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配

王君心

1

初中生活才剛開始兩個星期，林樂歌就覺得她的人生信念已經(jīng)遭到了毀滅般的打擊。

先是競選班級文娛委員以三票之差落敗（兩個月前她還是校學(xué)生會文娛部部長），隨后陪伴了她四年的語文課代表、英語課代表的頭銜也紛紛離她而去（不久前她還是語文老師、英語老師眼前當(dāng)仁不讓的紅人兒），最后，就連校辯論社都對她無情地關(guān)上了大門（小學(xué)同學(xué)、老師，哪一個不夸她反應(yīng)迅速、口齒伶俐呢）。

兩個星期下來，唯一讓林樂歌感到欣慰的，就只有她如愿加入了校話劇社。

可是，這一點可憐兮兮的欣慰，眨眼間就讓潮水般的不解和自我懷疑一個浪頭打翻了。

她不是已經(jīng)落落大方、毫無保留地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嗎？她不是和往常一樣，打出了“興趣廣泛”“能歌善舞”的王牌嗎？為什么這一次，除了空空落落的掌聲，她卻什么都沒得到呢？

為此林樂歌郁悶了好幾天。

正逢喝口水都塞牙的時候，新同桌江原原也讓她尤其感到不滿意：亂蓬蓬的短發(fā)，久未打理的劉海都蓋住眼睛了——開學(xué)兩個星期，林樂歌還沒看清過一次新同桌的眼睛呢;總是低著頭，誰和她說話，得到的回應(yīng)不是“哦”就是“嗯”;書包、筆袋都是最樸素的黑色款式，一點都看不出來它們的主人是個女生。

要是她的同桌是班長許琦，或者學(xué)習(xí)委員鄭予童就好了，一定能馬上合拍，發(fā)展成無話不談的好閨蜜——林樂歌不止一次這么想。

郁悶歸郁悶，真正讓林樂歌開始慌起來的是第一次月考。

按照學(xué)校一貫的傳統(tǒng)，初一初二的成績排名不會予以公布，但每一個學(xué)生都可以從班主任那兒問到自己的班級和年段排名。

班級12，年級103。

這兩個數(shù)字讓林樂歌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回到座位上時，心里頭還在“通、通”地跳個不停。

究竟怎么了？小學(xué)時她還從沒跌出過年級前三，難道真是她不夠聰明，跟不上初中課程了嗎？

害怕、自責(zé)、不解像沸水冒出的蒸汽不斷沖撞著胸口，心慌慌的，林樂歌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數(shù)學(xué)課上，數(shù)學(xué)老師講完月考試卷，又出了幾道題在黑板上，選幾個同學(xué)現(xiàn)場上去做。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林樂歌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瞬間腦子里只有一片死灰。試卷上還有好幾道題她都沒理清楚思路，在全班面前丟臉的幾率接近100%。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毫無預(yù)兆地，同桌江原原突然把一本翻開的小本子塞到她手里。

什么意思？

林樂歌來不及多想，數(shù)學(xué)老師已經(jīng)在催促了。她只有在解題前，匆匆掃一眼本子上的內(nèi)容。

一下子她就明白了江原原的用意。

本子上是幾個數(shù)學(xué)知識點的歸納總結(jié)，靠這短短幾行字的提醒，林樂歌很快找到了切入點，三下兩下解出了答案。

“不錯，掌握得很快?！睌?shù)學(xué)老師在一旁點頭道。

一句夸獎讓林樂歌心花怒放，回到座位上，她用眼神告訴江原原她有多么感激——雖然對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這時，林樂歌心里又生出了一份懷疑：能把知識點總結(jié)得這么精辟，在老師出題后迅速做出判斷并提醒她，難道，她的同桌其實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2

經(jīng)過三天的仔細觀察，林樂歌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會錯，這個同桌絕不簡單。

根據(jù)她偷瞄到的江原原的月考試卷，幾個羨煞旁人的分數(shù)加起來，怎么都得有班級前三了。每門課，江原原都會拿一個小本子做獨家筆記，地理畫世界地圖、歷史梳理時間線……她似乎總能找到學(xué)習(xí)的捷徑。

林樂歌從來就不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發(fā)現(xiàn)新同桌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學(xué)霸后，她幾乎每天都找江原原請教問題。

出乎意料的是，江原原也不拒絕，甚至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耐心地講解了一道又一道題，讓林樂歌意識到小學(xué)和初中學(xué)習(xí)方式的不同，甚至有了“開竅”般的感覺。

只不過，隨著認識的加深，在林樂歌眼里，江原原仍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怪人。

她有那么好的成績卻從不張揚，不競選班委，也沒加入任何社團組織，一直獨來獨往，還總是低著頭，好像從不給人看清臉的機會。她話也不多，如果沒人發(fā)問，幾乎可以一整天不吭一聲——不過，這也就是說，她是一個值得信賴的能保守秘密的人。

一個課間，林樂歌忍不住向江原原傾吐了自己的煩惱。小學(xué)時還備受矚目的她，不知怎么的，升上初中突然就“泯然眾人矣”。

“那是因為你雖然興趣廣泛，卻沒有一個專攻的技能?！苯駥Ω兑坏罃?shù)學(xué)題一樣，解答道，“所以就算你表現(xiàn)得再好，大家都更傾向于選擇一個考過了鋼琴十級的文娛委員?！?/p>

這個精練的回答讓林樂歌一下子愣住了。

好像……是這么回事？她喜歡語文、英語，卻從未發(fā)表過一篇習(xí)作，沒法用英語完成自我介紹;報名辯論社也是因為她喜歡在臺上妙語連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感覺，實際上她從未練習(xí)過相關(guān)的思維和技巧。

讓她沒想到的是，江原原居然又問：“想一想，你最喜歡的事情是什么？”

“是……”林樂歌閉上眼。她喜歡站在臺上的感覺，喜歡向所有人展現(xiàn)自己，展現(xiàn)一個故事、一個角色——

“是話劇！”她肯定地說。

“那你就好好把握住話劇社的機會。既然是最喜歡的，就一心一意對待，不管發(fā)生什么都堅持到底。

這段話的字數(shù)已經(jīng)刷新了林樂歌記憶中同桌的說話記錄，沒想到江原原還有一句：“一個建議，只是我個人的看法，那個，嗯……保持低調(diào)。”

“低調(diào)”，這個詞幾乎是江原原的最佳寫照，可從小習(xí)慣了作為眾人眼中焦點的林樂歌卻很難做到。她偏喜歡“高調(diào)”，喜歡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得到他人的贊美和羨慕。她和江原原，簡直是兩個極端。

半期考，林樂歌總算是沖進了班級前十，這其中江原原功不可沒。

期中一過，話劇社就要為十二月的校園文化藝術(shù)節(jié)演出做準(zhǔn)備了。不用江原原提醒林樂歌也知道，她一定要把握住機會，爭取出演女主角。

可讓林樂歌萬萬沒想到的是，橫在她與女主角之間的障礙，不是強大的競爭對手，也不是她能力不足，而是——

社長選中的劇本改編自一部美國電影，中了魔咒的女主角，自出生起就有一副難看的豬鼻子，為此，她被好面子的家人鎖在了家里。話劇講述的就是女主角如何出逃、展開精彩的冒險，并在王子的幫助下解除魔咒的故事。

為了增強說明效果，社長甚至真的帶了一只“豬鼻子”到社團教室，讓所有人都看到戴上這樣一個道具是多么毀形象、辣眼睛。

這和她想的不一樣啊……林樂歌欲哭無淚，女主角不應(yīng)該是最美的嗎，怎么她碰上的這個偏偏不走尋常路呢？

“有誰愿意出演女主角？”解釋完，社長笑瞇瞇地發(fā)問了。

一時間居然沒有人應(yīng)聲。要在全校師生面前扮丑，哪個女生都要在心里斗爭一番。

沒當(dāng)上文娛委員、課代表，辯論社也拒絕了她……林樂歌艱難地想到，話劇社是她能在所有人面前“出風(fēng)頭”的最后機會了，可眼下這個“風(fēng)頭”，實在不是她想要的。

“那你就好好把握住話劇社的機會……”

突然，江原原的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既然是最喜歡的，就一心一意對待，不管發(fā)生什么都堅持到底……”

不對，這個機會對她來說不僅僅是“出風(fēng)頭”，她是真心喜歡話劇，喜歡演出，想在舞臺上完成一個角色，那就——

“我想試一試！”林樂歌舉起了手。

“……恭喜你啊?！?/p>

聽林樂歌轉(zhuǎn)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江原原沖她點頭說。

“唉，要在全校面前扮丑了?！绷謽犯栌帽萜莸恼Z氣道，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其實有一種全新的感覺。

第一次，她不是單純?yōu)榱顺蔀楸娙瞬毮康慕裹c而做一件事，她只是遵從了自己的心聲，想做好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

3

距離校園文化藝術(shù)節(jié)還不到一個月了，學(xué)校將初一、初二每周四下午最后兩節(jié)自習(xí)課改成了社團活動課，各個社團的成員都可以趁此時間準(zhǔn)備作品或參加排練。

每到這時候，林樂歌當(dāng)然是捧著劇本，去話劇社的活動教室了。

林樂歌一直以為，沒加入任何社團的江原原，會利用這段時間留在座位看書。直到有一次她因忘帶東西跑回教室，才發(fā)現(xiàn)江原原也走開了。

她會去哪里呢？

林樂歌有點好奇，尤其是在她纏著同桌問了好幾遍，對方都不作回答后。

很巧合地，那個周四下午，她跟話劇社的指導(dǎo)老師去領(lǐng)定做的道具，穿過走廊，正好望見相鄰的教學(xué)樓高一層的窗口，江原原一把推開了窗。

原來是躲在那里?。×謽犯枇⒖棠枚ㄖ饕?，排練一結(jié)束就過去看看。

傍晚的柔光在漸漸安靜下來的校園里更顯得通透、澄明，林樂歌逆著放學(xué)的人流，向她看見江原原的教室走去。

這是一棟老樓，最高一層幾乎都用來做堆放舊桌椅的倉庫了。林樂歌走到門邊時，看見教室里一半亂糟糟地堆著課桌椅，另一半空著，只有一副桌椅擺在窗邊，江原原就伏在桌面上，似乎是睡著了。 林樂歌好奇地湊上前，發(fā)現(xiàn)江原原的手壓著幾頁畫稿，再仔細看——

“??！”

“??！”江原原被這一聲尖叫嚇得也叫出了聲，等反應(yīng)過來是林樂歌，她沒好氣地問，“你干嗎啊？”

“你是——”

林樂歌說出了她最常買的繪本雜志上一位畫手的名字。

她知道她的同桌江原原很低調(diào)，可也不至于低調(diào)到這個份上吧？她不會認錯的，這獨樹一幟的畫風(fēng)，這專業(yè)水準(zhǔn)的筆觸——畫手耶，有雜志社約稿有粉絲在身后追的畫手！天哪天哪，她的同桌是大神！

回到眼前，被揭穿了身份的江原原明顯怔了一下，她壓低聲音說：“不許說出去。”

“為什么？”

林樂歌條件反射地問。

她的邏輯一向是有什么長處就應(yīng)該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出來，可江原原就好像是她的對立面，有什么都藏著掖著，生怕讓人看出來。

就像這一刻，她一如既往地淡淡回答說：“不為什么。”

“好吧好吧……”林樂歌有點兒蔫了，但她很快就有了一個新點子，“這樣吧，我?guī)湍惚Ｊ孛孛?，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江原原劉海后的眼神動了動。

“陪我對詞?！绷謽犯栊ξ負P了揚手里的劇本。

江原原答應(yīng)了。

原來這間舊教室是畫手江原原的秘密基地，一有空她就一個人到這兒來畫手稿?，F(xiàn)在，這個秘密基地變成了兩個人的，周末的時候，林樂歌也會來找江原原對詞。

林樂歌是生著豬鼻子的女主角，江原原是她喜歡大驚小怪的媽媽、膽小怕事的爸爸、外表平平無奇卻有著善良內(nèi)在的王子……

有好幾次，滑稽的臺詞被江原原用生硬的語氣照念出來，再配上一臉嫌棄的樣子，反而逗得林樂歌笑到停不下來。

笑著笑著，她會忽然問江原原：“你成績這么好，又是在雜志上連載繪本的畫手，為什么不想讓別人知道，為什么這么低調(diào)?。俊?/p>

“沒什么，就是嫌麻煩。知道的人多了，反而妨礙我學(xué)習(xí)、畫畫。

“嘁。”林樂歌表示了她的無法理解。

“我也覺得很難理解——”江原原也說，“你為什么那么喜歡讓別人注意到你，關(guān)注你呢？在眾人關(guān)注下的感覺很好嗎？”

“很好呀?！绷謽犯璨患偎妓鞯卣f，“我就喜歡‘高調(diào)，我就是這么棒，我就要展現(xiàn)出來，有什么不對嗎？”

“嘁?！苯猛粋€語氣詞表示了她的不屑。

“就算你再優(yōu)秀，總是一個人，不會覺得孤獨嗎？”林樂歌又問。

“我就喜歡一個人，自在?！?/p>

“我喜歡交很多很多的朋友，這樣上學(xué)放學(xué)的路上……”

林樂歌一邊說一邊想，她和江原原真像是從兩個星球上來的人，不過這樣的她們都能成為朋友，真是不可思議。

4

在話劇正式演出前，社長決定先進行一場小型公演，讓一部分同學(xué)看過后挑挑意見。

不知道是劇本本身就很吸引人，還是他們一個月的心血得到了應(yīng)有的回報，演出大獲成功，謝幕時聽到觀眾為他們獻上的掌聲，林樂歌恍然有種身在夢中的錯覺。

舞臺、燈光、眾人眼中的焦點，這是她從小就一直渴望并擁有的。

話劇社的公演結(jié)束后，學(xué)校里開始不斷有人打聽“女主角是誰”，班里的幾個女生也像是剛注意到林樂歌這個人似的，課間聊天、上體育課、去小賣部，都會特意過來向她發(fā)出邀請。

林樂歌美滋滋地應(yīng)著，她想拉上江原原一起去，因為之前總是她們倆一起。

可不光是江原原沒應(yīng)聲，來找林樂歌的幾個女生也不樂意。

“為什么要拉上她啊？”走出教室，一個女生直接問林樂歌。

“嗯？”林樂歌一愣。

“就是，我也不想和這個怪人一起。”又一個女生說。

“你們有沒有覺得江原原真的很奇怪？”話題一下子繞到對一個人的評價上了，“陰沉沉的，頭發(fā)都遮著眼睛了，我好像還從來沒看清過她長什么樣?！?/p>

“和她說話也不應(yīng)。我覺得不管她在哪里，哪里就陰森森的，怪嚇人的……”

“這個要問樂歌啊，樂歌你和她同桌，有沒有覺得很可怕？”

“我……”林樂歌收住腳步，停頓一下，很大聲地說，“原原她、她不是什么怪人，她很厲害的，真的！”

“厲害？”幾個女生都好奇地看過來。

“我和你們說，千萬不要說出去……”林樂歌把她了解到的江原原的成績，在雜志上連載繪本的畫手身份，小心翼翼地說了出來，但她很顯然高估了女生們保守秘密的能力。

下一個課間，江原原是畫手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年級。

特來圍觀的人擠在教室門口，同班的同學(xué)早就圈住了林樂歌和江原原的座位，更有好事者拿出了本子和筆，起哄著要讓江原原現(xiàn)場畫一幅。

好不容易挨到上課鈴響了，林樂歌終于有機會扯一扯江原原的袖子，對她說：“原原，對不起……”

她知道一貫低調(diào)的江原原一定煩透了剛才的情狀。

江原原側(cè)過頭來，驚詫的目光閃了一閃，明顯是意識到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沒說，轉(zhuǎn)過頭去，隨后再也沒有和林樂歌說過一句話。

林樂歌的心又一慌一慌地跳開了，她知道江原原是生氣了，而且以她對江原原的了解，她可能已經(jīng)永遠失去了這個朋友。

“不要……”她聽見自己心里，一個聲音很清晰地說。

林樂歌這才發(fā)現(xiàn)，她有多舍不得江原原。雖然她們的個性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但江原原耐心地為她講解題目，提醒她要一心一意對待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陪她對詞、聊天……她已經(jīng)由衷地喜歡上了這個朋友。

可江原原沒有給她任何挽回友誼的機會。

周末，林樂歌獨自一人去了她和江原原的秘密基地，留下一張字條在桌面上——

原原：

對不起，但請你把這些話看完。

是我錯了，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對不起。除了道歉，我也想向你說聲謝謝，謝謝你教會我很多。剛上初中的那段時間，我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沒有了，真的很害怕，是你告訴我學(xué)習(xí)的技巧，提醒我為什么總是輸給別人，要我一心一意對待自己最喜歡的事情，我才能把握住幸運的機會。

那么現(xiàn)在，我也想把你教會我的用在友誼上——我想一心一意地只交你這個朋友，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林樂歌

林樂歌不知道江原原看過這些話沒有，因為對方始終沒有再和她說一句話。

籌備了近兩個月的校園文化藝術(shù)節(jié)終于拉開帷幕，話劇社的正式演出前，卻爆出了一場意外。

扮演王子的男生家人遭遇了車禍，他守在醫(yī)院，沒法來參加演出了。

從沒有人想過會發(fā)生這種情況，沒有替補演員，男主角一旦缺席，整部話劇就無法進行下去。

話劇社成員兩個月來的付出，眼看著就將付諸東流。

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學(xué)校禮堂的后臺。

“我來，我會背男主角的全部臺詞?！笔浅跻荒昙壋隽嗣摹肮秩恕苯?/p>

社長捧著劇本，將信將疑地和江原原對了幾句詞，發(fā)現(xiàn)她居然真的能一字不落地背出王子的臺詞。

只有林樂歌一個人明白是怎么回事——背誦全文對真正的學(xué)霸來說，就是看過幾遍的事兒。

“嗯，有一點……”江原原遲疑一下說，“我可能演得不太好……”

“沒事沒事！”

“能銜接上就好！”

“太好了，我們的劇有救了……” 話劇社的每一個人都大松一口氣。江原原是短發(fā)，瘦高身材，聲音也偏低沉，演王子行得通！

林樂歌也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走到江原原面前。

“我想過了。”江原原先開口說，“如果是為了朋友，偶爾高調(diào)一次也沒有什么不好。你說呢？”

舞臺上，江原原換上了王子的裝束，撫起劉海，林樂歌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是那么真誠、明亮。

她不由得想，她和江原原，她們的性格截然相反，但如果都愿意向?qū)Ψ綄W(xué)習(xí)彼此身上積極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絕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