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游蹤

廬山

廬山，史稱匡山或匡廬。相傳殷、周時有匡姓兄弟結(jié)廬在此而得名。位于江西省九江市南部，聳立鄱陽湖、長江之濱，為古老變質(zhì)巖斷塊山，主峰漢陽峰，海拔一千四百七十四米。這里不僅群峰林立，飛瀑流泉，林木蔥蘢，云海彌漫，集雄奇秀麗于一體，而且也是政治、文化、科學(xué)以及儒、釋、道的發(fā)祥地，成為世界文化自然遺產(chǎn)。

汽車自九江沿廬山公路蜿蜒而上，此時已是晚上九點，窗外一片昏暗，導(dǎo)游安排夜住牯嶺，次日早起，去含鄱口看日出。

牯嶺是廬山的旅游中心，地處廬山北嶺，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谷，海拔一千一百六十四米，是一座美麗的山城。因嶺形似一頭牯牛而得名。19世紀末，英國傳教士李德立來到廬山，租借了牯嶺的長沖，興造舉世聞名的廬山建筑群。這里有蔣介石、宋美齡的美廬，有周恩來、鄧穎超住過的442號別墅，有美國特使馬歇爾的賓館，也有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美國女作家賽珍珠的閨房，當(dāng)然，還有著名的廬山會議舊址。

早上五點，我們來到含鄱口看日出。極目遠眺，曙光從東方徐徐漫開，無與倫比的光華織成五彩繽紛的瑰麗朝霞，頃刻間，金光四射，如同沸騰的鋼花飛濺而出，簇擁著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染紅了茫茫云梅，染紅了層層峰巒，染紅了蒼松翠柏，也染紅了周邊觀日的人群。導(dǎo)游說，日出是廬山勝景之一，天公作美，讓我們一飽眼福。

下含鄱口，驅(qū)車至五老峰。五老峰海拔一千三百五十八米，蒼崖磊磊，皺折疊疊，宛如出水芙蓉，怒放在鄱陽湖的萬頃煙波之畔，又如五位清癯的古老先哲，正襟危坐，凝神沉思。五老峰中四峰最高，三峰最險。一峰下怪石叢立，氣象萬千，二峰上筑“待晴亭”，下有“五老洞”。五峰間斧削巉巖，周遭莫測。難怪大詩人李白云游至此，發(fā)出這樣的感嘆：“余行天下，所游覽山水甚富，俊偉詭特，鮮有能過之者，真天下之奇觀也。”

當(dāng)?shù)刂V云：不到三疊泉，不算廬山客。三疊泉水系由五老峰北崖流出，蒼巖峭壁豁開如門，分三級跌下，上疊如飄雪拖練，中疊如碎玉摧水，下疊如玉龍走潭。站在泉下，仰望飛瀑，就好像青蒼蒼的天破了一個口子，水從那里直射而下，健如野馬，跌宕奔騰，帶起散珠細霧，撲朔迷離。陽光照耀潭中，潭水迂回旋轉(zhuǎn)，猶如碧玉連環(huán)，明滅可見。

從五老峰至三疊泉是高高低低的石板路，我們走了足足兩個小時，疲憊不堪。路上有轎夫往來，步伐穩(wěn)健，裸露的脊背仿佛古銅色的太陽。

錦繡谷是廬山又一個著名景點，谷中廬山芙蓉含苞欲放，牯嶺玉蘭圣潔素雅，瑞香花風(fēng)雅華貴，杜鵑花五彩斑斕。這里不僅花奇，而且石怪，最著名的當(dāng)屬那塊懸在半空中的“天橋”了，關(guān)于“天橋”的形成還有這樣一個傳說：

朱元璋與陳友諒大戰(zhàn)鄱陽湖時，敗逃至此。在前臨深壑，后有追兵的緊急關(guān)頭，忽然從天空降下一條金龍，橫臥在深壑之上，化為一座石橋，待朱元璋縱馬過橋后，頓時烏云滾滾，雷聲隆隆，天昏地暗，只見一道灼眼的藍光將石橋擊斷。橋斷后，云散日出，一切又恢復(fù)了原來的面貌，仍然是雙崖對峙的絕澗——朱元璋因此得以逃生，成就功名。

廬山不但是風(fēng)景名山，而且也是人文歷史悠久的發(fā)源地。著名學(xué)者胡適1928年論述道：“廬山有三處史跡代表三大趨勢：（一）慧遠的東林，代表中國‘佛文化與佛教‘中國化的大趨勢。（二）白鹿洞，代表中國近代700年的宋學(xué)大趨勢。（三）牯嶺，代表西方文化侵入中國的大趨勢?！?/p>

白鹿洞書院位于廬山五老峰東南，全院山地面積三千畝，建筑面積三千八百平方米。書院始于唐、盛于宋，沿于明清，是我國最古老的書院?，F(xiàn)存建筑群沿貫道溪自西向東串聯(lián)而筑，由門樓、紫陽書院、白鹿書院、延賓館等建筑群落組成，整個建筑坐北朝南，石木或磚木結(jié)構(gòu)，屋頂均為人字形硬山頂，頗具清雅淡泊之氣。宋代大哲學(xué)家、教育家朱熹曾在這里復(fù)興白鹿洞書院，開創(chuàng)了中國講學(xué)式教育的先河。

行文至此，該介紹一下秀峰了。秀峰是香爐峰、雙劍峰、文殊峰、鶴鳴峰、獅子峰、姐妹峰的總稱。這里不僅峰秀，而且瀑、潭、泉、林皆婀娜多姿，嫵媚動人。

如果說群峰咸集營造了秀峰的陽剛之氣，那么，泉瀑溢趣則孕育了秀峰的陰柔之美，鑄就了秀峰的自然美的旋律。這旋律傾倒了古往今來無數(shù)文人墨客，也吸引著王侯將相。五代十國時的南唐小祖李璟，就在此建有讀書堂，顏魯公也曾留有書法碑刻，慧遠更是稱贊殷仲堪雄才若流，聰明如泉。

朋友良子說，廬山簡直就是一個千古多情的美婦人，吸引無數(shù)的偉人、文人，也包括我們這些閑人。其實，自古以來，山以人傳，人以山名，明白這個道理，也就莫怪人們趨之若鶩，流連忘返了。

張家界

未去張家界時，常常臥游。書中記載，張家界市位于湖南省西北部，轄永定、武陵源兩區(qū)和慈利、桑植兩縣，為土家族、白族、苗族以及漢族聚居地。這里擁有三千座巖峰拔地而起，聳立在原始曠野之上，八百條溪流蜿蜒曲折，穿行于莽蕩峽谷之中。融峰、林、洞、湖、瀑于一身，集奇、秀、幽、野、險為一體，可謂“五步一個景，十步一重天”，又云“擴大了的盆景，縮小了的仙境”。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早在一千多年前杜子美先生就教導(dǎo)我們，即便是游山玩水，亦要理論聯(lián)系實際，只有出發(fā)才是硬道理。于是，背起行囊，走進張家界，走進鬼斧神工的世界。

南方的天氣的確是一張多變的臉，上午還陰雨連綿，下午卻天朗氣清。導(dǎo)游說，這是天公作美，歡迎你們北方的客人。

從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山門徒步而入，不遠即是老磨灣，這里是本景區(qū)赴其他景點的出發(fā)地。西有黃石寨，東有腰子寨，前有金鞭溪。導(dǎo)游介紹，黃石寨海拔近一千三百米，面積二百五十畝，是一個觀景平臺，需乘索道上去。我對風(fēng)景區(qū)建索道向存異議，好端端一座山峰偏要拴了鐵鏈，搭了銅架，人上不了山，又何必強求？于是，舍棄黃石寨，直奔金鞭溪。

這是一條沿溪岸延展的深邃峽谷，長達七十余公里，我們走了兩個多小時。這里空氣清新，林木葳蕤，大片的野花開滿兩岸，而那叮咚作響的溪流卻時隱時現(xiàn)，蜿蜒曲折。金鞭巖、白沙泉、劈山救母、三楠抱石、紫草津、水繞四門等景點應(yīng)接不暇，美不勝收。金鞭巖仿佛一柄刺向青天的鋼鞭，高三百八十多米，兀然聳出千疊蒼翠之外。紫草津為一產(chǎn)紫草的水潭，清澈見底，水波不興，游人至此多駐足觀望，沉醉在迷人的大自然懷抱。

張家界為砂巖峰林地貌，億萬年前，由于地殼運動，使這里變得綺麗多姿。數(shù)千座山峰向天而起，形態(tài)各不相同，或孤自屹立，如筆如針，或幾座相連，聯(lián)袂成山，山上設(shè)寨，寨里就有了人家。腰子寨就是建在懸崖絕頂上的一塊平臺，海拔 一千一百多米，上得寨上放眼周遭，風(fēng)光無限旖旎。我們在寨上徜徉了半個多小時，這里不僅有田園牧歌而且也有茶樓商肆。同伴良子從一位老人那里買了一件土家族布衣，穿在身上，儼然一位淳樸的土家小伙兒，讓人羨慕。

距腰子寨不遠有天下第一橋，只見兩座高達三百多米的山峰自然形成橋頭，而橋面卻是一塊二十多米長、三米多寬的天然石板，橋下是萬丈深淵。因天色已晚，未敢上去游玩，我們就在附近的虹橋酒店住下。

次日，去楊家界風(fēng)景區(qū)。據(jù)說，居住在這里的楊氏家族就是北宋時期著名的楊家將后代，所以有天波府、六郎峰等景觀。這里還有一個著名的景點“空中走廊”，它是由一條深陷于峰巖林木間的天然石道構(gòu)成，人行其上如在空中，腳下云霧繚繞，身體飄然若仙。走廊盡頭，亦是一處觀景臺，可見山下層層梯田，碧綠多姿。

楊家界景區(qū)中最為奇險的要屬黑龍寨，也是過去土匪們的樂園。因地處懸崖孤峰之上，故險象環(huán)生，驚心動魄。電影《烏龍山剿匪記》即在此拍攝，我想起土匪頭目田大膀的嘴臉，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F(xiàn)在這里仿建土匪窩，供游人拍照，以搏一笑。

下烏龍寨，驅(qū)車至天子山自然保護區(qū)，它東自深圳閣起，西至將軍巖止，綿延四十公里，總面積達百平方公里。天子山名稱的由來是因宋代土家族領(lǐng)袖向大坤在此率眾起義，自稱“天王”，后殉難于此而得名。御筆峰是天子山景區(qū)的最佳景觀之一，峰高一百余米，數(shù)峰參差并列，相傳為向王天子兵敗時丟棄的御筆化成的山峰。深圳閣建于天子山主峰之上，海拔近一千三百米，是為紀念深圳市政府援建景點而設(shè)，多層飛檐，蔚為壯觀。

天子山有四大氣象景觀，即云海涌濤、霞日相映，月夜仙影，冬雪潤松。那晚我們住在山中，當(dāng)銀白的月亮款款升起的時候，一片清輝灑在高高低低的山峰上，月走峰移，明滅可見。我想，這就是“月夜仙影”吧，遂開瓶倒酒，邀月對飲，

如果說張家界的神奇在山，在水、在云、在霧，那么張家界的玄妙則在洞。九天洞位于張家界西部的桑植縣境內(nèi)，總面積近四千畝，是一個天然溶洞，因有九處洞眼與地面相通得名。聽當(dāng)?shù)匕傩照f，清代雍正十一年，朝廷“改土歸流”，對桑植土民大開殺戒，一百多名百姓逃進洞中。官兵圍困數(shù)日不見有人出來，后進去察看，亦不見人影。官兵大恐，急忙往外撤退，忽一個個大笑大哭，舞之蹈之，后多數(shù)發(fā)病致死。

無法印證故事的真實性，但當(dāng)我走進洞時，仿佛進入了一個玄妙的世界。這里既有水晶宮，也有地下河，既有千丘田，又有洞中山。鐘乳石熠熠生輝，石瀑水嘩嘩流淌。無數(shù)的石頭有著無數(shù)的形態(tài)，誘發(fā)著你的想像一一與人間萬物對應(yīng)都有著驚人的相似。描述是多余的，大自然的丹青妙筆使我感到羞愧難當(dāng)。據(jù)說九天洞目前為亞洲第一大溶洞，現(xiàn)在開發(fā)出來的三層也僅僅是幾分之一。所以胡繩先生詠嘆道：乃知造化無窮盡，別開生面九天洞。

陽朔

陽朔，位于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桂林市東南部，桂江上游。史料記載，漢始安縣地，三國吳治尚安縣，晉改名熙平縣，隋改陽朔縣。這里風(fēng)光旖旎，碧水縈回，奇峰倒影，田園牧歌，素有“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之譽。6月3日，在我結(jié)束南方旅行的最后日子里，終于走進她的懷抱。

客輪由桂林沿漓江逶迤而下，經(jīng)大圩，過草坪，越楊堤，直至陽朔縣城，全程八十三公里，這是漓江流域中最為著名的景段，可謂“百里漓江，百里畫廊”。唐代大詩人韓愈曾有“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的詩句贊美這里的風(fēng)光，今天，當(dāng)我佇立甲板上一步步靠近她時，不禁為詩人的比喻叫絕。

下午一時，船抵陽朔碼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碧蓮峰。這座陽朔縣城第一峰，懸崖高聳，樹木蒼翠，遠遠望去如一朵含羞的蓮花仰向天待放。碧蓮峰南端有一條石板小路可達山上，在導(dǎo)游的帶領(lǐng)下，我們拾級而上，來到迎江閣，韓愈那著名的詩句正懸掛在這里。登閣遠眺，北可見兩峰對峙形如羊角的羊角山，東可見橫亙數(shù)里群峰排列的東嶺，不禁想起郭沫若的詩： 奇峰八面玉玲瓏，深憾吾身只兩瞳。忽悟觀音千手眼，料應(yīng)生自碧蓮峰。

碧蓮峰是千年名山，歷代題刻自然很多，最有名的當(dāng)屬清代王元仁的草書“帶”字。這是一個高六米、寬三米的大字，其結(jié)構(gòu)奇特，筆斷意連，雖然只有一個字，卻內(nèi)含“一帶山河，少年努力”八字，讓人驚嘆不已。

走下碧蓮峰，驅(qū)車東行數(shù)公里，在漓江與田家河匯流處有一座俊秀挺拔的孤峰，山高不過百米，但石壁如削，山頂綠樹成蔭，這就是著名的書童山。因在山腰有一座直立的巨石由主體分離出來，從遠處看，仿佛古代寬衣長袖的書童在捧書默讀，故而得名。關(guān)于書童山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很久以前，有條蛟龍常在這一帶危害百姓，誰也制服不了它。有位書童從老師文曲星那里得到一部能降伏妖魔鬼怪的天書，一日，見蛟龍正在作惡，就將天書握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詞，蛟龍見狀，立刻癱軟下來，落入漓江。書童恐蛟龍裝死，以后再危害百姓，就手捧天書永遠地守護在這里，終于站成一座山峰。

傳說向善，盡管只是傳說。

距陽朔縣城南大約十公里，是著名的高田風(fēng)景區(qū)，這里有馬象奇石、青危古渡、駱駝過江等景點。然而，最具特色的還是那千年古榕和月亮山。

過了工農(nóng)橋不遠，就可以看見在靜靜流淌的金寶河畔聳立著一株巨大的榕樹。樹圍七米，高十七米，枝繁葉茂，濃蔭遮天，相傳為隋朝所植。當(dāng)年劉三姐就是在這棵榕樹下向阿牛哥吐露心聲，拋出傳情繡球。月亮山在鳳樓村邊，因為山頂上有一個橫穿的大洞，恰似一輪皓月貼在山上，所以人們叫它明月峰，俗稱月亮山。我們的汽車從山下走過，隨著距離的遠近，月亮的圓缺也變化不同。

離開鳳樓村去漓江民俗風(fēng)情園，這里集中了廣西四個民族：壯、侗、苗、瑤的民族建筑、民俗風(fēng)情和民間藝術(shù)。那熱鬧的侗家婚禮、多彩的苗族舞蹈、勇敢的“上刀山、下火海”雜技表演、激越的“賽狗、斗馬”場面無不讓人歡呼雀躍。從民俗風(fēng)情園乘船去世外桃源，是我此次游走南方所領(lǐng)略的最愜意的景色。旋轉(zhuǎn)的水車、漂泊的漁舟、油油的稻田、沉沉的牛哞，如畫如歌，似幻似夢。更看到那青峰山下、江水岸邊的佤族村寨，豎立的圖騰柱、石刻碑、茅草屋，還有那載歌載舞的佤族青年。天已近晚，我們的旅游團也將離開陽朔返回桂林，這時，我忽然決定今夜留宿陽朔，因為那條著名的西街還沒有去。

這是一條有著傳統(tǒng)風(fēng)貌與現(xiàn)代情調(diào)的街道，上百家專賣旅游商品的攤位一字排開，出售民族服飾、工藝品、瓷器和古玩等各種各樣的商品。酒吧、餐館林立。開店的老板大都是樸實的當(dāng)?shù)厝?，熱情好客，不欺生瞞外。這里居住著很多外國游人，所以店鋪也都有外文標牌，無論老幼皆能說幾句簡單的英語。那些老外，白日里騎自行車游山玩水，天黑時走進酒吧把盞言歡。雖然已是傍晚，街上仍游人如織，或購物，或觀賞，盡情地享受小城幽靜的環(huán)境和獨具情韻的休閑時光。

陽朔，的確是一個值得去的好地方。是為記。

作者簡介：程遠，編輯，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遼寧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山西文學(xué)》《福建文學(xué)》《北方文學(xué)》《鴨綠江》《西湖》《陽光》《芒種》《海燕》《中國周刊》等。主要作品：《向著災(zāi)區(qū)走——5.12汶川大地震日記》《底層的珍珠——樹基溝·紅透山：一個人的詞典》《杯酒人生》。執(zhí)編散文隨筆集《活著，走著想著》獲遼寧出版集團首屆最美圖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