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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隊的夏天來了嗎?

      2019-08-02 04:20:55曹憶蕾
      博客天下 2019年13期
      關鍵詞:音樂節(jié)褲子唱片

      曹憶蕾

      每個平臺都是大明星、流量藝人,非常俗,但這是現(xiàn)實。大家就是要流量流量流量?!?/p>

      這是《樂隊的夏天》中出現(xiàn)的一幕。在這檔節(jié)目里,31支樂隊要在這個夏天角逐出HOT5,資歷最老的是出道30年的面孔樂隊,也有音樂節(jié)壓軸的常客新褲子樂隊,還有名不見經(jīng)傳的客家樂隊九連真人。

      盡管中國的樂隊不再稀有,坐一趟大巴去郊區(qū)趕一場音樂節(jié)太常見,可被放到綜藝舞臺,這還是頭一遭。現(xiàn)場打分、末位淘汰、直面批評,他們熟悉地下錄音棚糟糕的氣息,熟悉音樂節(jié)躁動的旋律,熟悉默默無名時的掙扎,唯獨不愿向市場和流行低頭。

      張亞東說,鋼琴教育十年,不如一個郎朗。90年代的唐朝、崔健之于中國搖滾樂,何嘗不是星光熠熠。輾轉30年,中國搖滾樂在主流市場失聲了,重新回歸卻要承受爭議。

      中國搖滾樂不只1994年的傷心舊聞,還有后20年的掙扎與求生。追逐個體享樂的世界已經(jīng)不是搖滾樂的樂土,該放下前塵往事和英雄強勢,為搖滾樂尋找新經(jīng)典和新偶像。

      談論樂隊的夏天還為時尚早,不如先試著走出冬天。

      90年代,“搖滾就是反商業(yè)”

      在1989年的冬天,臺灣音樂制作人張培仁只花了一首歌的時間,就為大陸搖滾圈旺盛、蓬勃的能量吸引、著迷。那是一首老牌搖滾樂隊RUSH的歌。在王府井的一家咖啡館里,他和唐朝樂隊也因此成為朋友。

      隔年,張培仁成為了唐朝樂隊的操盤手。他所創(chuàng)立的“魔巖”廠牌,相繼推出了《中國火》系列、《唐朝》專輯和后來代表“新音樂的春天”的“魔巖三杰”——竇唯、何勇、張楚,成為了人們對90年代搖滾樂的經(jīng)典記憶。

      臺灣成熟的唱片工業(yè)撞上了大陸搖滾圈的能量場。當時,魔巖宣傳總籌牛佳偉的感覺是:“大陸音樂帶領整個華語音樂潮流的時代來了”。1994年12月,當“魔巖三杰”及唐朝樂隊站上香港紅磡體育館,整個港島都在震顫。演唱會臺下,張培仁邀請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這是他的意圖,讓中國搖滾樂走出去,再回頭來造成影響。

      盤尼西林樂隊和新褲子樂隊

      在轟動背后,卻是搖滾浪客和唱片公司之間的一筆爛賬,各執(zhí)一詞。多年之后,這股怨氣仍然難以化解。

      于唱片公司而言,北京搖滾圈是一座未經(jīng)開掘的音樂富礦。滾石唱片聲稱,投入是不惜工本,一般專輯制作費幾十萬,但是出一張搖滾專輯,他們舍得花300萬。

      樂隊似乎并不領情,抱怨合同不公、報酬太低。面孔樂隊嫌《火的本能》30萬的保底版權費太低,把制作人方無行堵在三環(huán)路上,嚇得方無行逆行逃跑,車跑沒油了,被樂手捉住跑家里洗劫一遍。

      1996年,方無行再次陷入狼狽,搖滾圈瘋傳方無行與盜版商聯(lián)手。多年后,他說:“這完全是不可能的,連北京玩搖滾的一些老炮們都把這樣的說法當成笑話。當時的情況是大家都被盜版困擾,北京本地的各路神仙也無法搞清盜版的源頭,我一個外來人怎么可能和大陸的盜版商聯(lián)手呢?”

      樂手拒絕配合宣傳,追要唱片銷售分成。一卷磁帶的收益是1.5元,分給樂隊4個人,每個人從一卷磁帶里可以分到4分錢。加上唱片公司只簽約主唱,不簽樂手,這直接導致“做夢”樂隊的解散。當然,這也有唱片公司的考量——據(jù)說當初簽約“黑豹”樂隊的公司,因為竇唯離開樂隊受到不小的損失。

      規(guī)則、合同、商業(yè)道德,這是第一代搖滾客從未接觸的世界,才華是他們最大的道德,他們也因此成為潮流、市場、女孩之間的寵兒。但是,成名背后的代價,他們一無所知,經(jīng)驗為零。

      “我們受到的教育里,是不懂得這些的?!睆埑f,“那時候誰知道唱片業(yè)是什么樣的?都不知道。只有你進來了才知道那里頭的溝溝坎坎。這是個過程,也得有點犧牲?!?/p>

      不僅如此,樂手和商人是兩輛迎面沖撞的車,在高速行駛中相互較勁。樂手間流行“反商”情節(jié)。張楚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當時的大眾是被樂評引領的,而樂評人因為要占據(jù)先鋒性,提出“搖滾就是反商業(yè)”的理念。

      方無行不以為然。他在中國搖滾樂的回憶錄《泥石流本紀》中抨擊樂手的虛偽,“他們心中有著極端孤高的反商情節(jié)卻又受不了名利的誘惑,并將爭名奪利的企圖,以非比尋常的優(yōu)質行動作為較勁的方式,這是搖滾圈的悲哀?!?/p>

      1994年的紅磡演唱會,成了一個時代匆匆完結時的最后華彩。這是滾石公司唯一組織過的一場大陸搖滾演出,雖然贏得了聲量,但并沒有賺到錢,在商業(yè)上也是失敗的。

      貧瘠地里生出的鮮花,再絢麗奪目,也難有長久的生命力。輝煌、激情被一夜成名耗盡后,結局如何勇后來所言:張楚死了,我瘋了,竇唯成仙了。

      2001年,滾石迫于財務壓力,從國內撤資。盡管張培仁對于大陸搖滾樂有著長遠計劃,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是工業(yè)、產(chǎn)業(yè)的人要去解決的”,已經(jīng)無計可施。

      最后,中國火變成了張培仁一肚子的火,他帶著遺憾與恨離開北京,離開自己一手締造的大陸搖滾樂的巔峰時代,離開“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理想主義的十年”。

      千禧年,“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

      2019年的夏天,張亞東又一次聽到了《New ?boy》,這是一首20年前的歌,出自樸樹的首張個人專輯《我去2000年》,他是這張專輯的制作人。歌還很新,演奏的人換成了盤尼西林,一支平均年齡25歲的樂隊。張亞東50歲了,他也好久沒見過46歲的“小樸”了。

      這是一首為千禧年創(chuàng)作的歌曲,人人都是new boy,對技術、資本、財富充滿熱枕,任何人都能賺到錢。正如《New boy》里唱的,“以后的路不再會有痛苦,我們的未來該有多酷?!?/p>

      現(xiàn)實與歌里唱的總是相反?;ヂ?lián)網(wǎng)的到來,徹底摧毀了唱片業(yè),這是場全球性的崩解,不僅在中國?;A薄弱的中國唱片工業(yè)尚無力制造一個流行明星,更別談向地下?lián)u滾傾斜資源。

      在一個沒有音樂節(jié)、沒有廣告代言、沒有商業(yè)贊助的年代,搖滾老炮徹底啞火了。

      2008年,在盛志民導演的紀錄片《再見,烏托邦》中,何勇向DJ張有待打聽張培仁的消息,想通過他向滾石唱片要點錢:“這么多年了唱片一直賣著,彩鈴什么的,一分錢沒給過?!鼻耙荒辏偣仓挥腥龍鲅莩?。

      竇唯不做搖滾樂,換了新的音樂類型。在南方,一場演出給200元,他也愿意去,他認為自己應該走動著、演著。這樣的價格,紅過的樂隊都不愿將就,放不下身段。

      互聯(lián)網(wǎng)來了,有強大的搜索引擎,有到處發(fā)歌的平臺。但是免費下載、免費聽歌,歌手去哪里賺錢吃飯。何勇弄不明白,他問張有待,“網(wǎng)上有商業(yè)模式嗎?”

      或許,何勇該更直接點,中國還需要搖滾樂么?

      張培仁曾向崔健建議把搖滾樂改叫“刀子歌”,徹底與西方脫軌。無論是刀子歌,還是搖滾樂,其本質都是對現(xiàn)實的批判。

      早在1993年,魔巖三杰依然活躍在舞臺上時,樂評人金兆鈞就指出,“中國現(xiàn)在需要的是極端的浪漫主義,不是現(xiàn)實的批判的搖滾精神。為什么呢?中國人剛剛開始掙錢。如果中國沒有大的變化,老百姓會在一個很長的時期內先追求錢。追求錢的過程中,人們不會過分地追求精神,而是追求放松和享受?!?/p>

      1997年,一股新生音樂力量順勢而生,要和“苦大仇深”的搖滾樂說拜拜?!氨本┬侣暋钡母拍畹谝淮伪惶岢鰜?,時髦的,前衛(wèi)的,趣味的,都市的紙醉金迷和年輕的享樂主義,其中不乏此后大有名氣的新褲子樂隊、鮑家街43號、花兒樂隊等。

      幸運的是,他們趕上了唱片業(yè)的末班車,從卡帶到CD,短時間內被關注到。不幸的是,人還沒撐到發(fā)跡,就被互聯(lián)網(wǎng)大潮淹沒了?!澳菚r候真的沒人聽了”,新褲子主唱彭磊改去做動畫片導演,吉他手龐寬做設計。

      那時,清醒樂隊的主唱沈黎暉搖身一變,成了唱片公司摩登天空的沈老板,日子也不好過。2000年到2005年,摩登天空欠了一屁股債,到最后只有兩三人勉強支撐,投資了300多萬,虧了將近一半。沈黎暉躲進了錄音室聽音樂,他很清楚,“我是在逃避現(xiàn)實”。

      有人逃避現(xiàn)實,自然也有人另覓出路。2000年,鮑家街43號的樂隊主唱選擇單飛,簽約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華納。搖滾圈少了一支先鋒樂隊,中國流行樂從此升起一顆巨星,那就是汪峰。

      一曲《飛得更高》讓汪峰聽到了錢的聲音,2004年6月到2005年1月,半年時間里,《飛得更高》先后在各種舞臺上重復三百多遍,還與“神舟六號”一同升空,汪峰成了中國企業(yè)家、官員們喜愛的歌手。

      與新褲子同為朋克軍團的花兒樂隊,選擇了走向大眾,簽約主流唱片公司百代后,走起了流行搖滾風??墒牵餍袚u滾能叫搖滾嗎?這不重要,2005年《嘻唰唰》紅遍大街小巷,抄襲也擋不住花兒樂隊火了。

      汪峰、花兒樂隊的形象轉變背后,是攀上了彩鈴的高枝,加上包裝和營銷,使得他們迎來了事業(yè)的第一次騰飛。

      而新褲子的龐寬和彭磊還在看不到盡頭的工作里蹉跎著,他們意識到“該干點自己喜歡的東西”。2006年,新褲子推出了一張名為《龍虎人丹》的專輯,從朋克徹底變成了新浪潮和合成器流行,穿著李小龍式的運動衣、腳蹬飛躍,扭著迪斯科舞步。在《樂隊的夏天》里,沈黎暉給這次轉變很高的評價,“新褲子的翻身之作”。事實上,13年前,沈并不看好新風格。這也令老團員不適,樂隊創(chuàng)始成員劉葆離開,加入了老牌朋克樂隊蜜三刀。

      直到2008年奧運會之后,苦苦掙扎的樂隊才挖到了第一桶金,那就是音樂節(jié)。

      2004年,是中國音樂節(jié)文化的破土之年。賀蘭山腳下,搖滾歌手蘇陽第一次參加音樂節(jié)。他告訴記者,在此之前,中國沒有真正的搖滾音樂節(jié)。賀蘭山音樂節(jié)第一次啟用了18支樂隊,幾乎匯集了當時中國搖滾群內所有的大咖:唐朝、二手玫瑰、子曰、崔健、張楚、何勇……

      Livehouse是樂隊成熟前的試驗地,音樂節(jié)則提供了面朝大眾的舞臺。2005年,蘇陽來北京加入音樂節(jié)的大部隊后,從開始每年固定七八場演出,到現(xiàn)在多的時候,每年至少20場。隨著迷笛、草莓、樂堡等音樂節(jié)的制作廠牌逐漸成熟,音樂節(jié)不再是一年演一場的非常態(tài),反而成了成熟樂隊的常規(guī)演出,小眾樂隊也可以通過音樂節(jié)不斷與觀眾見面,推出新作品,告知新日程。

      Livehouse、音樂節(jié)在大眾間的普及,似乎解決了樂隊生計問題,但樂隊沒有停止對表達這個課題的探索。有一段時間,新褲子樂隊玩過土搖,“歌詞特別長,像小學生作文一樣”,風格轉變了,躁動的旋律在音樂節(jié)上格外受歡迎。商業(yè)上的成功沒有令彭磊堅持土搖,“心里不是這樣走的”,后來,他們玩合成器、迪斯科舞曲。在音樂節(jié)上,上一個樂隊演完,輪到他們的時候,底下的人幾乎走光了。

      是不是走得離觀眾太遠了,他們開始反思這類問題。當他們回歸三大件的搖滾樂,《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寫出了那時的掙扎與迷惘,“物質的騙局,匆匆的螞蟻,沒有文化的人不傷心,我不要在失敗孤獨中死去,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h3>新十年,不需要搖滾

      在接受《樂隊的夏天》邀約前,摩登天空副總裁烏莉素雅為樂隊搬上電視,努力過三次。

      第一次是5年前,電視臺只能給出垃圾時段,這等于節(jié)目白做;第二次,樂隊MV都拍齊了,但是節(jié)目組要求先翻唱后原創(chuàng),“這是與樂隊不可調和的矛盾”;第三次,節(jié)目組給出腳本,要求樂隊“演”。三次都以失敗告終,即使有時節(jié)目出了,烏莉素雅也沒有看一眼。

      市場還未開化,當習慣在Livehouse、地下錄音棚里獨自歌唱的搖滾樂,要走向大眾流行時,各方自然難以達成共識。

      事實上,音樂綜藝隨著中國娛樂工業(yè)的發(fā)展,思路和路徑也在發(fā)生巨變。2012年,《中國好聲音》異軍突起,挖掘素人聲音,為華語音樂圈供氧;第二年,《我是歌手》開播,這檔節(jié)目意在重新演繹經(jīng)典曲目和翻新過氣、不成名的歌星。

      兩檔節(jié)目均做到第七季,過度消耗之下,驚喜不再?!逗寐曇簟返臍v屆冠軍,少有真正走進華語流行樂的名人堂。論造星成名的含金量還不如畢姥爺?shù)摹缎枪獯蟮馈贰?/p>

      市場需要新的聲音,打破套路和乏味,直到《中國有嘻哈》的出現(xiàn)。嘻哈的突圍是街頭文化、小眾文化被打造成流行文化產(chǎn)品的成功,也是綜藝研究青年文化的開始。此后,嘻哈說唱、街舞、脫口秀、滑板,這些青年眼中所有“酷東西”都被轉化成了綜藝產(chǎn)品。

      這次,終于輪到樂隊了。摩登天空是米未敲下的第一家廠牌。在《奇葩說》取得空前的成功后,米未陷入了創(chuàng)新困境,新節(jié)目如《飯局的誘惑》《拜拜啦肉肉》《黑白星球》收效不佳。

      在樂隊海龜先生的經(jīng)紀人李桐看來,《樂隊的夏天》和《奇葩說》的共性在于表達,前者是音樂態(tài)度的表達,后者是觀點的表達,這也是她認為可能成功的因素之一。

      《奇葩說》受歡迎在于打造出肖驍、顏如晶這類“奇葩”表達者。人是這里的關鍵,同樣“套路”放在《樂隊的夏天》也適用。

      音樂專欄作家郭小寒是沖著圈內好友看《樂隊的夏天》,她認為這檔節(jié)目最根本的還是人。“選秀也是選人,好歌手、好歌曲,大家沒有記住歌曲,記住的還是人。中國觀眾只能欣賞人,不能欣賞真正的技術、真正的律動?!?/p>

      故事之外,音樂成了消遣品、陪襯物。情懷牌也是故事表達的一種。所以,當節(jié)目錄制前,彭磊聽說樂隊平均年齡35以上時,他疑惑:“你讓這些樂隊來干什么,來丟人嗎?”

      他不明白,出道30年的面孔樂隊與后輩比賽,曾經(jīng)跟在大哥后面混的張亞東坐在對面,這些人與他們的關系串聯(lián)起中國搖滾樂30年,《夢》的貝斯聲第一個音符響起,這個故事已經(jīng)講述了一半。

      事實上,米未可能忽視了短視頻對長綜藝敘事結構的沖擊,樂隊的演出更多被剪輯成短視頻在微博、B站等平臺上傳播,對于播出平臺愛奇藝而言,點擊量將大打折扣。

      “《樂隊的夏天》不是做大流量,而是用中小流量來做話題的”,在郭小寒看來,這檔節(jié)目應該對標《非誠勿擾》。她認為,這是一整套算法精密的產(chǎn)品,喜歡樂隊的可以看作品,搖滾、朋克、爵士、民謠任君挑選,喜歡故事的也可以看到老炮對理想的堅持,新人對社會的不羈?!耙舭V”擔當?shù)鸟R東則肩負起整個世界與搖滾樂的對話。

      面對這整套設計精密的產(chǎn)品,習慣了與大眾保持距離感的樂隊,首先敗給了賽制。樂隊間的競爭、淘汰,令從未經(jīng)過市場洗禮的樂隊,倍感壓力與不適。

      “走向大眾,成為明星,一定要妥協(xié)。樂隊能不能往前走,全憑性格,如果讓他們沒有棱角,就不是他們了”,烏莉素雅說出樂隊自我表達與大眾流行之間的沖突。

      放棄了自我表達的搖滾樂,迎合市場,迎合大眾口味,還是叫搖滾樂嗎?

      最近幾年,李桐頻頻產(chǎn)生焦慮。創(chuàng)投圈的流行詞“互聯(lián)網(wǎng)思維”也傳入了音樂圈,“這個詞害了很多人,大部分人被嚇到了,我的東西是不是不具備互聯(lián)網(wǎng)思維?!崩钔┱f,這是危險的信號,“如何運用平臺表達自己和被平臺表達自己,是有差異的”。

      九連真人樂隊

      市場圍繞著藝人轉,無關音樂。2016年,音樂節(jié)爆發(fā)之際,李桐意識到音樂節(jié)越做越像《同一首歌》。演出商告訴她,哪個樂隊賺錢,再放一些小藝人,一場拼盤演出就成形了。市場并不是根據(jù)音樂作品來權衡藝人,而是要做一個拼盤,按照頭部、中部、尾部藝人排好,再制定價格標準。

      在這個流量時代,新褲子樂隊也沒停止尋找另一條新褲子。2017年,在大鵬拍攝的電影《縫紉機樂隊》,新褲子獻唱了插曲《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怒刷了一把存在感。

      把演唱會開進工體,是不少樂隊的夢想。2019年3月末,新褲子做到了,門票在10分鐘內銷售一空。十年前,他們在馬路對面的愚公移山,觀眾不過上百。

      “今天的生活只剩下手機屏幕,文化不再寬廣,也不再對年輕人有意義了,一切都不再重要,除了我在手機屏幕里的樣子。時代不需要知識分子,不需要文藝青年,只需要平凡的老哥。”主唱彭磊曾這樣感嘆。

      不可避免的,在《樂隊的夏天》里,還是彌漫了中年搖滾客的失落?!袄狭恕薄捌椒病睆乃麄兛谥忻俺觯粗胚B真人、盤尼西林旺盛的生命力,他們露出由衷羨慕的神情。

      這個夏天,二手玫瑰主唱梁龍做起了美妝博主,熟練地對著鏡頭展示口紅,用手心做背景板,“我相信大家對這個姿勢并不陌生,但對我特別陌生,這是剛剛我們團隊的人教我的”。不適應大經(jīng)紀模式離開摩登天空后,二手玫瑰并沒有蹚出新路,獨立運營要面臨的問題,只多不少。

      梁龍需要新的渠道,新的溝通方式。聽眾在成長,也需要新的搖滾樂、新的表達方式。90年代的搖滾之所以經(jīng)典,是因為緊貼著時代的脈搏。但如果樂隊僅滿足于打情懷牌,也未免太小瞧網(wǎng)絡時代的紛繁復雜與新一代人的情感訴求。

      九連真人樂隊

      沈黎暉曾說,“在今天這個時代里,科技就是搖滾樂,喬布斯、扎克伯格是這個時代里真正的搖滾明星,他們用科技的手段顛覆了世界原來的游戲規(guī)則?!?/p>

      并不是時代不需要搖滾樂了,只是搖滾明星早已換了一撥又一撥了。

      參考報道資料:

      《泥石流本紀》北京搖滾見聞錄,方無行,萬象出版社,1996年

      魔巖唱片創(chuàng)始人張培仁深圳電臺專訪——中國搖滾樂的春天,劉洋,深圳電臺,2006年

      紀錄片《再見,烏托邦》,導演盛志明,2009年3月25日

      創(chuàng)始人沈黎暉說,要把摩登天空做成從音樂出發(fā)的消費公司,霍小斯,好奇心日報,2015 年 6 月 26 日

      張楚:我是不是一個卑鄙的人?,葉三,界面正午,2016年7月4日

      新褲子 | 不斷叛逆在潮流之前,提前離去在成名之后,郭小寒,2019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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