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智慧

印度洋的形狀，像兩只“手拉手”分望左右的企鵝。這里的曼德海峽、霍爾木茲海峽、龍目海峽和馬六甲海峽，不知道見證了多少遠行、征服和興亡。

馬爾代夫的飲食、住宿和游樂項目，幾乎可以代表印度洋海島游的大部分特色

對選擇“海島游”的中國旅人來說，西太平洋更像是“自家門口”，文化差異不算太大，甚至在廣東沿海、海南島也能看到類似風(fēng)光;而大西洋又有點“先聲奪人”，兩岸的老牌帝國主義國家在殖民時期大搞文化輸出，西方/英美文化成為世界主流，不免導(dǎo)致了“審美疲勞”。

于是，出行印度洋就成了一種“陌生化”的神秘之旅。印度洋周邊國家的語言、宗教、飲食都與中國大異其趣，這樣的“文化震驚”常常會讓人感覺“品位”上的“升華”，因此從者愈眾。

“思鄉(xiāng)”情切

印度洋上，名氣最大、人氣最旺的旅游勝地，莫過于馬爾代夫。馬爾代夫的飲食、住宿和游樂項目，也幾乎可以代表印度洋海島游的大部分特色。

馬爾代夫位于印度馬拉巴爾海岸西南約400公里處（印度人是馬爾代夫第二大外籍族群）。這個被稱為“上帝灑向人間的項鏈”的美麗群島，面積僅有298平方公里，比香港新界還要小一圈;人口剛剛超過40萬，不到新界人口370萬的零頭;土壤為珊瑚砂，農(nóng)業(yè)和工業(yè)均沒有發(fā)展基礎(chǔ)，漁業(yè)和旅游業(yè)是該國的經(jīng)濟支柱。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馬爾代夫除了首都馬累有機場，進出國境和在其國內(nèi)跳島游，基本靠船或者小型水上飛機。

馬爾代夫有1192個島，一部分已經(jīng)交予私人開發(fā)，來招待游客—俗稱 “一島一酒店”。酒店分上中下等，所以島也是。最豪華的島專門配備中國廚師，以滿足遠道而來的“中國胃”。

但是，對絕大部分在中等酒店度假的中國人來說，沒有中國廚師做的飯，“吃”是很成問題的。首先，馬爾代夫是穆斯林國家，對于“海鮮”類食物，有自己的限制性規(guī)定，許多蝦類、蟹類、蚌類，是上不得菜單的。其次，沒有酒精類飲品，啤酒配海鮮是不存在的。再次，當(dāng)?shù)厝瞬簧婆腼儯菏址▎我?，調(diào)料貧乏，火候也掌握得不佳。

為此，筆者專門去了趟馬累的菜市場—幾乎全都是三文魚，水果和蔬菜的種類也十分稀少，當(dāng)?shù)厝说娘嬍臣词侨绱?。游客們也是入鄉(xiāng)隨俗：三文魚頓頓有，牛肉頓頓有，但是全都又老又柴，食之無味。筆者在過生日那天預(yù)訂了一份大龍蝦，味道卻令人大翻白眼。1升淡水的售價高達7美元，喝到肉痛。據(jù)說，還有不少游客隨身托運礦泉水。

等到來自中國北方的國企在食堂設(shè)宴招待，主食有饅頭、油條，菜則是炒雞蛋、燉排骨，久別的家鄉(xiāng)風(fēng)味勾起了筆者的眼淚，一頓比在島上三天吃的還要多。當(dāng)時，筆者的腦海里竟然浮現(xiàn)出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中所寫的情節(jié)：日本投降后，他被強制送往蘇聯(lián)伯力，火車上的早餐是大米粥、咸鴨蛋，這典型的東北飯讓他分外思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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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累的菜市場幾乎全都是三文魚，水果和蔬菜的種類也十分稀少，當(dāng)?shù)厝说娘嬍臣词侨绱?/p>

馬爾代夫的住宿較有地方特色，分為“沙屋”和“水屋”。前者是建在沙灘上的木屋，可聽鳥雀啁啾;后者是立在水上的木屋，可觀潮起潮落。

如果不會游泳，或者睡眠質(zhì)量不高，最好還是選擇沙屋，畢竟腳踩大地還是會帶來更好的心理穩(wěn)定感。住在水屋倒不會落水，但是波濤會使屋子輕輕晃動。

沙屋分成庭院、臥室、洗漱間。稱其為庭院并不準確，它是門前延伸出去的一塊區(qū)域，沒有任何圍欄，上面鋪有墊高的木地板，以和沙地隔開。地板上擺著兩張?zhí)梢危粡埿A桌，屋檐將這個區(qū)域完整遮住。海風(fēng)習(xí)習(xí)，躺在躺椅上，一邊喝茶，一邊看書，還是很愜意的。不過當(dāng)?shù)貨]有熱水壺，筆者隨身帶了一個，才有熱茶喝。

海島酒店的洗漱間都十分巨大。沙屋專門有個后門，直通淋浴間，游玩回來可以直接先進淋浴間洗掉海水和沙子，再進浴缸泡澡。淋浴間是半封閉式的，屋檐只遮住一半，可以一邊沖涼一邊看星星，或者一邊觀察墻壁上的奇怪蜥蜴。這里的蜥蜴到處都是，經(jīng)常從面前飛速穿過。鳥類也不少，有一種黑色的細腳鳥十分膽大，經(jīng)常來吃筆者掉落的蘇打餅干渣。

每家酒店都會有個“行程表”，貼在大堂里。比如早上有出海釣魚項目，下午有浮潛項目，傍晚有篝火晚會之類，逢周末休息一天。感興趣的游客可以直接在表格上打勾，寫上房間號碼，屆時到大堂集合，一同出游。

筆者環(huán)島一周，對地形地貌和各個項目做了詳盡考察，不幸15分鐘已經(jīng)走完。大部分俄羅斯人偏好日光浴，大部分中國人熱愛自拍。在浮潛和潛水之間猶豫之時，正好走近了島上的潛水小屋。來自臺灣的李教練精干友好，她認為浮潛樂趣少，而潛水對不會游泳的人更為容易，也可以看到更壯麗的景象。

潛水果然有趣。如果不用自己背著奇重?zé)o比的氧氣瓶下水，就完美了。穿好潛水服，戴好眼罩，潛水機構(gòu)提供氧氣瓶和腳蹼，就可以走向海洋了。

第一次潛水，可以在海岸附近下潛。教練會帶著人慢慢走進海里。從海面稍稍向下，就有釘在石頭上的繩子，潛水者可以拉著繩子逐步下潛。這里的海水稍微渾濁，魚也少。

第二次潛水就可以 “進階”，坐20多分鐘的船，開到海面中央，然后一個猛子扎到海里。一個猛子的風(fēng)險在于，巨大的沖力會沖掉、沖歪眼罩。眼罩的作用是包裹住眼睛和鼻子，潛水者只能用嘴呼吸。一旦眼罩掉落，用鼻子呼吸，就會嗆水。于是筆者喝了有生以來第一口海水，聽說海水里有多種病毒，一瞬間竟然產(chǎn)生了變身哥斯拉的一點恐懼。

深海潛水見到的景象十分瑰麗。一群群顏色鮮艷的魚兒隨著湍流自在游弋，巨大的海龜從頭頂上方遮住大片的陽光;珊瑚的色彩各異，姿態(tài)奇崛;有些巖洞里，一雙小眼睛微微閃光，隨即消失不見。唯一遺憾的是，當(dāng)天魔鬼魚（蝠鲼）并沒有出現(xiàn)，教練帶著筆者在它們經(jīng)常露面的區(qū)域轉(zhuǎn)了好幾圈，最后還是無功而返。

到了晚上，很多游客喜歡打著手電筒，在海灘上抓螃蟹?？葱切怯幸馑级嗔?。馬爾代夫靠近赤道，星星的角度和北半球高緯地區(qū)所見的差異很大。站在海灘上望出去，筆者自以為看到了波江座，還在歡呼雀躍，因為波江座平日極難看到，但是一查星圖，發(fā)現(xiàn)根本不對;一一對照起來，才意識到真正的“斗轉(zhuǎn)星移”—平時頭頂那顆北極星，此時正在地平線上低徊。

火山奇觀

毛里求斯島上茂密的植物

印度洋東岸的毛里求斯，也很受中國游客青睞。毛里求斯花銷比較小，還有一定的非洲風(fēng)情。與馬爾代夫一樣，毛里求斯以前也是英國的殖民地，島上曾有世界僅有的渡渡鳥棲息地，但是殖民者來了不到80年，渡渡鳥就滅絕了。任天堂的游戲《大金剛：熱帶寒流》就以該島為原型。

毛里求斯是火山島，大約800萬年前由火山噴發(fā)而成。毛里求斯島與西側(cè)的留尼汪島、東側(cè)的羅德里格斯島（屬于毛里求斯）一起組成了馬斯克林群島。這片群島是非洲板塊在留尼汪島處的滑動，引起了一系列海底火山爆發(fā)而形成的。

比較特殊的是，島上布滿了小溪和河流，主要是由于熔巖形成的裂縫引入了海水。毛里求斯西南部有個七彩土國家公園，是世界上唯一擁有七種不同顏色的泥土的地區(qū)。只有富含各種金屬元素的火山灰，才會造成這樣的景觀。除了海水、沙灘，毛里求斯物種特別多，鳥類、植物都值得探究一番。

離毛里求斯不遠的留尼汪，是法國的海外省，人口密度很高，除了法國白人，還有華人、印度人和黑人。當(dāng)?shù)?4%的人信奉天主教。由于人口多元化，飲食也多種多樣，像咖喱是從印度人那里學(xué)來的，炒面來自中國移民，木薯蛋糕、玉米蛋糕源于非洲移民。當(dāng)然，法國料理是最多的。

留尼汪人稱“小歐洲”，經(jīng)濟主要依賴法國的援助。島上有不少經(jīng)濟作物，甘蔗、香草、天竺葵，可以用來制造精油或蔗糖。目前仍有活火山經(jīng)常爆發(fā)，噴出巖漿達數(shù)月之久，值得欣賞。

在毛里求斯和留尼汪以北，塞舌爾與馬爾代夫遙遙相望。塞舌爾不僅有珊瑚島，還有花崗巖島。椰子是該國的主要經(jīng)濟作物，島上也有不少椰林。和馬爾代夫首都馬累的老舊不同，塞舌爾的首都維多利亞港所在的馬埃島，街道整齊，椰樹臨風(fēng)，沙灘干凈，更受歐洲游客的青睞。

海島的賣點大都是自然風(fēng)光。印度洋上幾個熱門旅游島的特點也是相似的：位于大洋航路，多是英國、法國的（前）殖民地;陸地資源匱乏，經(jīng)濟嚴重依賴漁業(yè)和旅游業(yè);日常消費品價格高昂;熱帶氣候;水清沙白;物種繁多。

由于生態(tài)圈很小，人口稀少，當(dāng)?shù)氐奈幕]能發(fā)揚光大。比如文學(xué)、音樂、繪畫這些“文雅”的玩意兒，當(dāng)?shù)囟紱]能產(chǎn)生什么重要作品。冰箱貼就是一個典型的文化輸出的例子。凡是歷史悠久或者文化底蘊深厚的國家或地區(qū)，在經(jīng)濟水平和制造工藝達到較高水準時，冰箱貼一般都做得十分精美，且內(nèi)含創(chuàng)意。

比如朋友從歐洲帶回的冰箱貼，Q版梵高，特別可愛。俄羅斯的手工藝技術(shù)比較普通，但印個普希金也臉上有光。中國的國家博物館、故宮博物院、南京博物院的冰箱貼，多以文物為內(nèi)容，韻味獨特。筆者路過新加坡機場買到的冰箱貼最有趣，用“fine”單詞的雙關(guān)含義，來表達新加坡既是一個“好”城市，也是一個“禁令嚴明”的城市，上面還列出了諸如吸煙、隨地吐痰、攀折花木的罰款金額，可謂實用性與紀念性兼得。

而印度洋的海島國家的冰箱貼，做工粗糙，毫無創(chuàng)意，甚至不好意思讓人買回去—標價10美元，看起來卻跟義烏批發(fā)市場幾毛錢一個的東西差不多。

顯然，海島讓人休閑放松之余，其實很難輸出自己的文化，或者說，也沒有能力輸出自己的文化。有時躺在躺椅上面對大海，人會覺得無聊，碧海藍天固然驚艷，但往往缺少一種文明的靈魂。不過，這可能屬于人類學(xué)的命題了，對于大多數(shù)疲于工作的中國人來說，未免有些太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