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揚
(山西省社會科學界聯(lián)合會, 山西 太原 030001)
代縣是坐落在我國北方的一座小城,北望恒山,南依滹沱河。它寧靜安詳、質樸從容,若不是雁門關、邊靖樓,遠去的征戰(zhàn)烽火或已不被人們記憶;若不是楊家祠堂、馮氏群賢,傳揚的滿門忠烈、詩禮文章該回望何處、尋覓何方?還有李牧祠、趙杲觀、代王廟、磨笄嶺,薛仁貴、李克用、薩都剌、馮如京……這些散落在歷史云煙里的名稱和名字,共同構成和指向一個閃耀的所在——雁門。
千百年的風云際會,讓這座小城鐫刻了草原與中原的交融記憶,孕育出豐富多彩的商業(yè)盛景、儒佛文化,也涌現(xiàn)出燦若星辰的忠勇武將、雋秀文章。小城不小,代縣早已成為中國歷史文化古城之一,馮氏家族是這座文化古城里聞名雁門乃至中國北方的文化大家族,馮家的家國往事也是不得不提的一筆。
歷史上,代縣曾有過很多名字,使用時間最長、最為人熟知的是雁門。雁門山、雁門關、雁門郡,三位一體地架構起這片土地共同的歷史記憶和精神內核。雁門山位于雁門古城以北,又叫勾注山,是北岳恒山位于代縣境內的一段。雁門關依勢而建,南扼中原,北控朔漠,是北方游牧政權入侵中原的重要屏障,戍邊雁門成為將士們保家衛(wèi)國的關鍵所在,這也是代州馮氏最初定居發(fā)跡的前提。
《代州馮氏群賢譜》的作者李淳曾說,家教、家訓、家風為中心的家族文化,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文化自信的重要內容。始祖馮盛當年遷居往事,是明初邊地征戰(zhàn)、將士戍邊衛(wèi)國的縮影。當他滿懷家國之情從山東壽光來到代州振武衛(wèi),決定要將余生駐守在雁門雄關時,也許并未想到幾百年后他的滿腔戍邊壯志會承接出一代又一代兼具雁門氣度和家國情懷的官員、學者、詩人、醫(yī)者,他的后人會造就一個根深葉茂的文化望族,名動華夏。
定居雁門后,馮家逐漸發(fā)展繁衍并由耕種轉而經(jīng)商,馮氏子孫乘“開中法”之便行商致富,到四世馮忠時已將鹽業(yè)由山西發(fā)展至淮揚間,其子馮賓期“治鹺”四十年并出任鹽董,堪為晉商先驅。明嘉靖年間家族中出現(xiàn)第一個舉人,其后百余年中,馮家進士、舉人不斷,子孫憑借科舉入仕,馮氏家族詩文成就日盛而蔚為大觀。
“開中法”是馮家由軍戶耕讀到經(jīng)商致富的重要轉機,這一舉措是政府為解決邊塞軍事防備而推行的經(jīng)濟對策。明初,為了防止蒙元勢力南下,朝廷在北方國土屯兵駐扎設立九邊重鎮(zhèn),并在北部長城沿線設置了大量衛(wèi)所。為了解決邊鎮(zhèn)軍需糧餉,政府施行“開中法”,利用國家控制的食鹽專賣權換取商人運送糧食到邊塞。商人販糧到邊塞再借此換取“鹽引”,從而獲得販鹽權利行商致富?!伴_中法”的實行,一方面讓朝廷滿足了邊塞糧食軍需(包括鐵器、茶葉等用品);另一方面使民間通過販鹽獲利,在客觀上發(fā)展了商業(yè)經(jīng)濟。晉商因地利之便捷足先登,并躍居為明清之際的商界黑馬,金融執(zhí)牛耳、會館遍宇內,晉商票號實現(xiàn)了“匯通天下”。
馮家生活在雁門關下,軍戶出身、地理之便、政策之利,再加上勤勵和睦、善于經(jīng)營,不斷發(fā)展致富,到四世馮忠輩而日盛。馮忠經(jīng)商業(yè)鹽成為富商巨賈,留有《馮氏遺訓》對族人產生巨大影響;其大弟馮恩中舉任昌黎縣令,是家族第一個舉人,開啟了馮家數(shù)百年文化望族之路,可謂“文種”自此興;二弟馮惠中武舉,官至指揮使僉事,加明威將軍,是馮家首位武舉人;三弟馮愈勤勉攻讀不幸早逝,而馮家十八位進士中的十位都是他的后人,“一代名仁”馮如京就是其孫。
出身普通軍戶而逐漸走上致富路的代州馮氏,以家國為念,通過建家塾、撫孤幼、重教育、行善舉等行動,積極地回饋社會與國家。如四世馮忠,他不僅經(jīng)商有道,且為人仗義:對族人,將經(jīng)營所得“悉與諸弟分”;處同賈,“如骨肉,常周給衣食,仗義疏財”;待朋友,誠心相助,扶危濟困;厚鄰里,節(jié)儉謹慎且寬厚好施。馮忠有位馬姓友人去世,他送其子返鄉(xiāng)并資助讀書,最終考上了舉人;他帶領馮家致富卻布衣粗飯度日,遇到災年“出己粟賑災民三月,全活者甚眾”。
馮氏后人的忠勇有為、心系國家,源自戍邊報國,傳于善行義舉,化作忠孝詩禮,更凝為家訓而不斷傳承?!坝鋰?,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馮忠作《馮氏遺訓》總結了馮家四代人的經(jīng)驗、閱歷與識見,啟發(fā)引導族人子弟勤學向善、正己愛國,“以六合為一己,一坯冶為一陶者,則不往而不樂”。明清兩代,馮家共出現(xiàn)八個武舉人,馮惠、馮亨期、馮配京、馮敬(武進士)等人在代州多次動亂時挺身而出,成為守衛(wèi)州城的中堅力量。晚清到民國,馮曦、馮鵬翥(將軍)等后人,在風雨飄搖的時局與辛亥革命后的現(xiàn)代化進程中積極探索,踐行和傳揚著馮氏家族文化??梢哉f,代州馮氏的家國情懷深植于家族的人文基因中。
家規(guī)家訓是家國情懷彰顯流傳的內在動因和基本條件。馮氏后人以家訓作為正己、修身、齊家之要,傳承踐行并不斷完善,無論經(jīng)商、從軍、仕宦,還是教育、行醫(yī)、著文,始終不忘雁門之風、家國之志,不負那闕代州馮氏旌表牌坊所書之“文武濟美”。
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明清易代,國家由亂入治,代州馮氏也迎來家族發(fā)展的鼎盛期,成為享譽中國北方乃至全國的文化望族。至清末,馮家呈現(xiàn)出“進士十八,舉人五十四,貢生七十余,秀才不知凡幾”之盛況。這種繁盛非子孫官位顯赫,正如清代桐城派領袖姚鼐所言:“代州之馮興于明之中葉,至國朝乃益盛,非第仕官貴顯也,蓋賢哲君子多矣?!?/p>
黏土中礦物是影響土體分散性的重要因素。常見的礦物有高嶺石、伊利石、蒙脫石。蒙脫石晶體是由兩個硅氧四面體晶片夾一個鋁氧八面體晶片構成,相鄰晶體氧層連接力極弱。若受到水分子和交換性陽離子作用,會產生較大的體積變化,具有極強膨脹性。而在耕作或淋溶作用土壤中,伊利石晶格破裂釋放鉀元素被沖蝕流失,部分脫鉀區(qū)域土壤就具有蒙脫石的性質。同時,伊利石利用同晶置作用吸收離子后,同樣會產生像蒙脫石那樣具有強分散性的性質。
在詩禮傳承上,馮家由晉商先驅成為文化淵藪,族人“清白慎取與”、“少長何彬彬”(馮志沂《寄淮三弟》),創(chuàng)作詩集眾多,其詩風被紀曉嵐評為“文重桐城,詩崇杜甫”。詩文創(chuàng)作既有家學之厚,又飽含時代之音、家國之情。
姓名 作 品 官 職 簡 介馮如京《秋水集》、《春秋大成》、《古今雁字詩選》、《圣賢正諦》等。順治拔貢。仕廣東左布政使。字修隱,又字紫乙,號秋水。馮云驤《訥生詩集》、《寒山詩余》、《約齋文集》、《蜀游稿》等。順治十二年(1655)進士,仕四川提學、僉事。字志俶,號訥生。馮如京長子。馮云骕 《滴翠樓詩集》等。康熙十五年(1676)進士,官翰林院編修,曾典試江南。字懿生。馮如京次子。馮 焯 《道華堂詩略》等。 歷任潛山縣尉、休寧縣尉。字子明,號稚華。馮廷臣《霞抱齋詩鈔》、《敬學堂詩鈔一卷》(附《勖齋詩鈔》四卷)。乾隆舉人,曾官湖北按察使。字均弼,號康齋,又號廉訪公。馮嘉謨《聊自娛齋詩草》(附《硯農山房試帖》編次一卷)等。官居平定學正。字習三,號國卿。字述仲,號魯川。馮婉琳《饁蕓室詩草》、《佩蕓日記》等。馮志沂《微尚齋詩集》、《西隃山房全集》、《適適齋文集》等。道光十六年(1835)進士,官安徽寧池道。字佩蕓,號雁門女史。
馮氏群賢中,尤以六世馮如京(1603-1670)為重。清代學者王軒曾說:“國朝馮氏詩人,自秋水先生倡之,代有作者。近道光咸豐間,以詩雄山右者,則有習三學博與其族弟魯川觀察兩先生,時有二馮之目。”秋水先生即馮如京,字修隱,號秋水,是順治拔貢,文采斐然,功勛卓著,其兩子馮云驤、馮云骕皆中進士,頗有詩名。馮云驤(1628-1698)“文雄一時”,詩文具忠孝綸音、融儒釋道韻,既有“生當樹功名,死亦垂忠貞”、“男兒志許國,豈為覓封侯”(《從軍行》組詩)的壯志昂揚,也有“生成天地德,忠厚祖宗心”、“天根與月窟,造化一丸中”的襟懷通透,還有《游華嚴寺》“梵音聽未已,殘日下林西”,懸空寺“夜靜琉璃照,香光淡淡垂”的空靈靜謐,被傅山稱作“以雁門奇氣,旗鼓中原”,魏象樞評為“馮子有素志,浩然如云中”。馮云骕(1647-1700)一生致力編修,其作《中秋南闈即事》記錄典試江南經(jīng)歷,“鏡懸河岳魚龍見,光逼星辰造化通。永夜論文不知曉,附上高照海云東”,為國家發(fā)現(xiàn)選拔人才而勤勉而喜悅;《甲子平“臺灣”歌》以時事入詩,“水犀十萬犁庭入,上將澎湖簡節(jié)旄”,“平陽猛將催勁敵,灑血西風報國恩”,表達了對收復臺灣、家國統(tǒng)一的豪情與贊頌。
從忠勇報國來看,馮氏后人為官平亂理政,守土保家衛(wèi)國,還參與收復治理臺灣,尚武精神不斷延續(xù)傳承。馮如京曾在陜西、西寧、浙江等地平定動亂、理政有方;其族弟馮配京在平定姜瓖之亂時“一死以許代城”,馮如京感其節(jié)義撰文《馮配京死節(jié)傳》;家族第一位進士馮右京剛正不阿,擔任御史時曾直言書劾戶部尚書貪縱,巡按山東時擒斬巨寇周魁軒平定匪患;馮右京后人馮兆峋出任貴平兵備道,在難于治理的苗瑤雜處之地“結之以誠,示之以信,遇之以威,治之以恩”而深得民心;馮云骕后人馮元方在兩廣苗疆任職,秉持“止戈宣圣德,說禮共敦詩”(《和毛司馬經(jīng)理苗疆赴軍中途次》),以止戈為武、詩禮教化來治疆,實現(xiàn)國富民安政通人和;馮廷丞(1728-1784)少時酷愛典籍,被摯友章學誠稱其“伏篋誦肄,于世事鮮所嗜好”,后任臺灣道臺兼學政且治臺有功,他以文武報國,被姚鼐評為“其人介然自立”;馮志沂在安徽任兵備道(省級負責軍事的最高指揮長官),“不愧清勤兩字褒”(馮婉琳《讀魯川先叔遺集》)。
詩禮見性情,忠孝鑄魂魄。馮氏后人在詩文傳承中的心憂社稷、經(jīng)世濟民,報效國家時的忠孝節(jié)義、鞠躬盡瘁,已經(jīng)內化至心性、外化為言行,代州馮氏的家國情懷融入和貫穿在身心自覺中。
家國情懷是華夏兒女最真摯的情感歸屬和最濃烈的精神指向。清中期以后,沉醉在“康乾盛世”余暉中的古老中國遭遇了千古未有之變,當承平日久遇到堅船利炮,“埋首故紙堆”遂變?yōu)椤伴_眼看世界”。從晚清到民國,從抗日戰(zhàn)爭到解放戰(zhàn)爭,家國風雨滄桑,馮氏兒女在時代洪流中奔走救國、毀家紓難。
代州馮氏十八位進士中,最后一位文進士是馮志沂(1814-1866),他的一生見證了晚清時局之變。弱冠之年中進士,研習古文得姚鼐、梅曾亮師承;一生秉持家訓,堅持“清白慎取予”,義辭龔孝拱(龔自珍之子,曾為馮志沂學生,相傳曾助英法聯(lián)軍火燒圓明園)贈金;為官清廉正直,逝后清貧幸得曾國藩料理喪事。他以文采馳名京華,筆下有晚清民生之苦,“九重若問民艱苦,盜賊猶存米價高”(《次韻答陳心泉觀察即以送別》);有壯志難酬之嘆,“班超萬里空投筆,毛遂三年未處囊”(《九日登高》);也有對國家民族英雄林則徐憂憤而亡的悲憤吊唁,“故鄉(xiāng)方款敵,魂兮莫歸來”!
馮婉琳(1848-1914),字佩蕓,號雁門女史,代州馮氏第十四世,著有《饁蕓室詩草》及《佩蕓日記》。她以家國存亡、民生多艱入詩,詩風婉約有家法,且多慷慨氣,創(chuàng)作飽含家國情懷且放眼世界,體現(xiàn)了秀麗詩情與雁門風骨的融合。
《書憤三十韻》
讀書期致用,經(jīng)術足匡時。文章與政事,一貫道在斯。為學羞標榜,居官恥素尸。一旦投艱大,自認遂不疑。譬彼筑堂奧,樹立貴始基。基址茍未固,梁棟何由施?末俗騖名利,捷足競奔馳。經(jīng)史束高閣,忠孝飾虛詞。僥幸致公卿,只矜遇合奇。受賄象焚齒,假威虎蒙皮。黃金信有用,拔擢惟所私。平居詡抱負,遇事任謗嗤。方寸無真宰,與眾為轉移。獻箴誰補裘,上策只和夷。遂使腥膻輩,數(shù)載溷皇畿。犬羊恣貪饕,貓鼠共恬嬉。詭謀紛百變,誅求靡窮期。厚幣貽強敵,國體寧無虧。近聞海氛惡,戰(zhàn)守兩端持。夜郎益自大,疆吏尚羈縻。內外患未已,上下交相欺。三輔頻年潦,十室九斷炊。催科膺上考,錙銖皆民脂。胥吏更中飽,寒雨忘怨咨。妖星亙銀漢,光芒掩斗箕。天閽隔萬里,浮云蔽朝曦。小臣猶納誨,臺諫罔聞知。病漸入膏肓,和緩亦難醫(yī)。杞人憂奚補,抒憤聊陳辭。擲筆起長嘆,明月入羅帷。
《書憤三十韻》以“讀書期致用”起筆,直言為學為官的態(tài)度;“近聞海氛惡,戰(zhàn)守兩端持。夜郎益自大,疆吏尚羈縻”,痛陳時局憂患朝臣無為;“三輔頻年潦,十室九斷炊”,“胥吏更中飽,寒雨忘怨咨”,揭露官吏腐敗民生艱難。外憂內患,天災人禍,詩人得出“病漸入膏肓,和緩亦難醫(yī)”的形勢判斷,而彼時的晚清確實已經(jīng)風雨飄搖,不可救藥。詩人曾在同治十三年(1874)創(chuàng)作四首“詠史”詩,以秦皇、漢祖、晉武、唐宗這些結束分裂戰(zhàn)亂的強力皇帝入詩,期待列強入侵、割地賠款的清廷振作、國家統(tǒng)一。詠史指今,無奈化作《書憤》里的抒憤陳辭、擲筆長嘆!
當女詩人馮婉琳感慨國運堪憂,時代如颶風席卷中華大地,國家由晚清步入民國。家國風雨浮沉,代州馮氏不改憂國之心、報國之志。馮曦(1880-1960)為馮云骕后人,他早年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歸國后受孫中山先生鼓勵赴綏遠實業(yè)救國,主持修建了綏新公路等,出任綏遠代理省政府主席。他也曾以“書憤”為題,“誰教大難發(fā)強鄰,既襲遼寧復滬濱。反枕不除封建想,徒勞國際調停人”,只是此時書寫的悲憤之情已經(jīng)不是馮婉琳筆下晚清時期的海戰(zhàn)風云,而是日本侵占東三省、友邦國聯(lián)居間調停無果了。
抗戰(zhàn)爆發(fā)后,他奔走呼號,“眼看惡濤翻永定,心傷碧血洗盧溝。庸才誤國先恩怨,眾志成城不馬?!?,斥責蔣介石黨爭誤國;贊揚八路軍在民族危亡之際全民動員,“凡坐千夫長,應師八路軍”;怒指汪精衛(wèi)偽政府竊國投降、實為傀儡,“無異兒皇弗赧容,鄙夫貪得可吮癰”。國難當頭,沒有國,哪有家!馮曦的侄子馮鵬翥曾任晉軍軍長,是1930年中原大戰(zhàn)時晉綏軍十個軍長之一。其后,因蔣介石、閻錫山矛盾,馮曦與馮鵬翥流寓四川,叔侄倆還在艱難歲月里共同完成1933年版《代州馮氏族譜》的續(xù)修。
古往今來的志士仁人,無不以天下為計,以家國為念?!睹献印るx婁上》曾云:“天下之本在于國,國之本在于家,家之本在于身”。從大國到小家,從小家到個人,家國情懷內化在每個人身上;由修身到齊家,由治國到平天下,個人志趣外延到家國天下。國運昌隆時,家和萬事興,國安享太平;國家危難時,“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個人命運與民族存亡息息相關,家和國,最具象、最動人的所在就是故鄉(xiāng)和母親。馮氏族人詩文仕宦則慷慨憂國,行伍從軍則義膽忠魂,行醫(yī)為善則濟世救民。忠孝,是對故鄉(xiāng)的依戀、對雁門的思念,流淌在仕宦途中,寄寓在詩文里,它是馮祖悅《曉過固關》時“西去雁門多少路,計程應喜不經(jīng)旬”的喜悅,《行行重行行》中“仰觀云中雁,愿言同翱翔”歸鄉(xiāng)的急切;是馮志沂重陽登高,“來是關樹葉初黃,久客并州似故鄉(xiāng)”的意長;是馮婉琳“迢迢雁門道,茫茫涂水涯”的情切;也是馮曦“十年從政古云中,時悸家風愧代馮”的感喟。
家國情懷建立在血緣和親情的基礎上,在家盡孝、為國盡忠是其核心要義。從成化年間馮盛遷代,至今已經(jīng)過去500余年,忠孝一體、家國同構、化家為國是馮氏家族的人格追求。雁門內外的凜冽朔風,邊靖樓上的聲聲戰(zhàn)鼓,就在耳邊;趙襄子滅代后其姊自刎的磨笄嶺、張鳳翼和孫傳庭讀書的白仁巖,就在眼前;藤茂實出師金國囚禁代州的天寧寺、薩都剌客居千里思念不絕的故鄉(xiāng)月,就在身邊。還有趙杲、李牧、扶蘇、蒙恬、薛仁貴、李克用、楊家將……都與雁門關起伏的山巒、滹沱河流淌的河水一起,孕育和構成馮氏兒女共同的記憶,與馮家的詩禮傳家、尚武傳統(tǒng)、清白慎取一起融入其性格經(jīng)歷中,堪稱雁門氣度。代州馮氏的家國情懷與雁門氣度相融成為家族印記,他們以齊家修身為前提,以報效國家為己任。
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一代代的有志之士以國為家,化家為國,因而才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擔當堅持,才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壯志在肩,才有“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勇敢無畏、“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大聲疾呼!古人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當下的人們,又該從何做起呢?如今,馮家每年會在馮氏宗祠舉辦祭祖活動,緬懷先賢,立足當下,從這些后世子孫身上,能看到家族持久不竭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在此回望代州馮氏500余的滄桑歲月,希望以此為視角重新走進其間的雁門風度、體悟其中的家國情懷,在雁門大地上與時代牽手、對話,以一個文化家族的薪火傳承豐富和致敬一個歷經(jīng)風雨的民族,期許并且為這個國家的美好明天腳踏實地、努力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