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門

楊映川

只要是個姑娘，肯定被一種人摸過手，就是那種自稱會看手相的。比如說我，還算個矜持的姑娘，在20歲那年，在一輛飛馳的火車上，主動地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qū)γ婺俏淮笫?。他已?jīng)給周邊幾個人都看過了，看得準(zhǔn)不準(zhǔn)不知道，但我迫切地把手伸向他。他捏著我的小手說，有很多男人喜歡你，追求你;你善良，總有貴人相助;富貴一生，子孫孝順。

媽耶，算得也忒準(zhǔn)了。我當(dāng)時臉一定放紅光，光彩照人了。只不過，他后來又仔細地將我的手掌摸索了一遍說，你啊，36歲那年有個劫，可能會精神分裂。這個轉(zhuǎn)折有點大，精分？這個詞語不難理解，我只是不理解我怎么可以精分呢？這應(yīng)該挺有難度的吧？

火車到站，各奔前程。那男人說他要到云南去做玉石生意，我是大學(xué)暑期回家探親訪友，精分的事很快被無數(shù)堆集的青春沖動事件淹沒了。

今年我36歲，經(jīng)歷了無子家暴左耳失聰離婚喪母，一樁生意將我之前的所有積蓄消耗殆盡，然后我精分了嗎？沒有。

我把房子賣了，還完債，還剩兩個錢，估計一兩年餓不死。我來到一個很小很小的縣城。小城四面環(huán)山，一帶清水穿城而過。全城只有一條大街，其他全是小巷。幾座擁有幾百年歷史的石橋，順河佇立，它們簡陋古樸，給小城添了靜穆與年歲?？吹竭@幾座石橋我下了決心，留在這里。

我租房子住下，打算做一個無所事事的人，住到彈盡糧絕為止。那租來的房子得花點筆墨來描述。那天我朝出城的方向?qū)ふ遥谝粭l巷子的最末端，向遠處瞧，看得見兩幢一新一舊的房子，好清靜的去處。前往打聽后得知兩幢房的房東同一個，是一戶種藥材的，他們搬了新屋，舊屋就空出來了。舊屋離新屋很近，十來米的距離。舊屋自然是舊的，且矮，兩層，但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墻上霸王花霸道，枝條曼展，嚴(yán)密圍箍一圈院墻，還往下垂掛到地，那枝條可是帶刺的。院內(nèi)堆著一個大磨盤，一個巨型陶瓷水缸，一堆可能是起房子剩下來的鵝卵石和磚塊。一棵柚子樹和一棵黃皮果樹看起來有些年歲了，枝節(jié)盤錯，綠意悠然。沿著墻角一叢叢野蠻生長的茉莉花，頗有要長成樹的氣勢，白色繁花異常碩大，沁香入喉。

我看房的時候房東也覺得院子亂了，跟我解釋要找時間整理一下。我說，不用，如果要租，我來整，不過，你們要同意我用這里面所有的東西。

房東夫妻都是爽快人，連忙說，你隨便用，我們現(xiàn)在都用不著了。

他們?nèi)缃褡∩狭藢挸ǖ男挛?，帶著高高圍墻鐵絲網(wǎng)的院子，院內(nèi)全鋪上水泥，沒種任何植物。院子里時常停著一輛小卡車。

我說，這舊院子挺好，有樹，有花，那邊院子為什么不種呢？

房東說，招蚊子，不種了。

我用一個很低的價格把房子租下來，住二樓，因為一樓房東還存有很多雜物包括一些藥材。房東特地找人把房間墻面刷新了一遍，包括一樓的衛(wèi)浴間也重新整飭了，對我付出的那點房租來說，這已經(jīng)夠水準(zhǔn)夠意思了。我買了一張好床，安了多年不用的蚊帳，又裝了紗窗，我這邊也萬事俱備了。房東一直問我需不需要去申請安裝有線電視，我拒絕了好幾次，可能在他們看來，一個城里人不看電視實在是太奇怪了。我都到這里來了，還看什么電視呢。在過去的36年里我?guī)缀趺刻於伎?，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看多了，人會傻的。

住進來，我每天起床的工作就是收拾院子。我買來水泥，將那些鵝卵石嵌成一條小路，下雨天走在上面鞋子就不會被泥漿弄臟了。平日沒事赤足在上面走動還保健呢。院墻因為霸王花繁盛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潮濕，生出一片片苔蘚，外人看著可能覺得有破敗之相，我覺得用滄桑歷史感等詞語來形容更為合適。我從山上移植來更多種類的苔蘚，把它們鋪在所有陰涼的角落。有一種長勢如茸茸狗毛，我把它們鋪在磨盤上，得益于柚子樹的陰涼和我每日施加的水，它們很快把磨盤占領(lǐng)，磨盤成為一個時尚與古典疊加的符號。我跟一家魚塘買了一車塘泥，弄一些直接放入水缸，埋了幾節(jié)蓮藕，加上清水，預(yù)想過得半把個月就該抽苗了。剩下的塘泥曬干搗碎，鋪了好幾個花池。花不分貴賤，什么菊花、紫羅蘭、太陽花、胭脂花，反正好活的，我全種上了。等它們長起來，姹紫嫣紅開遍，應(yīng)該可以彌補茉莉的孤清了。

這些瑣碎的活忙了我兩個月，我每天操勞如農(nóng)夫。院子里的每一寸土我都摸過了，每一棵綠色的植物我都打過招呼了。我呆在這院子里一直自己跟自己說話，我有一邊耳朵失聰，說話聲音難免比一般人大。我想，如果我自言自語的時候有人經(jīng)過，聽到我那么大聲地說話，再看到我對面空無一人，那人要不撒腿就跑，要不就要啐口罵精神病了。

除了每天出去吃早飯，順便帶回中飯的菜，我是不出院門的。我就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隨意說話，像個巡山大王。從院門走到樓道口是十一步，從樓道口走到院門也是十一步。

風(fēng)吹過一陣，我說，今天好涼快，你剛從河邊過來的吧，我聞到水草腥了。

水缸里的蓮藕發(fā)芽了，嫩綠的圓盤布撐滿整個缸面，令我吃驚的是那缸里生出了許多小魚兒。后來想想，應(yīng)該是塘泥里帶有的魚卵孵化出來的。

我跟荷葉說，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給我開朵花呀？花開得好，我就不吃蓮藕了。

我跟魚兒說，你們跟種子一樣見水就能活啊，真厲害，比我們?nèi)四巧犊蓞柡Χ嗔?，哈哈?/p>

我種的幾棵小蒜長得不好，稀，黃，我說，都給你們用塘泥了，還不夠肥嗎？你們想要我怎樣？別再給我臉色看?。?/p>

我跟屋頂上那一群嘰喳叫的雀兒說，你們飛來飛去挺辛苦的，干脆就在我院里這兩棵樹上搭窩得了，每天我還可以剩兩口飯給你們。

夜晚真安靜啊，對面院子看電視的聲音，夫妻倆打水洗腳的聲音清清緩緩傳來。夫妻倆睡得早，起得早，白日里管理著好幾十畝的藥草園。他們的孩子全在大城市里打工，聽說都混得不錯，夫妻倆說起的時候，一臉自豪，還說起樓的錢孩子們給湊了一半。

每一個夜晚都是不可以辜負的，可憐我過往的歲月經(jīng)常失眠熬夜，如今我每晚十點鐘準(zhǔn)時上床。

我對枕頭說，你可不可以變得再松軟一點，這樣我才有可能做美夢呀。

我對被子說，晚上我踢你的時候，別小氣，護著我一點，不然，我感冒了，流鼻涕了，我會把鼻涕抹你上面的。

感恩這枕頭被子，挺配合的。我每晚都睡得不錯，隔三岔五也能做個夢，夢幾乎一個大背景，就是我能飛，想去哪去哪，去的地方看上去不像地球上能找的，全是五彩光，我飛著飛著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是一團光……

我吃素，所以每天上街就買一些時令蔬菜，豆腐是最愛，幾乎天天吃。專門光顧一家自稱湖北仙桃人開的豆腐攤，那豆腐吃起來有些粗，但香，醇黃豆香，別家混了大米不能比。我有的是時間，菜雖簡單，但做起來精細，吃起來細嚼慢咽，質(zhì)感、味道、粗細全在唾沫與舌尖上來回搗動，與腦神經(jīng)相連。

扯遠了，還是回過頭來說我種的蒜吧。我種的蒜總是垂頭喪氣，天天給我臉色看，我不伺候了。我又到市場上去挑了一批蒜種。這批種子爭氣，沒幾天破土抽芽，茁壯成長。有一枝特別粗壯，體容有別個的兩倍，我芳心竊喜。過兩日再看，這哪是蒜呢，分明是一棵水仙花呀。哎媽，咋有一種仙落凡塵的感覺呢？

我把水仙花移到一個有個小豁口的瓷碗中，鋪上我從河里撈的小白石。這瓷碗是某年我購于景德鎮(zhèn)，輕薄、清亮、富麗，由于來這時行李在路上輾轉(zhuǎn)，被顛傷了。總之不算辱沒了這棵水仙，重要的是，它被置于我的香閨里了。這不是水仙花開放的季節(jié)，眼下已經(jīng)是春天，馬上就要迎來夏天。我把它養(yǎng)著，只打算看它繁葉凋零，然后再看能不能收到幾粒如蒜頭的種子，來年再種。

六月過一半，荷花開了。我做了一件特別矯情的事情，我拿了一個塑料瓶子收集荷香。我對荷花說，你的香味獨一無二，處女之香，來，進到我的瓶子來。

晚上，我在瓶子上鉆了一個小孔，把瓶子放在枕邊，然后，竟然，我夢到我變成哪吒一般的造型，我被一朵荷花包在粉蕊中，嬰兒般酣睡，我的四肢如藕一般細嫩。

第二天我和荷花聊天，談荷香對人的夢境起到轉(zhuǎn)化移情作用。我說，想不到你的香味可以讓人回到生命的本源。

荷花似乎聽懂了，點了點頭。

我說，這是科學(xué)，很多人把科學(xué)和迷信顛倒了，好吧，我再采上一瓶。

荷花似乎又點了點頭。

晚上，我給水仙灑了點水，它已經(jīng)長得老高了。我說，你別光長個，這很容易老的，慢慢長，這不是你的季節(jié)，沒人催你開花。

臨睡前，我把荷香瓶放在枕邊，很快睡去。

半夜沒來由醒過來，四下寂靜，連狗叫聲也沒有，屋里卻異常光亮。光從窗外射進來的，應(yīng)該是十五了。我下床湊到窗邊，往外探頭，明月當(dāng)空，皓然如鏡。涼風(fēng)撲面，我聞到一股花香，不是這兩天聞到的荷花，比荷花要甜，要濃，我猛地側(cè)頭看窗臺案上那盆水仙，一夜之間，開花了?；▋罕M管細碎，可在月光下卻是清晰入目。

呀呀呀！你說你，大夏天開花，是個什么兆頭？

水仙說，不祥之兆。

不祥你個頭，你是妖孽嗎？

水仙呵呵笑了，恭喜你，終于聽到我說話了！

我瞬間石化，我真的是與這家伙對上話了，平日里一人自己說慣嘴了，真有搭話的，一下反應(yīng)不過來。我是要奪門而逃嗎？還是要勇敢地留下來，把這妖孽付之一炬？

我坐下來說，好吧，我們好好談?wù)?，你老家哪的?/p>

水仙說，祖籍福建，我是莆田五世。

我說，好吧，莆田五世，我平日照顧你還算好吧？

水仙說，還行，就是別再湊我跟前說話，挨太近你的人氣讓我很不舒服。

我說，小樣，人氣還好，不是口氣就行。

話說，從那天晚上起，我的精分生涯真正開掛了。遙想當(dāng)年那位大叔，他握著我的手，預(yù)言我今日之命運，愴然淚下，哭著哭著笑了，萬物生長，成住壞空，當(dāng)一往無前……

大叔，你十幾年前的預(yù)言好厲害，這般功力做玉石生意該大發(fā)了吧？

我不僅僅和水仙接上了話，我還和荷花、霸王花、苔蘚、磨盤、水缸、枕頭、蚊子、麻雀等全說上話了。

我說，麻雀啊，讓你在我家這兩棵樹上搭巢，你們不干，我這有什么不好？

麻雀說，告訴你好多遍了，你老問，你家這兩棵樹太矮不合適，我們的巢要搭在高處，人類不是說站得高看得遠嘛，我們也是有志向的。

我說，行，支持，贊嘆！沒事來串門也行，少不了你們兩把米。你們這么能飛，去二橋頭看看那賣涼皮的王師傅在不，這王師傅經(jīng)常不出攤，讓我撲空過好幾回。今天有點想吃涼皮了，謝謝??！

麻雀說，好吧，等會兒替你走一趟，吃你許多白食了，有來有往。

我撒了一把米說，來，繼續(xù)。

我問磨盤，你好久沒開工了，不磨米不磨豆，有沒有寂寞的感覺？

磨盤說，不寂寞，我正好可以安安靜靜在這里吸天地精華，養(yǎng)精蓄銳。

我說，苔蘚這么趴你身上沒影響你吸取天地精華吧？

磨盤說，你弄來這些苔蘚還行，它們比較特殊，按照你們?nèi)祟惖恼f法，它們是一種古老的生命體，它們在地球上生活有上億年了，我比較喜歡它們這份古老，配得起我。

苔蘚插話了，當(dāng)然，算你識貨。還有，我們的凈化功能在這地球上超一流，只不過沒什么人知道罷了。

我說，喲，我福氣了，家里這許多寶貝！

那天我過對面家吃飯，房東盛邀的，說是冬至小年，聚一起吃飯熱鬧。夫妻倆準(zhǔn)備了豐盛的飯菜，為了照顧我，精心弄了好些素菜。邊吃邊聊，讓我有重回人間的感覺。臨近八點，女主人突然嚷嚷開了，趕快把電視打開。男主手忙腳亂，扔下筷子，拿起遙控器，那一刻我還以為——他家孩子上電視了？

《神探狄仁杰》的字幕打出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女主人追劇呢。女主人有些抱歉地說，這部劇我追兩個月了，好看，看了放不下。說完夫妻倆完全投入到劇中。

他家的菜味道不錯，就稍稍油膩了點。我邊吃邊跟隨著他們一塊看電視劇，這是我到小城來第一次看電視。片子被拍成了恐怖片和武打片，唯一可圈可點的——男主不要太帥了。

飯畢歸來，我腦子里轉(zhuǎn)著狄仁杰這個名字，這名字說道起來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凌厲，干脆。漫漫時間之長流，不知真人真相如何？

有聲音由遠而近回應(yīng)，一日瞬萬變，古往今來一條河。

我說，來人可是狄公？

答，正是，準(zhǔn)確地說是狄公之靈識。

我說，靈識也好，靈魂也好，能代表狄公說話就好。請您到院中一敘。

我回到院里泡了一壺?zé)岵?，酙了兩杯，虛位以待。我說，狄公，雖然不知道您現(xiàn)在做什么，但很想問一句，忙嗎？

狄公說，哈哈，還好，不是特別忙，可以有充分的時間和您展開來聊。

我說，好吧，我想誰見到您，最想問的就是您的神探生涯了。您現(xiàn)在太火了，我看那些電視劇不是特別靠譜，把你弄成武林高手了。咱們今天撇開這些不說，聊點實在的，我暫且充當(dāng)個采訪者的角色，望您不厭其煩。

狄公曰，在下之榮幸，有問必答。

我問，您當(dāng)年到大理寺上任時，夜以繼日，筆不停批，整整奮戰(zhàn)一年，把積壓案件全部清理，涉案人員達17000人之多，事后竟然一個喊冤的都沒有。數(shù)量之多，質(zhì)量之好，在當(dāng)時傳為佳話。這真是一個奇跡，竟然沒一個喊冤的，請問您老是怎么做到的？

狄公答，大理寺之主要職能即是偵案，所以在下即是專業(yè)偵案人員，在這樣一個職崗之上，首要有責(zé)任之心，大案小案皆能一查到底。很多案子遲緩?fù)涎?，實是辦案之人懈怠，有負百姓托付。積壓案件，有大案小案，有輕重緩急之分，可將它們先行分門別類，然后再一一辦理落實。辦案人員配置好，責(zé)任落實，互相監(jiān)督，同力協(xié)作，賞罰分明，順理成章。制度很重要，用制度來約束人。辦案在下是立了軍令狀的，什么時間要完成多少案子，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我說，現(xiàn)在辦案好像也是這么干的吧，都是這一套，但也還有冤案。

狄仁杰說，有冤案亦是正常，有申冤的就重審。有的官吏礙于面子，不愿意重審，這叫瀆職，瀆職等同犯罪。

我說，是，這樣的面子是要不得。您知道有一個叫福爾摩斯的人嗎？在《福爾摩斯探案集》中他總能通過人所未見的細節(jié)來辦案，簡直如神人一般，人稱您為中國的福爾摩斯呢。

狄公說，在下可以不謙虛地說，福爾摩斯不會比在下高明到哪里去，在下辦案也秉承的是細致入微、以一觀十之精神。

我說，現(xiàn)在的電影電視盡情穿越，把許多跟您無關(guān)的案件也一并附于您身上，有點神化了，您是否可以給我講述一個您親自辦理，讓您比較得意，而在史書上從未有過記載的案子呢？

狄公說，在下將一樁案說給您聽，詳盡訴說太過繁瑣，所以只挑要緊的來說。

我說，好，太好了，我記錄下來可以擁有該故事的版權(quán)吧？

狄公說，當(dāng)然，您可以盡情發(fā)布，在下不勝榮幸。當(dāng)年在下出行經(jīng)過陜南一帶，當(dāng)?shù)爻隽艘粯豆职?，一家三口莫名其妙全投河自殺了。一開始并沒有當(dāng)作什么案子處理，可這家人的家產(chǎn)被一親戚霸占之后，親朋舉報了。有人上官府報案，說目前占家產(chǎn)這人正是害死那一家三口之兇，說他用的是逼迫之手段，讓那一家三口絕了生志，被迫自尋死路。這原告卻未能說明這一逼迫手段為何，只是提供了一些細節(jié)說明這一家三口在尋死之前有對那兇手隱約的怨懟。在下偶然聽到此案，最初便有直感，此一家三口實是為人脅迫。那段時日在下并無公務(wù)在身，索性在陜南耽擱幾日，私下出訪其族人，并通過一些小手段與那霸占家產(chǎn)的李姓人進行接觸。在下對外宣稱為生意人，最初與李姓人只是飲茶賞花，不涉其他，慢慢地，聊天話題開始涉及那一樁慘案。在下談?wù)撨@一家三口之不幸，表現(xiàn)出十分痛惜之意。一開始此人無動于衷，再多說幾遍，這人便露了破綻，他對在下表示的痛惜現(xiàn)出輕蔑。他說，這些喪失倫常之人，死了也是清凈人世。這話大有文章，在下卻不能立即追問，迂回向其展示諸多軼文市井小說，說明在下的收藏愛好，望其提供素材用于著作，并以錢物許之。于是，李姓人以出賣素材為由令此案真相大白。原來，此一家三口中的兒子，有戀母之癖，而其母縱容之，隨其年長與母做出茍且之事。此事其父有所覺察，卻因事關(guān)家風(fēng)名聲，未有聲張，只是急著托人為兒做媒。李姓人即是被托人之一，一來二往交流中，這段不倫之情暴露。李姓人揚言要將丑事告知族長，這一家三口苦苦請求，許了許多錢銀，親戚見錢眼開，一再索要，這一家三口死后還留下向此親戚打的借條。不過，在下以為他們之死也不僅在于失財，更在于一直為人脅迫，卻無從訴說之抑苦，三人赴死也為解脫。這案子之所以不被記錄在官方檔案中，也因為其關(guān)乎風(fēng)化，遂隱之。

我說，好不離奇的一樁案子，要不是您說出來，誰又能想象得到呢？后來那個李姓人被下獄否？

狄公說，是的，收監(jiān)，沒收家產(chǎn)，及其侵占他人之產(chǎn)業(yè)。

我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您也算是為那些死去之人討還公道了。

狄公說，人命關(guān)天，不容兒戲。

我說，你辦案子是有實權(quán)的，肯定有不少人來賄賂您吧？

狄仁杰說，自然是有，很多人都想拿錢來買官司取勝，這不僅是污辱在下，更是污辱朝廷。

我說，那您是大張旗鼓地把錢退回去，還是悄悄地？

狄公說，在下在朝為官多年，多少沾染了些許圓滑習(xí)氣，如果不是特別重大的事體，在下還是會給人留情面的，只要讓對方知道在下的態(tài)度就行了。

我說，作為狄公的這一世，您也是受了諸多磨難，雖然身居高位，但起起落落，三番兩次被陷害，險些丟了性命。我奇怪的是，像您有這樣的遭遇后來還能一心一意效忠于武則天，難道沒有怨恨嗎？

狄公說，為人臣的，命本來就是皇上的，這樣的起落算得了什么，就是被砍了頭，那也算是將命交付給了江山社稷。在下尚未為官之時，就告訴自己如果一朝得勢，必不能太過在意這個勢，因為此勢必將腐蝕為官之初衷，于往后，便只會小心翼翼一心一意求上升，而扛不住下降，這樣的官當(dāng)起來有何滋味？在下的一生受了許多誹謗、陷害，甚至是暗殺，但從來沒有讓在下害怕。在下在意的是有沒有在其位謀其職，有沒有盡到一個人臣的本分。在下侍奉過幾朝君主，在下看的不是哪一個當(dāng)皇上，哪一個當(dāng)皇上在下都會這樣效忠于他，在下看重的是天下社稷、天下百姓，狄仁杰就有這樣的胸懷。

我說，說得太好了，相信您有這樣的胸懷，來，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當(dāng)年為了讓武則天還朝于李氏，延續(xù)李家皇朝，您出了很大力，可后來的君王李顯沒買您的賬，說您是為了討好于他。

狄仁杰說，是的，當(dāng)在下做那樣一件事情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能預(yù)知結(jié)局。正如前面所說的，在下看的不是哪個當(dāng)皇上，而是以社稷為重。皇位如果落到武氏外族手中，必然會引起皇家之爭，戰(zhàn)亂必將興起，而還朝于李氏是最明智的選擇。知道這樣的選擇是明智的，在下怎么會不努力去爭取呢？一點點誤解算得了什么。

我說，佩服您的胸襟。像武則天這樣一位女主，她非常依賴于您，也給了您很高的位置。但無論如何，她是個女人，侍奉于這樣一位女王，您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感受？

狄公說，武則天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可以這么說，她比許多男性皇帝要強多了。高宗生性柔弱，凡事難有決斷。而武主不同，她全身心投入國事，努力當(dāng)好這個皇帝。她可以成宿不眠批改奏章，也會半夜召見臣子商談事務(wù)。作為一位女主她擁有男人的魄力，同時還有男人未曾擁有的優(yōu)勢。例如她會以女子之角度來處理君臣關(guān)系，在下的意思是她可以示弱于臣，讓臣暢所欲言，她便如在下家中親人，毫無架子聽取討論，這也是在下為此女主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原因。有時候在下會覺得像其之兄長，為其分憂是義不容辭，必須擔(dān)當(dāng)之責(zé)。

我說，呵呵，看得出你們的君臣之誼不同尋常，原來有這樣的因素在里邊呀。嗯，看來女人當(dāng)皇上也是有優(yōu)勢的，適當(dāng)?shù)厥救酰鋵嵟硕紤?yīng)該這樣，一味強大沒人心疼啊。

狄公說，如您這樣的女子卻不能示弱了，當(dāng)如霜楓雪松。

我說，有沒有天理呀，我憑啥只能強大？我也想做溫順的女子呀，我也想有人替我遮風(fēng)擋雨呀。罷了，那在您眼里，我是要比武則天厲害一點點啰？

狄公，咳，咳，咳，是的，您在某些方面比武氏厲害，這是絕對的。

我說，行了，不逼您說假話了，您就給我說說當(dāng)年您是怎么跟武則天的那個男寵張昌宗玩雙陸的唄，您真贏了人家一件集翠裘，還賞給家奴穿了？

狄公說，呵呵，這可是在下做得十分威風(fēng)的一件事情。那張昌宗是個什么貨色，雖然身上穿的是集翠裘，但不就是一個玩物嗎？在下與之玩雙陸實是不愿拂了武主的臉面，他在在下面前自然心虛氣短，下起棋來能不輸嗎？贏他那件據(jù)說值千金的集翠裘在下也不會穿，丟不起這人，賞了出去，不是賞給家奴，而是賞給了一名小吏。不過，效果差不多，就是讓那張昌宗面子掉到地上。

我說，想不到您老人家還這么看不上后宮男人呀？唉，那張昌宗豈不是恨死您？

狄公說，恨我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很多。狄仁杰不怕人恨，大家都怕樹敵，但在下只求問心無愧。

……

夜半醒來，我睡在院中的長椅上，頭重腳輕恍恍然，小木幾上兩只茶杯，殘茶半盞。

如果看官們以為我在夢中，一切皆夢囈，我只能說，你們也來試試，走兩步，把夢話說完整來。

院里花草魚鳥欣欣向榮，它們每天給我講許多好聽好玩的故事，原來，人的天地這么小，但人還是更喜歡聽人的故事。我閑來沒事，把那雍正、乾隆、康熙一一請來，和他們嘮?？垂賯兌?，由于四阿哥、十四阿哥等深入人心的緣故，我有失水準(zhǔn)地八卦，甚至像狗仔一樣刨根問底。那日問及乾隆爺?shù)纳碇?，是否江南陳家某某，被乾隆爺義正詞嚴(yán)告知——我不是網(wǎng)紅。

汗顏，道歉，修正態(tài)度，我怎么可以浪費輕辱這項通息萬物之靈的技能呢？

因為我有還原歷史真相的能力，就應(yīng)當(dāng)用此能力給讀者提供一個前所未有的閱讀范本和視角，也許還能提升一個思想高度。我為此開始寫日記，記下每一位前來與我對話的生命體的講述。

很多時候，他們也啟發(fā)了我，讓我覺得大智慧在這虛空當(dāng)中存留，只要得法，便可取來用之。

前兩日招來姜太公對話，便解了我諸多疑惑。

姜子牙替姬昌和姬發(fā)打了無數(shù)勝戰(zhàn)，用兵如神，據(jù)說中國古代的兵論、兵法、兵書、戰(zhàn)策、戰(zhàn)術(shù)等一整套的軍事理論學(xué)說，最早發(fā)端、形成體系、構(gòu)成學(xué)說都源自于姜太公，其被稱之為兵家宗師、齊國兵圣、中國武祖。

與牛人對話，我有站在牛人肩膀上的榮耀。

我問，姜子牙既然被譽為兵家之創(chuàng)始者，那您這一身學(xué)問是怎么得來的，就靠自己琢磨，難道無人相授？

姜子牙之靈識說，很少有一個門派的學(xué)問是一個人獨立創(chuàng)立的，姜氏研究的兵法也是如此。我曾經(jīng)大量地閱讀各種戰(zhàn)書策論，從中搜集可用之材，在此基礎(chǔ)之上結(jié)合自己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再展開，細化，分類，詳盡解說，為此耗費了極大的心血?？梢哉f漫長歲月當(dāng)中，我每一天思慮至極，思慮的自然是各種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的操作與可行性。那個時代無一人似我這般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于兵法之上，后來我能寫出《六韜》來，可謂字字辛苦，全是心血凝聚。

我問，您的兵法兵書都成為后世各良將謀士的重要參考書了，比如說孫武、鬼谷子、諸葛亮這些出名的謀士都極為推崇。大神，我有些不明白了，讓此類兵法流傳于世不是教人打仗嗎？打仗是要死人的，這好嗎？

姜子牙之靈識：您以為我不教傳，人間就沒有仗打了？還會有戰(zhàn)爭，有數(shù)不清的戰(zhàn)爭，而有了兵法策略在當(dāng)時可以助力于相對來說是正義的一方獲勝，這是必為之事。

我：可從長遠來看，兵法流傳開來以后，不義之師照樣可以用此兵法，兵法并沒有說專門為正義之師服務(wù)的。

姜子牙之靈識：說得沒錯，所有的兵法策略都是死的，只要是活人就可以用它，但不能因此就不將一些有用的知識流傳于世，就好比先進的科學(xué)知識，傳播于地球，被人類充分運用，造福于人類，不照樣是好人壞人一起受益？難道因為這樣就不需要進步的科學(xué)了嗎？不能因噎廢食。

我說：嗯，有道理，能說服我。我對姜子牙這個人物打小起就有好奇心，這源于《封神榜》一書，但很多人說這根本就是一部虛構(gòu)之書。

姜子牙之靈識：虛構(gòu)？《封神榜》很大程度上是真實的，姜子牙自然不僅僅是作為一國之相，僅僅為建立輔佐周王朝而生，他同時要承擔(dān)起協(xié)助低級空間的神佛進行排階、增補、規(guī)制，以使得低級空間偏于戰(zhàn)系的神佛管理得以系統(tǒng)化，得以更好地與高級空間對接，以便形成一個自上而下的貫通之勢，良性循環(huán)。低級空間的這種體系隔上一段時間就會有所調(diào)整，至高空間對低級空間一直是保持一種指導(dǎo)并提供有效運行機制的。

我：聽您這么一說，我好像明白了許多道理。很多人看了《封神榜》還有疑惑說，姜子牙給那么多人都封了神，自己怎么什么也沒撈著啊，原來是不需要呀。

姜子牙之靈識：姜子牙作為一個評定者、決策者，身處這樣的職位怎么會去爭一個神位呢？人類看事物總是帶著這種自私和可笑的論調(diào)。

我：也不怪人類，人類哪里能理解宇宙之博大精深？人類只能是憑眼睛看到的來判斷了。

姜子牙之靈識：想想我三千年前就到了地球，這么久遠的時間過去了，人類的思維方式幾乎沒有改變。

我：不會吧，應(yīng)該是改變了很多吧，現(xiàn)在的人有啥不敢做不敢想的？

姜子牙之靈識：這能叫思維的改變嗎？在我看來思維的改變是對外的改變而不是對內(nèi)的改變，人類朝外看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短淺，對內(nèi)關(guān)照自己的思維卻是活躍龐雜得不得了。我真忍不住要說，大部分簡直如糞坑一般骯臟。

我：好，您老就此打住，我這文章主要還是給人看的呢。

閱畢上面這些對話片斷，你們是否有些羨慕我，欽佩我，或者還繼續(xù)罵我精分分出了新高度？

得精分的人講故事是不會累的，但聽故事的卻有厭煩的時候。精分的人又無一不是敏感的，所以，我才會龜縮于我的小院，這里不缺乏聽眾和演說家，來去自由。

那日我說要給我住的小院取個名，柳永款款而至，獻上一名：玉露齋。

我說，俗，你以為這是你常逛的那勾欄啊。

王陽明大筆一揮題：知微門。

我說，贊，不愧為知行合一之大思辨者。

我這小院從此有了名，知微門，歡迎大家做客知微門。

知微門院門從不緊閉，如你前來，敞開心識，必有所得。故事在時空中存留，每個人都可以讀取，且聽風(fēng)呤。

如果哪位編劇將來用了精分者講述的故事，請付費，因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精分的，即便分了，分得這么有文學(xué)素養(yǎng)的那是太難了。曾經(jīng)也有幾個，好像都自個拿槍把腦袋打掉了。所以，我難得，我特殊，我自豪，我是個心理健康的精分者。

知微門終將名滿天下，但這不是我的最大愿望，我的最大心愿是破解這世上一切未解之密。

附：對話日記一篇

我在黑暗中沉淪了幾千年

——與埃及法老胡夫的對話

胡夫（Khufu），全名胡尼胡夫，埃及第四王朝第二位法老。他的盛名主要來自于他修建的金字塔。作為埃及金字塔群中最宏大的一個，胡夫金字塔大約建造于公元前2570年。大金字塔原始高度為146.6米，幾千年的風(fēng)化后，現(xiàn)代高度為138米。他曾經(jīng)遠征過西奈半島和努比亞。在西奈半島的銅礦和綠松石礦區(qū)瓦迪·馬格哈提的巖石浮雕上保存了那次遠征獲勝的情況，并鐫刻著“赫諾姆—胡夫，偉大的神，尤恩圖人（西奈半島的土著部落，可能指貝都因人）的毀滅者”的銘文。在阿布·辛拜勒西北的努比亞閃長巖礦坑中也發(fā)現(xiàn)了胡夫的名字。最近的考古發(fā)現(xiàn)包括在一些遠離吉薩的地方找到了胡夫的字樣，這也許表明胡夫真的是屬于埃及歷史上最強大的法老之列。

尋找久遠的靈魂是一個很奇特的過程，有的一聲呼喚就到身邊，有的上下搜索總算來得還不是太遲。而像胡夫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反復(fù)地呼喚，他才來到我的跟前。

我：胡夫您好，您好像很疲憊，我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胡夫：您好，并未有太大的事情發(fā)生，只是我的靈魂現(xiàn)在被困在一個地方，是您暫時讓我得以解脫來到這里。

我：困在什么地方呢？

胡夫：感恩于您，我已經(jīng)在黑暗的地室中困了好幾千年，一直未得解脫。

我：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胡夫：感恩于您，正因為有您的召喚我得以從那個地方出來，我真的就想趴在您的腳下，叩拜于你。我罪業(yè)深重，無力自拔，被一道正義之光封存于地室。

我：好吧，說說您的罪業(yè)，史書上對您并未有太多的記載，一些零散的資料幾乎全部是未經(jīng)證實的傳說。

胡夫：感恩于您，希望您不要嫌棄我的一再感恩，我愿意為您詳盡地解說您想要知道的事情。我的罪業(yè)緣于我為君王的時代，剝奪了太多人的生命，而且企圖用他們的生命來換取我的永生。

我：哦，具體做法是怎樣的？

胡夫：世人都知道在我的時代，我修建了一座非常非常巨大的金字塔，對于這座金字塔目前都還有爭議它是如何建起來的，它究竟是不是一座陵墓。

我：是的，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傳說胡夫金字塔花費了30年的時間，平均每年用工達10萬人，總共用了約230萬塊大小不等的石灰石和花崗巖壘疊而成，中間不用任何黏合材料，而石塊與石塊之間吻合得天衣無縫，盡管歷經(jīng)4000多年的風(fēng)吹雨打，石縫之間都插不進哪怕一把鋒利的小刀。每一方石塊平均有2.5噸，最重的達到100多噸。以古埃及人當(dāng)時的勞動力，他們是如何把巨大的石塊開采出來，并且運到這里來？又是如何把它們壘砌起來？何以抗拒時間的侵蝕直至今日？太多疑問了。

胡夫：是的，金字塔的建造并不是一個倉促的決定。在我尚未為王的時候，我便反復(fù)做著一個夢，夢中出現(xiàn)了金字塔的塔型，并且讓我知道我將會在死后生活于這個塔之中，如生前一般。夢境還告訴我，我只要在未死之時進入塔中便可以得著永生。所以，當(dāng)我真正當(dāng)上王，我便開始著手修建這樣一個巨大的陵墓。我不斷征戰(zhàn)便是為了得到更多的人口和財富，用于修建這個塔。在當(dāng)時看來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但我的子民還是將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壘起來了。

我：這其中只有你的子民在賣力地干活，沒有任何外援力量？這個塔是誰設(shè)計出來的，可以這么精密幾乎沒有任何誤差？

胡夫：建塔之初我讓很多工匠畫了圖紙，眾多的圖紙都無法吻合我夢中那個塔的造型，我非常苦惱。可有一天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因為我在自己的領(lǐng)地上看到了這樣的模型，竟然有人將金字塔的模型做出來了，并且呈送給我。

我：啊，送您模型的是什么人呢？

胡夫：那是一個非常奇特的人，不是我的本族，是我征服領(lǐng)土上，一個被看作魔法師的人，是他將模型給了我，并告訴我，那是我想要的。我當(dāng)時感到非常震驚，他怎么能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呢。我問他，他只告訴我這是神的意志。我給了他一筆很大的獎賞，并任命他為修塔的指揮者之一。在修塔的進程中，很多不能解決的難題都是由他來解決的。

我：他叫什么名字，您能知道他是如何解決問題的嗎？為什么他擁有這樣的能力，您從來沒有去打探過？

胡夫：他的名字叫古力圖其諾。是的，我當(dāng)然有好奇心，但這樣一個人也給我立了不少規(guī)矩，他借用魔法接引神的意志告訴我，如果我對他起了懷疑之心、怨恨之心，他會很快知道，并將離我而去。我哪里舍得他離開，我的永生之塔還指望著他呢。

我：好吧，那您告訴我，您是眼見著金字塔一點點地建起來的嗎？這其中有沒有什么奇特的事情或現(xiàn)象發(fā)生？

胡夫：我一直認為我是有神助的，我每天都在祭拜神。比如說，有的石頭工匠在堆砌的過程中會有偏移，沒有做到十分吻合，位置安放得不正?？墒沁@種偏移和不正很快就得到糾正，也許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那是多么大多么沉的石頭呀，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看不到的一種力量在其中發(fā)揮了作用。塔身按照模型來建造，每當(dāng)修好一層，模型的內(nèi)部就有聲音傳來，似乎是提醒又一層修好了。

我：哦，真是太神奇了。那個古力圖其諾，一直在替您監(jiān)工？

胡夫：他一直在努力地工作。說實話，我都沒有他那么勤快地盯著工地，說明他還是真心為我效勞的。

我：您一開始說要說說自己的罪業(yè)，到現(xiàn)在也沒說呢？

胡夫：是的，當(dāng)金字塔準(zhǔn)備建好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jīng)大不如前，我發(fā)現(xiàn)自己老得很快，我萌生了搬進金字塔去住的想法。而我就是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了問題，我發(fā)現(xiàn)那個以我名字命名的金字塔似乎不是作為我的陵墓用的，而是作為一個儲備能量的基地用的。

我：儲備能量？您在幾千前就知道“能量”？您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點的？

胡夫：我進塔去看了。在我的墓室里頭，我感受到了一種非凡的力量，那個能量能改變一個人說話的速度，我在里邊說話的速度變了。您能體會那種感覺嗎？就是說，我在塔內(nèi)的時候，有一陣子我說話連自己都聽不見了，我的耳膜被壓得很痛很痛。我把古力圖其諾找來問原因，他告訴我這是神給我的力量。我當(dāng)時只是感到非常高興，因為按照古力圖其諾的說法，我已經(jīng)能得到神的能量了?？蛇^了不久，古力圖其諾離開了埃及，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匆忙地走掉了，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后來我就開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盡量想將這個陵墓投入使用?？善婀值氖虑樵絹碓蕉嗔耍芏鄠€進入塔內(nèi)的工匠身體都出現(xiàn)了反應(yīng)。有一天我接到報告，有一個人在金字塔內(nèi)飛升了。這在工人群里造成了轟動，不少人都想進入塔內(nèi)。盡管我封鎖了消息，但消息還是像泄掉的水一樣在人群中流竄。于是，我只有采取行動，殺掉了一批知曉情況的人。起初這樣的做法讓許多人心中產(chǎn)生了畏懼，大家不再談?wù)摻鹱炙?nèi)的事情?？蓞s有另外一個傳聞出來了，說金字塔內(nèi)藏有黃金，于是又有不少人潛入塔內(nèi)。這些人同樣受到了不明能量的沖擊，有的人出來后就變得和原來不一樣了，自稱是神。這在我看來當(dāng)然是不可以的，我沒有辦法，只能用滅殺的手段來阻止這一事件的蔓延。殺戮一直沒有停止過，金字塔也終于完全修好了。因為之前各種人的反應(yīng)，讓我心中有了擔(dān)心，所以，我決定不直接進入墓室。我定期派一些人進去，隔一段時間再把他們放出來，查看他們的情況。當(dāng)然這些人我最后無疑都會殺掉。試了一段時間，這些人都表現(xiàn)出十分健康的樣子，我終于放心使用金字塔了。當(dāng)然，我沒有想到，我進入陵墓會去到另外一個地方，永遠見不著天日了。

我：胡夫金字塔上刻有一段讓人不寒而栗的文字：“不論誰打擾了法老的安寧，死神之翼將降臨在他頭上?！倍颐绹夺t(yī)學(xué)月刊》也確切刊登過報告，證實100名曾經(jīng)進入過大金字塔的人之中，未來10年內(nèi)死于癌癥的概率高達40%，傳說這就是咒語的力量。請問這個咒語是您刻上去的嗎？

胡夫：這個咒語不是我刻上去的，而是我的后人刻上去的。他們擔(dān)心將來有人會潛入塔中擾了我的安寧，因為我的后人相信我在里邊得到了永生。

我：那些進塔的人為什么會像被詛咒一般不得善終呢？您知道原因嗎？

胡夫：我不知道原因。其實我對金字塔知道得并不多，雖然在世人眼里那是我的陵墓，但陵墓是為一個死者用的，我在未死之前進入塔內(nèi)，只在里面呆了半個月，因為受不了里面的寂寞，我后來又出了塔。我死后，才葬在金字塔里。

我：金字塔里一直沒找到您的棺木呀，有疑問說您根本就沒有葬在里面呀。

胡夫：我曾經(jīng)是被葬在里面的，后來是我的后人把我移出來了。

我：那您的棺木現(xiàn)在什么地方呢？

胡夫：我的棺木被安放到一個普通的陵墓里邊，和其他王公大臣一樣，并沒有太多的差別。

我：我有點想不通您的后人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們不怕您的永生被破壞嗎？

胡夫：我的孩子們都有著自己的私心，一開始他們也想用這個金字塔來作為自己的陵墓，才會把我給移出來的，可后來因為害怕，又將此塔棄之不用了。

我：那您現(xiàn)在能明白這個金字塔里邊有能量的原因了嗎？就像您之前說的，這個金字塔是用來儲備能量的。

胡夫：對不起，這個原因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也不知道。

我：好吧，沒想到您竟然不清楚，看來清楚情況的只有古力圖其諾了，就是您之前提到給您提供金字塔模型的魔法師，我把他找來問一問，希望能問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古力圖其諾，您可否聽到我的召喚？

古力圖其諾：您好，我來了。

我：我之前一直在與胡夫?qū)υ?，說到有關(guān)金字塔的事情，可他對金字塔的實情并不清楚，我想問問，您所了解的一切。

古力圖其諾：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解答您的問題。有關(guān)金字塔的問題有些內(nèi)容目前是不可以泄密的，這是有規(guī)定的，是來自另一個您不太了解的空間的協(xié)定。

我：是嗎？那您說說能說的部分吧。

古力圖其諾：好吧。金字塔的建造正如地球人論證的那樣，有地球人所不能完成的部分，那部分是來自外星球的力量助力完成的。此塔是為人類而建的，因為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會喪失很多物質(zhì)能量，這種喪失是由于地球的環(huán)境變化引起的，金字塔能為地球轉(zhuǎn)換和儲存部分有用的能量。同時，此金字塔就像一個接引塔和通道，直接可以將一些數(shù)據(jù)傳遞到地外星系，地外星系經(jīng)過數(shù)據(jù)分析，通過金字塔這樣一個能量場，在部分范圍內(nèi)將應(yīng)對方案發(fā)布全宇宙，包括傳達到地球，所以地球上有一些通靈人也能接收到信息。像金字塔這樣功用的能量聚合點在地球上還有很多個，都是受整個宇宙關(guān)注和保護的。

我：按照您的說法，當(dāng)年您是有任務(wù)來協(xié)助胡夫建塔的？

古力圖其諾：是的，胡夫是我們利用的一個工具，只能這樣說了。

我：可他也是因為造此塔才殺害了許多生靈呀，他的罪業(yè)大部分因此而來吧？

古力圖其諾：是的，他的罪業(yè)確實大部分因此而來，這是我們在建塔之初也沒有完全預(yù)想到的。要在地球上完成這樣一個巨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胡夫有那樣的權(quán)柄，所以我利用了他的權(quán)柄，讓此塔建立起來。

我：您能明白我的點，如果不找到他，是否這個罪業(yè)應(yīng)該是其他人背呢？

古力圖其諾：嗯，在下對于這個問題的解答會有些吃力，但還是盡力解答吧。我們建立此塔是有詳細方案的，在此方案的實施過程中盡量將人力、物力的損耗降到最低，而我們對胡夫的承諾就是讓他獲益，畢竟他干了這么一件大事。可胡夫貪婪之心太重，想將金字塔的能量據(jù)為己有，而為此不斷害命。在此種情形之下，我們只能將其繩之以法，這便是事情處理的始末。其中有許多的細節(jié)和狀況，不能一一為您道來，但請您相信，我們空間掌握的是合乎宇宙發(fā)展的規(guī)則，我們不可能去傷害任何一個生命，并且，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就是這樣的，希望我的回答能夠讓您滿意。

我：好吧，我基本上是有所了解了，謝謝您的解說。

古力圖其諾：不客氣，再會。

結(jié)論：號稱人類第七奇跡的金字塔果然不是單獨由人類來建造的，我們追尋的很多秘密始終很難得到一個完全的解答，因為很多秘密被封存。胡夫，因為他的貪念沉淪于黑暗幾千年。或許，對他，更好的命運是不了解。人類懼怕時間，而時間懼怕金字塔。

責(zé)編：王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