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庚成
1951年,梧州開展剿匪反霸及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圖為反革命和匪特分子被游街示眾。
解放后,梧州匪患猖獗;一日,我們乘夜圍捕人稱“土霸王”的嚴積生股匪,與其斗智斗勇,最終將其擊斃
1950年春節(jié),是蒼梧人民迎來解放以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人們非常開心。歡快喜慶的歌聲,還有節(jié)奏鮮明的腰鼓聲,四處回蕩??墒牵汗?jié)過后,人們原來綻開的笑臉慢慢地收斂了,一絲隱憂甚至是恐懼的陰云,慢慢爬上了眉梢。有些原來在解放后熱心協(xié)助區(qū)人民政府做征糧、支前工作的積極分子,現(xiàn)在不敢和下鄉(xiāng)工作隊打照面了,甚至見面還躲開了。歌聲、腰鼓聲漸漸冷寂了。一些要“變天”的謠傳,像烏云飄散在村村角角。人們在竊竊私語:嚴積生要動手了。
梧州解放前,國民黨就把有著“少將”頭銜的甘麗初、甘競生分別委派為“桂東軍政區(qū)司令部”的正副司令。司令部管轄著蒼梧等十二個縣的“反共救國”暴亂。甘競生還是“國防部反共救國軍第三路軍四十八軍”的總司令。梧州解放后,甘競生直接指揮桂東各個縣的各路“反共救國軍”搞暴亂、“打游擊”,進行顛覆新生紅色政權(quán)的反革命活動。當時,在蒼梧境內(nèi)有號稱為“反共救國軍”的174師、171師、西江游擊縱隊、桂東游擊總隊五支隊等股匪。這些匪徒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潛伏、部署后,乘我們忙于發(fā)動群眾,征糧支前,組織農(nóng)會,建立區(qū)鄉(xiāng)政權(quán),一時還摸不清土匪情況之機,就公開占山據(jù)地,進行反革命活動,而且越來越猖獗。僅是1950年第二季度,股匪就先后在蒼梧的京南、勝洲、長發(fā)、獅寨等處制造了七次暴亂。匪徒到處大肆搶劫擄掠,殘忍地殺害我們的政府官員、區(qū)鄉(xiāng)干部、工作隊員、農(nóng)會主席、民兵,甚至是一般群眾。
當時,在戎城區(qū)境內(nèi)與蒼梧匪徒相呼應(yīng)的是秘密活動于長洲、龍華一帶的嚴積生股匪。嚴積生,人稱“土霸王”,當過鄉(xiāng)長,曾任梧州市警察局警察大隊隊長。解放后,嚴積生原來的上司、原梧州警察局長盧英龍任“反共救國軍四十軍171師”師長,嚴積生就在盧英龍手下當上了171師第五支隊的隊長,在長洲一帶潛伏下來。他把長洲島兩岸作為活動地盤,經(jīng)常來往于長洲、泗洲、龍華、戎圩一帶,還不時潛入梧州活動。他主要是聯(lián)絡(luò)、收編當?shù)氐膰顸h散兵游勇、反動地主,搜集我軍政情報,刺探我黨政軍領(lǐng)導行蹤,伺機搞暗殺,到處散布“變天”謠言,等待時機拉隊伍豎旗號。嚴積生練得一手好槍法,傳說他能在黑夜中舉槍擊滅百步內(nèi)的香頭,且行蹤詭秘,飄忽不定,群眾對他非常害怕。
對于這么一個心腹大患,我們早已察覺。但是,由于嚴匪異常狡猾,晝伏夜出,晚上活動也常常易地過夜。他好幾次都在我方偵察員、群眾的眼皮底下溜掉了。有一次,根據(jù)消息,我方圍捕人員正要舉步出發(fā),當?shù)囟烤退蛠怼皣婪e生走了,不知去向”的情報??墒?,既與人民為敵,終究逃脫不了人民的懲罰。
1950年5月底的一個晚上,公安助理員張攀桂向我報告:“嚴積生潛回長洲,現(xiàn)正在他的家里?!蔽覇枺骸跋⒖煽繂??”老張很有把握地回答:“可靠!”我心想:這次可不能再讓他溜掉了。馬上行動!我一面命令區(qū)中隊執(zhí)行任務(wù),一面報告縣委,請求派縣大隊協(xié)助圍捕。我們分乘幾條小船,從戎圩直撲長洲。午夜,我們一下子就把嚴積生的家團團圍住。原來家里還亮著的燈,忽的黑了。我們知道圍屋的響聲驚動了匪徒。這時,嚴積生的鄰屋飛出個黑影,徑直去拍嚴積生家的門。門響,槍聲也響,黑影隨即倒地。槍聲又驚起了同一鄰屋內(nèi)的匪徒。一個黑影又撲出來。我方圍捕戰(zhàn)士喝令不停,匪徒當即被擊斃。公安助理員和我們上前察驗,被擊斃的不是嚴積生,而是嚴伯熙,他當過國民黨的憲兵,是嚴積生的保鏢。倒在門外的是嚴伯熙的父親嚴大釗,看樣子是要向嚴積生報訊,被嚴積生從屋里開槍打死的。接著,我們開始喊話,叫嚴積生自首投降。可是,屋里毫無回音。等了一會,我們開始搜捕。
進入屋內(nèi)時,部隊的偵察參謀一手把我拉住,說:“你是區(qū)委書記,我保護你,跟我行動!”他知道我是一介書生,沒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就一邊握著槍,一邊緊靠著我。我們幾個人由張攀桂指點,進行搜查。開著門的房間都搜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嚴積生?!半y道又給他跑了?”最后我們的目光落在一個門扇緊閉的房間。我和偵察參謀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我正要舉腳踢門,偵察參謀眼明手快,一把把我拉向后面,同時閃開一邊,側(cè)身舉腳踢門。就在這一剎那,房里驟然響起了槍聲,門也應(yīng)聲倒了,隨著參謀手中的槍響,幾支沖鋒槍的子彈也射向房里。打了一陣,房里沒槍聲了。我們停下來喊話。嚴積生沒有死,在房里罵罵咧咧,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房里地形不明,我們不敢貿(mào)然進入,便再添幾輪子彈。槍一停,我們又聽到嚴積生的聲音,還是沒有擊斃他。僵持了好一陣,怎么辦?看到戰(zhàn)士們身上掛著的手榴彈,我心里一亮,子彈拐不了彎,手榴彈卻可以四面開花?!稗Z!轟!”兩枚手榴彈投進了房間。停頓了一下,我們又開始喊話。這時,房里沒聲音了,但是無法判明匪徒的生死。圍捕的戰(zhàn)士保持原來的警戒,準備等天亮看清地形后再采取下一步行動。
天將亮,我提出派個“合適人”進房探視的辦法,大家表示同意。于是我叫人把伍杰雄帶來。伍杰雄是長洲鄉(xiāng)鄉(xiāng)長,因通匪濟匪,正被我們臨控,他是嚴積生的好朋友。伍杰雄被帶到時,天開始發(fā)亮了。伍杰雄聽了任務(wù)后,臉色慘白,他說:“我可以在外面喊話,但不敢進房,嚴積生槍法奇準,我一露面非挨打倒不可?!蔽以偃齽裾f,伍杰雄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前挪步,用顫抖的聲音叫道:“積生!我是杰雄,別打槍!我們好好商量,別打槍!”伍杰雄喊喊停停,身子挪了半天,就是不肯進房。我們在背后大喝一聲:“進去!”伍杰雄才一個踉蹌進了房。過了一會兒,伍杰雄顫抖著雙腿出來了,他說:“死、死了?!蔽覀兣滤性p,命令他把嚴積生的尸首拖出來。驗明正身后,我們確定嚴積生被手榴彈炸死了。
天大亮,我們進入房里搜查,沒發(fā)現(xiàn)別的匪徒。此時,細心的公安員和偵察參謀對著房間四壁摸摸叩叩,在一面墻壁的一處地方叩出了空洞的異聲。我們一砸開這面墻,一堆槍械赫然在目,好幾支步槍、駁殼槍,還有一批子彈。原來這是一個武器倉庫,嚴積生顯然是想據(jù)此負隅頑抗。
我們就地開了個群眾會??吹饺罕娒际嫜坌Γ恼茪g送剿匪戰(zhàn)士的情景,一夜的疲勞也煙消云散了。
隨著剿匪斗爭的節(jié)節(jié)勝利,工作的順利開展,人民政權(quán)也一天天鞏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