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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伯母

      2019-07-29 17:33鮑貝
      十月 2019年4期
      關(guān)鍵詞:花露水伯母伯父

      鮑貝

      1

      離除夕大概還有十來天,我回去看望父母,順帶些年貨準備在老家過年。車子在家門口剛一停穩(wěn),我媽急匆匆地跑出來,說:“你回來得正好,快去看看你平伯母吧,你平伯母死了。”

      “平伯母死了?”我很驚訝地望著她,一時沒回過神來。

      “死兩天了?!?/p>

      “怎么就沒聽你們說起?”

      “有啥好說的,你們這代人都不來往了,今天你正好回來,順便去看看她吧,你平伯母也可憐,人都死了,兒媳婦還不肯上門來看她一眼,兩個孫女也都沒讓來,可都是她一手帶大的……”

      我媽領(lǐng)著我向平伯母家走,一路上都在訴說伯母生前的故事,一樁又一樁,根本就停不下來,潛沉于時間深處的記憶,如潮水般向我涌來……

      2

      平伯母和我家是鄰居,她的丈夫鮑慶山比我爸年長,我們就叫他們伯父、伯母。我到今天也不知道平伯母的名字叫什么,問我媽,她也不知道。那個年代的女人,名字從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從哪個地方嫁過來,就以娘家的村名為前綴,后面跟著的稱謂,是按輩分定的,平伯母從平石村嫁過來,我們就叫她“平石伯母”。小時候可能發(fā)音不準,又夾著土話,就把平石伯母叫成了平伯母,中間的“石”字給省掉了。幾十年叫下來,也便成了習(xí)慣。習(xí)慣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我家隔壁還有個女人是從花露岙村嫁過來的,大家便叫她“花露嫂”,也有人叫她“花露嬸”,為了叫起來順口,大家都把“岙”字給省略了。小時候的記憶里,不管是叫她“花露嫂”也好,“花露嬸”也罷,在我聽起來都像是在叫“花露水”。

      花露水,是那個時代不可缺少的記憶。那時候還沒有“六神”牌花露水,大家用的還都是“上海牌”的。村里的很多女人都會買一瓶“上海牌”花露水放在家里,買的時候都說是為了驅(qū)蚊、止痱,實際上拿它當香水用。洗臉的時候灑幾滴在毛巾上,臉盆里的水都是香的。洗完臉,醒腦又美膚。有時候出門,身上也會灑上幾滴,走起路來,整個人都飄著香氣。蚊蟲自然就跑遠了,擦身而過的路人卻會湊過來,說一句:真香?。?/p>

      那個年代的女人,大凡喜歡用花露水的,一般都會買瓶“美加凈”雪花膏,往洗干凈的臉上涂抹一些,頓時神清氣爽、潤滑如玉。每天喜歡往臉上涂雪花膏和噴灑花露水的女人家里,都會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混合著空氣里的新鮮泥土和蔬菜瓜果的味道,特別好聞。

      平伯母家沒有這種味道。她從來不買花露水,也不用雪花膏,她認為這些都是奢侈品,沒有必要在這上頭亂花錢。小時候,我?guī)缀跆焯煸谄讲讣依锿妫悸劦揭还筛粢癸埐松l(fā)出來的餿掉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樟腦丸氣味。

      平伯母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叫鮑天賜,女兒叫鮑雪花和鮑雪飄。村里給女孩子起名很隨意,平伯母的女兒出生時候都是冬天,都在下雪,名字便順手拈來,一個叫雪花,一個叫雪飄。兒子的名字天賜是經(jīng)過她再三斟酌的。

      平伯母嫁過來的時候大概十七八歲。她還沒來得及準備好做媳婦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上了,兒子生下來那天,還懵懵懂懂的,有點害羞和緊張,不敢相信已為鮑家生了兒子??傊?,她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嫁作人婦,就迅速變成了一位媽媽。兒子的降臨讓平時很嚴肅的慶山伯父變得和顏悅色,天天圍著母子倆轉(zhuǎn),把她視為立了大功的人。平伯母抱著兒子,覺得這是老天賞賜給她的禮物,雖然有點猝不及防,還是滿心歡喜。她想了好久,決定給兒子起名叫天賜。

      接下來那幾年平伯母又相繼生下兩個女兒。她和慶山伯父和三個孩子,應(yīng)該有過一段幸福、安詳又知足的光陰,雖然平伯母嫁過來那幾天對慶山伯父有點失望,但那時候女人是沒有選擇權(quán)的,媒婆一上門,雙方父母點了頭,聘禮一收,女兒就是人家的媳婦了。

      慶山伯父不僅個頭矮小,而且長相古怪,用“奇丑”來形容也不為過。他的頭部細長,額頭和后腦勺又尖又突出,中間部位大,就像一粒香榧子的形狀。由于額頭又尖又突出,臉和五官就顯得很特別,細長的小眼睛往兩邊吊上去,鼻子也是細長的,到嘴巴和下巴部位就顯得特別寬,我每次在路上碰到他,心里總是怵怵的,想遠遠地躲著他走,總感覺他像是鳥類變的。慶山伯父長相不和善,態(tài)度也不和善,拉著個長臉,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從不跟我們搭話,我都不知道他笑的時候是啥樣子的,甚至連他說話的聲音都不記得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很顯然,慶山伯父是自知的。他知道自己長得丑,因此總是沉默。有時候,一個男人沉默是很酷的,雖然那時候還沒有人用“酷”這個詞來形容一個人。平伯母當然也不會覺得伯父“酷”。跟了慶山伯父就是她的命。命中注定的事情,女人大多是不去拒絕和反抗的。

      在我們村,絕大多數(shù)夫妻在結(jié)婚之前都沒有見過面,但幾乎都能把日子過下去,過得相安無事,無風(fēng)亦無浪,最終都變成脫不了干系的親人。慶山伯父和平伯母就是其中一對。這在傳統(tǒng)的生活意義上來說,無疑是圓滿的。

      但是好景不長,在小女兒雪飄生下來之后,慶山伯父便風(fēng)一樣“飄”走了,平伯母貌似圓滿的生活徹底消逝。仿佛一面破碎的鏡子,再也沒有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那一年,平伯母還不到三十歲。

      3

      事情可以追溯到那年村里的一場選舉大會。慶山伯父陰差陽錯地被選上了治安主任。在那個年代,治安主任的權(quán)力是很大的。村里人之間打架拌嘴他管;有人拆東墻、補西墻,鄰里之間的糾紛他管;誰家祖墳被挖了或者為了征地種糧必須把祖墳給挖了他管;誰家地頭的瓜果蔬菜被人偷了或者被豬和羊給拱了他管;誰家的雞被偷了、狗被摸了、鴨子走丟了他管;誰家借了米、借了錢到期賴著不還他管;婆媳妯娌之間碎嘴鬧矛盾他管;兒子媳婦不孝順不肯養(yǎng)老他管,兄弟之間為爭地爭家產(chǎn)大打出手他管;甚至夫妻間鬧矛盾、哪怕因床頭不和鬧些別扭和情緒他也管……總之,大到生命關(guān)天、小到雞毛蒜皮,只要是在這個村子里發(fā)生的都歸了慶山伯父管。

      平伯母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慶山伯父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會搖身變成一個集權(quán)力和威嚴于一身的人。在這個擁有一千多戶人家、幾千個村民的村子里,慶山伯父像一位審判官,可以一錘定音,手里拿捏著的一桿無形的天平秤是公平、公正,甚至是不可任意更改的法律。

      慶山伯父就這樣當起了官,身為治安主任,慶山伯父的職責(zé)是讓村里所有人都安定團結(jié)、和諧共進。然而,總有那么些人不求上進,喜歡打鬧,沒完沒了地吵。所以慶山伯父很忙,一天到晚都不著家。

      村里還沒有分田到戶,大伙兒每天早上都要集中在一起出門干活,晚上一起收工。村里所有的糾紛都在傍晚之后等著慶山伯父上門去處理和協(xié)調(diào)。那年的慶山伯父,正值而立,無論身體還是精氣神都是最旺盛的時候。曾經(jīng)讓平伯母心生失望的慶山伯父讓平伯母刮目相看,甚至生出了崇拜的意思。女人只要開始崇拜一個男人,便很容易真正愛上這個男人,何況男人又是她日夜廝守的丈夫,是她三個孩子的父親。慶山伯父雖然長得丑了點,但丑對男人來說實在不算什么,只要身體健康,大權(quán)在握,就是完美、就是魅力。權(quán)力是男人的春藥,男人的權(quán)力也是女人的春藥。平伯母重新在心里找到了平衡點。換句話說,是平伯母死心塌地地愛上了慶山伯父。

      剛嫁過來的平伯母五官端莊,也是個美人坯子,要不是娘家窮,她的父母斷不會答應(yīng)把她嫁給慶山伯父這么丑的人。但現(xiàn)在不了,生養(yǎng)了三個孩子的平伯母體形已經(jīng)變得松垮臃腫,皮膚也不如從前細膩潤滑,一雙手被做不完的家務(wù)活磨出了厚厚的老繭。三十出頭的慶山伯父在平伯母眼里卻是越來越生龍活虎,怎么看怎么順眼,怎么看怎么舒服。

      當一個女人為自己的男人感到驕傲和崇拜的時候,憂患之心也便開始了。平伯母開始擔(dān)心萬一別的女人也喜歡上了慶山伯父,并且跟她來爭寵怎么辦?萬一哪天慶山伯父喜歡上了別的女人,把她休了怎么辦?平伯母在這樣的患得患失中度日如年。

      上門來求助的人絡(luò)繹不絕,慶山伯父新官上任三把火,對于去處理和協(xié)調(diào)糾紛的這些事兒自然不會推卻,不管哪一戶人家哪一件事,慶山伯父都滿口應(yīng)允。平伯母的心里很復(fù)雜,既為慶山伯父感到驕傲,心里又有點說不太清的醋意。有時候飯碗剛一捧起,便有人上門來講事,伯父放下飯碗就跟人走了。

      “連吃個飯都不得安穩(wěn),自己家里事兒一大堆,他從來就不管,別人家的事兒倒是管了一樁又一樁,人一叫就走,積極得很。”平伯母懷里抱著孩子經(jīng)常這么抱怨。

      抱怨歸抱怨,平伯母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畢竟慶山伯父“官位”在身,這也是他應(yīng)盡的職責(zé),村里每個月還給他發(fā)工資的。在慶山伯父出面協(xié)調(diào)糾紛的過程當中,不少村民也會偷偷地給平伯母家送去一籃水果或一只雞什么的。平伯母嘴上不說,心里卻美滋滋的,從前的她哪里受過這等待遇?

      平伯母的公婆死得早,三個孩子都是她一個人拉扯大的,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和所有家務(wù)也一手包攬。慶山伯父白天在地頭干活,晚上忙著去處理和協(xié)調(diào)事務(wù),根本幫不上什么忙。平伯母很辛苦,也認命。她在心里盼著兒女快快長大,可以幫她分擔(dān)些家務(wù)活,雖說累點苦點,日子還是過得順風(fēng)順水。

      4

      后面的事情就出在一瓶花露水上。有一段時間,花露嫂和鄰居鮑大民家發(fā)生矛盾,花露嫂經(jīng)常跑去找慶山伯父主持公道,替她做主,出頭去鎮(zhèn)壓鮑大民家。為了這件事,慶山伯父經(jīng)常扒幾口飯就出門,做完鮑大民家的思想工作,又去做花露嫂的思想工作,好幾次回來都已經(jīng)是凌晨了。

      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下午,花露嫂又到平伯母家里來。平伯母不太喜歡這個女人,說話嘴巴像刀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人家吵啊、爭啊、鬧啊,自己不得安寧,也不讓別人安寧。每次只要她一來,就要把慶山伯父給帶走,還留下一股濃郁的花露水加狐臭的味道。

      平伯母很冷淡,說:“他不在,地頭干活去了?!?/p>

      花露嫂滿面春風(fēng)地說:“我知道他不在,我是來找你的?!?/p>

      “找我干什么?我又幫不上你什么忙?!?/p>

      “你家男人幫了我的忙,就等于你幫了我一樣的。我想來想去,也沒啥好送你的,就給你帶了瓶花露水來?!?/p>

      花露嫂遞給平伯母一瓶沒有拆過封的上海牌花露水。平伯母抬頭看了一眼,忽然發(fā)現(xiàn)花露嫂正陰陽怪氣地對她笑著,讓她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很不舒服。她把花露水推了回去,勉強笑了笑,說:“我不用這個的,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p>

      “你就拿著吧,又不是啥名貴的東西,我家里還有好幾瓶呢,用不完還要過期的。”花露嫂瞇起眼睛嘻嘻笑著,“我有一次看電影,電影里有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說,不用香水的女人是沒有未來的。城里女人都在用香水,我們鄉(xiāng)下女人買不到香水,灑點花露水香香也好的……”

      平伯母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她知道花露嫂讀過幾年書,還在村里的小學(xué)當代課老師,有事兒沒事兒的,總喜歡在別人面前賣弄那點兒知識和見識。嘴巴一張開就像打開的水龍頭,只顧著嘩嘩嘩地向外噴瀉。

      平伯母端起一桶臟衣服就往門外走:“我要出去洗衣服了?!?/p>

      花露嫂“哦”了一聲,把花露水往桌上一擱,也跟著一塊兒出門,出門時還把平伯母家的門給關(guān)緊了。在平伯母看來,這完全是個多余動作。大白天的,關(guān)什么門。

      平伯母說:“你出門的時候,也總是喜歡把家里的門關(guān)上嗎?”

      “我不喜歡開著門。”花露嫂又瞇起她兩條彎彎的眼睛,笑著說,“我這人膽小,都不敢一個人睡覺的。”

      平伯母覺得花露嫂笑起來有點詭異,整個人看上去飄飄然沒了骨頭似的,像一只狐貍在笑。

      “這大白天的,你還怕鬼會來敲門嗎?”平伯母心里覺得,花露嫂這個人就是一個鬼。

      “我不是怕鬼來敲門,我是怕人?!被渡┱f。

      “人有啥好怕的?”平伯母心里想著,不想再搭理花露嫂。

      兩個人一起走在路上,有人經(jīng)過時便跟她們打招呼,問她們,一起去洗衣服啊?花露嫂便裝出很親熱的樣子,回別人說:“是啊,我今天正好閑著,來看看平石姐,和她一起洗衣服去?!?/p>

      平伯母只得訕訕地笑著,當人家的面也不好說什么。分岔路口是我家后門,往左拐去水庫,往右拐是去花露嫂家,但花露嫂好像并沒有回家去的意思。

      平伯母站住了,問花露嫂:“你還真要跟我去水庫?”她的意思是,我又不要你幫我洗,你不回去還跟著我干嗎?

      花露嫂還是笑嘻嘻的,涎著臉說:“我說了呀,我回家也沒啥事兒,就去幫你洗衣服吧?!?/p>

      平伯母不樂意。她不喜歡這個女人,就不想跟這個女人處得過于親熱,更不希望在別人眼里留下她倆的關(guān)系處得非常好的印象。她知道她是有目的的,自己剛嫁過來那幾年,花露嫂可從來沒串過她家的門,自從慶山伯父當了治安主任,花露嫂三天兩頭往她家跑。平伯母打心里不喜歡這個女人,故意找了個借口,說要找我媽先說個事兒再去洗衣服,硬是把花露嫂給打發(fā)走了。

      平伯母跟我媽處得不錯,特別信任我媽,直接就跟我媽說她不喜歡花露嫂這個人。這么說的意思是向我媽擺明了自己的立場,也希望我媽擺明立場。

      我媽性格剛烈,正是個非黑即白、疾惡如仇的人。她當場就跟平伯母表了態(tài),那就不理花露嫂了。我媽和花露嫂并無任何過節(jié)。雖然花露嫂喜歡惹事,但從未惹過我媽,我媽跟平伯母處得比較好,在村子里惹了平伯母,就等于惹了我媽。

      我媽對花露嫂的態(tài)度急轉(zhuǎn)直下,路上碰到她也擺著臉,招呼都不打?;渡┦莻€聰明人,當然知道我媽對她的態(tài)度變冷的原因是什么。但識破不說破。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媽客客氣氣的,遠遠地看見我媽,總是瞇起眼睛,笑嘻嘻地主動迎上來打招呼,有點拿自己的熱面孔來貼我媽冷屁股的感覺。

      平伯母并不知曉這瓶花露水擺在了自己家的飯桌上,是慶山伯父回家后準備吃晚飯的時候兩人一起發(fā)現(xiàn)的。平伯母第一反應(yīng)就是讓天賜去還給花露嫂,卻被慶山伯父阻止了。慶山伯父讓天賜坐下來吃飯,對平伯母說:“不就一瓶花露水,收了就收了,還來還去的做什么?”

      “我看她不懷好意!”平伯母沒好氣地說。

      “怎么就不懷好意了?人家好好地送你東西,你不感謝倒也罷了,還在背后說三道四的,她到底怎么你了?”

      慶山伯父的語氣差不多接近于吼了。估計是餓急了,一個處于饑餓狀態(tài)的人是沒多少耐心的。

      平伯母忙碌了一天,在這個飯點上也是腹內(nèi)空空,本就窩著一股無名火,又聽出來慶山伯父的態(tài)度完全在向著人家,就更來氣了。

      “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女人,她的東西我不要!”

      “不要就不要好了,我晚上帶回去還給她?!?/p>

      “你帶回去?……你什么意思?”平伯母氣勢洶洶地捧著個飯碗,從灶頭邊沖過來,“晚上你又要去她家?你把她家當成自己家了?”

      “神經(jīng)病!就一瓶花露水,你至于嗎?我這就幫你還掉去!”慶山伯父把筷子往桌上一扣,飯也不吃,拿著花露水起身就走。

      平伯母追出去好幾步,氣憤得不行,說話像噴火:“有本事你別回來,你就在她家過夜吧!”

      噴完火,回到飯桌前,見三個小孩都嚇得直愣愣地瞪著她,捧著飯碗?yún)s都沒敢動筷子,平伯母的心里忽然就懊悔起來。自己怎么就突然間情緒失控了呢?她想對三個孩子擠出點笑容,但怎么也笑不出來。她說:“你們快吃,快吃飯?!彼穆曇粢呀?jīng)哽住了,趕緊低下頭去,扒拉幾口飯,又去給三個孩子夾了點菜。

      平伯母以為慶山伯父負氣去還花露水,也就十幾分鐘時間,還完就會回來吃飯的。但慶山伯父遲遲沒有回來。

      她和孩子們飯都吃完了,慶山伯父還沒回來。她盯著一桌子剩菜剩飯走了神,想了好多亂七八糟的事。她想起花露嫂那兩只狐貍一樣細長的眼睛,見了她都笑成那樣,見了她男人還不定笑成啥樣呢。她這是把自己男人往別人家里趕呀。想到這兒,她趕緊喊天賜去花露嫂家跑一趟,去叫爸爸回來吃飯。

      剛吃飽飯的天賜懶洋洋的,說正準備要做作業(yè),不肯去。那年的天賜才十二歲,讀小學(xué)三年級,按理這個年齡已經(jīng)很懂事了,但他生來性格孤僻,不善溝通,和家里人也說不上幾句。

      平伯母只得差雪花去。雪花比較聽話,便拉著妹妹雪飄一起走了。沒過多久,姐妹倆就回來了,她們告訴平伯母,說伯父正在花露嫂家喝酒,讓她倆先回來。雪飄的手上還捏著個烤雞腿,是花露嫂給的。

      平伯母敏銳地聞到了兩個女兒身上有一股香味,那不是烤雞腿的香味,而是花露水的味道,和花露嫂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她皺了皺眉,命令姐妹倆趕緊去洗澡,把衣服都脫下來換了。

      平伯母收拾完碗筷,又把兩個女兒的衣服給洗了,伸長脖子等慶山伯父回家。但慶山伯父連個影子都沒有。

      孩子們都睡了,她一個人在床上,黑燈瞎火地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平伯母越來越清醒,有一種恐懼在慢慢地吞噬著她,她鼓起勇氣,一骨碌爬起來,摸了個手電筒,就往花露嫂家走去。

      那時村里還都是高低不平的爛泥路和鵝卵石。平伯母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短短幾分鐘的路,她像走了一個世紀。

      春天的夜里春風(fēng)滌蕩,萬物蘇醒,空氣里彌漫著花開的氣息和植物的芳香。到處都蠢蠢欲動,到處都鳥語花香,到處都危機四伏……一種莫名的忐忑和壓迫感幾乎讓平伯母邁不動腳步。但她還是堅持往前走著。

      馬上就要走到花露嫂家了。平伯母一路上設(shè)想了一萬種可能性,設(shè)想了一萬種的應(yīng)對措施,甚至做好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同歸于盡……她萬沒有想到,她就要走到花露嫂家門口的時候,一眼看見慶山伯父正披著衣服從屋里走出來。他身后的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屋里的人已被關(guān)進屋里。所有的過程和可能存在的證據(jù)剎那間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秘密。

      平伯母什么也看不見,又不好進屋里去檢查一番。她不是警察,沒有這個權(quán)力。平伯母后悔自己沒早來幾分鐘。這個時候來還不如不來,沒有抓住證據(jù),說話就沒有底氣。反倒惹得慶山伯父看見她就吼:“半夜三更不在家看孩子,跑這兒來干什么?”

      “你還有臉吼我?”平伯母朝地上啐了一口,轉(zhuǎn)身就跑回家。

      為了不吵醒熟睡中的孩子,平伯母沒敢開燈,借著一窗月光上了床。慶山伯父也跟著上了床。

      就在慶山伯父脫去外套和褲子的時候,一股酒味混雜著花露水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升騰。平伯母“咚”地跳下床,用力把燈打開。突如其來的燈光刺著慶山伯父的眼睛,而慶山伯父身上的花露水香刺痛著平伯母的心,酒味已經(jīng)被過濾了,在平伯母的嗅覺里只剩花露水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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