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一代孩子機(jī)械枯燥的童年相比,70后、80后的童年可以說是豐富多彩、野味十足。我們之所常常懷念童年,不止是因?yàn)樗暮唵慰鞓?,更在于那段時光給予我們的溫暖和力量。
你們吃過榆錢窩窩嗎?那可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美食之一。我家屋后就有一棵榆錢樹,每年的清明節(jié)前夕,只要站在房頂上,伸出手便能輕松捋下一大盆。擇榆錢的工作一般由我來做,因?yàn)樘唵瘟?,只要把枯葉爛葉挑揀出來扔掉就可以。之后的工作就全交給我媽了,淘洗、控水,加鹽加油加面粉,攪拌均勻,搓團(tuán),上鍋蒸,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因?yàn)槟昴甓甲觯蠇屢呀?jīng)相當(dāng)熟練了。窩窩蒸熟后可以蘸著蒜泥或者辣椒醬吃,松軟可口。榆錢的香味太獨(dú)特了,我常常忍不住一邊吃,一邊深深地吸氣,嘴里還嘟囔著:“真好吃呀!”春天那么短暫,吃進(jìn)肚子里就踏實(shí)了。
香椿也是春天的饋贈。能吃香椿的日子前后加起來總共不過十天,十來天后香椿就長老了,不好吃了。香椿炒蛋、香椿拌豆腐、香椿雞蛋餅、香椿魚,凡是我說得上名字的,我媽都會給我做。小孩子正在長身體,貪吃是好事,更何況大人也對香椿喜愛得不得了。
還有薺菜。春日傍晚,去田間地頭散步,回來時手里就抱著一大堆薺菜了。薺菜不用種,時令一到,漫山遍野都是它們的身影??梢猿运j菜的日子也很短暫,于是人們就挖空了心思吃,薺菜餃子、薺菜鮮肉大餛飩、薺菜湯,因?yàn)槲姨貏e愛薺菜的那股味道,所以天天都吃得心滿意足。
天氣暖和了,沿街叫賣蕎麥扒糕的小販也就來了。蕎麥扒糕是我們這里的夏令消暑小吃,也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零食之一。只要一聽到“賣扒糕啰”的吆喝聲,我就趕忙去叫住小販,然后不假思索地說出我的要求:“不要蒜泥不要醋,我要直接吃。”那時候的扒糕大多做成圓形,碗口那么大,一般一個下肚就差不多飽了。有時我也會多買幾塊,把自家的碗放在小販專門設(shè)計的操作臺上,只見小販左手捧一摞扒糕,右手拿著水果刀有規(guī)律地劃拉幾下,一摞扒糕就變成幾十個小塊狀的扒糕,散到碗里了。對此,我總是擔(dān)心小販會把手劃傷,他干嗎不在案板上切呢,老媽說:“甭?lián)模胁坏降?。心里有?zhǔn)頭了,刀也就有準(zhǔn)頭了?!?/p>
小時候我還總盼望著趕集,因?yàn)橐悔s集,我就有饸饹吃了。饸饹,是我們這里的一種傳統(tǒng)面食小吃。集市上的小吃攤一般都會提前把面和好,有客人點(diǎn)餐,小吃攤的主人就把面團(tuán)放進(jìn)饸饹床子,用力按壓手柄,面團(tuán)通過圓眼壓出來,形成小圓條,小圓條直接掉進(jìn)下面沸騰的大鍋里,不到一分鐘就可以撈出來吃了。稍微有點(diǎn)講究的人都知道,一碗饸饹的靈魂不在于饸饹,而在于湯。大家都說饸饹湯是用花椒水做的,我媽也在家里嘗試過,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總是覺得集市上的饸饹湯更好喝一點(diǎn)。
(江蘺)
對兒童來說,夏天代表著玩耍,代表著長長的假期。6月底,領(lǐng)完成績單,暑假就開始了。說實(shí)在的,那時候的孩子很少把學(xué)習(xí)成績掛在嘴上,對很多孩子來說,不留級就意味著不用挨家長打。愛玩是孩子的天性。那時的玩,沒有目的、沒有功利,只管任性。只覺得每一天的日子都是美滋滋的。
40年前我家住的地方就像桃花源,屋后有個大池塘,塘邊有條小路通到淮河邊。門前有幾棵老槐樹,夏天總會有一地綠蔭。穿過樹行,是一大塊曬谷場,場邊是村民的自留地,瓜果蔬菜,四季不同。
黃豆地鋤過第一遍了,山芋也翻過秧了,知了在枝頭唱個不停,母雞嫌熱不下蛋了。三伏天到了,該歇夏了。炎熱的夏天,河邊散發(fā)著清涼。到河邊玩水,似乎是男孩子的特權(quán),女孩子是不準(zhǔn)到河里玩水的,父母常常嚇唬女孩:不要下到水里,有水鬼。當(dāng)然女孩子自有辦法,約三兩個小伙伴到河邊洗衣服,是最正當(dāng)不過的理由??嬷换@衣服,說說笑笑來到河邊,把衣服往水里一丟,鞋子拋在岸上,光腳在涼絲絲的水里蹚著,涼快。河里偶爾游來一條小魚,總能讓她們歡喜,裝滿貨物的機(jī)帆船開過,掀起一層層波浪……到了河邊,不急著洗衣服,先玩夠了再說。河邊很快就沸騰了,笑聲、吵鬧聲斷斷續(xù)續(xù)地飄過來。
午后,把西瓜泡在冰涼的井水里,綠豆茶晾涼,裝在大搪瓷缸里,外婆被請來做過冬的棉襖??赐馄抛鲠樉€活,是我記憶深刻的場景。那時候,布料短缺,棉襖里子大多是用哥哥姐姐穿過的舊衣服改的。舊衣料疲疲沓沓的,不太平整,外婆先用劃粉在布料上輕輕地畫線,再用剪刀剪幾個衣片,把棉花弄成薄片,一片一片鋪在剪好的布料上。棉花鋪到足夠厚實(shí),再用大針一趟趟地箍線。屋子里很安靜,外婆慢慢地做著這一切,針線隨著手指上下翻動,發(fā)出細(xì)微悅耳的聲音。我沒事就拿一個繡花繃子,在她旁邊學(xué)著繡花。
傍晚,太陽還斜斜地照在曬場上,麥秸垛蒙上一層金黃。家里的大黃狗老了,偶爾追著路上叫幾聲,大多時間昏睡在角落里。父親偶爾回家,在廚房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刈鲲垼笓]孩子們搬飯桌、拿凳子。桌椅板凳拾掇停當(dāng),飯也做好了,一家人圍著一張小桌子吃晚飯。
夏夜的院子里,父親從缸里抱出西瓜,三五刀切開,一人分一塊。蚊香繚繞間,孩子們圍著臉盆吃西瓜,一口下去,清香甘甜,天地仿佛就在這一口小小的西瓜里。弟弟最小,那時他正在換牙,我們打趣他:“豁牙巴,啃爛瓜,一啃啃到老婆家?!钡艿軞獾锰饋碜分覀兇?,院子里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曬場上,三三兩兩擺滿了乘涼的小床,大人搖著蒲扇聊天,孩子們躺著看天上的星星。不遠(yuǎn)處傳來哀怨悠揚(yáng)的二胡聲,如同這沉沉的夜色,令人昏昏然了。
(蓁媽諍言)
親愛的兒子:
先要恭喜你,馬上就成為一名小學(xué)生了。要如何度過小學(xué)時光,對于只有6歲的你來說可能是一道深奧的思考題。最近小區(qū)里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見到你,總會開玩笑地說:“再有幾個月就該上小學(xué)了,就該上套了?!卑职謰寢屝χ班拧绷艘宦?,你笑笑,好像沒聽懂。不過沒關(guān)系,因?yàn)樾W(xué)的生活需要你自己去感悟和體驗(yàn)。即使爸爸媽媽沒能幫你做足心理準(zhǔn)備,沒有讓你像很多孩子一樣上各種各樣的興趣班,但我們相信你的溝通能力和適應(yīng)能力,你一定會愛上有很多小伙伴一起學(xué)習(xí)的課堂,愛上有語文課、數(shù)學(xué)課、外語課、書法課、體育課、美術(shù)課的小學(xué)生活,愛上那些有愛心的老師,也讓他們喜歡上你。
童年是靈魂生長的源頭。6年的小學(xué)生活,應(yīng)該是你童年最快樂的日子。爸爸媽媽經(jīng)常想,如果時光可以重來,該有多好啊,我們想念童年那不緊不慢、溫厚醇和的歲月。因?yàn)槟抢?,有我們兒時的玩伴,有最快樂最無邪的時光,沒有壓力,不計較分?jǐn)?shù),更沒有什么輸在起跑線的擔(dān)憂。
我們童年有太多快樂的日子了:有小伙伴追逐奔跑的身影,有胡同里滾鐵環(huán)、跳皮筋的歡笑聲,有吃一毛錢一支的棒冰、喝二毛五一瓶的汽水的滿足,有蹲在地上觀察螞蟻搬家、冬天舔玻璃上結(jié)冰的窗花的好奇……
陪你玩耍的時候,我們依稀還能尋找到童年那短暫而美好的時光,但時間太快了,我們猝不及防地成長了一個大人,成為了你的爸爸媽媽。雖然我們?nèi)缃衩鎸χ絹碓綇?fù)雜的人和事,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但是,如果可以和童年的自己對話,我們想笑著和曾經(jīng)的自己說一聲:“希望現(xiàn)在的我也可以和你一樣,單純清澈地對待這個世界,每一天都過得簡單而快樂?!?/p>
生活需要和未來的自己攜手,爸爸媽媽就是想要告訴你,比成績更重要的,是感受幸福的能力。6年的小學(xué)時光,這里的一草一木、一門一窗,都將留下你成長的印記。在這里,老師們將在你心里撒播幸福的種子、知識的種子和愛的種子。在這里,同學(xué)們會和你一起讀書,一起成長。只要你認(rèn)真勤奮地學(xué)習(xí),我們不會糾結(jié)你的考試分?jǐn)?shù),不會在意你的課外輔導(dǎo),不會拼命向你灌輸具體知識。爸爸媽媽更在意的,是你身體的健康,是你優(yōu)良品行的培養(yǎng),是你堅(jiān)韌性格的磨煉,是你快樂成長的童年。
希望你帶上樂觀自信、勤奮努力、勇敢堅(jiān)毅,與善良、快樂、美好的童年同行吧。希望你每天早上高高興興地去上學(xué),每天下午面帶微笑地回家,用自己的那支筆,畫春雨夏日,畫秋葉冬雪,畫小橋流水,畫純潔善良的初心,畫每一個快樂無瑕的日子。當(dāng)?shù)?個秋葉飄落的時候,我們再寫一箋一葉知秋的美麗,記住一路走過的6年時光。
愛你的爸爸媽媽(新田赤子)
我是在鄉(xiāng)下的姥姥家長大的,雖然沒有優(yōu)越的物質(zhì)條件,卻能與大自然親密接觸,一望無際的麥田、綠油油的西瓜地、果實(shí)累累的桃園、碧波蕩漾的池塘,都留下了我歡樂的笑聲,就連那些不起眼的昆蟲,也成了我的玩伴,陪伴我度過了幸福的童年。
初春時節(jié),柳樹剛剛吐出鵝黃色的嫩芽,一種類似瓢蟲通體黝黑發(fā)亮的昆蟲便探出了小腦袋。它挪動著6條纖細(xì)的小短腿,蹣跚著爬出松軟的土層,萌萌的,笨笨的,可愛極了,人們給它起了個很萌的名字“海豆妞兒”。
黃昏時分,海豆妞兒從土里爬出來,飛到樹上吃嫩芽。姥姥說,蘆花雞吃了海豆妞兒愛下蛋,我就和小伙伴拿著瓶子,到村后的土坡上捉海豆妞兒。輕輕扒開薄薄的土層,就會與這些黑珍珠似的小家伙不期而遇,它們還沒來得及逃跑,就已經(jīng)成了我們的俘虜。
大孩子們不屑從土里扒海豆妞兒,等到海豆妞兒飛上柳樹枝頭啃食嫩葉時,他們就噌噌地爬上樹,用力搖晃樹枝,海豆妞兒便如雨點(diǎn)般落到地上。他們不讓小孩子撿,我們只能趁他們還在樹上時,急忙跑到樹下?lián)煲稽c(diǎn),然后在他們的呵斥聲中飛快地跑回家去。大蘆花雞吃了海豆妞兒之后,毛色油光發(fā)亮,每天都“咯咯噠、咯咯噠”下個大雞蛋,我捧著熱乎乎的雞蛋,心里美滋滋的,因?yàn)槔牙褧觅u雞蛋的錢,給我買田格本、花鉛筆、轉(zhuǎn)筆刀還有帶香味的橡皮呢。
蟬永遠(yuǎn)是夏天的主角。它們一天到晚躲在綠樹濃蔭里,“知了,知了”嘹亮地叫著。孩子們一門心思想抓住它們,可是蟬非常機(jī)敏,還沒等靠近,它們就張開帶花紋的透明翅膀,灑下一串細(xì)密的液體,倏忽不見了蹤影。
但那些蛻變前的蟬(我們叫知了猴)卻傻傻的,笨笨的,很容易抓到。夏日的雨后,孩子們來到一排排大楊樹下,尋找地面上黃豆粒大小的洞口,用手指輕輕一戳,洞口立刻變成拇指般粗細(xì),插進(jìn)一節(jié)小樹枝,微微顫動,洞里肯定就有知了猴,輕輕提起小樹枝,身上粘著潮濕泥土的知了猴,便被捉了出來。
晚飯過后,孩子們相互招呼著,到村西的楊樹林里找知了猴。借著朦朧的月光,孩子們圍著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楊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仔細(xì)地尋找。這時候,知了猴也像吹響了集結(jié)號,紛紛鉆出洞來,從四面八方爬上樹干,但它們爬行的速度極慢,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剛剛爬到一米多高,就被我們輕而易舉地捕獲。
回到家,將知了猴放在窗臺上,望著已經(jīng)開始蛻皮的知了猴,想看個究竟,可是眼皮卻打起架來,不知不覺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第二天清晨,只見一個個空蕩蕩的殼旁邊多了幾只淡綠色或深棕色的蟬,瞪著烏黑的眼睛,靜靜地沐浴在晨光里。
長大以后,讀了法國昆蟲學(xué)家法布爾的《蟬》才知道,蟬的幼蟲在地下生活四五年,才能鉆出地面羽化成蟬,但是美好的時光只有一個月,蟬的生命便走到了終點(diǎn)。數(shù)年黑暗中的隱忍,只為陽光下的短暫歌唱,這份堅(jiān)韌和執(zhí)著實(shí)在令人欽佩!我們不應(yīng)該厭惡蟬的聒噪,因?yàn)槟鞘撬鼈兩木`放!
(胡慶國)
童年時,一年里最盼望的就是夏天。傍晚,我和妹妹會早早在村口的轉(zhuǎn)角處張望,老遠(yuǎn)就能看到媽媽的身影,小方領(lǐng)白色的確良襯衫,齊膝藍(lán)色百褶裙,那是當(dāng)時鎮(zhèn)上女工最時髦的裝束了。媽媽一手拎著藍(lán)色的保溫桶,另一只手里是一個十來斤的大西瓜,肩上還背著一個帆布包。那個藍(lán)色的保溫桶是我和妹妹心里的寶貝,就像五斗櫥上那個四方的餅干桶一樣讓我們牽腸掛肚。
從鎮(zhèn)上的絲廠走到我們的小村莊,大概需要走一個多小時。離家還有百來米,妹妹已經(jīng)接走了媽媽手里的保溫桶,迫不及待地吃上了惦念一下午的奶油棒冰,她一邊跳一邊笑,手里的奶油棒冰舉得高高的,生怕別人跟她搶似的。奶油融化得很快,妹妹伸長脖子用舌頭不停地舔,奶油水黏黏的從她手上淋到手臂上,妹妹偷偷瞄了我一眼,感覺沒人注意到就迅速舔了一下手臂上快要掉落的奶油,然后咯咯咯地笑。我接過大西瓜,彎著腰抱著往家跑,媽媽在身后喊:“慢點(diǎn),慢點(diǎn),當(dāng)心摔碎了?!?/p>
一進(jìn)門,爸爸就笑著對我說:“你也快吃個棒冰,吃完我們就開飯了?!蔽伊ⅠR放下西瓜,接過妹妹手里的保溫桶,三下五除二就消滅了一個奶油棒冰,棒冰涼涼的,舌頭麻麻的,嘴里吹出的是冷氣,喉嚨里卻是暖暖的,一直流到心里。
棒冰是絲廠食堂里的工人做的,每到夏天,絲廠都會給職工發(fā)很多棒冰券,每條券上印上十小張,撕下一小張就可以到傳達(dá)室領(lǐng)一個棒冰。棒冰券發(fā)下來,我就會和妹妹分,一共分三份,我和妹妹各三分之一,媽媽保管的三分之一是公用的,妹妹沒計劃又貪吃,每次都早早把券用完,然后賴著媽媽公用的偷偷給她幾張,還不時惦記我藏在枕頭下的棒冰券,害得我東藏西藏,有時竟忘了藏在哪兒,還要翻箱倒柜地找。絲廠的棒冰有兩個口味,奶油和赤豆的,那種味道是童年里最美最純的味道,遠(yuǎn)比現(xiàn)在的哈根達(dá)斯好吃一百倍。
隔三岔五的烈日下午,村上有個老大爺會背著木制的棒冰箱,拿塊小木條敲打在棒冰箱上發(fā)出“啪、啪、啪”的響聲,嘴里吆喝著:“賣棒冰嘍!”這時我們總會第一時間跑出來,拿上三五分錢買上一個。老大爺慢慢揭開一半可以脫卸的木蓋,從厚厚的小棉花被下拿出鹽水味的棒冰遞給我們。我們幾個小孩一邊吃一邊跟著棒冰箱走,一直從村西邊跟到東邊,直到目送老大爺消失在遠(yuǎn)處的田埂上。
棒冰,是童年時代貫穿整個夏天的記憶,那些美好的記憶已經(jīng)成為生命的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記憶不僅沒有變得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筆永恒的精神財富。
(孫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