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洋
“牛肉面好了!牛肉面好了!誰的牛肉面???”老板吆喝道。
“老板!來碗牛肉面!我要三兩的!不要蔥!多放點醋!”我走到牛肉面館門前。
“好咧!”他應聲回道。
我特意早起,排在了這長長的、熱鬧的過早隊伍里。清晨,喧鬧的小鎮(zhèn),有推著三輪車賣小菜的老爹老娘,老爹忙著叫賣和收錢,老娘忙著選菜和稱菜。一有空當,老娘就悄悄拿起礦泉水瓶朝菜上噴水。擺地攤的小販們,戴著擴音器,憋紅著臉,努力把自己的聲音揚到最高:“特價處理!廠家直銷!快來看!快來瞧!”幾個想為家里添置點小東西的大嫂,大海撈針似地扒拉著。時不時地,路上會轟隆隆走過一輛為某個超市做廣告的貨車,車上播放著震耳欲聾的歌曲;大大的醒目的廣告牌上寫著碩大的兩個字——“特價”,有的人跟著小車上的歌曲輕哼幾下……只有幾個在角落里下棋的老漢,挽留了這喧鬧小鎮(zhèn)唯一的清靜。
“嘿!小伙子,你的面好了!”老板一聲喊才讓我回過神來。我嘿嘿地笑著,接過我的牛肉面,找到一個有空位置的小桌坐下來。我沒有馬上吃,看著冒著熱氣的滾燙滾燙的面條。面條的熱氣在我眼前升騰,升騰,漸漸地模糊了我的視線,仿佛幻出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
早晨,我和七八歲的同齡小朋友們打鬧著,追逐著,一路鬧著去上學。到了牛肉面館前,我們停下腳步,聞著醉人的牛肉香氣。那時候,一碗牛肉面兩塊五,而且面足牛肉多。小孩子半碗就吃飽了。而牛肉面館旁邊賣的鍋盔,也只要一塊錢一個。那鍋盔一口咬下去,咔嘣咔嘣地響,真是外焦里嫩??!尤其是那碳烤與油脂完美結(jié)合而產(chǎn)生的香味,吃過幾天了,仿佛還在嘴邊縈繞。最受不了的還有,每次老板還要親切地問上一句:“這里還有我家秘制的醬料,要不要來點?”刷了這份醬料,我們吃鍋盔都變成了一件很陶醉很幸福的事情!兒時的我們,總是很喜歡交換著吃辣條。那辣條一塊錢三袋!吃完再買,買了再吃!三五成群,談天論地,很是愉快!小鎮(zhèn)的街道也慢慢地變化著:從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變成了水泥路。一眼望去,稀稀的幾棟樓房,墻面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滄桑,而綠油油爬山虎卻讓這些陳舊的小樓顯得神采奕奕。賣小菜的大嫂提著菜籃子,興高采烈地用銀鈴一般的聲音叫賣著:“賣菜啰,賣菜啰!”她賣的菜就像她一樣清新樸實。擺地攤的小伙子吆喝著,像唱流行歌曲似的,句句押韻,句句幽默。他販賣著一些“洋玩藝兒”,引來眾人紛紛圍觀。不一會兒街上又走過來一群穿著紫紅長裙的老太太,一個領(lǐng)頭的,四五個人跟著,都高舉著寫滿毛筆字的廣告牌,整齊的隊列,響亮的踏步,個個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這是在為某個新開張的店鋪打廣告呢……
忽然,眼前的畫面消失了,好像都藏進了我面前這一碗牛肉面里。我挑起一筷子面條,吃了一口,哎呀,滿口香精、佐料的味道!我放下筷子,跑到對街路邊買鍋盔。曾經(jīng)的“秘制”不見蹤影了,一大碗鮮紅的辣椒醬放在案板上,一支黑不溜秋的刷子在小小的鍋盔上刷來刷去,刷來刷去。我拿起鍋盔,本以為一口下去是滿嘴的脆蹦和香味,沒想到卻是軟綿綿膠板一塊!
我悵然若失,嘆息一聲。
我那童年的美味去哪了?
(指導老師:鐘國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