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迎春, 吳凌芳, 李瓊源, 張 涵
(1.上海電力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 上海 200090;2.廈門理工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 福建 廈門 361024)
出口貿易為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的中國經濟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特別是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之后,2001年至2016年期間,中國出口貿易對GDP的貢獻程度平均高達25.7%,且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2006年出口貿易對經濟貢獻的比重達到高峰,為35.3%,此后逐年下降,2016年為18.6%。其中,工業(yè)品出口對我國出口貿易的發(fā)展起著決定性作用。
當前中國的經濟發(fā)展處于歷史轉折期,2016年人均GDP達8 016$,按世界銀行的標準劃分處于中等偏上收入國家水平,簡單地繼續(xù)依賴高能耗和勞動密集型行業(yè)發(fā)展已難以滿足中國經濟向高收入國家邁進的需求。針對中國能否跳脫所謂的中等收入國家陷阱,以及出口貿易能否持續(xù)支撐中國經濟增長等問題,工業(yè)品出口貿易能否成功升級轉型將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定因素。改革開放以來,基于不同時期經濟發(fā)展的客觀需要和中國能源供求的客觀情況,政府在能源價格形成機制上一直不斷地努力探索和改進,先后出臺了關于能源價格體制改革的多項政策文件,不斷優(yōu)化各類能源品種的定價方式和管理機制,切實推動了能源市場化改革的進程。但總體而言,現階段中國主要能源品種的價格形成機制仍屬于政府管制模式,以政府定價和壟斷性價格為主,少部分能源品種已基本實現由市場定價。這種政府管制下的定價機制使得中國能源價格與國際能源價格相比,不僅存在一定的靜態(tài)相對差異。也存在明顯的動態(tài)波動差異。中國能源價格波動較國際能源價格波動整體更為平緩。根據楊迎春等人[1]的研究結論,中國前期的能源價格機制為出口貿易的快速發(fā)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政府管制下的能源價格使國內的企業(yè)獲取了相對于國際市場的能源要素成本優(yōu)勢,促進了整體出口規(guī)模的快速增長,特別是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發(fā)展。
近年來,隨著國內外對于節(jié)能減排政策的提出,中國政府一直致力于通過一系列的措施對能源價格的形成進行市場化改革,能源生產的上中游價格已基本放開,原煤、原油逐漸實現市場化,雖然終端能源價格仍然受到政府不同程度的管制,但未來完全市場化定價的改革趨勢已經形成。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通過依靠國內外能源價格差異獲得的出口比較優(yōu)勢未來勢必會受到一定的沖擊。如何基于國內能源價格市場化改革的趨勢,制定更加契合中國出口貿易轉型升級的政策措施是當前政策研究者應當關注的焦點[2]。因此,本文將從當前能源價格扭曲對中國出口貿易產生影響的研究開始,嘗試模擬未來取消終端能源價格政府管制的情景,分析各主要能源品種均實現市場化定價后將對中國高、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貿易產生的差異化影響,從而為中國出口貿易結構升級轉型提供更加科學的對策。
近年來,學術界對能源價格影響出口貿易的研究主要包括兩大類。
(1) 運用傳統(tǒng)的計量分析方法定量分析研究能源價格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如陳剛等人[3]在定義能源約束量化指標的基礎上,建立了能源價格約束對出口貿易結構影響的動態(tài)計量模型,結果表明,短期內能源約束通過直接的價格沖擊和間接的生產要素轉移,可以帶動貿易結構的優(yōu)化;從長期看,能源約束對出口貿易結構的調整方向具有不確定性。江靜等人[4]基于國際標準產業(yè)分類的分析表明,能源價格的提高會對除煉焦和精煉石油制品以外的其他幾乎所有行業(yè)出口的競爭力帶來負面影響,且影響幅度存在一定的差異。楊迎春等人[1]定量分析了國內外能源相對價格對中國出口規(guī)模的短期和長期影響。ABIMANYU Y[5]檢驗了2012—2016年印度尼西亞的油價變動與出口額的相關性,發(fā)現兩者之間具備正向關系。
(2) 將抽象的理論形式轉變成一個可計算的關于現實的經濟模型,即一般均衡(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CGE)模型,用于核算能源價格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如胡宗義等人[6]通過CGE模型,模擬2005—2010年期間能源價格提高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情況,發(fā)現能源價格的提高會對宏觀經濟產生較大的負面影響,短期和長期內均會導致出口貿易額的下降。LEVENT A等人[7]運用CGE模型,基于全球貿易分析項目(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GTAP)的數據,發(fā)現不論是在低油價、標準油價還是高油價的情境下,油價的沖擊都不利于出口貿易,造成貿易賬戶的惡化。高志遠[8]運用CGE模型模擬了各類能源價格分別上漲5%和10%對經濟的影響,發(fā)現能源價格上漲將減少各行業(yè)的貿易出口。
定量分析能源價格波動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在變量的選取上難免存在很多局限,且分析過程中無法顧及經濟系統(tǒng)的整體變化,使研究結論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本文擬采取CGE模型進行研究,并從以下3個方面進行改進。
(1) 就CGE模型的變量設定而言,由于國內的能源價格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其波動具有一定的隨機性,故前期的研究難以反映出實際的經濟運行情況。目前國內終端能源價格始終受到一定程度的國家管制,但隨著能源價格市場化改革的深入,能源價格的市場化將成為未來的發(fā)展趨勢。因此,本文假定中國工業(yè)行業(yè)消費的能源價格外生是合理的,但將進一步測算當前國內終端能源價格與國際終端能源價格的扭曲程度,以探索在中國能源價格市場化的情境下,能源價格扭曲消失后可能對中國各類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
(2) 從出口貿易結構的視角來看,前期研究主要是從出口商品的類別結構出發(fā),對各類商品出口如何應對能源價格變化提出了政策建議。本文研究的是能源價格對不同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從能耗角度來劃分出口結構將更加合理和科學。將出口工業(yè)行業(yè)劃分為高、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兩個類別,進而模擬能源價格市場化改革后不同情境下能源價格波動對高、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
(3) 前期的研究中針對不同技術進步水平下,能源價格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分析相對較少。由于技術進步在特定的情況下可作為外生力量,對經濟的整體運行和發(fā)展產生一定的影響,因此本文將設置現有技術水平和較高技術進步水平兩種情境,來探討能源價格市場化后對中國高、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
《中國能源統(tǒng)計年鑒》將中國各行業(yè)的能源消耗分類為47個行業(yè),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2016年發(fā)布的“投入產出表(中國)”涉及56個行業(yè),中國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的《中國投入產出表》涉及42個行業(yè)?;谝陨?種分類,對中國各行業(yè)的分類進行交叉比對和歸類,可分為19類,如表1所示。
表1 中國各行業(yè)分類
各類商品的最終能源消耗包括生產過程中直接的能源消耗和中間投入品間接的能源消耗。基于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的“投入產出表(中國)”與《中國能源統(tǒng)計年鑒》中的“中國能源平衡表”及“工業(yè)分行業(yè)終端能源消費量表”,測算2000—2014年19個行業(yè)的最終能源消費,再依據各行業(yè)產值計算行業(yè)能耗密度。鑒于文章篇幅限制,具體計算結果在正文中未顯示。
由于本文旨在考查能源價格扭曲消除后對高、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因此在“社會核算表(2012年)”中,將行業(yè)分類為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能源行業(yè)(行業(yè)13和行業(yè)14),以及其他行業(yè)(行業(yè)1、行業(yè)15~19)。涉及的工業(yè)行業(yè)為行業(yè)2~12,依據歷年平均能耗,將排在平均能耗中位數之前的歸類為高能耗行業(yè)(即行業(yè)2、行業(yè)7~9),主要包括采礦、化工及金屬與非金屬制造業(yè)等,排在中位數之后的歸類為低能耗行業(yè)(即行業(yè)3~6和行業(yè)10~12),主要包括機械和設備制造業(yè)、食品及各類生活消費品制造業(yè)。
CHAI J等人[9]和JU K等人[10]將能源價格扭曲的測算方法分為價格絕對扭曲程度、價格相對扭曲程度和價格動態(tài)扭曲程度3類。由于國內外能源價格的形成機制和稅賦水平并不相同,因此國內外的能源絕對價格差異終將存在。本文擬測算能源價格扭曲是基于當前中國能源價格面臨持續(xù)的市場化改革,國內外能源價格的波動勢必將趨于一致的現實基礎。在這樣的背景下,測算能源價格相對扭曲與能源價格動態(tài)扭曲更具現實意義。
本文借鑒上述思想,從能源價格扭曲程度出發(fā),改進測算方法。鑒于數據來源的限制,以及美國能源終端市場最接近完全自由競爭市場,因此選用美國能源價格替代國際能源價格,作為中國能源價格扭曲程度測算的參照價格。假定涉及的兩個能源行業(yè)生產相對應的兩類能源商品,這兩類能源商品的國內價格來源于歷年的《中國統(tǒng)計年鑒》、國外能源價格依據美國能源信息管理局發(fā)布的相關數據,并根據中國各類能源消費占比加權計算而得。
2.2.1 能源價格靜態(tài)相對扭曲程度測算
能源價格相對扭曲實際上是測算兩國間兩類不同能源價格的相對波動程度。本文以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的綜合價格為參照物,中美兩國這類能源的綜合價格分別為P1c和P1a,兩國電力、熱力和燃氣供應業(yè)綜合價格分別為P2c和P2a。兩國兩類能源的價格之比分別為P2c/P1c和P2a/P1a,中國電力、熱力和燃氣的綜合價格相對于美國同類能源價格的相對扭曲程度為
(1)
可以看出,式(1)的計算結果始終為正。如果計算值大于1,則說明中國電力、熱力和燃氣價格與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的波動相比美國同類能源的波動更大;反之,則波動更小。
2004—2015年間中國能源價格扭曲程度的計算結果如圖1所示。由圖1可以看出,相對扭曲程度始終小于1,且曲線較為平穩(wěn)。這說明與美國同類能源相比,中國電力、熱力和燃氣能源產品的價格波動幅度較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類能源價格波動程度更小,且波動程度差距較穩(wěn)定。
圖1 中美能源價格扭曲趨勢對比
2.2.2 能源價格的動態(tài)扭曲程度
能源價格動態(tài)扭曲是測算兩國間同類能源較上期波動的差異程度。假設中國能源在t時期綜合價格為Pt,c,在t+1時期價格為Pt+1,c,美國相對應的價格為Pt,a和Pt+1,a,兩國能源綜合價格在兩個時期的比值為Pt+1,c/Pt,c和Pt+1,a/Pt,a,因此中美兩國能源綜合價格的動態(tài)扭曲程度為
(2)
可以看出,若式(2)計算結果的絕對值大于1,說明中國該類能源的價格波動較美國同類能源更大;反之,則較美國小;計算值如果為正,說明中國能源價格與美國同類能源的價格波動方向一致;反之,則波動方向相反。由圖1可以看出,中美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價格的動態(tài)扭曲程度僅在2006年、2009年、2010年、2015年這4年中絕對值大于1,意味著這4年中國的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價格較上年的波動幅度比美國大,其余年份均比美國小;而中美電力、熱力和燃氣能源價格的動態(tài)扭曲程度則僅在2006年、2007年、2011年這3年中絕對值大于1,其余年份值年均較小(小于0.3)。同時,中美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價格扭曲程度僅2012年為負;而電力、熱力和煤氣價格的扭曲程度則在2007年和2009—2012年共5年為負。這說明在大多數年份中,中國能源價格的波動不論上漲或下跌均小于美國能源價格的波動程度;而少數年份中比值的絕對值大于1,這體現了能源價格波動調整的滯后性。同時,中國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的價格波動趨勢與美國同類產品的一致性程度較電力、熱力和燃氣能源產品要高。
上述分析結論與現實相吻合,這是因為中國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價格的市場化程度較電力、熱力和燃氣等能源產品高。以成品油與電力這兩類能源產品為例,在調價周期方面,成品油的調價周期只有10個工作日,而煤電聯動的周期不少于6個月,煤電聯動尚未形成有效機制,不能像成品油價一樣較好地反映國際油價的變動趨勢。在價格形成機制方面,成品油價格在競爭性領域和環(huán)節(jié)已基本放開,而電力價格在上網環(huán)節(jié)、輸配電及銷售環(huán)節(jié),政府定價仍占據主導地位,市場化程度較低。因此,電力價格的波動幅度更小,波動趨勢更為獨立。
從理論上講,能源價格通過將能源作為中間投入直接影響到國內商品的生產成本,從而影響商品出口的價格競爭力。其影響機制是通過成本機制,在消費者市場自由選擇的綜合作用下影響出口貿易。圖2描述了能源價格和出口貿易的關系。
各部門投入的增加值為
(3)
各部門總產出為
圖2 能源價格與出口貿易的關系
(4)
式中:QVA——增加值;
_a——所有部門;
QLD,QKD——勞動與資本生產要素;
QA——國內總產出;
QINTA——中間投入。
各部門要素投入的最優(yōu)條件為
(5)
式中:WL,WK——勞動與資本價格;
tval,tvak——勞動與資本增值稅率。
各部門投入的最優(yōu)條件為
(6)
式中:PVA——增值部分匯總價格;
PINTA——中間投入總價格。
國內產出分配為
(7)
QE——商品出口數量。
國內產出分配優(yōu)化條件1為
(8)
式中:PDA——國產內銷價格;
PE——出口商品價格;
QDA——國內生產國內使用數量。
國內產出分配優(yōu)化條件2為
PB(b)QB(b)=PDB(b)QDB(b)+PEB(b)QEB(b)
(9)
式中:b——除能源部門外的部門;
PB——b部門國內生產活動價格;
QB——b部門總產出;
PDB——b部門國家內銷的價格;
QDB——b部門國內生產國內使用活動的數量;
PEB——b部門國內生產商品的出口價格;
QEB——b部門出口數量。
國內市場產品的構成為
(10)
式中:_c——所有產品;
QQ——國內市場供應商品;
QDC——國產內銷產品數量;
QM——進口商品數量。
國內市場產品構成優(yōu)化條件為
(11)
式中:PDC——國產內銷價格;
PM——進口價格;
QM——進口數量。
出口方程為
(12)
式中:QE——出口數量;
κ——出口金額;
PWE——離岸價格;
βc——出口需求彈性;
pw——國際市場價格;
Y——影響出口的GDP指數;
φc——出口收入彈性。
影響出口GDP價格指數為
(13)
式中:i——出口貿易伙伴國;
j——年份;
GDP——國內生產總值;
RGDP——GDP增長率。
出口產品價格為
PE_c=PWE_c(1-tx_c)EX
(14)
式中:tx——出口關稅稅率;
EX——匯率。
文中各類彈性參數的選取參照文獻[8]和文獻[11]。
(1) 生產模塊 各部門產出采用由中間產品和要素投入帶來的增加值所組成的嵌套常替代彈性生產函數表示。其中,中間產品分類為能源產品、低能耗工業(yè)品、高能耗工業(yè)品與其他中間投入,要素投入只考慮勞動力和資本。假設以生產成本最小化為目標,能源價格為外生變量,其余中間產品、要素投入需求和價格均為內生變量,公式如式(3)~式(6)。
(2) 需求模塊 最終產品需求包括居民消費、政府消費、投資需求和出口需求。其中,居民消費是內生的,由可支配收入約束下的斯通-杰瑞效用最大化函數來描述,且假設邊際消費傾向不變。政府支出是外生變量,投資需求包括固定資產和存貨增加。
(3) 貿易與價格模塊 對外貿易中,商品涉及國內生產出口部分、國內生產國內使用部分、進口商品國內使用部分。生產者將可貿易產品在出口和國內銷售之間進行最優(yōu)組合,以實現總產出分配利潤最大化,由常轉換彈性函數來描述,如式(7)~式(9)。式(9)在已知匯率和市場出口價格的情形下,出口商品價格是確定的,從國內生產活動價格即可推導出國內生產國內使用該商品的價格,而文中模型假定能源類商品國內生產國內使用價格為外生變量,因此式(9)中的商品類別不涵蓋能源類商品?;诎⒚黝D假設,消費者購買商品時,將國內市場供給中國內生產國內使用部分與進口商品國內使用部分進行最優(yōu)組合,通常利用常替代彈性函數進行描述,如式(10)和式(11)。為充分反映現實,進口產品遵循“小國假設”,采用出口方程描述中國產品出口數量與國際市場價格和進口國收入之間的關系[12]。其中,出口價格由內生的國內產出和國際進口需求及外生的關稅和匯率共同決定。通過設置國外GDP指數這一變量來反映進口經濟收入水平的變化對中國出口的影響,如式(12)~式(14)。這種假設體現了中國作為世界最大出口國,其出口貿易的變化將影響市場供給,但仍難以取得對進口產品的國際市場定價權。
(4) 分配模塊 政府向居民和企業(yè)征稅,并將稅收用于消費支出、儲蓄和轉移支付。除了儲蓄以外,企業(yè)和居民之間也存在收入轉移支付,將外匯收支的差額作為國外儲蓄,其為內生變量。
(5) 均衡模塊 遵循凱恩斯閉合的基本原則,將勞動力價格和名義匯率設定為外生變量,政府消費總額和投資是由外生變量所決定的,勞動力數量和經常賬戶余額設定為內生變量。模型均衡條件涉及產品市場均衡、要素市場均衡、儲蓄與投資均衡、政府收支平衡與國外收支平衡5個方面。
以上模型計算的實現均是基于“中國社會核算表(2012年)”。本文以中國2012年42個部門的“投入產出表”為基礎,將42個部門整理合并成5個部門,分別為高能耗工業(yè)制品行業(yè),低能耗工業(yè)制品行業(yè),焦炭和精煉石油制品制造業(yè),電力、熱力和燃氣的生產和供應業(yè),以及其他行業(yè)。假設每個活動只生產單一商品,則商品賬戶與活動賬戶相同。
要素賬戶包括資本賬戶與勞動賬戶。機構賬戶包括家庭賬戶、企業(yè)賬戶和政府。由于本文旨在模擬能源價格市場化后對出口的影響,所以對家庭和企業(yè)不再進一步細分。構建中國能源價格的“社會核算表(2012年)”的數據來源于《中國2012年投入產出表》《中國統(tǒng)計年鑒》《中國財政年鑒》。
當經濟達到均衡時,社會核算矩陣中任意部門的支出列總和與收入的行總和應該相等。但由于編制社會核算表時的數據來源不同,使得各部門的列總和與收入的行總和并不相等,需要調整社會核算矩陣。本文采用雙邊比例法對“社會核算表”進行調整。
本文的分析是以美國作為能源價格市場化的參考國,假設中國能源價格市場化后,中國歷年能源價格的波動程度應與美國相同。結合研究目標,首先假設兩種不同情境,并將能源價格市場化后的波動數據納入CGE模型進行分析,具體影響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情境1和情境2下能源價格市場化前后的高、低能耗工業(yè)品出口價格影響
情境1 現有技術水平條件下,在能源價格相對扭曲消除后,即中國電力、熱力和燃氣價格相較于煉焦、精煉石油制品價格的波動與美國同類能源商品價格的波動程度相同,2012年中國電力、熱力和燃氣價格應在原有價格基礎上向上波動18.1%。
情境2 現有技術水平條件下,在能源價格動態(tài)扭曲消除后,即中國電力、熱力和燃氣價格相較于煉焦、精煉石油制品價格的波動程度與美國同類商品相同,2012年中國石油、煉焦與電力、熱力和燃氣的價格分別較原有價格下跌3.41%和13.59%。
在CGE模型中,生產函數假定為CES生產函數,如式(4)。商品的生產效率由生產資本-勞動替代彈性ε=1/(1-ρa)決定。由于本文的分析中,將技術進步視為外生變量,考慮到能源價格與生產活動中節(jié)能技術進步之間的內生關系,所以這一設定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文中為了考察更高的技術進步水平下,能源價格市場化對中國不同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做了如下假定。
情境3 為便于測量,假定中國的未來技術水平與美國相當,參照文獻[13-14]對美國常替代彈性生產函數(資本-勞動替代彈性)的計算結果,設定中國資本-勞動替代彈性,同時能源價格變動保持與情境1相同。
情境4 技術進步的幅度與情境3中的假設相同,能源價格變動與情境2的假設相同。
按照以上兩種不同假設前提,進一步運用GAMS軟件模擬能源價格變動對中國高、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具體影響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情境3和情境4下能源價格市場化前后的高、低能耗工業(yè)品出口價格影響
由上述模擬結果可以發(fā)現,假定中國能源價格市場化后,能源價格無論是向上還是向下波動,幅度都有可能加劇。無論是在現有技術水平下,還是在高技術進步水平下,能源價格向上波動都將會導致中國的工業(yè)品出口整體減少,其中對于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抑制影響程度要遠大于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相反,無論是在現有技術水平下,還是在高技術進步水平下,能源價格向下波動都將會導致中國的工業(yè)品整體出口增長,其中對于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推動影響程度要遠大于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
對比情境1和情境3中不同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下降的幅度,發(fā)現情境3中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變化率為情境1的57.7%,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在情境3中的變化率為情境1的65.3%。這說明技術進步后,能源價格向上波動相同幅度時,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規(guī)模較現有技術水平下減少的幅度要小,且減少的幅度小于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對比情境2和情境4,可以發(fā)現類似結論,即處于高技術進步水平下,能源價格向下波動時,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的出口規(guī)模較現有技術水平下增加的幅度要小,且增幅也小于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這意味著若整體經濟發(fā)展處于較高的技術進步水平下,那么能源價格市場化波動對高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沖擊幅度相對于低技術水平下都將較小。
為了保障中國出口貿易的穩(wěn)定持續(xù)發(fā)展,繼續(xù)發(fā)揮出口貿易對中國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以下分別從優(yōu)化不同能耗出口行業(yè)結構的角度和提升出口能耗處理技術水平兩方面提出政策建議。
首先,在能源價格機制改革方面,應當堅持謹慎漸進的原則,按照能源品種進行價格市場化,同時根據能源品種消費的比例,對其中重點能源品種的價格機制改革的推進應該基于經濟基本面穩(wěn)定這一大前提下進行,改革的步伐宜緩不宜急,給予出口貿易更多的反應和調整的時間。而與此同時,中國對于整體出口貿易的發(fā)展戰(zhàn)略應該有所改變,降低對低價格能源要素的依賴,從多方面、多角度構建新出口的貿易競爭優(yōu)勢點。
其次,在出口貿易行業(yè)結構方面,為順應當前供給側改革,政府應推行合理產業(yè)政策,對于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可以用財政政策給予適當的激勵。對于部分依賴高能耗取得出口優(yōu)勢的企業(yè),政府應敦促、鼓勵企業(yè)從生產、創(chuàng)新等角度出發(fā),改變不同能耗行業(yè)的生產結構,從而減少對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依賴。這樣在未來能源價格市場化后,一方面可以提升中國能源資源的使用效率,另一方面可以降低能源價格劇烈波動對整體出口貿易的負面影響。
最后,在高技術進步水平下,使能源價格波動對出口的影響沖擊較小。政府應鼓勵創(chuàng)新,推動整體經濟的技術創(chuàng)新。另外,政府應切實采取各種政策扶持和鼓勵企業(yè)加大技術研發(fā)力度,提升能耗處理技術水平,以提高能源使用效率。尤其是在能源價格上漲的情況下,引導企業(yè)節(jié)能技術水平的提升可以有效地減少中國高、低能耗行業(yè)出口對能源要素價格優(yōu)勢的依賴,從而避免能源價格市場化后能源價格波動對出口貿易產生的沖擊。
現階段中國能源價格市場化的深化改革趨勢已經形成,未來能源價格的走勢將對出口貿易產生影響,尤其是對不同能耗的工業(yè)行業(yè)會有一定的差異化影響。本文的研究結論表明,中國能源價格市場化后,無論是價格上漲或下跌,能源價格波動幅度在很大概率上都將擴大化,相較于低能耗工業(yè)行業(yè)的出口,能源價格的劇烈波動對高能耗工業(yè)行業(yè)出口的影響將更為明顯。為實現中國出口貿易的平穩(wěn)可持續(xù)發(fā)展,必須對能源價格機制改革的節(jié)奏有所把控,同時采取必要的出口貿易政策對不同能耗工業(yè)行業(yè)進行調控,加強技術投入,為改革提供更好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