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生

一

我認(rèn)識一只名字會換來換去的老鼴鼠，他的名字叫七粒兒。

老鼴鼠的胃口不是很大，他每天早晨、中午和晚上，每頓飯都只吃七粒谷子，所以名字就叫七粒兒。

再說，老鼴鼠家中的存糧也不豐裕，每頓飯吃七粒谷子，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

那天，老鼴鼠七粒兒在算家中還有多少存糧，夠不夠吃到明年的春天。他算來又算去，還缺一個月的糧。這事讓七粒兒有點(diǎn)發(fā)愁，他要是不在冬天前補(bǔ)充家中的糧食，冬天的最后一個月，他會挨餓。

再種谷子是來不及了，那是春天才干的活兒。他必須出門去撿樹下還沒有被人撿走的干果子，刨埋藏在地下的一些植物的塊根。

說實(shí)話，這些干果子和植物的塊根，并不像谷子那么又香又脆，嚼起來好吃。可是為了不挨餓，他必須以那些又苦又澀的干果子和塊根作為自己的補(bǔ)充食品。

二

那天，七粒兒又去尋找食物了。

他路過路邊的一幢小房子，看見有一只小鼴鼠在傷心哭泣。

七粒兒問小鼴鼠怎么了。

小鼴鼠指著已經(jīng)被破壞得東倒西歪的小房子說，昨天晚上兩只兇惡的黃鼠狼闖進(jìn)他的家，搶劫了他們家的東西，還吃掉了他的爸爸和媽媽。幸虧小鼴鼠個頭小，爸爸把他藏在小壁櫥里，才沒被發(fā)現(xiàn)。

七粒兒瞧著這只可憐的小鼴鼠，他決定收養(yǎng)他，要不小鼴鼠還會遭受更大的不幸。

瞧著眼前這位很慈祥很溫和的老鼴鼠，小鼴鼠不再哭泣，他抹干眼淚說：“我可以叫您爺爺嗎？”

“當(dāng)然可以，你叫我的名字七粒兒也行?！?/p>

“不，我還是叫爺爺，謝謝您收留我！”小鼴鼠跟著七粒兒回家了。在七粒兒的家中，小鼴鼠每頓飯能吃上四粒谷子，七粒兒只能吃三粒谷子。因?yàn)樗X得小鼴鼠正在長身體，必須吃得多一點(diǎn)，自己吃少一點(diǎn)沒關(guān)系。實(shí)在餓了，他就吃些干果子和塊根。

從此，那只小鼴鼠的名字就叫四粒兒，老鼴鼠七粒兒的名字，也就換成了三粒兒。

三

有一天，老鼴鼠三粒兒從外面找食物回來，他看見小鼴鼠四粒兒獨(dú)自在桌前數(shù)著什么。老鼴鼠上前一看，桌上放著一個小布袋，四粒兒正在數(shù)著一小堆金黃的谷粒：

“一粒、兩粒、三粒、四?！?/p>

啊，小鼴鼠身上還藏著那么多的谷粒。

老鼴鼠很生氣，他對小鼴鼠四粒兒說： “我省下口中的糧食養(yǎng)活你，而你卻藏著那么多谷粒獨(dú)自享受，真沒良心……”

聽到這話，小鼴鼠四粒兒跑到門外傷心地哭了起來，他哭了整整一個上午。

老鼴鼠三粒兒想，一個沒良心的孩子是不會哭得這樣傷心的，他會不會受了什么委屈？

老鼴鼠過去問小鼴鼠。小鼴鼠說：“我不是一只沒良心的鼴鼠。這是我爸爸藏起來的谷種，爸爸說過，這是非常優(yōu)良的谷種，明年春天種下它就能收獲很多顆粒飽滿的谷子，我們再餓也不能吃一粒。”

“你一粒都沒吃？”

“是的。當(dāng)黃鼠狼闖進(jìn)我們家，我躲在壁櫥里，懷里揣著這包谷種餓得頭昏眼花也沒有吃過一粒。后來遇見了您，我想等明年春天給您一個驚喜，只要種下這些谷粒，我的鼴鼠爺爺就會有吃不完的谷子了……”

老鼴鼠上前使勁抱住了小鼴鼠四粒兒，說：“三粒兒這個老東西真不講理，錯怪了小鼴鼠四粒兒！”

“不，爺爺。您是最疼我的好爺爺！”

四

第二年春天，老鼴鼠三粒兒和小鼴鼠四粒兒一起種下了這些谷粒。在他們的辛勤耕作下，糧食獲得了豐收。

老鼴鼠三粒兒從來沒有收獲過這么多的谷子。

瞧著滿倉金燦燦的谷粒，小鼴鼠四粒兒說：“我們有吃不完的谷子了！”

“不?！崩淆B鼠三粒兒親切地對小鼴鼠四粒兒說，“世界上沒有吃不完的谷子，只有收獲不完的谷子。再說，這谷子品種太好了，我們得送一些給朋友們，讓大伙都能種出好莊稼來。”

“太好了！”小鼴鼠四粒兒說，“我們得省著點(diǎn)吃，多給朋友們送去一些顆粒飽滿的種子……”

五

從這一天開始，老鼴鼠每頓飯能吃上六粒谷子了。他說這足夠了，因?yàn)樗兊酶狭?，胃口沒有以前那么大。小鼴鼠呢，老鼴鼠認(rèn)為他長成大鼴鼠了，必須吃得更多，每頓飯要吃上九粒谷子。

打這以后，老鼴鼠六粒兒和大鼴鼠九粒兒，時(shí)常背上金燦燦的谷粒，去朋友家串門……

（摘自《少年文藝（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