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平
閱讀教學是教師、學生、文本、編者之間對話的過程。解讀文本是實現(xiàn)有效對話的重要前提,任何精彩的課堂都首先來自教師對文本深度的研讀。教師有了深刻的思考,才能引領(lǐng)學生的思維;有了多元的解讀,才能關(guān)注學生的多元感悟。那么,我們在文本解讀時,立足點落在哪里,才能真正引領(lǐng)學生理解與感悟文本,生成智慧與激情共生的精彩課堂呢?
一、立足文本題目——提綱挈領(lǐng)
題目是文本的眼睛,是文本內(nèi)容的高度概括。
比如,都是寫人的課文,《裝滿昆蟲的衣袋》和《諾貝爾》分別寫了法布爾、諾貝爾的故事,但課文題目不是一種風格。教學時,立足題目來分別解讀這兩篇課文,深入課文內(nèi)容去揣摩題目設立的真正目的,我們會驚喜地發(fā)現(xiàn):《裝滿昆蟲的衣袋》一文,全篇多處提及法布爾的衣袋,一個對昆蟲從著迷到癡迷的形象躍然紙上;而《諾貝爾》一文,講述了諾貝爾一生對人類的巨大貢獻。如此解讀后再來實施教學,就能尋找到達到教學目標的不同思路與方法。
二、立足文本語言——情感“密碼”
教語文,不僅要教學生讀出文字表面的意思,更要教會學生如何去體會文字背后的情感。這就需要我們在解讀文本的過程中,從語言文字的表達特質(zhì)人手,保持對語言文字特有的敏感。
讀《我和祖父的園子》一文,發(fā)現(xiàn)這篇課文的開頭寫得很特別:“呼蘭河這小城里住著我的祖父?!睘槭裁床徽f“我的祖父住在呼蘭河這小城里”?這小城里還住著她的父母、祖母,還住著很多人?。槭裁催@樣寫呢?經(jīng)過解讀、感悟,原來,祖父是蕭紅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在祖父的園子里表現(xiàn)出的自由和愛,正是蕭紅一生的憧憬和向往。這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天地啊!這里生機勃勃,這里高遠敞亮!一想到這個天地,蕭紅就感到輕松、自由、快樂、幸福;一想到這個天地,她就涌起了寫作的沖動,愿意用最純真的文字去表現(xiàn)它、珍藏它。這樣的句式表達更能表現(xiàn)出祖父給“我”的溫暖和愛意,讓“我”永遠懷念和珍藏,更能表現(xiàn)出“我”對祖父的深深眷戀,對自由生活的深深眷戀。
《珍珠鳥》一文的開頭“真好!朋友送我一對珍珠鳥”,看似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但如果把原句順序變化一下,變成“朋友送我一對珍珠鳥,真好”,讓學生在讀中比,比中品,品中悟——哪一種說法更能體現(xiàn)出作者對珍珠鳥的喜愛之情?在比較中,學生自然會把那種喜愛之情、興奮之情悟出來,讀出來。教學中關(guān)注語言的表達,課堂精彩常出于此。
教師在解讀一篇文章的時候,對每一句話、每一個詞、每一個字甚至是每一個標點都不能輕易放過,要細細體會它們的意思。同時,要解讀出文中的思想是怎樣通過語言文字表達出來的,體會文本的精妙之處。
三、立足文本背景——知人論世
解讀文本,一方面,不能不了解相應的時代和社會背景,不能忽視從字里行間捕捉相關(guān)信息;另一方面,還要善于發(fā)現(xiàn)并彌補文本沒有交代的東西。這樣,就不會對文中的人和事感到陌生,對人物形象的了解也不會產(chǎn)生偏差。
《公儀休拒收禮物》一文中三番五次提到“鯉魚”,公儀休不過是收了別人“兩條鯉魚”,作為宰相看似無可厚非,何必這樣“大驚小怪”呢?鯉魚見于歷史文獻已有三千多年,春秋時期人們把鯉魚作為饋贈珍品,孔子得了兒子,魯昭公送去鯉魚作賀禮,因此孔子為他的兒子起名為“鯉”。原來鯉魚不是尋常之物,文中大夫這“兩條大鯉魚”絕非禮輕,也難怪公儀休要忙不迭地拒絕了——這可是明目張膽地行賄呀!事實上,在傳統(tǒng)文化中,鯉魚一直有特殊的含義。漢朝時蔡邕有詩:“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在唐代和清代,朝廷把鯉魚視為“圣子”,“圣子之諱,相戒勿食”。民間則以鯉魚作為諸魚之首——文本中的“那條”鯉魚可不是我們眼中的“這條”鯉魚了。
只有結(jié)合作者生平以及創(chuàng)作的背景來解讀文本,并在教學時鼓勵學生自主研究、自主發(fā)現(xiàn),才能體悟出更為深刻的含義。
四、立足文本主旨——言近旨遠
當然,文本的多元解讀還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必須把握文本的價值觀導向。教材中的每篇課文都有其獨到的教育價值,面對學生的多元解讀,教師要更多地站在教育者的立場上,在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方面給予正面引導。
一教師在執(zhí)教《祁黃羊》時,課堂上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況:一學生覺得“祁黃羊最終目的是為了推薦自己的兒子當中軍尉,他知道解狐大病在身,就先推薦仇人解狐,解狐死了,他就舉薦了兒子祁午”。祁黃羊真的是為了舉薦自己的兒子嗎?教師覺得這個觀點提得好,是有討論價值的課堂生成,于是改變計劃,引導學生就此展開討論。沒想到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竟然是“祁黃羊太陰險了”!學生這樣看,是標新立異,是因其思想不成熟,不足為怪。但問題是,我們的教師怎能放任學生的思想“旁逸斜出”不加引導呢?
長期以來,狐貍這個文學形象多以“狡猾、陰險”的方式出現(xiàn),這樣的概念化解讀是可悲的。群文閱讀課《“多變”狐貍》,讓學生在眾多與狐貍有關(guān)的故事中,發(fā)現(xiàn)狐貍不同的一面:《狐假虎威》中的狡猾,《狐貍和烏鴉》中的奸貪,《狐貍養(yǎng)雞》中的淳樸,《列那狐的故事》中的充滿愛心,《狐貍買手套》中的可愛……學生依據(jù)文本進行分析與比較,會有不同的感受。
文本特質(zhì)解讀,一旦脫離了歷史文化背景,脫離了文本的主旨,就成了不著邊際的誤讀,不僅不利于培養(yǎng)學生正確的閱讀觀念,還容易養(yǎng)成學生不負責任的閱讀態(tài)度,甚至不負責任的人生態(tài)度。我們說的價值取向、主導傾向,一定要深深扎根在文本感性的、生動的、豐富的細節(jié)中。
五、立足文本空白——意內(nèi)言外
讀書,既可把厚書讀薄,也可把薄書讀厚。讀厚,就是要關(guān)注文本背后的東西,關(guān)注文章的空白處。古人說:“不著一字,盡得風流?!蔽恼碌目瞻滋帾q如國畫的留白,往往蘊含著非常豐富的內(nèi)容信息和情感信息。
文本未能詳盡的地方,可以通過理解和感悟去補白、去揣摩、去發(fā)揮,使其更豐滿、具體、生動?!兜谝淮伪赣H》記敘了“我”去照顧生病住院的母親,抱起母親讓護士換床單時,才發(fā)現(xiàn)母親的身體很輕,不由得想起了母親以弱小的身體挑著重擔翻山越嶺的往事,心里難過也很愧疚;于是,像小時候母親抱自己一樣,“我”把母親抱在懷里,讓母親人睡,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母親的眼里流出了淚水。當讀到“哪個母親不是這樣過來的”這句話時,教師設計了一個讓學生補白的環(huán)節(jié):“每位母親都是怎樣過來的?你們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嗎,想到了母親的哪些事?”相信學生在思考表達之后,對母愛會有更深切的理解。
一篇文章、一段話,乃至一個詞語的選用,都會流露出作者不同的思想、觀點、傾向、感情。教師解讀文本特質(zhì)時,必須立足于文本,全身心地跟文本接觸,尋找到文本解讀的立足點,虛心涵泳,切己體察,讀出自己獨到的感受。這個過程恰似禪宗的三個境界:先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后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仍然“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只有經(jīng)歷了這個過程,才能真正把文本讀到“玲瓏”,把眼界升到“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