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
父親最近在忙著寫回憶錄,結(jié)果無意中找到了我們?nèi)⒚迷?jīng)給他寫的信,意外收獲讓他激動不已。
我給父親的那兩封信,一封是我9歲的時候。那時候我們?nèi)⒚煤湍赣H住在鄉(xiāng)鎮(zhèn)上,父親一個人在省城讀函授大學。小時候,“神童”是所有的老師和親友對我的稱呼。我的故事也許就是那時候開始生根、發(fā)芽,但我并非早熟,9歲是個什么概念呢?還懵懂幼稚。就如這封信:“爸爸,我要給您回報我的期末考試成績:我這次考試,語文97,數(shù)學95。語文錯了一道選擇題,數(shù)學錯了一道應用題。語文全班第一,數(shù)學第三,所以考了第二名。您滿意嗎?快到暑假了,您回家農(nóng)忙要注意安全?!边@封信,沒有文采,卻簡明扼要,父親曾經(jīng)是函授大學的學霸,相信他看到這封信,一定能感同身受。雖然鋼筆字工整,卻沒有功底。
還有一封是我讀高一時寫的。那時候我和二姐都在縣一中讀書。所以,那時我的筆鋒已經(jīng)透著行書的筆法,有點小情緒含在筆走龍蛇中。那時,我正寄居在親戚家。一個晚上,我奮筆疾書:“親愛的爸爸:您好!我現(xiàn)在縣一中挺好的。小孃和姑爺待我不錯,奶奶燒得一手好菜,特別是糖醋魚,很可口。有時候帶帶表弟,也是一份讀書之外的閑情逸致吧。不過,有一次,我看到小孃姑爺外出后的寢室,電視機上放著一個紅色的蘋果。爸爸,您知道嗎?我只有吞口水,我好想去拿來吃。順手牽羊也好,家賊難防也罷,我真的想嘗一下蘋果是什么滋味?自從來到陌生的環(huán)境,我還沒有真正地適應。適應新的班級、新的家庭,還有從未涉足的市井。但是請您放心,我會慢慢適應的。勿念!保重身體!”
雖然我這一生可能給父親只寫了這兩封信,但是,遺憾的是父親只是抽空來縣里看望我,并未回信。這至今令我遺憾。據(jù)說那時的父親患了一種很惱火的病,才到縣城看病。我曾經(jīng)固執(zhí)地認為:與其說父親是來看望,不如說是找個理由請關(guān)系網(wǎng)發(fā)達的姑爺請醫(yī)生。那天晚上,父親挨著我擠一張彈簧床,我知道父親沒有入眠,當然,我也為父親的病擔憂,那種莫名的擔憂仿佛杞人憂天,我們沒有久違的促膝談心,而是仿佛“陰陽兩隔”。第二天,他就匆忙回去了。
寫到這兒,我不禁想起李春波的《一封家書》:“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嗎/現(xiàn)在工作很忙吧/身體好嗎/我現(xiàn)在廣州挺好的/爸爸媽媽不要太牽掛/雖然我很少寫信/其實我很想家/爸爸每天都上班嗎/管得不嚴就不要去了/干了一輩子革命工作/也該歇歇了/我買了一件毛衣給媽媽/別舍不得穿上吧/以前兒子不太聽話/現(xiàn)在懂事他長大了……”這封家書,曾紅遍大江南北,其實是很多漂泊者心理和生存環(huán)境真實的寫照。當然,唱到最后,“此致、敬禮”被反復歌詠,一種神圣的使命感和違和感蕩漾心頭。
父親,已經(jīng)古稀之年了。在此父親節(jié)到來之際,我把這篇文章寫給您,算是不惑之年給您的第三封信吧。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