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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家的德性幸福及其邏輯展開

      2019-06-22 01:01張方玉
      理論探索 2019年3期

      〔摘要〕 現(xiàn)代視域中的“孔顏之樂”涉及幸福與幸福感、情感與理性、存在與境界,“樂感”“樂境”是德性幸福的鮮明特質(zhì)。道德理想主義的“德福一致”構(gòu)成儒家幸福觀的理論預(yù)設(shè)與邏輯起點。生活儒學追求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的和諧,德性原則下的功利幸福獲得合理性確認。理想人格是德性幸福的主體承擔者,“成人之道”是全面發(fā)展幸福價值的實現(xiàn)路徑。儒家多維指向和多樣形態(tài)的德性幸福展現(xiàn)出開放包容的廣義邏輯。

      〔關(guān)鍵詞〕 德性幸福,廣義邏輯,孔顏之樂,生活儒學

      〔中圖分類號〕B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4175(2019)03-0042-07

      有關(guān)幸福論的探討,“言必稱希臘”是一個常見的現(xiàn)象。自雅典的梭倫開創(chuàng)“幸福倫理學”的先河,自覺論述幸福范疇的西方哲人堪稱群星閃耀。同樣身處人類文明的軸心時代,先秦時期中國古典文獻中卻難以發(fā)現(xiàn)“幸?!币辉~,“幸”與“?!睅缀跏腔ゲ魂P(guān)聯(lián)的兩個單字,由此帶來一種理論上的假象——譬如,先秦儒家不怎么關(guān)注幸福觀。我們看到,無論在學術(shù)研究還是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大多自覺或者不自覺地在西方語境、現(xiàn)代語境中使用幸福的概念。近年來,國內(nèi)學者作出積極回應(yīng),挖掘古代思想資源,在現(xiàn)代視域中加以重新詮釋,中國幸福觀的研究尤其是儒家幸福觀的研究取得明顯進展。在“儒家有幸福觀”的問題獲得理論上的確證之后,一系列問題期待更加深入的研究:“誰之幸福”“何種幸福”“如何幸?!薄艾F(xiàn)代幸福何以可能”……由此,進一步探討儒家德性幸福的廣義邏輯,正是當前研究儒家幸福觀所要勉力推進的工作,這對于建設(shè)和完善現(xiàn)代社會的幸福觀有著重要意義。

      一、孔顏之樂:儒家德性幸福的典范

      中國古代有關(guān)幸福的基本概念相當豐富,《易經(jīng)》中頻繁出現(xiàn)的有“吉”“亨”“利”“喜”“?!钡?,《詩經(jīng)》中頻繁出現(xiàn)的有“?!薄暗摗薄办铩薄办怼薄皹贰钡龋渡袝分幸呀?jīng)明確有“五福”的提法:壽、富、康寧、攸好德、考終命。不難發(fā)現(xiàn),“?!弊匀皇侵袊诵腋S^的基本概念,并且眾多相關(guān)漢字圍繞著“福”形成龐大的“字詞家族” 〔1 〕8。到孔子創(chuàng)始儒家,出現(xiàn)一個特別的文化現(xiàn)象——整篇《論語》竟無一個“?!弊?,倒是另外一字隆重出場,而且以后幾乎是家喻戶曉、童叟皆知,這就是“樂”: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

      知者樂,仁者壽……

      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

      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

      孟子緊隨其后,接著提出“君子有三樂”:“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孟子·盡心上》)?!翱最佒畼贰薄熬又畼贰睒?gòu)成傳統(tǒng)儒家關(guān)于人生幸福的經(jīng)典范疇。到了宋明理學,“孔顏之樂”更是地位提升,衍生出一個專門的主題——“尋孔顏樂處”。北宋周敦頤在教授程顥、程頤時,提出一個著名的問題:“尋顏子、仲尼樂處,所樂何事?” 〔2 〕16“孔顏之樂”越發(fā)受到儒家的重視,成為理學家長期思索與修養(yǎng)的重要課題。“尋孔顏樂處”對于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影響是深遠的,甚至也在平民百姓中有所普及。北宋程顥的詩句“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膾炙人口,這一個“樂”所表達的正是儒家人生幸福所在。啟蒙讀物《千家詩》將程顥這篇關(guān)于“樂”的“春日偶成”放在全書的第一首,自有其深意。不難發(fā)現(xiàn),《千家詩》還收錄了程顥的另一首“偶成”,其中的名句恰恰也是“樂”的表述:“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作為傳統(tǒng)兒童啟蒙讀物,《千家詩》流傳甚廣。不難想象,多少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內(nèi)心深處,被播撒了此種“樂”的種子。到了明代,泰州王艮的《樂學歌》,其中有名句:“樂是樂此學,學是學此樂。不樂不是學,不學不是樂?!爆F(xiàn)代,梁漱溟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孔子的生活之樂”赫然出現(xiàn)在章節(jié)標題中;在馮友蘭先生的《新原人》和《中國哲學史新編》中,有關(guān)“孔顏樂處”的論述可謂濃墨重彩。

      這樣看來,“福”固然可以作為中國人幸福觀的基本范疇,但在儒家人生幸福的追尋中,似乎“樂”更受關(guān)注和重視,可以視為儒家幸福的經(jīng)典表述,視為儒家幸福觀的核心范疇。從先秦儒學“孔顏之樂”到宋明理學“尋孔顏樂處”,再到現(xiàn)代新儒家的相關(guān)論述,已然形成儒家德性幸福的“道統(tǒng)”。

      那么,在現(xiàn)代幸福觀的研究視域中,“孔顏之樂”為何種幸福?其現(xiàn)代價值又何以可能?兩種關(guān)于幸福的定義在當代倫理學研究中較為流行:其一,幸福是人生重大需求或重大目標得以滿足實現(xiàn)時的心理體驗;其二,幸福是“良好生活之存在狀態(tài)”??梢钥吹?,前一種定義涵蓋了幸福的客觀內(nèi)容與主觀感受,而后一種則是側(cè)重于幸福的客觀條件與內(nèi)容,而無論哪種定義,幸福的客觀內(nèi)容總是不可或缺的。按照這樣的定義,“孔顏之樂”是否缺失幸福的客觀內(nèi)容,而僅僅是一種“樂”、一種貌似幸福的心理體驗或主觀感覺,即所謂的“幸福感”?

      倫理學有一個基本看法:幸福與快樂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暫且不論二者在強度、持久性上的區(qū)別,僅以叔本華著名的悲觀主義理論而言,快樂只在欲望滿足的那一瞬間,欲望不能滿足是痛苦,欲望滿足則厭煩隨之而來。但幸福卻不一樣,有限的生命歷程中,幸福不是那一次性消費掉的短暫快樂,而是一種可持續(xù)、可保存、可累積的存在意義。顯然,“孔顏之樂”不是那種簡單的一般性快樂。

      首先,“孔顏之樂”展現(xiàn)儒家人生之存在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涵蓋復(fù)雜因素,既不能僅僅著眼于“簞食”“瓢飲”“陋巷”,而僅僅呈現(xiàn)“安于貧困”“以貧為樂”的生存狀態(tài);也不能僅僅著眼于“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而僅僅呈現(xiàn)“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的學習狀態(tài)。至少,我們應(yīng)該看到,孔子、顏回所展現(xiàn)的乃是高尚人性的存在,這種存在不是饑而欲食、寒而欲暖、追求功名利祿的人生,而是強調(diào)道德理性對感性欲望的超越,并在這種超越中達到生命價值的提升。學習是知識分子所公認的健康良好的生活方式。進而言之,儒家的“好學”與“樂道”緊密相連,“君子學以致其道”(《論語·子張》)。因此,“孔顏之樂”又被解讀為“以道為樂”“與道同體”的生命存在狀態(tài)。

      其次,“孔顏之樂”展現(xiàn)儒家人生之精神快樂。英國功利主義哲學家邊沁曾列舉出十四種人生快樂:感官之樂、財富之樂、技能之樂、和睦之樂、名譽之樂、權(quán)勢之樂、虔誠之樂、仁慈之樂、作惡之樂、回憶之樂、想象之樂、期望之樂、基于聯(lián)系之樂、解脫痛苦之樂 〔3 〕90-94。不難看出,“孔顏之樂”所指向的精神快樂并不在十四種快樂之列。“孔顏之樂”是淡泊之樂,是理性對于感性的超越之樂;“孔顏之樂”是學習之樂,是“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精神之樂。此種精神快樂并不是縹緲難以感知的,而是發(fā)自于內(nèi)心的喜悅,孟子對此有極其形象的比喻:“故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孟子·告子上》)。“芻豢”可以“悅口”,而“理義”可以“悅心”,“理義之悅”已然不是單純的心理情感,而是情感與理性的結(jié)合。

      最后,“孔顏之樂”展現(xiàn)出儒家人生之幸福境界??最伒摹皹贰惫倘皇且环N幸福的心理體驗,固然充滿“幸福感”,但早已超越感性的情感快樂,是一種深刻的生命體驗。在這里,普通的情感已然升華為一種情操,用儒家的話語表達就是“氣象”,具有此種“氣象”的人方能感受此種精神之樂。這種境界可以表現(xiàn)于外:“生色也睟然,見于面,盎于背,施于四體,四體不言而喻”(《孟子·盡心上》);這種境界也可以產(chǎn)生內(nèi)在價值:“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孟子·盡心上》)。儒家“孔顏之樂”所展現(xiàn)的人格境界論,是一種內(nèi)在超越的哲學。作為有限的生命存在,一個人所能享有的人生幸??偸怯邢薜?,但一個人的境界越高,便能擁有更加寬宏的懷抱與胸襟,所能感受的人生幸福便越大。與西方幸福論相參照,存在、情感、境界層面的“孔顏之樂”,是儒家思想對于世界人生哲學的重要貢獻。

      二、德福一致:儒學德性幸福的邏輯起點

      無論是在日常生活的經(jīng)驗層面,還是在倫理學的理論層面,幸福與道德的關(guān)系總能引發(fā)“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爭論。人們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是立刻會有人反駁:怎么好人常吃虧、壞人卻富貴?而正面或反面的事例總是不勝枚舉??档抡軐W對此極其關(guān)注,于是在西方宗教思想體系下設(shè)定上帝存在、靈魂不死、意志自由,從而實現(xiàn)道德與幸福之間“準確的配享”,也就是所謂的“至善”。但這樣的思想方案很難在中國文化中獲得普遍認同,暫且不論宗教文化的背景,僅就依賴上帝而非主體的人自身而言,已然弱化道德實踐的主體性。實際上,孔子的學生子夏早有類似的表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保ā墩撜Z·顏淵》)視人生幸福、生死富貴為天命所主宰,或者寄托于上帝存在,道德與幸福的關(guān)系問題就轉(zhuǎn)化成天命與幸福、上帝與幸福的關(guān)系問題,這就在理論上認定道德自身缺乏應(yīng)有的獨立性,而必須依傍天命或上帝才能與幸福關(guān)聯(lián)。在這樣的意義上,孔子講“五十而知天命”(《論語·為政》),又講“我欲仁斯仁至矣”(《論語·述而》),則更能展現(xiàn)出道德主體的能動性,人生幸福當下立現(xiàn)。孟子在內(nèi)在的路向上更加深入:“萬物皆備于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保ā睹献印けM心上》)

      在儒家看來,德福合一本來就是順理成章的事,真正的道德就應(yīng)是這樣的道德,真正的幸福就應(yīng)是這樣的幸福。“道德是生命的精彩,生命發(fā)光的地方,生命動人的地方”;“道德乃是生命的和諧,也就是人生的藝術(shù)”;“儒家圣人……生命無時不得到和諧,無時不精彩,也無時不趣味盎然?!?〔4 〕86-87毋庸置疑,孔孟儒家的德性幸福充滿理想主義的色彩?,F(xiàn)代社會的道德觀,往往把道德局限于社會倫理層面,強調(diào)道德的社會調(diào)節(jié)功能,用來處理人與人之間的各種利益關(guān)系。于是,道德在規(guī)范倫理的層面推廣普及,而在美德倫理層面未能獲得足夠重視,道德與幸福的關(guān)系難免走向疏離?,F(xiàn)代倫理中還有一種常見觀點,即認為道德和幸福的關(guān)系乃是工具和目的之間的關(guān)系,從而達成“工具—目的”式的德福統(tǒng)一。這種觀點自以為很好地回答了“人為什么要道德”的問題,但不難發(fā)現(xiàn),這樣的解答是一種急功近利式的方案,雖然符合資本商業(yè)社會的法則,但卻忽視了崇高人性的期盼,已與道德的原始精神相去甚遠。儒家的德福合一顯然不是此種“工具—目的”式的。我們認為,儒家的德福之間更加接近于一種“條件式關(guān)系”,可以嘗試通過形式邏輯的條件判斷加以分析。

      條件判斷在形式邏輯中被稱為假言判斷,是斷定一種事物是另一種事物情況的條件的復(fù)合判斷。可以劃分為三種類型:充分條件的假言判斷、必要條件的假言判斷和充分必要條件的假言判斷。由此,道德與幸福之間的“條件式關(guān)系”就可以明確為三個問題:是否為必要條件?是否為充分條件?是否為充要條件?

      顧名思義,儒家的幸福既被稱為“德性幸?!保敲吹赖伦鳛樾腋5谋匾獥l件,實為題中應(yīng)有之意?!安涣x而富且貴,與我如浮云”(《論語·述而》)。盡管人們對于幸福有著各種具體的看法,例如,有人將人生重大需求滿足后產(chǎn)生的愉悅感界定為幸福,或者將幸福理解為良好生活狀態(tài),等等。但通常能夠在道德合理性上達成一致。這就是說,只有那些合乎道德的需要滿足、愉悅享受才是真正的幸福所在,反之,那些類似酒池肉林、窮奢極侈的快樂在本質(zhì)上不可能構(gòu)成真正的幸福。即便面對豐裕的生活條件,儒家的判斷依然是:“賢者而后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孟子·梁惠王上》)在獲得幸福的實踐方式上,道德是必要條件;在幸福的人格主體上,道德也是必要的條件,德性是幸福人格的必備品質(zhì)。

      第二個問題:道德能否作為幸福的充分條件?似乎要比第一個問題復(fù)雜很多,因為簡單的“是”與“否”已經(jīng)無法明確回答?;蛟S可以這樣回答,有些時候,道德作為幸福的充分條件在儒家是成立的。例如儒家推崇的“孔顏之樂”或“孔顏樂處”;也有很多時候,儒家本身已經(jīng)清楚地看到,道德并不能作為幸福的充分條件,例如孔子流離之苦、顏回不幸早逝。在“朝聞道,夕死可矣”的人生追求中,在“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的人生境界中,道德能夠作為人生幸福的充分條件,這是儒家道德理想主義的深刻呈現(xiàn)??梢钥吹?,這樣的道德境界與人生幸福,是普通百姓甚至眾多儒家弟子所無法企及的,但恰恰是此種崇高的幸福形態(tài)構(gòu)成儒家德性幸福的典范與榜樣。在這里,德性與幸福融為一體,德在福中,福在德中,道德與幸福之間的關(guān)系既必要且充分,第三個問題自然解決。

      問題還在于,圣賢的典范價值與大眾的普遍有效顯然是兩回事。當把目光投向現(xiàn)實生活、投向普通大眾時,道德能夠作為幸福的充分條件多數(shù)是無法成立的。既然道德作為充分條件即便是在儒家圣賢中也難以完全成立,那么道德與幸福如何統(tǒng)一?只有圣賢方能達到的德福合一價值何在?可以發(fā)現(xiàn),一種缺乏典范和榜樣的德性幸福觀是不可思議的,正是通過這樣的典范和榜樣,普通民眾可以清楚地看到此種幸福觀的生活理想和價值取向。多姿多樣的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能夠比較容易地看到際遇對于人生的作用,也能夠很容易看到金錢、權(quán)力、愛情、親情、家庭、工作、休閑、娛樂對人生的意義。面對這些繽紛炫目的生活內(nèi)容,典范和榜樣可以促成理性的判斷、選擇,分清孰輕孰重、孰先孰后,合理地進行一種價值的排序?!翱最佒畼贰薄翱最仒诽帯睒嗣魅寮倚腋S^的價值取向與精神追求,正是理想主義德性幸福的典范意義所在。在此意義上,道德雖然不能普遍地、現(xiàn)實地構(gòu)成幸福的充分條件,但作為一種極其重要的必要條件,作為“首要條件”,應(yīng)是能夠成立的。采用儒家的表述就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立德在人生幸福的追求中是首要的。

      由此可見,儒家的德性幸福中,道德作為幸福的必要條件是確定無疑的,道德作為幸福的充分條件只有在理想人格中、在理想狀態(tài)下才能成立。這對于“充分條件”難以成立的普通民眾而言,價值標桿的作用是鮮明的。此種道德與幸福的理論中,“幸福與道德實踐是二而一、一而二的”,“困惑現(xiàn)代道德哲學的最大的一個問題——德與福是否合一,在傳統(tǒng)的道德哲學中有一個相當圓滿的答案”〔5 〕113-114。所以,我們將此種“德福一致”稱之為“道德理想主義的預(yù)設(shè)”,這是一種理論上的預(yù)設(shè)、一種道德上的信念、一種生活理想的價值追求,我們進一步認為“德福一致”在理論上構(gòu)成了儒家德性幸福的邏輯起點。牟宗三先生在《圓善論》末章中有詩曰“德福一致渾圓事” 〔6 〕256,擱置之前的繁瑣論證,所表達的意思中也內(nèi)含此“道德理想主義的預(yù)設(shè)”。

      三、生活儒學:追求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的和諧

      分析形式邏輯條件判斷,是理解儒家道德與幸福的關(guān)系的一種方案。這種方案明顯側(cè)重于理論層面或理想層面,“德福一致”更多地表現(xiàn)為一種理論上的預(yù)設(shè)、一種道德上的信念、一種生活理想的價值追求,因而可稱之“道德理想主義的預(yù)設(shè)”。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對道德、幸福的理解更“接地氣”。譬如,《尚書·洪范》認為:壽、富、康寧、攸好德、考終命。道德成為幸福的一種類型、一個部分,而不是上文所論及的條件。此類“接地氣”有論及條件關(guān)系,譬如,“積善之家,必有余慶”(《易傳》);“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中庸》)??梢钥吹?,“接地氣”的幸福形式——壽、富、康寧、必有余慶、其位、其祿、其名等,這與“孔顏之樂”“孔顏樂處”有很大區(qū)別。一些學者習慣將這些形式的幸福稱為物質(zhì)幸福或利欲幸福,而把“孔顏之樂”稱為精神幸?;虻赖滦腋!呵也徽撨@樣的分類在理論上是否準確到位,可以確定的是,在確立“德福一致”邏輯起點之后,在預(yù)設(shè)道德與幸福的關(guān)系之后,儒家的幸福思想很自然地在道德精英與社會大眾、在物質(zhì)欲望與道德精神之間邏輯地展開。

      物質(zhì)幸福與精神幸福是常見稱謂,也是日常生活中的習慣用語。此種稱謂符合物質(zhì)與精神、思維與存在的關(guān)系問題,易于理解和接受。但就表述儒家幸福形態(tài)而言,卻難以呈現(xiàn)儒家幸福的價值理想與倫理意義。物質(zhì)幸福與精神幸福是相對中性的概念,或許人們會認為精神幸福要比物質(zhì)幸福的層次更高,但實際生活是復(fù)雜具體的,許多物質(zhì)生活上的滿足與享受是天然合理的,而同時也有許多精神上的娛樂與滿足卻可能是低級趣味的。因此,在物質(zhì)幸福與精神幸福的稱謂之后跟進補充道德價值判斷,就是不可或缺的一件事,這也正是儒家幸福所關(guān)注的問題。相比之下,利欲幸福和道德幸福的表述就更加貼近儒家幸福的價值理性:低層次的利欲幸福和高層次的道德幸福〔7 〕236。將感性欲望的滿足稱為利欲幸福,將具有道德價值的幸福形態(tài)稱為道德幸福,符合儒家幸福的倫理精神,理所當然是可以的。然而推敲細究之后,似乎“利欲”可能引發(fā)不必要的嫌疑;而“道德幸?!钡奶岱ㄓ秩狈αΧ?。由此,我們引入“德性幸?!迸c“功利幸福”的概念。就“德性幸福”而言,儒家倫理是德性倫理,德性幸福的提法較道德幸福、精神幸福更加貼切。就“功利幸?!倍?,儒家所謂“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影響甚廣,“功利”較“利欲”使用頻率更高,且語言表述的力度更加適宜。更進一步,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的協(xié)調(diào)問題,可以視為儒家幸福觀發(fā)展和演化的重要線索。

      在當代儒學研究的視域中,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的緊張對峙是在生活儒學的范疇下充分展開的。生活儒學的意義凸顯是儒學在現(xiàn)代社會靈根自植、文化復(fù)興的重要內(nèi)容,是儒家文化擺脫近代以來遭遇困境后的精神復(fù)蘇。所謂生活儒學,有時也被稱為人生儒學,是與政治儒學、宗教儒學、哲學儒學、心性儒學、文化儒學、社會儒學、制度儒學等現(xiàn)代提法相對而言的,常常被視為儒學研究的新形態(tài)。實際上從原始儒學、元典儒學開始,有關(guān)人生意義的追求、有關(guān)生活價值的探索從來都是儒家關(guān)注的核心思想?!叭鍖W是面向中國人的生活世界作思考的學問,所強調(diào)的是對于人生和生活的自覺,是對于自我生命的把握和對于他人生命的尊重,也就是為人生提供一種基本的價值取向和倫理觀念?!?〔8 〕320-321生活儒學扎根于中國人的日常生活,秉持儒學的道德理想主義,既與百姓生活深刻聯(lián)系、融為一體,又高于百姓生活而不與之相沉淪。儒家的幸福觀正是在這樣的生活世界展開的,寄予價值理想從實際生活中超拔出來的,是德性幸福;寄予飲食男女本能的情欲,順理成章切合自然生活訴求的,是功利幸福。

      “簞食”“瓢飲”“陋巷”等標簽下的“孔顏之樂”是德性幸福之典范,這樣的“幸?!彪y免帶有“貧困”意味。借用孟子的話來理解,百姓無恒產(chǎn)則無恒心,無恒產(chǎn)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恐怕只有少數(shù)之“士”如顏回者方能達到。儒學要實現(xiàn)對于現(xiàn)實生活的引導,建設(shè)理性健康的生活,顯然不能滿足于道德標桿的塑造、不能僅僅寄托于理論上的純情感染、不能僅僅寄托于形而上的思辨論證、不能僅僅寄托于道德上的精神鼓舞,而必須進入社會生活,因而對于功利幸福的關(guān)注是其不可或缺的內(nèi)容。我們可以看到,孔子所推崇的不僅有“簞食瓢飲”“發(fā)憤忘食”的幸福形態(tài),也有“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曾點之志”(《論語·先進》)??鬃臃Q贊弟子曾點的生活志向,嘆曰:“吾與點也”——暮春時節(jié),春服既成,冠者與童子其樂融融的景象,此種景象與“孔顏之樂”有所不同,因為這里并沒有貧困生活的標簽,人們些許能在其中品味出某種功利幸福的氣息。甚至面對“子張學干祿”(《論語·為政》),孔子并不排斥,而是大講“君子之祿”“祿在其中”,將“求祿之法”轉(zhuǎn)化為“由德而祿”“祿在德中”,從而為功利幸福之“祿”保留了合理的存在空間,貼近眾多儒家弟子與普通百姓的生活向往。儒家幸福能夠深深扎根于社會生活,與大眾化的功利幸福密切關(guān)聯(lián)。通常認為,孟子在內(nèi)在路向繼承了孔子的思想。但在幸福觀的維度上,可以看到,孟子不但站在儒家君子的角度提出了“君子有三樂”“所欲—所樂—所性”,這無疑是“孔顏之樂”的邏輯延伸;同時孟子也非常關(guān)注“君王之樂”“民生之樂”,所謂“廣土眾民”“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所謂“五畝之宅”“衣帛食肉”,這為功利幸福保留了合理的存在空間。在此意義上,儒家的幸福觀“既包含有道德精英的幸福理想,也包含有社會大眾的幸福追求”;“既涵蓋幸福的內(nèi)在向度,也涵蓋幸福的外在層面”;“既有理想的幸福境界,也有現(xiàn)實的幸福生活” 〔9 〕72,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在生活儒學的范疇下邏輯地展開。

      孔子認為,“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論語·衛(wèi)靈公》),“道”與“食”的緊張對峙一目了然。孟子認為,“有天爵者,有人爵者”(《孟子·告子上》),仁義忠信即是“天爵”,公卿大夫即是“人爵”,其價值取向也是鮮明的——修其“天爵”,“人爵”從之。荀子認為,“有義榮者,有勢榮者”(《荀子·正論》),“志意修、德行厚、知慮明”即是“義榮”,“爵列尊、貢祿厚、形勢勝”即是“勢榮”,其價值取向也是鮮明的——君子有“義榮”也可以有“勢榮”,而小人就只能擁有“勢榮”而無法擁有“義榮”。不難發(fā)現(xiàn),從孔子的“謀道”與“謀食”,到孟子的“天爵”與“人爵”,再到荀子的“義榮”與“勢榮”,生活儒學在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之間自然展開,而其道德理想主義的價值取向也是一脈相承、不言而喻。

      四、成人之道:全面發(fā)展幸福價值的實現(xiàn)路徑

      現(xiàn)代幸福論視域中考察“孔顏之樂”問題,所探討的不僅是幸福與幸福感的關(guān)系問題,更是在情感與理性、存在與境界的維度上進行深入闡釋,要回答的乃是“何種幸?!钡膯栴}。這是在分析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的基礎(chǔ)上,對于“何種幸?!钡倪M一步思考。而考察儒家“成己之學”或“成人之道”,則是著眼于實踐主體來探討人生幸福的本質(zhì)內(nèi)涵。關(guān)于“己”和“人”的思考,其焦點是“誰之幸?!眴栴},同時也是“何種幸?!眴栴}的邏輯延伸,也蘊含“如何幸?!钡膯栴}。

      “幸福的本體論意義也難以離開人自身的存在”,“所謂存在的完美或完善,其真實的內(nèi)涵即在于人的全面發(fā)展” 〔10 〕263。儒家幸福觀的邏輯不僅在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之間展開,也不僅僅在心理情感與精神境界中展開,同時也展開于實踐主體的形成、完善與實現(xiàn)過程。在儒家看來,并非所有的人格主體都能成為幸福的主體承擔者,德性完善的人格意味著實踐主體的全面修養(yǎng)與發(fā)展,而德性人格的完善與發(fā)展同時構(gòu)成德性幸福的本質(zhì)內(nèi)涵。完善德性人格的學問便是“成己之學”,成就德性人生的途徑便是“成人之道”,理想的人格便是全面發(fā)展的實踐主體,也是德性幸福的主體承擔者。

      作為儒家德性幸福的典范,“孔顏之樂”的主體承擔者一目了然——孔子、顏回。這是儒家最為推崇的理想人格,其中的道德精英主義不言而喻。倘若置身于現(xiàn)代社會的背景下,孔顏的生活狀態(tài)無疑是相當貧寒的,尤其是置身于生產(chǎn)力、商品經(jīng)濟、科學技術(shù)如此發(fā)達的消費主義時代,本來已然是儒家弟子鮮能企及的“孔顏之樂”如何能夠獲得普遍認同從而展現(xiàn)其現(xiàn)代價值,是一個很大問題。因此,由道德精英轉(zhuǎn)向平民大眾,應(yīng)是儒家德性幸福的必然趨勢。實際上,我們在原始儒家那里,常??梢园l(fā)現(xiàn)這樣的演進軌跡。例如,孔子講:“圣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保ā墩撜Z·述而》)從得見圣人,到得見君子,當然有層次降低,但更重要的是道德主體的指向從少數(shù)轉(zhuǎn)向多數(shù)、從精英轉(zhuǎn)向大眾。到孟子那里,“人皆可以為堯舜”(《孟子·告子下》)得到肯定;到荀子那里,“涂之人可以為禹”(《荀子·性惡》)獲得確認。堯舜禹是古代圣王,然而孟子、荀子先后提出圣人與普通人之間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表現(xiàn)在德性幸福的主體之維,不同于“孔顏之樂”的另一種“樂”應(yīng)時而出,這就是孟子所謂的“君子有三樂”。從“孔顏之樂”到“君子之樂”,無疑是儒家德性幸福從少數(shù)精英走向社會大眾的一個重要標志。

      君子人格作為儒家德性幸福的主體,自身具有強大張力,能夠很好地在精英主義與大眾化之間、在典范價值與普適性之間尋求合理的平衡。儒家的德性人格展現(xiàn)為多層次類型,有圣人、君子、大人、成人、大丈夫、賢者、仁者、智者、勇者等諸種稱謂。與孔顏的圣賢人格相比較,君子人格具有較大的普適性與開放性,同時“君子”的稱謂也具有更強的傳播力。有鑒于此,我們傾向于將君子人格作為現(xiàn)代德性幸福的主體。人們或許仍有疑問:既然幸福主體要從少數(shù)轉(zhuǎn)向多數(shù)、從精英轉(zhuǎn)向大眾,那么平民人格更加普遍,為何不能作為儒家幸福的主體指向?首先,就個體幸福主體而言,平民人格自身并不具備價值判斷,儒家追求的乃是德性幸福,只有德性人格才能成為德性幸福的主體。其次,就社會幸福而言,平民人格既然不具備價值判斷,自然也就無法擔當價值導向的功能。數(shù)量上的眾多可能常常帶來“隨大流”的從眾心理與行為,并不能標明人格自身的善良、健康、進步與優(yōu)良等品質(zhì)。最后,就幸福觀的建構(gòu)、完善而言,一種缺乏榜樣或典范的幸福理論,最終無法真正確立起來。平民人格倘若稍稍向前邁出一步,譬如一絲美好理想的追求、一點自由的意識、一些努力進取的精神,以及付諸實踐的積極行為,等等,就已經(jīng)可以視為從平民人格向現(xiàn)代君子人格的轉(zhuǎn)型。幸福是一種積極的存在,成就德性人格的歷程,也正是獲得幸福的過程。因此,在幸福主體維度上,幸福又可以在本質(zhì)上被理解為完善人格的實現(xiàn),這是一種自我實現(xiàn),是一種“是其所是”,儒家的表述就是“成己”與“成人”。

      “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保ā墩撜Z·憲問》)“為己”與“為人”的提法在日常生活中容易引起誤解,這里的“為人”可以理解為給別人看,而“為己”卻不是指為了自己“享用”或“受用”。儒家的人生是德性的人生,德性人格的“為己”并非是對于“享用”與“受用”的刻意追求,而是在“為己”與“成己”中自有一種愉悅、一種幸福。此種愉悅和幸福是在“為己之學”“成己之學”中不求而自生的,在不同的人生層次和境界中,自有不同的愉悅和幸福,可以將此種愉悅和幸福視為“為己”“成己”的伴生物。如果真要以求愉悅、求幸福為直接目的,此人便無法達到這樣的人生境界與人生之樂?!盀榧骸薄俺杉骸笔且环N現(xiàn)實主義的思維,要通過持續(xù)不斷的道德修養(yǎng),在人與自然、社會的實踐中成就自己的理想人格,這就是一種“自我實現(xiàn)”和“是其所是”。在此基礎(chǔ)上,儒家還將“立己”與“立人”以及“達己”與“達人”聯(lián)系起來,推廣開去,最后達成一種“成己”與“成物”的統(tǒng)一,精神上的愉悅與滿足自然水到渠成。

      自我實現(xiàn)、是其所是的人,儒家稱為“成人”,意味著人的價值的實現(xiàn),標志著人的使命的完成,這在本質(zhì)上構(gòu)成人生的幸福真諦?,F(xiàn)代社會的“成人”多指“成年人”,儒家所謂的“成人”內(nèi)涵深刻,既可以在動詞意義上使用,也可以在名詞的意義上使用。作為動詞的“成人”,是指一種道德實踐——成就完善人格。例如:“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保ā墩撜Z·為政》)這就是一個持續(xù)不斷的“成人”的歷程。作為名詞的“成人”,是指一種理想人格——德性完善的人、全面發(fā)展的人。例如,孔子講:“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保ā墩撜Z·憲問》)這里的“成人”就是一種全面發(fā)展的人格?;蛘呷缈鬃铀v:“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保ā墩撜Z·憲問》)這里的“成人”就是一種德性完善的人格?!白晕覍崿F(xiàn)并不意味著某種理想化的完美狀態(tài),而是不斷更新、不斷加以激勵的具體步驟的結(jié)果?!?〔11 〕46在儒家看來,整個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成人”的過程,“成人”乃是儒者終身的事業(yè)與追求。與“成人”的歷程相伴生,不同的人生階段、不同的人生層次,隨之出現(xiàn)不同的“受用”——人生之樂?!拔覀?nèi)缒軋A滿我的天性,完成我的天性,自會得到安樂兩字做我們?nèi)松詈蟮臍w宿?!?〔12 〕88

      儒家的“成己之學”“成人之道”與君子人格內(nèi)在相通。按照上文對于君子人格的理解,充分考慮君子人格的張力與普適性,“成己之學”就是成就君子人格之學,“成人之道”也就是成就君子人格之道。實際上,荀子《勸學》對于“君子之學”的論述與“成己之學”并無二致,均是儒家“成人之道”的表達。例如:“君子之學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學也,以為禽犢”;“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為美也”,等等,荀子《勸學》的這些論述可以說是對孔子“成己之學”的直接繼承與發(fā)展??梢园l(fā)現(xiàn),儒家的“成人”是以道德為本,而同時也充滿了真、善、美相統(tǒng)一的思想。無論是孔子所謂的“志于道,據(jù)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論語·述而》),以及“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論語·泰伯》),還是荀子所謂的“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為美也”(《荀子·勸學》),都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種儒家的全面自由發(fā)展。賀麟先生將儒家思想概括成三個方面:有理學尋求智慧,有禮教規(guī)范行為,有詩教陶養(yǎng)性靈,于是“儒學是合詩教、禮教、理學三者為一體的學養(yǎng)” 〔13 〕16。

      總之,“孔顏之樂”是儒家德性幸福的典范,然而這并不意味著儒家德性幸福的“自命清高”。作為傳統(tǒng)人生幸福觀的多樣化形態(tài)和多元素的統(tǒng)一,儒家德性幸福不僅指向高貴人性的“圣賢人格”,而且也意味著大眾化、世俗化的開放性、普適性。在這個意義上說,儒家的“君子之樂”較“孔顏之樂”更加貼近廣大民眾,對于現(xiàn)代德性幸福觀的建構(gòu)更有時代意義。如果說“孔顏之樂”“君子之樂”是德性幸福的集中體現(xiàn),安身立命是德性幸福的內(nèi)涵定位,精神境界構(gòu)成德性幸福的內(nèi)在超越,那么,建立在“德福一致”前提上的生活儒學、成人之道則與“孔顏之樂”“君子之樂”共同構(gòu)成德性幸福的廣義邏輯。在這樣的廣義邏輯中,道德理想主義的“德福一致”構(gòu)成儒家幸福的理論預(yù)設(shè)與邏輯起點,“孔顏之樂”“君子之樂”涉及幸福與幸福感、情感與理性、存在與境界,“樂感”“樂境”是儒家德性幸福的鮮明特質(zhì)。生活儒學試圖消融德性幸福與功利幸福之間的緊張對峙,德性原則下的功利幸福獲得合理性的確認。理想人格是德性幸福的主體承擔者,“成人之道”即是達成幸福的路徑,可以視為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的歷程。詩禮風度在真善美的融合中探索幸福之路,理學、詩意與禮教融為一體,理智德性、藝術(shù)修養(yǎng)、優(yōu)雅生存構(gòu)成所謂的君子氣象。由此,儒家多維指向和多樣形態(tài)的德性幸福展現(xiàn)出開放包容的廣義邏輯。在廣義德性幸福的視域中,德性完善不僅是人生幸福的前提、工具、保障和條件,更是人生幸福的真實內(nèi)容與現(xiàn)實源泉,這正是一種“成己與成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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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蘇玉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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