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renzo
在采訪刁亦男導演半小時不到的時間里,我被他身上獨有的—種文人氣質(zhì)所吸引?!爸袊诹鷮а荽砣宋铩钡臉撕炘谒砩蠞u漸褪下,—種現(xiàn)代、知性以及圓融的韻味油然而生。我說不清這種感覺到底是來自他的外表還是他說話的方式,然而它不徐不疾,就讓我沉浸其中。
刁亦男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一身黑西服,接近50歲的他給人一種莫名的親和力,仿佛一位學者。2014年他憑借作品《白日焰火》摘得第64屆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最高獎項金熊獎,這是華人導演里少有的殊榮。然而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驕傲,言談中他甚至表示幸運。當聊到電影的創(chuàng)作風格,我原本擔心會聽到一些空泛的言談,卻沒想到刁導深入地和我聊起了電影的美學。從昆汀到北野武,再到三尺崇史,刁導對于海外導演的熟知,印證了他與時俱進、博聞強識的學者氣質(zhì)?!捌匠P摹保蛟S是我對他的最佳解讀。
在《南方車站的聚會》首映會結(jié)束后,與其他導演起身享受戛納媒體和觀眾熱烈的掌聲不同,刁亦男首先起身對華語觀眾道歉。由于影片故事發(fā)生地在武漢,電影中的演員都講武漢話,對于大多數(shù)中國觀眾來說都聽不懂,而電影只有英文字幕,觀眾要光看字幕可能會有一定的理解偏差。他對字幕的不完整表示歉意,并表示電影在國內(nèi)正式上映時將配有中英雙語字幕。這樣的真誠與恭謙,與戛納這座電影最高藝術(shù)殿堂的信仰竟不謀而合。
我有幸在戛納電影節(jié)第一時間觀看了《南方車站的聚會》并采訪了刁亦男導演,試圖了解他創(chuàng)作的初衷和電影背后的故事。
刁亦男:因為電影里面有很多湖水,還要有不同樣態(tài)的湖水。那么湖北湖北,第一個字就是湖,武漢就是百湖之城。但是我們開始選景的時候并不是想選在武漢,而是想去廣東那邊,可廣東其實沒有那么多湖水,只是我個人的想象他有,而且湖水很少,有的話也都是在市中心,那一個逃犯那也不可能躲在市中心去藏身吧,所以到了武漢發(fā)現(xiàn)它有很多湖是和城中村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那很自然是選擇武漢了。
刁亦男: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我本來開始是完全坐在沙發(fā)上聽著音樂,然后就產(chǎn)生了這么一個想法,就是我想象自己被通緝,身負了幾十萬的賞金,然后我就跑,想象我會跑到海邊的小城市。
在拍完《白日焰火》以后我看到一個新聞,說的是東北有一個監(jiān)獄的犯人越獄了,他在村里小賣店看到了自己的通緝令。這個新聞和我當時想象的那個故事是一樣的。所以我覺得我構(gòu)思的故事在現(xiàn)實生活當中也是真實存在的,把它拍出電影來是有一種可能性的。
刁亦男:在我在寫劇本的時候,就把它改編成一種更開放的關(guān)系,主人公成了萍水相逢的男女,存在感更強一點,不是那么封閉,閉合。
刁亦男:因為我覺得他是一個明星,可能大家會覺得他就是偶像,是都市青年,不可能有別的角色塑造的潛力了。但是我恰恰想反著走,不選一個大家約定俗成的悍匪的形象。可能我覺得我的這個悍匪的這個氣質(zhì)需要憂郁一點,需要沉默寡言一點,甚至你感覺他還有點弱弱的,有些敏感的氣質(zhì)在里面,所以就我覺得用胡歌也未嘗不可。而且很多國際上的偶像明星他們也經(jīng)常和一些藝術(shù)片的導演拍很嚴肅的電影,這也沒有妨礙電影所傳達的東西,影響電影的氣質(zhì),所以我就當機立斷選擇了胡歌。
“類型片會非常難,但是只有去進攻難的地帶,讓自己在創(chuàng)作上跳出安全區(qū),去冒險。不怕失敗,才有可能去收獲新的改變?!?/blockquote>
南都周刊:所以是一個比較創(chuàng)新的一種嘗試,您是希望用他的這種氣質(zhì)來詮釋電影的感覺。
刁亦男:當然也有挑戰(zhàn)了,我還是很喜歡這種挑戰(zhàn)的,選一個你們都認為不合適的。我不想從一個純現(xiàn)實主義的角度來選擇演員。
南都周刊:您的這部電影和您上部電影《白日焰火》區(qū)別非常大,這部電影里面有很多的槍戰(zhàn)戲,甚至有些暴力血腥的鏡頭,有很多風格的東西在里面。這樣的一種創(chuàng)作風格的轉(zhuǎn)型背后是不是有一些什么特殊的考慮呢?
刁亦男:一般警匪片都會有槍戰(zhàn)戲,只不過大家拍攝方法不一樣。那么我的拍攝方法可能是強調(diào)風格化,像你所說的,這種風格化建立在鏡頭的分切、或是長鏡頭的情況下,形成一種硬朗的氣質(zhì),這也是我一貫拍攝的方式。
南部周刊:有些觀眾覺得這部電影有些像昆汀的風格,甚至像尼古拉-溫丁一弗雷恩,那個丹麥導演的風格。
刁亦男:其實也沒有,因為昆汀的電影,昆汀是話癆嘛,他的電影永遠是在說話,但我完全是排斥說話的一個導演,我是讓我的演員少言,盡量用行動展現(xiàn)。所以胡歌在拍戲的時候,他說這整部戲?qū)Π锥疾蝗缢娨晞∫粓鰬蚨?。還真是,他的電視劇一場戲三頁對白,我這個全片才兩頁。所以我的演員很少說話,而昆汀是比較愛說話的導演。
但是昆汀對暴力的呈現(xiàn)可能和我相似。不過對暴力的呈現(xiàn)所有的有風格追求的導演都會這樣,比如說杜琪峰導演,比如說更早的佩金帕,拍《日落黃沙》的那個,他也是極端的風格化。其實日本的一些的導演,比如說深作欣二,三尺崇史,北野武,他們是會拍風格化暴力。所以說這個也不是說誰和誰像,其實它是一種美學,如果你在這個美學的體系里面,大家可能會覺得這些導演是一家人,在這場戲里你們是一個派對的,一個沙龍的人。
南都周刊:我個人特別喜歡的一場動物園的戲,拍的很夢幻,有一種身處于叢林之中的玄妙。那一段我覺得特別出彩。那段戲您是怎么構(gòu)思的?
刁亦男:那這場戲是因為一則新聞,西安有個逃犯越獄了,全城的警察都在追捕他,—直沒有抓到,最終把他抓到審問他你藏在哪里了,他說我就藏在動物園的大象館里。這個片段一直在我的記憶里,我覺得拍出來一定會很好看。而且人和動物是平等的,人就是動物,公安就像是獵人一樣去捕獵嘛,燈光照亮在動物的眼睛上的時候它們會僵硬在那里,然后那時候你開槍,往往命中率很高。
南都周刊:對,這場戲既有現(xiàn)實的部分又感覺很魔幻,很出彩。另外,這是您第一次來戛納進入主競賽單元,受到了非常多的關(guān)注,您對這次戛納之行有怎樣的感受,有怎樣的期待昵?
刁亦男:戛納不像十幾年前或者更早的時候那么繁榮,大家都面臨同樣的困難。資金、市場、觀眾對藝術(shù)片的欣賞,不像以前那么充沛了,市場也沒有以前那么大了,我感覺很多公司都越變越小。這給我們一個信息,我們可以把電影拍得好看一些,同時可以把作者的表達揉進去,而不是說,我一定要拍一個博物館般的電影,這個電影只能在博物館里放映,或者這個電影只有非常小的受眾。我覺得完全拍給更多的觀眾看,也就是說作者電影、藝術(shù)電影可以拍的更加成熟,更加開放。
南都周刊:其實您剛才說的這些話和戛納主席福茂觀點比較類似,戛納也在轉(zhuǎn)型,力圖海納百川。
刁亦男:其實從我個人的感受來講,拍類型片是更難的。拍一些散文化的電影,只是需要個人的情懷和體驗,操作起來會相對容易。類型片會非常難,但是只有去進攻難的地帶,讓自己在創(chuàng)作上跳出安全區(qū),去冒險,不怕失敗,才有可能去收獲新的改變。
南都周刊:最后一個問題,您現(xiàn)在有沒有新的拍片的計劃呢?
刁亦男:暫時還沒有新的拍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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