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特約記者 刻羽
由馬伯庸(見圖)小說《長安十二時辰》(以下簡稱《長安》)改編的同名電視劇正在熱播,緊湊劇情以及高質量制作被網(wǎng)友頻頻點贊。該劇講述盛唐時期發(fā)生在都城長安上元節(jié)(元宵節(jié))的一次“反恐24小時”行動:“刺客”狼衛(wèi)醞釀發(fā)動大規(guī)模騷亂,易烊千璽飾演的李必(見圖)委托雷佳音飾演的張小敬(見圖)在
十二時辰內拯救長安城。為了再現(xiàn)巔峰時期唐朝社會的風土人情,馬伯庸選擇從百姓日常煙火中重構長安城。他在接受《環(huán)球時報》采訪時表示,自己寫這部作品的最大挑戰(zhàn)并不是故事編織和人物塑造,而是對那個時代生活細節(jié)的精準描摹。
選擇張小敬,因名字很“萌”
環(huán)球時報:您是出于什么靈感開始創(chuàng)作《長安》?為何要選擇“天寶三載上元節(jié)”這個在歷史上沒太多記載的平凡一天?
馬伯庸:這部小說最早的想法來源于有人在知乎提的一個問題——如果你給《刺客信條》寫劇情,會把背景放在哪?《刺客信條》是一個沙盤類電子游戲,主角穿梭于一個古代或近代城市,執(zhí)行各種刺殺任務。當時我覺得最適合發(fā)生在唐朝,于是信手寫了幾千字,主角是李白,反響還不錯,后來慢慢就變成一個長篇故事。
歷史上,天寶年間其實有很多大事發(fā)生,但天寶三載是唯一沒發(fā)生重大事件的一年。之所以選擇這么一年,從創(chuàng)作角度講,我也是想讓讀者感受到即便我們生活在一個平靜的年份,也應知道這種平靜的背后有很多人默默守護。
環(huán)球時報:這部書的故事主線選擇用一個“死囚”(張小敬)來拯救偌大的長安城。如何從歷史中找到張小敬這個人?
馬伯庸:一開始我就想選擇一個歷史上沒有太多記載的人物做主角。張小敬出現(xiàn)在唐代官員姚汝能寫的《安祿山事跡》。我注意到這個人,首先這個名字很萌,不像一個兇悍的人,但是上來就把當朝宰相(楊國忠)給殺了,說明他也心狠手辣。至于張小敬在故事里的設定,我創(chuàng)作整部書的理念是,主角一定是老百姓而不是帝王將相,那我就選擇一個最低視角——張小敬一出場就是一個死囚犯,身份地位已低到不能再低。實際上他貌似兇狠,但心懷大愛,有著強烈的反差對比,從文學性上講足夠復雜,能與讀者產生共鳴。如果從貴族子弟入手,面如朗月,英俊瀟灑,又充滿智慧,我覺得這種故事太泛濫,讀者不會產生親切感。
環(huán)球時報:怎樣評價李必這個人物?全書哪個人物有您自己的影子?
馬伯庸:從外表上看,李必和張小敬是兩種不同的人。但兩個人卻都有一個共同目標,就是要保護長安城普通老百姓。天寶三載表面的平靜,背后就是這一高一低、一幼一老兩個人在努力守護。
書中徐賓這個人物有我的影子——我也是書呆子,喜歡查各種資料。徐賓記憶力驚人,也是把張小敬介紹給李必的關鍵人物。這種人太完美,所以要讓他有點結巴的毛病。常年埋首資料的人,多少有點交流障礙。
離真正的長安城更近一些
環(huán)球時報:該劇導演曹盾曾說,《長安》的主角其實是長安城。您心目中的長安城是什么樣?
馬伯庸:老百姓最熟悉的唐朝就是初唐到盛唐。天寶年間是唐朝巔峰時期,當時的長安是全世界最偉大最繁榮的城市,有來自全世界的各色人等,他們帶來不同的信仰和生活習俗,并在長安城和諧地生活下去。在中國人心中,長安城是一個超越時空的都市,但從史實上看長安城并沒有如此華麗。在一代代的記憶傳承之下,長安被賦予一些理想化的東西。
環(huán)球時報:創(chuàng)作這部作品最大挑戰(zhàn)是什么?
馬伯庸:最大挑戰(zhàn)并不是故事編織和人物塑造,而是對那個時代生活細節(jié)的精準描摹。唐朝人怎么喝茶、吃飯,男子外出怎么花錢,女子出門佩戴什么首飾,甚至長安城下水道走向,都要一一描摹。我查閱大量資料,研究論文和文物考古報告,跟一些喜歡唐史的朋友交流,去西安數(shù)次實地考察,希望離那個真正的長安城更近一些。
環(huán)球時報:有觀點認為,《長安》的人物刻畫張力十足,但對于唐朝政治經(jīng)濟剖析得不夠深入。您怎么看?
馬伯庸:小說不是百科全書,一定會有側重點?,F(xiàn)在用宏大視角敘述歷史的作品很多,動輒大軍征戰(zhàn)或者是宮斗、朝堂碾軋,反而缺的是對普通老百姓喜怒哀樂的描摹。我希望這本書能將視角放低一點,看看普通百姓到底怎么生活。
或改變“大女主劇”潮流
環(huán)球時報:有人認為,中國沒有好的電影或電視劇,很大原因在于沒有好劇本。如何評價這種觀點?
馬伯庸:就我了解,中國目前不缺好劇本,只是從劇本變成電視劇拍攝,這中間有很長的路要走。也不是說有了好劇本就能拍出好作品,制作方的細致和認真程度,以及到底愿意投入多大精力,也是作品成敗的關鍵因素。《長安》這部劇的成功,原著是基礎,但是更重要的是制作方的艱辛工作。曹盾導演在拍這部戲時,會詳細考證當時使用的各種器具,大部分都可以在考古報告里找到原型。
環(huán)球時報:《長安》播出之后,國內是否會掀起“盛唐熱”?
馬伯庸:如果說這部戲的意義,那就是將會在民間掀起對唐代文化的興趣,會有人周末帶著孩子去博物館,激起小朋友對傳統(tǒng)文化的熱愛。這部戲可能會讓潮流變得不太一樣,因為這是一個典型的直男劇,沒有太多言情要素,和過去幾年流行的“大女主”言情戲不太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