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世同堂”的互動

托馬斯.科洛波洛斯　丹.克爾德森

2080年是十分重要的一年，不是因為技術，而是歷史上將首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從新生兒到65歲老年人，每5年為一個年齡段，每個年齡段的人數(shù)占世界人口的百分比大致相同，為6%。

這種幾乎完美對稱的“摩天樓形”人口分布是前所未見的，與當下“金字塔形”全球人口分布剛好相反，后者在過去5000種中，已經成為我們思考世界運作方式的默認框架。當下，世界人口的內在變動正在打破這種固有模式，無論我們是否已經做好準備。

巨變中的人口結構

無論在過去哪個時代，人口分布都朝著金字塔形發(fā)展。除了遭遇重大自然災害、饑荒、疫病和戰(zhàn)爭，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口金字塔結構都比較穩(wěn)定，雖然偶爾有突出或收縮，但整體上在向金字塔的形狀演變。

決定金字塔形人口分布的是兩個簡單的因素。第一個是我們在向金字塔頂移動的過程中每個年齡段的“死亡率”（統(tǒng)計學家有點直率，直接稱之為“死亡概率”，通過計算在特定時間段的特定年齡段的人口中，每千人中死亡人口的函數(shù)值）。在每個連續(xù)的年齡段，部分個體從金字塔的下一層向頂端移動。簡單來說，所有人都是從金字塔的底端進入，當年老并到達頂端時便退出金字塔。

但是，“死亡率”因素在過去兩百年來的各個年齡段中一直穩(wěn)步下降，因為醫(yī)療、衛(wèi)生情況的進步，有更多人可持續(xù)得到干凈的飲用水和食物。記住，這種下降是因為嬰兒死亡率的下降和疾病控制能力的改善等因素，并不意味著死亡已經消失。整體的死亡率是不變的，一直是百分之百，因為我們到達人口分布的金字塔頂之后終將退出。這里暫時忽略剛剛提到的由于偶然事件比如自然災害、全球疫病等造成的死亡率的波動。

第二個因素是金字塔底部的絕對增長率（統(tǒng)計學家們把它簡單地叫作“凈增長”，即在特定時間段內，每千人的出生數(shù)減去每千人的死亡數(shù)）。隨著出生率的增長，金字塔底部的人口數(shù)也在增加，因為在大部分的人類歷史上，出生的人口數(shù)一直大于死亡人口數(shù)。所以，人口總數(shù)增加，金字塔底部人口的數(shù)量和范圍都會隨著增加。

這正是世界人口現(xiàn)狀，世界人口數(shù)量從1804年的10億增長到了1950年的35億，增加了兩倍以上，到今天又翻了一番。世界人口從數(shù)百萬增加到10 億用了7 000年，之后150年內增加了2 倍，然后只用了 60 年就又翻了一番。

在過去 60 年中，我們見證了一場完美的全球人口風暴：嬰兒死亡率大幅下降，更多的人享受到醫(yī)療衛(wèi)生、干凈的水和食物，預期壽命延長，更多人在世界經濟增長中獲利。這些情況開始在發(fā)達國家生根，在幾乎每個世界大國中逐漸反映出來。結果，盡管全球人口仍在增加，但是人口金字塔底端的增長卻越來越慢，相對而言，人口正在更多地向金字塔頂端移動。

現(xiàn)在，我們來做一個簡單的思維實驗：請想象一下人口金字塔從現(xiàn)在到2050 年的形狀將如何變化，你能看到什么？令人震驚的是，在全球范圍內，在未來 80 年中，我們將看到全球人口金字塔逐漸變成幾乎完美的摩天大樓的形狀。

傳統(tǒng)的全球人口金字塔自 1950 年起便形成了，現(xiàn)在已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在它的基礎上演化出一個穹頂。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中間部分逐漸變寬，頂端逐漸變尖細。但是穹頂僅僅是對過渡時期人口分布變化的一個比喻，接下來人口分布模式將會固定下來：世界上有 100 億人口，均受到良好教育并與世界完全連接。我們如何度過這一變化歷程，將可能決定新千年的社會。

如果開始考慮這種現(xiàn)象的長期意義，我們就要開始擔憂了。例如，位于金字塔上部 1/3 的人已明確了建立社會福利的概念，當這部分人數(shù)的相對增長率高于其他部分人數(shù)，那么他們將如何存活下來呢？許多社會福利系統(tǒng)一直建立在一種有缺陷，但之前從未出現(xiàn)紕漏的假設之上，那就是盡管頂部 1/3 的老年和退休人員不斷增加，但人數(shù)必定較少，位于中部的人數(shù)也在不斷增加，將一直負擔上一層的福利。在我們政府的代際體系中，這種缺陷導致的最簡單的經濟后果被全球人口重新分布引起的其他社會問題掩蓋了。

圖表1人口分布從金字塔到摩天樓的轉變

搭建“摩天樓”

如此前所說，到 2080 年，世界人口將高達 100 億，從 0 歲開始每 5 歲為一個年齡段，一直到 64 歲為止，每個年齡段的人數(shù)其實都可以計算出來，即每個年齡段占總人口的 6%，約 6 億人。在美國，這種現(xiàn)象將在 2020 年出現(xiàn)，那時各年齡段之間的人口比重差別會在1% 之內，介于 5.5%～6.5%。

這種轉變并非某個孤立的現(xiàn)象。這種人口分布趨勢在幾乎每個發(fā)達經濟體中均有發(fā)生，甚至像非洲大陸和南亞次大陸的欠發(fā)達和不發(fā)達經濟體在未來 50 年內也會出現(xiàn)這種分布趨勢。不可否認，其影響將是長期的，到 2100 年，全球人口年齡分布將更像摩天樓形，而不是底端較寬的金字塔形。

摩天樓底端的年齡段增長緩慢，而隨著壽命和工作年限的延長，摩天樓上端的年齡段不斷增加，我們以前用來劃分世代邊界的諸多特性將開始發(fā)生顯著變化，而人口分布的摩天樓形顯示出從 0～4 歲到 60～64 歲的每個年齡段中人口分布基本相同。

我們討論人口金字塔的基礎時，有必要做出分類。如果對影響力展開有意義的討論，那么重要的一點是要明確我們如何界定金字塔的組成部分——底座、中間部分和頂端。

最重要的是這不僅僅是關于財富的問題。Oxfam（樂施會）的報告稱，世界上 85 個最富有的人擁有的財富等于世界上 35 億窮人的財富總和，許多窮人連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滿足不了，比如衛(wèi)生環(huán)境、 干凈的水和醫(yī)療服務。從財富的分配和集中程度來說，金字塔下半段的財富總量相當于頂端財富的百萬分之一的 1%。

如果全球人口的規(guī)模相當于吉薩金字塔，那么世界上 85 個最富有的人基本相當于兒童的玩具沙桶大小，大約在金字塔中占 1 立方英尺（約 0.028 立方米）。而他們的財富可達 4 400 萬立方英尺，相當于占地一英畝的 100 層樓的容量。

在財富分布不均衡的背景下，在討論中我們經常忽視金字塔底座的 35 億人擁有的全部實際財富，把這些財富集合起來是他們僅有的一點影響力。

我們之所以討論人口，是因為 “Z 世代”的人施加影響力的方式迥異于前人?！癦 世代”的人是強大的，他們以互聯(lián)網的形式形成內嵌式媒體，可將信息發(fā)布給幾十億人。你可以將這種能力看作他們擁有的特定技能，把他們看作被寵壞的一代人。現(xiàn)實就是當影響力在一群人中散布開來而非集中起來時，幾乎所有現(xiàn)有的社會、商業(yè)和政府機構的實力平衡狀態(tài)都將被打破。

我們又處于一個世界經濟變化不定、危機四伏的交叉路口。那么，這與“ Z 世代效應”有什么關系呢？我們預測會有很大關系。“Z 世代”的不同之處在于，與歷史上的其他節(jié)點相比，今天發(fā)起變革的能力不只由權威和地位決定，更多地由影響力決定。廣泛的影響力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社會動力，不僅使社會更加透明，而且也給了一部分人發(fā)出聲音的機會。

超越代際的共生

“Z 世代效應”的核心是反思年齡對我們行為和態(tài)度的影響，這樣我們可以避免掉入僵化的代際分類陷阱中——這些虛構的概念會削弱人們的行動力，造成代際隔閡，而非關注年齡差異帶來的多樣性和包容性的好處。

歷史上，在接受研究生教育的學生群體中，年齡差距相當小。他們從本科院校畢業(yè)后直接繼續(xù)深造，或者工作幾年之后重新回到校園。所以，大部分學生在 25～30歲，小部分在 20～25 歲，極少有超過 30 歲的。他們中大多數(shù)有相同的經歷和社會背景，因此談話、案例和興趣十分相似。

但在過去10年中的某個時刻，這一切發(fā)生了變化，而且是巨大變化，很多人在工作崗位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才開始研究生學業(yè)。教授第一次不再是教室里年紀最大的人。今天的研究生各個年齡段都有，許多五六十歲的人在第一幕（傳統(tǒng)教育）和第二幕（傳統(tǒng)職業(yè)）之后又開始了人生的第三幕。

第三幕可不僅僅是給過了特定年齡之后想要或需要繼續(xù)學習的少數(shù)人隨便取的吸引眼球的新詞。根據(jù)研究，29%的人甚至不想退休，22～32 歲的人群中這個比例高至 37%。不要將這種現(xiàn)象錯認為是經濟發(fā)展的必然產物，一個因素是 21 世紀初的經濟衰退使許多工作者感受到壓力，還有一個因素也在發(fā)揮作用，即所有人的工作時間都可以延長，因為工作地點和年齡不再阻礙人們的工作能力。

事實上，我們顛覆了“退休”這個概念的本質，并強烈感覺到這個詞語已經是過時的概念。從1950 年開始，一個明顯的趨勢已經出現(xiàn)，可以看出預期壽命和預期工作年限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兩者都有增長，但是預期工作年限比預期壽命的增長速度稍微快一些，不斷接近的兩條線也表明，長期來看，預期壽命和工作年限將在 100 年內重合。雖然這并不意味著在未來，我們死后還能工作，但是它表明了以上提到的這種潛在趨勢已經動搖了我們的代際觀念，比如退休。

如果你說：“等一下，我想退休！正盼著呢！”那么不要忘記這一點：對于 “Z 世代”來說，退休不是年代順序上的分水嶺，并不意味著工作生涯結束，開始進入閑暇時光。“Z 世代”不希望也不必從工作中脫離，工作會在經濟和個人感覺上帶來充實感。

圖表2 預期壽命和預期工作年限增長

相反，他們僅僅是進入一個生命的新階段，工作和娛樂的平衡或者目的可以互換。這是為什么我們選用“第三幕”這個詞語來描述這段生命狀態(tài)。在這段時期，工作的場所和規(guī)則可能變化，這樣可使自己平衡好工作的地位，將其整合為生命中有意義的一部分。

人們很容易陷入一個誤區(qū)：代溝是不會改變的。對世代之間不斷縮小的距離進行討論時，最常見的誤解之一就是：代溝必定存在，這是不同世代之間產生不可協(xié)調的矛盾與緊張局面的根源。然而，鑒于“Z世代效應”的作用，即通過技術的簡化和便利將不同世代聯(lián)合起來而非分裂開來，這將大大模糊世代之間的界限。很快，不同世代之間將不可能以任何有效形式劃分開來，雖然還有代際的支持者，但他們共享的不是一個年齡段，而是一套行為和經驗。

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與五個世代的人一同生活和工作，隨著時間的推移，“微世代”現(xiàn)象將使世代的界限完全模糊。

本文節(jié)選自《圈層效應：理解消費主力95后的商業(yè)邏輯》，標題為編者所加，章節(jié)略有刪減;托馬斯·科洛波洛斯、丹·克爾德森著，閆曉珊譯，中信出版集團授權刊載，2019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