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米特爾·茵可夫
有一天,克拉拉手拿一把剪子來到我面前,問我說:“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誰嘛?”
“我是一個女理發(fā)師!”
“才不是呢!”我說道,“說說而已。你壓根兒就不會理發(fā)?!?/p>
“誰說不會?”她反駁道,“要不要我給你露一手?”
我心里明白,克拉拉不可能會理發(fā),因此我說:“那好吧,露一手瞧瞧!”
“行。不過有個條件,得先付錢,”克拉拉說道,“一個真正的理發(fā)師是不會替付不起賬的顧客理發(fā)的!”
小姐姐真是厚臉皮。
“從來沒有聽說過先付錢后理發(fā)的,”我說道,“我每次跟爸爸去理發(fā),都是理完以后才給錢?!?/p>
“話是不錯?!笨死f道,“可對像你這樣的顧客就得先要錢?!闭f著,她把剪刀喀嚓了幾聲,活像是個理發(fā)師傅似的。
我想證實我的小姐姐決不是真正的理發(fā)師,就算她會比劃剪刀,也不可能會理發(fā),于是我說道:“好吧,先付就先付,我給你十個歐分?!?/p>
“太少了點兒吧?!?/p>
“十個歐分,外加一塊泡泡糖,還有四粒花紐扣!”
“可以看看那些紐扣嗎?”
我把花紐扣拿給她看。
克拉拉說道:“行啦?!闭f著她收下四粒紐扣和十歐分,那塊泡泡糖立馬被她塞到嘴里嚼著吃開了,就像好幾個月沒有見過泡泡糖似的。
“我們開始吧!”小姐姐說道,“你要什么樣的發(fā)型,長的短的?”
我也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樣的發(fā)型,只有老老實實地說:“不管長短,只要漂亮就行?!?/p>
“那好,包你漂亮!”
“你根本就不會理發(fā)!”
“誰說不會?”
我坐到大鏡子跟前,克拉拉在我脖子上系上一條大毛巾。
“現(xiàn)在正式開始,坐好了不許亂動!”她的腔調倒是真像一個理發(fā)師。她舉起剪刀,身后馬上就響起了一片喀嚓喀嚓聲,沒多會兒我的頭發(fā)就去掉了一半。
“住手!”我叫道,“停下!”
“干嗎?”小姐姐問道,“才剛剛開始呢!”
“你不是真理發(fā)師!”
“誰說的?”
“你一點也不會理發(fā)!”
“那好,這是什么?”克拉拉真的發(fā)火了,她舉著一把頭發(fā)叫道:“不是我剪的,那是誰?”
“就是你剪的!”
“就是嘛!我說過我會!”
“求求你,求求你!克拉拉!放過我吧,我不剪了!”
“你付過錢了沒有?”
“當然付了!”
“那我得繼續(xù)理,對顧客應該服務到家?!?/p>
她剪啊剪啊,剪刀喀嚓喀嚓響個不停。情況就像我事先預料的一個樣,克拉拉壓根兒就不會理發(fā),我的頭就像翻耕過的草地似的,抗議也沒有用了。
“剪吧剪吧!”我說道,“隨你怎么搞吧!你真的沒有看到,你一點都不會理發(fā)嗎?”
小姐姐一直把我的頭發(fā)搗鼓光了才住手,說道:“行啦,理完啦!”
“我一點兒都不滿意!”我說道,“這就是你說的理發(fā)?你認為這樣漂亮?”
“怎么不漂亮?”她反問,“很漂亮!夠漂亮的了!就你付的那點兒錢來說,已經是美得不行了!”接著她又嘆了口氣,在我耳邊輕輕說道:“就算是大理發(fā)師,也有第一次嘛?!?/p>
她讓我一個人面對著鏡子里的禿頭發(fā)呆,獨自跑到外面玩去了。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小姐姐到底把“我”的頭發(fā)糟蹋成什么樣了呢?想想“我的頭就像翻耕過的草地”,你就知道了。準確而生動的比喻,往往能起到傳神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