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北漂不就是為了996嗎

胡英軍

隨著馬云霸氣地喊出一句“能做996是一種巨大的福氣”，996火了！所謂的996現(xiàn)象，就是早上9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周六還要加班。

2016年，我開始北漂，在A公司上班。因為考慮到6年來從未有過早高峰擠地鐵、公交的經(jīng)歷，我害怕遲到，所以參加A公司面試的時候，我反復確認作息時間，對方給的答案非常肯定：早上8點上班，下午5點下班，彈性作息。就是這個彈性作息，讓我一度誤會了上下班的概念。A公司活動非常多，每個星期都有幾場，地點不確定，但時間是確定的——早上7點開始，客人都會到場，所以員工必須在6：50之前到場。我住在哪兒跟你沒關系，擠地鐵跟你沒關系，路上跑多久跟你沒關系，路上出了意外跟你沒關系，可我每天早上上班的時間跟你有關系。說好的8點上班，6：50到場算什么鬼？我努力克服困難，爭取每次都能準時到場，然后白天呵欠連連地上班，昏昏沉沉地作業(yè)?？煽傆幸馔獾臅r候，3遍鬧鈴叫不醒我，早高峰堵車耽誤我。然后，盡管8點準時到公司了，卻不得不接受罰款的現(xiàn)實。人力給的回復很簡單：有活動，提前去現(xiàn)場不算加班?？腿硕嫉搅?，你為什么不到？其他人都能克服，你為什么不能克服？因此8點打卡，算遲到。

客人都到了，我憑什么必須得到？其他人都能克服，我憑什么必須克服？你能壓榨一堆人，不代表你能壓榨所有人。別人愿意，跟我沒有一毛錢關系，我就是不愿意。有這樣的需求沒毛病，但至少應該提前溝通，說一出，做一出，那是欺詐。

如果說早上讓我早起，要我命的話，那晚上毫無意義地加班，則令我無語。猶記得，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3個靚麗的姑娘，加上我一個丑八怪，在公司那沒有窗戶的小屋里鼓搗一本雜志。選稿、排版、校對，一直干到凌晨3點。我留下的理由是“大家都沒走，你也別走”。好在，領導還有點人情味兒，看看我：“要不，你先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有事的時候再叫你。”能有什么事？我一個文字編輯，屬于我的選稿、編稿、校對任務全弄完了的。只因為她擔心“萬一”有問題，所以讓我跟著熬夜。就這樣，凌晨3點了，我打車回家。跌跌撞撞進家門后，合租房里的哥們還以為進了賊，專門跑出來把我吼了一頓，否則就報警。要不是我及時開燈，可能還要挨頓揍。

第二天晚上效率高了不少，才干到凌晨2點就作鳥獸散了。然后，周末再加班。而我所獲得的回報就是凌晨回家的打車費，公司報銷。我也曾怯怯地問過關于加班費的事兒，對方回應得很干脆：“加班費沒有，你可以找不忙的時候調(diào)休。如果這個月沒調(diào)休，下個月就清零了。”與詢問加班費時的膽怯相比，我更想理直氣壯地問一句：這樣加班的意義是什么？能提高效率，還是提升能力？既然時間不是緊張到必須熬夜完成，那第二天的效率是不是更高。如果必須熬夜完成，那第二天上午大家都遲到算怎么回事？工作效率低下、管理能力欠缺和現(xiàn)實緊急需要是兩碼事。

講這個，不得不承認，有抱怨的成分。任何一家公司，對員工提出要求沒毛病，要求員工臨時加班沒毛病，凌晨3點回家也沒毛病。有毛病的是，當你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時候，你應該爽快地打開財務的保險柜，為這份理所當然買單。如果本身工資不高，還搞一堆“沒毛病”，然后派一個業(yè)務夾生的人力來敷衍，那是你的不對。當然，如果你真能讓我實現(xiàn)所謂的理想，那是另一碼事;如果能提前交代這些現(xiàn)實，你愿意，我也接受，那也是另一回事。

這也是我對996的兩個態(tài)度——如果現(xiàn)實需要996，那沒毛病，但我希望：1.不要強迫員工996;2.該付加班費的時候，別跟員工講人生和理想;3.實際作息和書面考勤不一致的，請?zhí)崆罢f明，別到最后以“公司規(guī)定”為由打發(fā)人，搞得像要飯的。其實，我認同你，你就是公司規(guī)定;我不認同你，請按照契約精神來。

那么，為什么我個人不排斥996？很簡單，作為一名北漂，我來北京就是上班的。上班時間的長短，對于我而言沒區(qū)別。有區(qū)別的是，你給我多少錢。同樣的工作內(nèi)容，同樣的節(jié)奏，我同樣能匹配的能力，如果你給我5000元錢、996，而別人給我5000元錢、朝九晚五，該選擇誰，一目了然。除非我病得不輕。相反，如果你要求我996，一口價：月薪2萬元。而別人依舊朝九晚五、5000元錢。我會毫不猶豫地投入到你的懷抱。這就是打工者的心態(tài)，而我目前就是一打工的，只有打工者心態(tài)。至于公司的技術、質(zhì)量、管理和核心競爭力，那是高層考慮的事。我考慮的是我的技術以及它所獲得的回報，我愿意花時間去磨煉技術，這也是我的事。別說加班就沒有幸福感，我的幸福感就是加班后獲得應有的報酬。

誰不想白天得過且過，晚上會女友？如果不具備這個條件，那就是一個字：干。沒法兒討巧地干，我拼時間去干總成吧？我要那么多時間休息干嗎？晚上回家“吃雞”，還是看《都挺好》，或者裝模作樣地學習？不管哪一樣，即使輕松愉快，都沒有上班帶來的幸福感強。

有人說，工作就是為了生活，沒有自由時間，工作沒有意義，這沒毛病?？赡阗I一棵白菜，還為到底是2元錢還是2元1角錢和賣菜大娘討價還價，你的生活幸福感又在哪兒？管不了別人的生活和幸福，我的幸福就是天天有事兒干，天天干著有用的事兒。可以天天加班，但別逼我天天加無意義的班。只要是正當工作，別說996，就是6126+8都成。我當北漂，不就是為了上班嗎？否則，回家給孩子換尿布都比跟你一起關在一棟樓里要強。

說句你不愛聽的：大半夜的，和你一起加班，如果不能真正做有意義的事，而只是磨洋工，大腦里難免會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難受！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