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君
歷史有很多種讀法,不同的人會讀出不同的“驚悚”。梁啟超讀完,擱下一句話:一部二十四史,就是帝王將相的家譜;魯迅讀完,說:每頁寫著“仁義道德”,仔細看了半夜,才發(fā)現(xiàn)字縫里都是“吃人”二字;李宗吾讀完,某天豁然開朗:一部二十四史,就是“厚黑”二字而已。
什么是“厚黑”?臉皮厚,心腸黑。李宗吾的研究成果《厚黑學》早在民國初年就發(fā)表在成都的報紙上,讀者嘩然,因此大家叫他“李厚黑”。李宗吾不反駁,反倒自稱“厚黑教主”。
但按厚黑學的成功標準,李宗吾可以說是個徹頭徹尾的loser。
李宗吾很早就加入同盟會,但辛亥革命后他因沒為革命出力而深感慚愧,黯然回鄉(xiāng)。后來,應(yīng)昔日同窗邀請,他才出來做官,在四川審計院一類機構(gòu)當過小科長,機構(gòu)被裁撤后,他又到官產(chǎn)清理處任職。1913年冬,這個機構(gòu)也被裁掉,他只好再次走人。這期間,他不僅沒踐行厚黑理論,而且相當鄙薄名利,堪稱謙謙君子。
江湖傳說他主動要求減薪才肯去官產(chǎn)清理處任職,搞到后來丟了飯碗,連歸家的路費都是找同鄉(xiāng)借的?;剜l(xiāng)后,他先去一所中學當校長,后來做到省督學。做督學時,他憨勁十足,力主嚴格考試,讓混日子的學生相當不爽。一次,幾個膽大的學生趁著夜色將他拖到室外狠打了一頓,臨走時還罵道:“你這狗東西,還主張嚴格考試嗎?”他大聲說:“只要沒打死,還要考!”
1938年,年近六旬的李宗吾在四川政文編審委員會任職。就是這樣一個冷衙門,遇到省政府改組時又被裁掉了,他只好轉(zhuǎn)移到新成立的編譯室。不久,編譯室精減人員,“不厚不黑”的李宗吾成為第一個出局的人。1939年初,他帶著家人輾轉(zhuǎn)回到故鄉(xiāng)。
一個人得有多倒霉,才能像李宗吾一樣,兩次“混”官場都被裁掉。但他看得開,不以為意。
他晚年極度嗜酒,到了杯不離手的地步,頗有魏晉風度。他曾寫過一篇文章叫《鍤隨漫話》,“鍤隨”二字是說酒仙劉伶常乘鹿車,攜酒一壺,讓人帶著鐵鍬跟著,說“喝死便埋掉”。他寫此文有追慕劉伶的意思。
抗戰(zhàn)期間,南懷瑾曾拜會李宗吾,走時向他借10元路費,李宗吾給了20元。南懷瑾說錢給多了,而且不知什么時候能還。李宗吾說:“先用了再說?!蹦蠎谚髞砩钣懈锌卣f:“從這件小事來看,厚黑教主的為人一點也不厚黑,甚至很誠懇、厚道?!?/p>
其實,并不是李宗吾教世人厚黑,而是世人自取所需,只從他的理論中看到了“厚黑”二字,不明所以就拿來用。有人曾問:“你教人做事離不了臉皮厚、心腸黑,我照此實行,為什么處處失敗?”他答:“你的膽子真大,聽見‘厚黑學三個字就拿去實行,尚能保住性命就是你的造化?!?/p>
據(jù)說,抗戰(zhàn)期間,蔣介石在重慶讀到《厚黑學》,說這是敗壞人心、危害社會的書,下令禁止出版,并要通緝李宗吾。在幕僚吳稚暉說項下,此事才作罷。實際上,蔣介石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當局不喜歡《厚黑學》,絕不是因為它敗壞世道人心。
跟梁啟超、魯迅一樣,厚黑之術(shù)在李宗吾看來是“國粹中的國粹,根本上的根本”,在我們的民族心理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循著厚黑學研究下去,就可窺見人性的真相。他說:“自古迄今,社會上有一種公共的黑幕,這種黑幕,只許彼此心相喻,不許揭穿了,否則就要受社會的制裁?!?/p>
李宗吾把社會上尤其是官場上的厚黑術(shù)剖析得太深刻逼真了,許多當權(quán)者可能會從他的戲謔文字中隱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不覺對號入座,以致惱羞成怒。
有個朋友曾苦口婆心地勸他,說:“厚黑是社會病狀,你的作品是醫(yī)病之藥,這些我都懂,但社會人不懂。如今僅以‘厚黑學三字流傳于世,你將得罪于社會。”李宗吾回道:“勸我不談厚黑,等于勸孔孟不談仁義,勸韓非不談法術(shù),勸程朱不談?wù)\敬,勸王陽明不談致良知,試問能乎不能?”這位朋友后來形容李宗吾是叫聲凄厲、形象可惡的益鳥貓頭鷹。
李宗吾雖沒放棄宣傳厚黑學,但終究還是聽從朋友的意見,對厚黑學做了更多的闡釋:“我發(fā)明厚黑學,等于瓦特發(fā)明蒸汽,無施不可。利用蒸汽造成火車,駕駛得法,可以日行千里;駕駛不得法,就會跌下崖去。我提出‘厚黑救國的口號,就是希望司機駕駛火車向列強沖去,不要向前朝崖下開,也不要在街上橫沖直撞,碾死行人?!?/p>
他還特別指出,他的厚黑學被人用反了,“對列強用‘厚字,搖尾乞憐,無所不用其極;對國人用‘黑字,排擠傾軋,無所不用其極,以致把中國鬧得這樣糟。”他接著說,“我主張翻過來用,對國人用‘厚字,事事讓步,任何氣都受,任何舊賬都不算;對列強用‘黑字,凡破壞帝國主義者,無所不用其極,一點不讓步,一點氣都不受,一切舊賬非算清不可?!边@才是他講厚黑學的初衷所在。
李宗吾見過晚清列強割據(jù)中國,也經(jīng)歷過日本侵華戰(zhàn)爭,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他用強烈的愛國情懷研究厚黑學,本質(zhì)上是救國、救時、救世的手段,卻被誤解為一種個人的成功學,這真是莫名的悲哀。
花草快到碗里來
杯底是交錯纏繞的木蘭花枝,杯壁上也是木蘭花苞的浮雕,容納液體的空間則由碩大的木蘭花瓣簇擁而成,仿佛花叢中怒放的一朵,別致可愛。用這個杯子喝酒,口感也會更清甜吧,就像嘗到了花蕊間的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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