耳畔。）那天，我代表全班同學上臺領取了屬于我們班級的12包種子?；氐浇淌?，班主任讓我們4個同學種植蘿卜，打開包，我細心地數(shù)了數(shù)，一共30多顆種子。我們4個人分了分。到了家，我就和奶奶一道，洗凈了原有的花盆，小心翼翼地把分到的8顆種子均勻地種了下去。那以后，我每天都要去看。可是，過去一周了，竟然還都沒有發(fā)芽。問奶奶，奶奶也說不出原因，后來她猜測說：“可能是種子的問題，要不然不會不出?！睆埿佬赖?、李玲的和我的一樣，都是沒有發(fā)芽。還好，尹玉潔的發(fā)芽了，雖然只有一棵，但畢竟發(fā)芽了。誰知，竟然是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

師：你們看，種子是校長交給我們的，沒有想到那么多種子只有一棵苗，誰不關心呢！沒有想到，竟然毀于一旦，實在是太可惜了。

生1：我和張馨月一樣，也是認認真真地種下了。我奶奶說，城市路邊、河邊的泥土都免不了有沙子，土質(zhì)都不好，她專程回鄉(xiāng)下，到家中菜地里挖來了肥土。那是個星期天，我和奶奶把肥土用手捏得粉碎，放進花盆里，在里面灑了一點兒水，然后把種子一粒一粒地放進去。最后在上面蓋了一層碎土。奶奶還小心地用手壓了壓。（師：你看，祖孫兩個真是細心周到啊?。┙Y(jié)束時，奶奶笑著對我說：“好好地等著，用不了一周，就會露芽了！”（師：奶奶這個“露”字用得好?。╇m然我知道，要一周左右才能出芽，但每天放學到家，第一件事還是要去看蘿卜苗。（師：這就是不由自主?。。┛煽偸遣灰妱屿o。一周過去了，還是沒有什么變化。我急了，一次又一次地問奶奶?？赡棠淘诨ㄅ柽叞欀碱^，也找不出原因。直到第八天中午，我回到家，奶奶才高興地對我說：“潔潔，告訴你，出了一棵蘿卜芽了！”我一聽喜出望外，跑去一看，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芽尖。心中的那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不過，我還是不滿足，期盼著其他種子也能發(fā)芽，可是最終沒有。當學校要我們把小種植帶來時，我真有些擔心?？吹教}卜苗已經(jīng)夭折時，我感覺就像天塌下來一樣?？蓱z的蘿卜苗，你是我心中的寶貝?。?/p>

師：具體寫出了蘿卜苗在自己手中誕生的故事，很是動人。

生2：要不是學校讓我們把自己的小種植放在廊檐下展覽，這蘿卜苗肯定不會有這樣的遭遇。（師：誰知道那個調(diào)皮蛋會干出這種事情來呢?。┧膫€人種植蘿卜，只有尹玉潔種植的長了一棵苗，她還沒有帶來時，我就一次又一次地叮囑她，要好好呵護，千萬不能有什么閃失?。◣煟宏P愛之情，溢于言表，令人感動?。┠翘?，她帶來了花盆，同學們像看寶貝似的把她圍了個水泄不通。我鉆進人群一看，小小的苗只有兩粒米那么高，非常柔弱，當時我心中一怔，這么個小家伙，千萬別讓它遇到意外。想都沒有想到，唉！

師：你的擔心，體現(xiàn)了你的關心，與這樣的結(jié)果肯定沒有關系。

生3：自從小小的蘿卜苗到了我們班以后，我特地招呼幾個細心的女同學。好好地看護。這些天來，我們像保護自己的眼睛似的關心它。每天太陽一出，就匆匆端出教室，而且放在其他花盆的中間，生怕別人無意中碰到它。每天下午放學，我們總是及時把它搬回教室?？吹剿惶焯熳兙G，一天天變高，我們心里很高興。我覺得再有一兩周，它就會變得健壯起來，就不再是弱不禁風了?。◣煟骸叭醪唤L”寫出了蘿卜苗的柔弱，體現(xiàn)了你的關心。）我還回去問奶奶，小小的蘿卜苗該不該施肥，奶奶說：“現(xiàn)在不要忙著施肥，再過幾天，等它的葉子變得綠綠的了，就可以給它施肥。”奶奶還告訴我，不要隨便施，肥料由她給我們準備，到時候讓我?guī)??？墒?，這肥料還沒有準備，它就……唉！

師：悉心照顧，情真意切！

（其他學生朗讀略）

三、對話蘿卜苗：引導放寬心

師：同學們，這一個個故事告訴我們，小小的蘿卜苗，是我們的心肝寶貝、掌上明珠。其實，我們敘述著自己的故事，而作為當事人——小小的蘿卜苗，它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一個個故事，又何嘗不知道你們這一個個真心的伙伴呢！與你們相伴，是它的幸福;與你們相識，是它的驕傲。同學們，如果它能說話，肯定有很多很多的話兒會跟你們說。我想，也許有些話兒你們不愿意說，我就來代表它跟你們說說心中的話兒。（依次走近學生與其對話）感謝你，要不是你把我的種子分發(fā)給同學們，我不會與你們相處，這些天，你辛苦了！

生1：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能跟你有這一段交往，也是我們的緣分。我不會忘記你的！

師：感謝你和你的奶奶，為了我能發(fā)芽，你們吃了很多苦，我真是過意不去。

生2：不是你過意不去，是我們過意不去，如果我們細心一點兒，肯定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

師：不怪你們，是那個調(diào)皮鬼。其實，也不能過分怪他，他肯定不知道我這樣來之不易，不知道你們付出了這么多辛苦，他可能認為我只是一棵普通的蘿卜苗罷了，我希望你們不要過多地責怪他。

生：這你放心，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他們的老師已經(jīng)狠狠地批評了他，他也認識了自己的錯誤，我們不會再找他算賬的！

師：這樣，我就放心了。（走近另一個學生）感謝你，雖然你和其他三個同學沒有盼望到蘿卜苗的出現(xiàn)，但不能怪你們，只能怪我們種子自己，其實，我們知道，是那個販賣種子的人做得不好，我們本該去年下地，今年已經(jīng)過期了，能盼望到一棵出來，已經(jīng)是奇跡了。謝謝你，謝謝你們！

生4：不要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雖然我們吃了苦，但你給了我們這樣的經(jīng)歷，讓我們學到了許多，謝謝你了！

師（走近一學生）：看到剛才你流淚，我心里真是既感動，又難受。想不到小小的蘿卜苗在你們心中這么重要，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不過，我要真心地對你說，對你的同學說：“其實，我真的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蘿卜苗，這樣的蘿卜苗在你們周圍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不要放在心上。損失一棵小小的蘿卜苗讓你們受不了，其他挫折還能經(jīng)受得住嗎？你說是不是？”

生5：我明白了，雖然我們心里難過，但會盡快忘掉的。畢竟是小小的蘿卜苗，生活中，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我們做呢。你說的肯定是這個意思？（眾笑。課堂氣氛開始活躍起來，大家似乎走出了“陰影”。）

師：對了，這下我就放心了?。ū娦Γ?/p>

四、處理蘿卜苗：留下這故事

師：同學們，剛才老師當了蘿卜苗的代言人，跟你們進行心靈的溝通，對你們進行了真情感謝，真心勸說。那是蘿卜苗的話，也是老師的話。聽了你們剛才的回答，又聽到你們剛才的笑聲，我放心，我高興！（眾笑）大家認為，這蘿卜苗怎么處理？

生1：我覺得拍幾張照片，上傳到我們班級QQ空間。

師：好辦法，讓它永遠與我們在一起！

生2：我覺得拍個小小的視頻，也上傳到我們的QQ空間。

師：對，這也是很好的辦法。

生3：我也同意他們的看法。另外，我們立即想辦法補種其他花草，讓其他花草盡快成長！

師：對呀，蘿卜苗肯定希望我們能盡快有新的朋友。

（其他學生發(fā)言略）

師：同學們，一棵蘿卜苗，一場小風波，看出了蘿卜苗在我們心中的位置，體現(xiàn)了大家對蘿卜苗的關心。雖然蘿卜苗遭遇不幸，但是這一切都會成為我們永遠的記憶，成為我們心中永恒的話題，它讓我們收獲了很多很多，它讓我們明白了很多很多。下面請把剛才的作文修改補充。

（生修改補充）

【教學反思】

一棵蘿卜苗掀起軒然大波，足見它在孩子心中的位置。面對此情此景，對學生簡單勸說，讓他們別在意肯定不行;過分渲染，讓他們滿腔怒火更不行。而一篇隨機作文的安排，就做到了兩全其美。其原因主要在于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情感的自由表達。心中難受憋著不行，心里氣憤忍著難受。我便順其自然，讓學生對著蘿卜苗，敘說心里話。學生自由表述，真情似水流淌，有對蘿卜苗不舍的，有對調(diào)皮蛋不滿的;有說自己付出的，有說自己失責的……這既是心理釋放，也是情感表達。這樣的真情表達，為追溯源頭、回憶故事奠定了基礎。

二是故事的回憶追蹤。學生對蘿卜苗如此癡情，因為它有非同尋常的來歷，有令人難忘的故事。為此，在學生抒發(fā)真情后，引導回憶蘿卜苗非同一般的來歷——那么多蘿卜種，只長了這么一棵，可以說是來之不易;再現(xiàn)蘿卜苗非同一般的享受——那么多同學，都呵護著這一株，可以說是費盡心機。這樣引導再現(xiàn)畫面，追蹤故事，為情感找到了注腳。

三是勸導的角度變更。蘿卜苗夭折，學生心中的難受值得理解，但總是沉溺其中沒有必要。這一點，如果教師直接勸告，學生也能理解。但這與當時課堂的氣氛很不吻合，以教師之口說這樣的話，學生聽了還會覺得蘿卜苗在老師心中不過如此。為此，筆者喬扮蘿卜苗，行走于學生之中，或真心贊美，或真情感激，或由衷勸導，與學生真心交流、真情對話。有了這樣的過程，學生真的走出了“陰影”，課堂開始出現(xiàn)了笑聲。這是蘿卜苗期待的，當然更是老師期待的。當引導想辦法處理蘿卜苗時，學生紛紛出計獻策。相信，這棵蘿卜苗和這節(jié)作文課將永遠留在學生心中。

【作文展示】

蘿卜苗事件

張慕鴻

我們五（3）班有一樣寶貝——一棵普通而又特殊的蘿卜苗。這蘿卜種子是楊校長在升旗儀式上發(fā)給我們的。班主任又分給班里4個人回去種植，最終只有尹玉潔同學等到了一棵芽，你說能不珍貴嗎？

蘿卜苗帶到學校后，看它那么柔弱，我心中有些擔心，得精心呵護啊！那以后，同學們對它的關懷是無微不至。每當太陽升起，溫度適宜，就把它搬到教室外面，讓它曬太陽;傍晚放學前，又會搬回教室，怕它在夜里凍著……看它一天天長高，我們都有說不出的高興。

可是昨天下午，竟飛來橫禍，那棵蘿卜苗竟被五（2）班的一名同學給拔了！當陳老師把消息告訴我們時，同學們異常氣憤?！罢l干的？”“他憑啥這樣做？”“真是喪盡天良！”……大家議論紛紛，要找那個同學算賬。而我心里像堵了塊石頭，沉沉的。

昨天回到家，看著自己盆里的三棵茁壯成長的小芽，我又一陣惋惜：唉，那可是我們班好不容易種出的蘿卜苗呀，就這么一棵，才“出生”不到二十天，就跟我們分別了！想著想著，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芽，一種莫名的傷感又涌上心頭：一周前尹玉潔將它帶到班上，老師又告訴了我們這4個同學種植蘿卜的故事，那以后，我就一直盼望著這棵蘿卜苗能迅速長高。我一有空就會去看它，同學們不也是這樣嗎？可現(xiàn)在……它竟被人拔了！我趕緊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再想就要掉眼淚了。

偏偏在我最難受的時候，弟弟放起了動畫片，聲響震得我耳膜都要破了，我大吼一聲：“關機，煩死了！”弟弟嚇了一跳，趕緊關機跑人。此時的我，胸脯一起一伏，我憤憤不平地念叨：“這是我們用汗水栽培的，你明白其中的累嗎？你明白其中的苦嗎？你輕松一抬手，就讓我們的汗水心血化為泡影，你居心何忍呢？若你是一棵蘿卜苗的話，將你連根拔起，你會怎么想呢？”這棵蘿卜苗是我們的掌上明珠啊！不知那位同學是否有羞愧之心、悔改之意？

今天語文課上，黃老師鄭重其事地把花盤放在講桌上，讓我們挨個兒再看一眼蘿卜苗，此時此刻，我心中不知有多難受。誰心里不難過呢？畢竟蘿卜苗花費了老師、同學甚至家長的心血??！

這一幕幕不斷閃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其中，我記得最清晰的是我班同學那難過的、吃驚的、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