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紅芹
人,無論多大年紀(jì),只要母親還在,就會覺得自己在這飄搖的人世是有根的,疲憊的時候,煩難的時候,就是有去處的。
上世紀(jì)60年代,爺爺和二爺爺分家,我們從原來那個大家族分離出來另過日子。父親是爺爺奶奶的大兒子,所以,分家后,爺爺奶奶跟著我們一塊過。父母親生了六個兒女,加上爺爺奶奶,我們家十口人主要依靠父親每月不到十元的工資度日,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為了讓日子過得滋潤一些,母親整日里里外外忙碌著。農(nóng)活忙時忙農(nóng)活,農(nóng)活干完了,就用碎布剪裁自行車車座上的套子,晚上在燈下踩著縫紉機(jī)一個一個縫出來,白天再四處趕集去賣。從賣自行車車座上的套子,到賣成衣,一直到風(fēng)里雨里在大街上擺攤接縫紉活,母親一干就是一輩子。
堅強(qiáng)是母親身上最耀眼的品性,也是生活賜予她的最實用的禮物。憑著堅強(qiáng),她把六個兒女拉扯長大,為爺爺奶奶養(yǎng)老送終,咬緊牙關(guān)把日子一天天從艱難過到輝煌。
去年冬天的一個早上,剛上班不久,我的手機(jī)忽然響起來,是母親打來的。母親說,她摔了一跤,全身都動不了了,感覺自己快不行了,讓我通知其他姐姐們都回家,她希望臨閉眼前我們都能夠守在她身旁。聽了母親的話,我嚇的驚慌失措,急匆匆請了假,一邊往家里走,一邊給姐姐們打電話。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想到了母親不在時家里那張空蕩蕩的土炕,淚水便不住地流出來,心中一片荒涼。
現(xiàn)在的母親日漸衰老了。走路時間稍長,腿部的骨質(zhì)增生會折磨她,走路慢得讓人發(fā)慌,還會一個勁地喘氣,頭上滲出細(xì)細(xì)的汗水。晚上不再是一覺到天亮,而是一次又一次醒來。去年冬天又得了輕微腦梗,如今左腿已不大靈便。漫長的冬天里,母親總是被大姐或者二姐接到家里照料,母親想出門時,大姐和二姐就用輪椅推著母親慢慢地走,慢慢地看。
如今,我突然明白,母親對我意味著什么。正如那句:母親在,人生尚有來處;母親去了,人生只剩歸途。人,無論多大年紀(jì),只要母親還在,就會覺得自己在這飄搖的人世是有根的,疲憊的時候,煩難的時候,就是有去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