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舟

如何定義中產階級，這個問題成為美國社會生活永恒的謎團之一，大多數(shù)人都自稱是“中產階級”，那么這到底意味著什么呢？每隔幾年，一些大膽的社會科學家就會提出一個中產階級的新定義。

布魯金斯學會經濟學家理查德·里夫斯和凱瑟琳·蓋托特在去年9月的一項研究報告中認為，中產階級是“從收入分配上看占中間60%的家庭”。他們認為收入是衡量階級最有用的標準，因為它不僅包括收入，而且涵蓋了消費、教育和相對的社會地位等所有其他使人處于中等地位的條件。

將收入和階級混為一談的定義太常見了，這種做法的主要問題顯而易見：在不同的地區(qū)，相同的收入所帶來的生活質量也許截然不同，此外，階級不僅僅有關收入。幾十年來，就工作、教育、政治、消費收入和究竟如何與價值觀、習慣、地理和社會地位相結合在美國造就了階級，社會科學家和歷史學家一直爭論不休。換句話說，問題不在于誰是中產階級，而在于是什么造就了中產階級。

今天，成為中產階級意味著努力爭取上一輩人所獲得的穩(wěn)定和體面，而上一輩人是通過擁有穩(wěn)定的工作、家庭以及撫養(yǎng)孩子獲得了這種穩(wěn)定和體面。但現(xiàn)在，中產階級的愿望因為與美國工薪階層有關的不安全感而遭受重挫。臨時性工作改變了就業(yè)格局。根據(jù)經濟學家勞倫斯·卡茨和阿倫·克魯格的研究，今天，15%的工人從事非傳統(tǒng)工作或替代性工作。從2005年到2015年，替代性工作占到凈就業(yè)增長的94%。而且穩(wěn)定的工作有時也會讓人感到不確定，因為一些工作無法保證財務上的穩(wěn)定，更不用說晉升加薪了。

被侵蝕的工作恰恰是中產階級生活的基石，中產階級工人只好依靠臨時性工作來增加收入。臨時性的興起是企業(yè)推行的戰(zhàn)略的結果。減少穩(wěn)定的、依賴性員工數(shù)量并用臨時工或承包商取而代之，使得企業(yè)負責人不必提供昂貴的福利和竭力增加企業(yè)利潤。

不確定也來自于其他來源。包括信貸員、律師和客戶服務代表等在內，不少白領被人工智能工程師“盯上了”。牛津大學互聯(lián)網研究所研究人員估計，在目前的計算機化浪潮中，美國47%的工作崗位岌岌可危。不安全的工作導致家庭生活的不安全感也在上升。

雖然階級總是與收入有關，但是“債務”現(xiàn)在成了中產階級故事里一個跟收入重要性幾乎不相上下的組成部分，從而導致了一個重要悖論：爭取穩(wěn)定和體面意味著社會及心理上的不安全感。光是經濟指標只能說明一個很淺薄的故事，如同收入一樣，債務也應該成為任何有關中產階級新定義的一部分。

當下，定義中產階級變得很復雜，因為曾經提供其歷史定義的穩(wěn)定的工作和家庭生活現(xiàn)在對于大多數(shù)美國人來說已不復存在了。在這種情況下，再來談論“中產階級”也許就不再有意義了。要描述美國兩極化社會中的社會分層，人們也許需要一些新的概念。

（摘自《社會科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