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的蟬》那種酣暢淋漓,是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像是一種洗禮,鋪天蓋地而來。我難以去詬病,甚至是苛責(zé),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措辭,去評價希和子,我甚至不忍心為她打上罪責(zé)的烙印。于是我開始審視,審視自己,為什么會為她偏執(zhí)得有些畸形的行為從內(nèi)心里不由自主地諒解。我甚至不忍心用“騙”這個字眼,去形容我看到的希和子。
希和子讓我最動容的是她的笑容,她的笑很干凈,帶著那種毫無顧忌,可以因為孩子而放肆的笑容。看到那個笑容的同時我救贖了自己,也給了我自己諒解她的原因。希和子曾說,“所有的事情,那孩子都原諒了我?!?/p>
到了最后,希和子不得不交換借來的歲月,也不得不承擔(dān)偷借這段歲月的代價。
希和子在一刀一刀割掉長發(fā)的時候,是狠心的,甚至是豁出去的勇敢,那一刀一刀,在她的心上應(yīng)該也像凌遲一樣痛吧。每日的不停輾轉(zhuǎn),無家可歸,不停地神色慌張地看每一個人,生怕自己心尖上唯一的救贖都不復(fù)存在。當(dāng)小小的熏還在襁褓,這個甚至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女人,在費力地一點一點地擠她的乳汁,像一個親生母親一樣,哺乳自己的孩子。也許在希和子有小熏陪伴的這么多年里,最開心的莫過于那一聲“媽媽”,或許是她心里最大的強心針,支撐她這么多年一人獨自撫養(yǎng),獨自體會,獨自吞咽苦痛的力量吧。電影里反復(fù)地在播放希和子唱給小熏的《小星星》,獨帶著希和子味道的《小星星》,每每希和子唱那首歌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也是這首《小星星》承載了小熏的大半個童年。進(jìn)修道院的時候,滿目陽光,以為這是電影給她們最好的歸宿,溫暖終老,可是天使之家的培養(yǎng)和畸形的人性,讓希和子認(rèn)為這無法給小熏一個正常的童年。
影片中,有一條被來回拍了很多次的路,從小時候小熏被希和子抱出來,到長大后小熏走回去,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路的那頭是家,是小熏出生的地方,也是后來小熏不愿回去、甚至有些畏懼的地方。小熏怕見到慧津子的啜泣和抱怨,怕看到?jīng)]有責(zé)任感的父親,怕生母看到自己會難以抑制地想起那段故事,她從回到這個家,喪失了很多,她甚至不敢去想,去回憶和希和子的故事,言語間從不提起,甚至在形容她的時候,也是用了很重的詞匯,但是每一次形容希和子,都像是一把重錘,敲在她心上,也敲在我心上,我知道,她不怨希和子,不怨,從來都沒有。相反,她最懷念的也是那段歲月,可以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有很好的伙伴,和一直陪在身邊,傾其所有,一心只為自己的希和子。
每個日子都像茍且偷歡。救贖,只是成全了希和子良心上的責(zé)難和人性上的缺失,卻永遠(yuǎn)無法彌補她每天的小心翼翼,但也慶幸,茍且偷歡,尚有歡可度,否則這個女人的一生早已所剩無幾。得失寸心知,希和子失去的太多,也得到了很多。以愛之名的救贖與成全,讓人心疼,也讓人看到了更多。天真歲月總是借來的,歸還的那一天,才憶起五味雜陳。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又飽含歡樂與淚水的日子,千金難換。
一直很喜歡一句話,人生總有不期而遇的溫暖、惺惺相惜的人和生生不息的希望。索性,我從這部傳統(tǒng)意義上的悲劇卻又不太一樣的影片中,看到了一些希望的東西,也希望這場救贖,能帶給我們更多感悟,不卑不亢,清澈生活。
最后,我諒解了她,確實再難苛責(zé)。
把《人間失格》當(dāng)作看完就能合上的書
在沒看這本書的時候,我是懷著敬畏的心情翻開的,看完沒有悵然若失,沒有余音在耳,有的只是唏噓和希望它快些被讀完的如釋重負(fù)。
不是它的內(nèi)容,他的予世觀,他的“文學(xué)”不好,相反,恐怕他的絕筆之作是太多人難以達(dá)到的高度。只是看得太累,替葉藏累,也替作者累,甚至希望替他添上一筆還算安詳溫暖的微笑,替他終老。他寫的是痛苦,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苦難,都是難以被人理解的不可名狀。你可能在不自覺間代入自己,你可能會在書中的某一個瞬間想到自己,想到別人,又或者覺得他說的就是自己。
我看的是武漢出版社燁伊譯的太宰治的版本,沒有看過其他幾個譯版,但讀得很順暢,該有的、不該有的情緒看書的時候都有了。
對于一個演員來說,難度最大的演出場莫過于故鄉(xiāng)的劇場。
他只是怕被戳穿可憐的自尊和自卑,怕成為異類,認(rèn)為自己在茍活,卻在逐步發(fā)現(xiàn)內(nèi)心的魔鬼中,陶冶和享受所有的負(fù)面情緒。英俊的外表和內(nèi)心的“魔鬼”不相匹配,卻能贏得群體第一眼的認(rèn)同和相信。
怕被當(dāng)作怪物,而藏起來的自畫像,怕脫離人群而努力地迎合人群,站在人群中卻被光芒灼傷了眼睛,怕被看穿,小心翼翼地怕被刺痛。像個小丑一樣自我厭棄,酒精、嗎啡的恣意,深知會上癮,會變成不希望變成的樣子,卻還是一步一步冒著險,像個大娛樂家一樣接近懸崖邊上,想著我只要看一眼懸崖下的世界,哪怕就是一眼也好。當(dāng)他看到懸崖下,又想伸手撥開霧氣看得更清楚一點,慢慢地想要伸出一只腳,伸出一只手,去碰一碰那個世界,哪怕就是輕微的真實也能讓他滿足。
他期待善意,期待溫暖,卻知道自己生來不同,生來不應(yīng)該和陽光在一起。書里面有很多女人,似乎沒有一個女人能多一些比重成為女一號,但是你會記得一個人,一個活在太宰治筆下不少篇幅的男人——堀木,看穿葉藏偽裝,有著不少共通性卻從地獄暫且拉他一把的男人。葉藏厭惡虛榮逢迎,知曉大多數(shù)真理,他說的世界是很多人的世界,他說出的真實是絕大多數(shù)真實,看得太透,解得太深就會自我魔怔。他和堀木相互撐一把的姑且算作朋友的拐杖,但是潛意識總感覺他們也在討厭著彼此,一個誘著一個去接觸死亡。
我喪失了做人的資格。
說實話,我看完心里不是很舒服,不同于《活著》的無奈和辛酸,悲劇痛苦的殘忍,卻有著樸素的美好和依稀向上的心態(tài)。不是說他說出了太多深刻的真實,像參透死亡,接觸人生境界有多么高尚,多么雞湯,多么能喚醒良知和人性。我想作者只是在寫一種情緒,一種自己想要去嘗試?yán)鄯e的經(jīng)歷的藝術(shù),“靈魂在杰作中冒險”,像是一個極限運動者,狂熱地喜歡這個味道,有些人看完想輕生,有些人看完負(fù)能量爆棚,又或者把它當(dāng)作雞湯,當(dāng)作人生哲學(xué)。我希望我就把它看作一本書,一本我看完、記錄完就“放下”的書。
這本書的美好能量,希望只記住兩句,一句是“一切都會過去”。另一句是給照片的老板娘說的,“我們認(rèn)識的小葉,個性率真,幽默風(fēng)趣。只要不喝酒,不,就算喝了酒,也是一個像神一樣的孩子?!彼接X得太宰治先生的死亡觀、人生觀太過真實,沒有太多美好、積極的生命在燃燒,處處都是盡頭,都是完蛋。敬佩偉大,但還是崇尚美好溫暖,需要真實,同時珍愛生命。
作者簡介:蔡一璇,女,陜西西安人,西北大學(xué)文藝學(xué)專業(yè)碩士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