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楚琪
人生在世,你我都常常會忍不住想:自由是什么?我的自由在哪兒呢?如果我能擁有自由,我會過著怎樣的一種與現(xiàn)在完全不同的生活呢?我會在哪一些事情上做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選擇呢?也許不免感嘆:唉,可惜我們從未擁有過自由。它好像一只翅膀上綁著金子的飛鳥,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我們怎么都抓不到,卻又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因此古往今來,人們世世代代無止無休地歌頌著自由,表達著對自由渴求的句子層出不窮。匈牙利詩人桑多爾·裴多菲的這一句流傳最廣: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在這首詩里,人生的三件大事都被提及并相互比較,意短而味長。確實在許多人心里,自由比生命和愛情都更為重要。古有蘇格蘭人民頻頻起義,以暴力手段反抗英王室的統(tǒng)治,拋頭顱灑熱血只為獲取民族的獨立自強;今有“不婚族”盛行,為了追求所謂的自由而拋卻婚姻的枷鎖,長久地享受“單身貴族”自由自在的樂趣。
其實不只是人無時無刻不向往著自由,這顆星球上的其他生物也會為了得到自由不計付出何種代價。陸蠡在《囚綠記》中寫道:“忽然有一種自私的念頭觸動了我。我從破碎的窗口伸出手去,把兩枝漿液豐富的柔條牽進我的屋子里來,叫它伸長到我的書案上,讓綠色和我更接近,更親密。我拿綠色來裝飾我這簡陋的房間,裝飾我過于抑郁的心情。我要借綠色來比喻蔥蘢的愛和幸福,我要借綠色來比喻猗郁的年華。我囚住這綠色如同幽囚一只小鳥,要它為我作無聲的歌唱。”他在“盧溝橋事件”發(fā)生后的與這一株常青藤為友,卻又自私地囚住了他的綠友,剝奪了常青藤的自由。但是這株常青藤的尖端總朝著窗外的方向,固執(zhí)而倔強地朝著陽光生長。陸蠡將它的不屈服的品質解讀為中華民族對待侵略者不屈不撓頑強抗爭的精神和對勝利與光明的向往,我覺得亦可認為是綠友對自由的強烈追求從未止息,擺脫了鐵窗和囚禁者的束縛與禁錮,常青藤定能茁壯而自由地生長。
可是并不是每個生命都能交上好運,能夠得到想要的自由,擺脫塵網的束縛。你我皆為凡人,活在世間都多多少少有著些許羈絆,且總歸是那么幾種東西。我們不愿受著長輩、領導的管教,不愿被規(guī)則、道德,甚至法律所約束。我有時會問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我才能有時間、有金錢、有權利、有精力做想做的事情呢?為什么從小到大都有人在騙我說“上了大學你就自由了”,可是我現(xiàn)在每天仍然不自在呢?漸漸地我明白:這世上并沒有絕對意義上的自由,只有相對意義上的自在。
只要人活著一天,便自然要擔過一天的擔子,責任大大小小地壓在肩上,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覺得心靈和身體都無比的沉重,絲毫感覺不到自由的輕盈與快樂。但是“人可生如蟻而美如神”,現(xiàn)狀的丑陋程度分毫不能決定心靈的美麗與否,有些人本來在物質上掙扎得極苦,卻也能將日子過得悠閑自在;本來地位渺小如塵埃,心靈的自在讓他高大如偉人。并沒有人能擁有絕對的自由,想殺人放火便去隨心所欲,只是有些人會盡自己所能活得更輕松自在些罷了。唐代詩人李翱寫道:我來問道無余話,云在青天水在瓶。在陋室中,在深巷里,在鬧市中,心境的釋然與灑脫均能獲得,只是需看道行的深淺。塵世的約束與禁錮都是外在形式上的枷鎖,沒有人能夠為心靈上刑,除了自己。要是人心想要飛翔,縱然是刀山火海也阻攔不住向往自由的翅膀。
其實有的時候追求自由與超然并不困難,并不需要一場轟轟烈烈的革命,不需要一次驚險刺激的逃亡,也不需要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干凈的陽臺,一束溫熱的陽光,一把舒適的椅子,一本心愛的書,一杯淡淡的苦茶,一只正在安眠的老貓和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閑適而自在的心境。有時候,只一瞬,我便感到心像是一團云朵一般地飛了起來,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無紛無擾,自由自在地在空氣中輕輕柔柔地飄浮。
所有的枷鎖都破碎了,所有的禁錮都解除殆盡,天地間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那種超脫與快樂實在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