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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會身份、國家建構(gòu)與國際沖突
      ——一種來自國際政治心理學的解釋

      2019-10-30 06:46:32
      教學與研究 2019年10期
      關鍵詞:身份沖突成員

      一、引 言

      政治心理學是政治學同心理學的交叉學科,其研究對象是政治現(xiàn)象與心理過程之間的交集,它的主要特點在于學科之間的雙向互動與影響,即一方面將心理學的概念、理論和研究方法帶入政治學研究當中,來分析政治學的基本理論和社會政治現(xiàn)象,另一方面研究政治進程的發(fā)生、發(fā)展對于個體或群體的心理特征與行為方式的影響機制。(1)鄭建君:《政治心理學研究的基本內(nèi)容、方法與發(fā)展方向》,《政治學研究》2011年第4期。國際政治心理學實際上是政治心理學的分支,是政治心理學在國際層面上的應用,它為更好地重構(gòu)和創(chuàng)新國際關系理論提供了微觀基礎,也為理解國際政治世界提供了更為精準的描述性和解釋性邏輯。(2)尹繼武:《國際政治心理學的知識譜系》,《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1年第4期。從身份研究的角度來看,國際政治心理學主要是以“社會身份理論”(social identity theory, SIT)作為切入點的。所謂社會身份,是指“一個個體的自我理解的一部分,這種理解來自他對于自身作為一個社會群體的成員這一事實的認知,并且同這種成員關系所具備的價值和情感意義交織在一起”。(3)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452-476.因此,社會身份理論強調(diào)的重點在于個體是一個群體的成員,并且由于這一事實產(chǎn)生了對于這一群體的認同感。由于一個群體當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會基于對于自身作為該群體的成員這一事實的認知而產(chǎn)生對群體的認同,從而在個體之間就擁有了共同的認同對象,進而就在這些個體之間形成了群體身份。通過這一過程形成的群體身份具有內(nèi)聚力,并且將自身同其他群體區(qū)分開。實際上,國家本身就可以被看作是這樣一個群體,因為公民對于一個國家的認同感就是基于他們作為這個國家的成員這一事實而產(chǎn)生的。在一個國家內(nèi)部,這種認同感便形成了民族主義。從積極的角度來說,它為現(xiàn)代社會的人們帶來了權(quán)利、自由、政治主權(quán)和民族解放,從消極的角度來說,它則帶來了好斗性,特別是如果被人為操縱就有可能形成狂熱的排外情緒。(4)馬珂:《后民族主義的認同建構(gòu)及其啟示》,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44頁。

      因此,社會身份理論提供了對于國家形成原因的解釋,即個體基于對共同的身份的認同而形成了國家。在社會身份理論看來,身份具有穩(wěn)定性和堅韌性,而這就將它同建構(gòu)主義或后結(jié)構(gòu)主義等其他理論對身份的研究區(qū)分開。(5)Thomas Risse,A Community of Europeans? Transnational Identities and Public Spheres,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0,p.31.這是因為后者強調(diào)身份是通過差異產(chǎn)生的,也就是說自我的身份是通過自我和他者之間的差異才得以建構(gòu)起來的,因此身份事實上只能存在于自我和他者的關系當中。同時,他者總是相對于自我而言的消極的存在,因為在建構(gòu)身份的過程中,人們總是通過“他者化”(othering)過程將他者表述為是對自我的威脅。(6)Senem Aydin-Duzgit,“European Security and the Accession of Turkey: Identity and Foreign Policy in the European Commission”,Cooperation and Conflict, 2013, 14(4):522-541.但是,這種通過差異所塑造的身份本身就是不穩(wěn)定的,因為內(nèi)含于差異性中的消極性往往是通過“話語”(discourse)人為建構(gòu)起來的,在一個話語中被表述為消極的某些特征在另一個話語中則有可能被建構(gòu)為具有積極意義。(7)Lene Hansen,Security as Practice: Discourse Analysis and the Bosnian War,Taylor & Francis Group, 2006,p.18.但是,在一個國家內(nèi)部形成了穩(wěn)定的身份之后,這個國家就會同其他國家區(qū)分開并形成明確界限,而這種將不同國家區(qū)分開的邊界實際上就是不同的群體身份之間的邊界。由于社會身份理論所描述的身份形成過程是內(nèi)向型的,因此通過這一過程形成的國家的成員往往只具有內(nèi)向型認同,即只認同他們所從屬的那個國家。由于每一個國家的成員都將自身所認同的國家看作是不同于其他國家的,從而導致了不同國家之間的偏見和敵視,進而導致了國家間的沖突??梢哉f,群體或國家間沖突是社會身份理論所導致的必然推論,因而也推動了學者們從群體認同的角度對避免沖突的方式進行探究。

      二、情感與群體身份的形成

      如上所述,國際政治心理學主要從社會身份理論的角度分析了一個群體或國家內(nèi)的集體身份形成過程。從這個角度來看,在一個群體或國家內(nèi)部,諸多個體產(chǎn)生了共同的認同對象并進而形成了一個共同體,而這個共同體內(nèi)的成員之間則擁有了一種“我們”的歸屬感。事實上,一個國家的成員是有自我身份需求的,也就是說他們需要通過從屬于一個國家來獲得一種完整而穩(wěn)定的自我身份,從而實現(xiàn)自身的“本體安全”(ontological security)。(8)Brent J.Stele,Ontological Security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Self-Identity and the IR State,Taylor & Francis Group, 2008,p.19.所謂本體安全可以理解為一種個體在心理上的安全感,它同一個個體的社會身份緊密相關。要維持本體安全,一個個體就需要將自身體驗為一種完整的、持續(xù)的,同時也不隨時間而變化的自我。(9)Jnnifer Mitzen,“Ontological Security in World Politics: State Identity and the Security Dilemma”,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2006, 12(3):341-370.只有具備了心理上對于自我的完整理解和體驗,個體才能獲得認知和行為上的確定性,進而保障自身身份不受外部因素威脅。

      布倫特·伊斯利(Brent E.Easley)進一步將社會身份理論和“情感”(emotions)相結(jié)合,分析了社會身份中所包含的情感元素。他的研究方法是將國家理解為一個群體,并且追溯這一群體的形成過程。通過這種過程,一個群體或國家的成員的認知和情感實踐表達、構(gòu)成以及反映了該群體(國家)的總體認知和情感實踐,并且因而決定了國家的行為。(10)④⑤⑥⑦⑧⑨ 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因此,群體或國家的情感事實上就是其內(nèi)部的成員的情感,但是這種情感并不是每一個單個個體情感的簡單相加,而是個體情感的抽象綜合。在一定意義上,亞歷山大·溫特(Alexander Wendt)將國家看作是國際社會中的個人,并因而擁有人類特性——如理性、身份、利益和信念——的觀點同社會身份理論是相似的。(11)Alexander Wendt,“The State as Person in International Theory”,Review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2004, 30(2): 289-316.

      因此,社會身份理論將國家看作是構(gòu)成了國家的個體的集合,而這些個體的集體認同就塑造了國家身份。從這個角度來說,國家身份反映的實際上是個體的一種歸屬感,是個人在心理上的一種需求。這種理論來自群體社會心理學,即將社會劃分成不同的群體。在這方面做出了典型貢獻的是美國人類學家威廉·薩姆納(William Sumner),他根據(jù)人們對于群體的態(tài)度和立場,將群體劃分為“內(nèi)群體”(in-group)和“外群體”(out-group)。內(nèi)群體即為“我群”,它同外群體的“他群”相對應。擁有內(nèi)群體身份的成員對自身所屬的群體具有安全、認同、熱愛以及忠誠等積極情緒。然而,這種積極情緒所引發(fā)的則是對于外群體的歧視現(xiàn)象,或者稱為“族群中心主義”(ethnocentrism),也就是人們傾向于將自己的群體(內(nèi)群體)看作是美好的和優(yōu)越的,而將外群體看作是低劣的。(12)尹繼武:《國際政治心理學的知識譜系》,《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1年第4期。很多學者已經(jīng)有意識地將群體社會心理學運用到國際關系研究當中,比如伊斯利指出,不同的個體有目的地將他們自己組織起來,并且將他們自身統(tǒng)一理解為是一個群體的成員。進而,他們就認同了這個群體,將群體的表述作為自己的表述,“群體成員身份一旦定義了個體,這些個體就不再將他們看成是獨特的個人,而是群體的相對可替換的成員?!?13)④⑤⑥⑦⑧⑨ 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社會身份理論關于身份在社會環(huán)境中發(fā)揮作用的觀點得到了“自我分類理論”(self-categorization theory, SCT)的有力支持。所謂自我分類理論,就是將群體看成是對個體而言具有心理意義的整體,個體出于社會比較以及獲得規(guī)范和價值的目的而將他們主觀地同這個群體聯(lián)系在一起。在一個群體中,個體接受了他們作為該群體的成員的身份,而這個群體也會影響個體的行為。這一理論將個體對群體的認同看成是由個體的心理需求所驅(qū)動的,群體實際上充當了社會認同的工具并且構(gòu)成了人們身份的重要的和有意義的方面。(14)④⑤⑥⑦⑧⑨ 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

      社會身份理論關注個體從一個群體當中獲得特定身份的過程,自我分類理論則著重闡述將個體同群體聯(lián)系起來的心理機制以及二者之間的相互作用。但是,它們還沒有充分說明情感在推動群體認同中的作用,以及在不同群體形成后情感影響群體間互動的方式。對此,伊斯利引入了社會心理學的另一個重要理論即“群體間情感理論”(intergroup emotions theory, IET)對此進行解釋。群體間情感理論的貢獻在于它一方面將群體看作是擁有統(tǒng)一情感的整體,另一方面則認為情感在塑造了群體間互動模式的同時,也被這種互動所造就。(15)④⑤⑥⑦⑧⑨ 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由于群體間情感理論更加關注情感在群體行為中所扮演的角色,所以它更適合對于國際關系,特別是國家間互動模式的研究。

      所謂的群體間情感,是指“人們認同一個社會群體并對影響該群體的事件或客體做出情感性回應時而產(chǎn)生的情感”,它提出了某一種情感成為一個群體的共同感受并且因而影響行為的多階段過程。這些階段包括:(1)激活個體作為一個群體的成員的身份。(2)根據(jù)一個外部事件或問題影響群體的方式來對它進行評價。(3)這一情感經(jīng)驗被組成群體的成員所共享,從而成為群體的共同情感經(jīng)驗。(4)群體根據(jù)這種情感經(jīng)驗采取行動。(16)④⑤⑥⑦⑧⑨ 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同時,并不是所有的外部形勢都會導致群體間情感產(chǎn)生。只有當一種形勢被認為有可能對本群體產(chǎn)生重大影響時,該群體的成員才會形成一致的群體間情感,進而以作為整體的群體而不是個體的方式來感受這種情感。(17)④⑤⑥⑦⑧⑨ 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另外需要指出的一點在于,情感和行為之間是存在著雙向互動關系的,也就是說群體的行為同樣會影響情感。一旦一種情感所激發(fā)的行動達到了預期效果,導致這種行動的情感就會消退。這是因為群體的行動已經(jīng)改變了曾經(jīng)導致這種情感產(chǎn)生的外部環(huán)境,而環(huán)境的變化則使得采取進一步行動成為不必要的,進而推動了情感的淡化。(18)④⑤⑥⑦⑧⑨ 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例如,在國家間關系中經(jīng)??梢砸姷降囊环N現(xiàn)象就是在一個國家因為憤怒而對另一個國家采取報復行動之后,這個國家的憤怒就會消退,進而報復的力度也會不斷遞減,而這是因為報復行動已經(jīng)改變了導致最初的憤怒產(chǎn)生的外部環(huán)境。根據(jù)這種觀點,可以將群體間情感影響群體行為的機制以圖1表示:(19)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

      圖1 群體間情感影響群體行為的機制

      運用社會身份理論研究國際關系,實際上就是將國家間關系類比為群體間關系。它主要包含兩個特點:第一,群體成為個體所認同的對象,而群體情感也成為個體情感的一部分。因此,個體不是以個人而是以作為群體的成員的方式來對外部環(huán)境做出反應。第二,一個群體的個體成員都擁有相同的情感,因此可以認為一個群體具有一種單一的情感模式。(20)Brent E.Sasley,“Theorizing States’ Emo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1, 13(3): 452-476.但是,群體層次上的情感同個體層次上的情感也是有區(qū)別的,因此不能將群體情感簡單理解為組成該群體的成員的情感的集合。在本體論上,群體層次上的情感不能被還原為個體的情感經(jīng)歷,同時也比個體的情感更加強有力和更不容易被改變。(21)Jonathan Mercer,“Feeling like a State: Social Emotion and Identity”,International Theory, 2014, 6(3):515-535.這種觀點類似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對于民族國家的研究,他將國家(民族)看成是一個“想象的共同體”,即一個本質(zhì)上有限的,并且擁有主權(quán)的共同體。這種共同體的特點在于其成員之間并不相識,但是他們相互連接的意向卻存在于每一個成員的心中。(22)[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體》,吳叡人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年,第6頁。在國家這樣一個群體當中,每一個成員都存在著這樣一種意向,即認為他們是國家共同體的成員,認為其他的成員同他們擁有某些共同的特質(zhì)。當然,安德森所說的意向不僅僅包括心理上的,還包括語言、歷史和文化等諸多方面。但是從個體對于群體具有認同感這一點上來講,它同社會心理學是保持一致的。

      三、群體認同與國家身份建構(gòu)

      從上述關于群體身份形成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國家同樣是由具有共同的認同和情感的個體所構(gòu)成的群體。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講,國家就是一種“參照群體”,即個體在心理上所從屬的,并且為他們樹立和維持各種標準,提供比較框架的群體。(23)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27頁。在這方面做了代表性研究的學者是威廉姆·布魯默(William Bloom),他注重從內(nèi)部群體的角度來研究國家身份的建構(gòu)過程,并據(jù)此關注國家內(nèi)部的公眾對國家本身、國家的外交政策以及國際關系的影響。(24)William Bloom,Personal Identity, National 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p.3,p.16,p.20,p.23,p.37.布魯默指出,人類除了物質(zhì)方面的需求之外還存在著自尊、自我實現(xiàn)和心理安全等方面的需求,而社會化則是實現(xiàn)這些需求的主要途徑。(25)William Bloom,Personal Identity, National 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p.3,p.16,p.20,p.23,p.37.社會化意味著個體是通過參與社會生活和社會活動來獲得關于其作為一個國家的成員的知識的,并進而產(chǎn)生了對這個國家的強烈認同感。通常,被社會化的對象主要是對周圍環(huán)境一無所知的兒童,他們被訓練在情感上認同特定的國家象征,如國旗和國歌等,以及通過在學校中接受歷史、文化等方面的教育而培育出一種作為國家的一個成員的身份感。(26)William Bloom,Personal Identity, National 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p.3,p.16,p.20,p.23,p.37.

      通過對國家成員進行社會化,這些成員就可以培養(yǎng)出一種共同的國家認同,從而形成統(tǒng)一的國家身份。布魯默提出了關于國家認同理論的兩個主要論點:第一,在相同的環(huán)境中,一個群體的成員傾向于做出相同的認同,內(nèi)化相同的身份。第二,在相同的環(huán)境中,一個群體的成員傾向于采取集體行動來保衛(wèi)或增強他們的共享身份。事實上,這種集體身份形成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建構(gòu)國家的過程,人們通過塑造相同的認同和身份來建構(gòu)出國家。(27)William Bloom,Personal Identity, National 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p.3,p.16,p.20,p.23,p.37.由于擁有了國家身份,國家的成員才能擁有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感,也才能對外部環(huán)境采取一致行動,因此可以說身份是國家成員獲得心理安全的前提條件。(28)William Bloom,Personal Identity, National 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p.3,p.16,p.20,p.23,p.37.事實上,心理學研究指出,一個人在身份上擁有安全感是其在心理上保持良好感覺的必要條件。如果這個人存在著身份上的模糊或分化,或者不能協(xié)調(diào)不斷變化的生理和心理環(huán)境的話,他就會經(jīng)歷個人身份的崩潰,導致焦慮甚至是絕望的情感。對于個人而言,擁有一種穩(wěn)定的國家身份也是其心理需求的一部分,是建立安全感的條件之一。這一點在政治上的意義在于,當大眾中的個體都共享一種相同的認同的時候,大規(guī)模的社會動員就有可能實現(xiàn)。(29)William Bloom,Personal Identity, National 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p.51,p.52.

      布魯默同時指出,國家的成員在認同相同的國家象征的同時也內(nèi)化了這些象征,以便當面臨著對這些國家象征的威脅或者增強這些象征的機遇的時候,他們可以作為一個統(tǒng)一的心理群體來開展行動。(30)William Bloom,Personal Identity, National 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p.51,p.52.也就是說,在外部環(huán)境影響他們的國家身份的時候,他們就會作為一個整體來行動。他們有可能通過集體行動來塑造新的認同,也可能來保護或者增強現(xiàn)存的認同。因此,認同實際上充當了將個人層次上的心理特征轉(zhuǎn)變成全社會共同的心理特征的渠道,并因而將個體行為轉(zhuǎn)變?yōu)榧w行為。國家身份要得以維持,認同就必須被共享并因而形成共有信念,只有如此一個國家的成員才有動機采取集體行動來維護或增強他們共同的國家成員身份。

      事實上,其他很多學者也注意到了布魯默所謂的建構(gòu)認同的社會化過程。例如,有學者指出,共同的歷史記憶是塑造國家認同的重要工具??傮w上看,對于歷史記憶的研究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的內(nèi)容:第一,歷史被記憶以及它在當代被重新表述的方式。第二,這些表述隨著時間而變化的方式。第三,政治生活被這些表述所塑造的方式。(31)Mark A.Wolfgram,“Collective Memory Formation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2013, 15(3): 426-431.根據(jù)這種研究方法,有學者研究了所謂的“受害者身份”(victimhood)在塑造一種共同身份當中的作用。在這部分學者看來,受害者身份是社會建構(gòu)的產(chǎn)物,它依賴于一種特定的理解“傷害”(harm)的方式而存在,并且將經(jīng)受傷害的經(jīng)驗作為身份的基礎。(32)Tami Amanda Jacoby,“A Theory of Victimhood: Politics, Conflict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Victim-based Identity”,Millennium: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2015, 43(2):511-530.另外一些學者則注意到學校教育(特別是歷史教育)這一因素在塑造認同中的作用,在他們看來,公共教育已經(jīng)成為政府培育一種獨特的國家性和文化身份的重要工具。通過歷史教科書,主權(quán)國家的特性得以體現(xiàn)出來,并且塑造了一代又一代的公民對于本國獨一無二的起源、歷史和現(xiàn)狀的理解和敘述。(33)Jean-Louis Durand and Sebastian Kaempf,“Reimagining Communities: Opening up History to the Memory of Others”,Millennium: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2014, 42(2): 331-353.

      需要指出的一點在于,同建構(gòu)主義和后結(jié)構(gòu)主義等理論相比,社會心理學視角下的國家身份并不依賴于他者而存在。理查德·內(nèi)德·勒博(Richard Ned Lebow)借助實驗研究指出,身份在總體上是先于他者的建構(gòu)而存在的。(34)Richard Ned Lebow,“Identit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International Relations, 2008, 22(4):473-492.這種觀點實際上反映出社會身份理論強調(diào)國家身份的內(nèi)向型特點而非關系性,也就是說在社會身份理論視角下,一個國家內(nèi)部的成員通過各種途徑獲得了其作為該國成員的相關知識并由此產(chǎn)生了對于國家的認同,進而擁有相同認同的全體社會成員產(chǎn)生了統(tǒng)一的集體身份。在這一過程中,他者的作用被忽略了。

      四、社會身份理論視角下的國際沖突及其解決

      根據(jù)社會身份理論,人們會通過認同形成不同的群體。在國際關系中,這一群體則是國家。由于每個國家都具有自身的內(nèi)向型認同并因而產(chǎn)生內(nèi)向型身份,就會導致國際社會中同時存在著諸多擁有不同身份的國家。同時,具備內(nèi)向型認同的國家的成員并不會將這種認同外溢到其他國家,因此不同的國家身份是不可能相互融合或轉(zhuǎn)化的。在很大程度上,這為理解國際沖突提供了理論基礎。

      1.社會身份與國際沖突產(chǎn)生的原因。

      事實上,關于群體成員的內(nèi)向型認同問題可以從族群社會學的“社群意識”概念中找到理論依據(jù),就是說在一個族群的成員之間總會具有一種親切的感覺或緊密聯(lián)系的意識,即具有一種“我們感”。(35)[美]馬丁·N·麥格:《族群社會學》,祖力亞提·司馬義譯,華夏出版社,2007年,第10頁。與此相對應,對待外部群體就會有一種“他者”的感受。據(jù)此,有學者引入了“最小群體范式”(minimal group paradigm)的概念,認為不同的群體認同將會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在群體互動的過程中。(36)[美]溫都爾卡·庫芭科娃,尼古拉斯·奧努夫等:《建構(gòu)世界中的國際關系》,肖鋒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130、133頁。產(chǎn)生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是個體在認知上具有排他性,因此個體在社會網(wǎng)絡中總是會面臨著將自我和他者進行定位的問題,并且傾向于以消極甚至貶低的方式看待外群體。根據(jù)最小群體范式,群體認同呈現(xiàn)出三個特點:第一,在群體之間的政治差異變得明顯的時候,群體認同將會增強。第二,群體當中的成員傾向于夸大群體之間的差異,同時低估群體內(nèi)部的區(qū)別。第三,群體的成員傾向于將本群體的行為歸結(jié)為環(huán)境因素使然,而將其他群體的行為歸結(jié)為該群體本身的動機和愿望。(37)[美]溫都爾卡·庫芭科娃,尼古拉斯·奧努夫等:《建構(gòu)世界中的國際關系》,肖鋒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130、133頁。這種情況實際上反映了群體之間的偏見,正是由于存在著這種偏見,群體之間才經(jīng)常會充滿爭斗。

      奧馬爾·沙哈布丁·麥多姆(Omar Shahabudin McDoom)則將偏見看作是群體間情感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并指出由偏見引發(fā)的恐懼是導致群體間安全問題的主要原因,而且情感也會推動群體層次上的心理活動并因此導致群體間的態(tài)度對立。但是,這種態(tài)度對立并不必然導致群體間的敵對行動,也就是說群體間的不安全感并不等同于群體間的暴力行為。為此,麥多姆認為有必要在群體沖突的態(tài)度部分和行為部分之間進行區(qū)分,前者是純粹心理意義上的“群體對立”(group polarization),而后者則是包含了行為的“群體暴力”(group violence)。這一事實表明,群體間的敵對態(tài)度只有在滿足特定條件時才會轉(zhuǎn)化為暴力行為,而麥多姆認為是物質(zhì)和結(jié)構(gòu)性機會共同決定了這種轉(zhuǎn)化能否發(fā)生。(38)Omar Shahabudin Mcdoom,“The Psychology of Threat in Intergroup Conflict”,International Security, 2012, 37(2): 119-155.也就是說,僅僅擁有敵對的情感并不足以導致國際沖突的產(chǎn)生,還需要依賴于特定的環(huán)境因素,如國際體系的結(jié)構(gòu)、國家間權(quán)力對比以及先前就存在的國家間敵對或友善關系模式等。同時,麥多姆提出了四種導致群體間情感對立的心理機制:一是“邊界激活”(boundary activation),即隨著威脅的增加,將內(nèi)部群體同外部群體區(qū)分開的群體身份變得越來越重要。二是“外群體消極性”(outgroup negativity),即隨著威脅不斷增大,貶低外群體的現(xiàn)象也越來越普遍。三是“外群體同質(zhì)化”(outgroup homogenization),即伴隨著威脅增大,將外群體的成員“去個體化”(de-individualization)的現(xiàn)象就越普遍,也就是傾向于將外部群體個別成員的敵對行為泛化為整個群體的敵對行為,進而將整個外部群體理解為“敵人”。四是“內(nèi)群體連帶性”(ingroup solidarity),即隨著威脅的增加,對群體內(nèi)忠誠的需求也在增加。這四種機制相互作用,共同導致了不同群體之間的情感對立。(39)Omar Shahabudin Mcdoom,“The Psychology of Threat in Intergroup Conflict”,International Security, 2012, 37(2): 119-155.

      從社會身份理論的角度來看,麥多姆所謂的群體對立實際上就可以看成是身份對立。他提出的四種機制都涉及群體身份的問題,即外部威脅的增加導致了內(nèi)部群體對于身份一致性的需求的增加,以及內(nèi)部群體和外部群體之間越來越尖銳的身份對立。進而,這種身份對立則有可能導致(但并不必然導致)群體之間的敵對行為。但在另一方面,情感既是導致敵對行為的原因,同時也是敵對行為的產(chǎn)物。因為群體之間的敵對行為本身也可以導致敵意等負面情感,從而導致群體對立變得越來越尖銳。事實上,這種互為因果性的關系也可以推導到身份上,因為敵對的身份一方面導致了敵對的行為,而敵對的行為則反過來又強化了敵對的身份。

      2.社會身份理論視角下的沖突解決。

      針對群體間身份對立導致沖突這一問題,有些學者開始研究解決途徑。伊拉·卡哈達(Esra Cuhadar)和布魯斯·德通(Bruce Dayton)認為,社會身份必然會導致內(nèi)部群體和外部群體的出現(xiàn)。這是因為它意味著人們在本質(zhì)上尋求模式化的承認,進而這種承認推動人們在不同的客體、環(huán)境和行為之間進行區(qū)分。在社會領域當中,人們尋求模式化承認的趨勢就會自然而然地導致內(nèi)部群體和外部群體的形成,將同“我們”相似以及不同于“我們”的人進行分類。(40)Esar Cuhadar and Bruce Dayton,“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dentity and Inter-group Conflict: From Theory 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2011, 12(3): 273-293.人們在聚合到一個群體內(nèi)部之后,就希望能夠在這一群體當中獲得個人的高度尊嚴,而這就會導致他們對于其他群體的偏見。這種偏見就在于個體會以一種積極的方式來看待他們所屬的群體,從而使他們能夠積極地看待自己,而這就導致了他們對于自身所屬的群體的評價會高于外部群體。通過抬高自身群體而貶低外部群體,內(nèi)部群體的自尊得到了增強,個體對他們所屬群體的能力和動機的評價也會變得更積極。通過這樣一種過程,對于積極的自我形象的心理需求得到了滿足,群體內(nèi)的社會凝聚力也得以增強了。(41)Esar Cuhadar and Bruce Dayton,“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dentity and Inter-group Conflict: From Theory 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2011, 12(3): 273-293.

      由于對待其他群體的偏見是導致群體間沖突產(chǎn)生的主要原因,因而消除群體沖突的關鍵因素就在于消除這種偏見。進一步講,消除偏見的主要途徑則是增強群體之間的接觸。(42)Esar Cuhadar and Bruce Dayton,“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dentity and Inter-group Conflict: From Theory 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2011, 12(3): 273-293.卡哈達和德通指出,群體之間缺乏接觸推動了群體間偏見的形成,并且使其逐漸制度化。一旦這種偏見得以制度化,合作的缺乏就會增強對于外部群體的消極態(tài)度和信念,并且進而鞏固內(nèi)部群體和外部群體之間的分裂和對立。不過,當不同群體的成員之間進行互動的時候,他們各自原有的關于外部群體的觀念就會受到挑戰(zhàn),群體之間的差異就有可能減小,而共性則有可能增加,群體間成員的相互理解也會隨之增強。(43)Esar Cuhadar and Bruce Dayton,“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dentity and Inter-group Conflict: From Theory 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2011, 12(3): 273-293.

      圖2 個體接觸導致群體態(tài)度變化,進而產(chǎn)生群體合作的過程

      但是群體接觸導致群體之間偏見減少,進而推動群體間相互理解是有條件的。如果不能滿足這些條件,接觸的效果就有可能適得其反。卡哈達和德通提出了群體接觸推動理解的四個條件:第一,群體內(nèi)的每一個成員都具有平等的地位。第二,這些群體都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第三,群體之間具有“合作性的相互依賴”(cooperatively interdependent)。第四,群體接觸得到法律、規(guī)范或制度的保障。(44)Esar Cuhadar and Bruce Dayton,“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dentity and Inter-group Conflict: From Theory 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2011, 12(3): 273-293.不過,群體接觸實際上就是群體之中的個體同其他群體之中的個體之間的接觸,因此還需要特定的條件將個體同群體的情感聯(lián)系在一起。對此,卡哈達和德通認為有三種途徑可以建立這種聯(lián)系:第一,推動一種“最佳接觸模式”(optimal contact situation)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中重復發(fā)生,以便它可以反復發(fā)揮作用。第二,在群體接觸中突出個人而不是某一群體成員的身份,這有助于消除內(nèi)部群體和外部群體之間的明確界限,并且推動積極情感從具體的個人外溢到整個群體。第三,促進積極情感在不同的外部群體之間的傳播,它推動了不同的群體之間形成一種更具包容性的身份。(45)Esar Cuhadar and Bruce Dayton,“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dentity and Inter-group Conflict: From Theory 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2011, 12(3): 273-293.這三種途徑可以推動個體的態(tài)度轉(zhuǎn)化為作為整體的群體的態(tài)度,從而促進了不同群體之間的相互理解。在此基礎上,卡哈達和德通進一步指出了群體接觸導致態(tài)度變化的四個過程:第一,學習關于外部群體的知識,這可以幫助抵消原有的關于外部群體的成見。第二,改變自身行為,即認為通過對外部群體采取積極的行為,可以逐漸推動對于外部群體的消極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第三,建立情感紐帶,它可以推動對外部群體的“移情”(empathy)的產(chǎn)生。第四,對內(nèi)部群體進行再評價,這有助于減少存在于內(nèi)部群體中的傲慢感。(46)Esar Cuhadar and Bruce Dayton,“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dentity and Inter-group Conflict: From Theory to Practice”,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 2011, 12(3): 273-293.根據(jù)上述分析,由個體接觸導致群體態(tài)度變化,進而產(chǎn)生群體間理解的過程可以如圖2所示:

      同時,也有學者從其他角度探究了消除群體(國家)間沖突的途徑。對此,彼得·格里斯(Peter Hays Gries)結(jié)合中美關系問題進行了說明,而這同樣同兩國之間的接觸和互動相關。格里斯指出,群體之間從形成內(nèi)部群體和外部群體的劃分,再到二者之間產(chǎn)生沖突需要經(jīng)歷一個四階段過程:形成群體內(nèi)認同、形成群體內(nèi)積極性、產(chǎn)生群體間競爭以及產(chǎn)生群體間沖突。因而,沖突只是這一過程的最后一個階段。事實上,所有的社會成員都必須經(jīng)歷這一過程的前兩個階段,但并不必然要經(jīng)歷后兩個階段,從前兩個階段到后兩個階段的轉(zhuǎn)化是有條件的。(47)Peter Hays Gries,“Social Psychology and the Identity-Conflict Debate: Is a ‘China Threat’ Inevitable?”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2005, 11(2): 235-265.在格里斯看來,要實現(xiàn)從群體內(nèi)積極性向群體間競爭的過渡,就需要存在著群體之間的比較。但是即使存在著比較也不一定會產(chǎn)生群體間的競爭,就更毋論群體間的沖突了。如果群體間比較能夠?qū)е赂偁?,那么這種比較就必須滿足三個條件:第一,必須是同重要的他者進行比較。第二,這種比較必須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第三,這種比較必須是零和性質(zhì)的。這三個條件都是必要不充分條件,也就是說如果群體間的競爭得以出現(xiàn),那么這三個條件必須同時得到滿足。(48)Peter Hays Gries,“Social Psychology and the Identity-Conflict Debate: Is a ‘China Threat’ Inevitable?”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2005, 11(2): 235-265.換句話說,假設三個條件中的任何一個不能得到滿足,群體間競爭以及由這種競爭所引發(fā)的沖突就不會出現(xiàn)。

      根據(jù)上述理論,格里斯認為中國同美國之間的沖突并不是不可避免的,因為比較導致競爭的三個必要條件難以同時得到滿足。首先,由于種族和文化上的差異,美國并不是中國理想的比較目標。相比之下,中國人更愿意將自身同近鄰的亞洲國家(如日本)進行比較。其次,兩國之間比較的內(nèi)容也不一定會產(chǎn)生重要的后果。最后,只有對于地位的比較才是零和性的,但中國并不尋求在地位上挑戰(zhàn)美國。(49)Peter Hays Gries,“Social Psychology and the Identity-Conflict Debate: Is a ‘China Threat’ Inevitable?”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2005, 11(2): 235-265.因此,盡管中美兩國之間存在著諸多分歧,但仍然有很多途徑來處理和解決它們。那些認為兩國間存在著競爭并因而會導致沖突的觀點無疑夸大了競爭的副作用,而忽視了國家控制競爭的手段和能力。

      事實上,不僅是在廣義的群體成員之間,而且特定國家領導人的接觸也有助于減少沖突。這是因為通過面對面交往,領導人之間可以傳遞真實的信號,從而避免意圖不確定所引發(fā)的問題。(50)⑤ Marcus Holmes,F(xiàn)ace-to-Face Diplomacy: Social Neuro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8,p.5,p.6.在傳統(tǒng)的國際關系理論中,國家及其領導人的意圖是不確定的。在一個國家的領導人看來,即使其他國家目前沒有敵對意圖,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保證它們將來也不會產(chǎn)生這樣的意圖,而這種相互懷疑和互不信任所導致的結(jié)果往往就是國家間敵意的螺旋式上升。(51)[美]羅伯特·杰維斯:《國際政治中的知覺與錯誤知覺》,秦亞青譯,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第4頁。但是通過面對面交往,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可以直接模擬同他互動的另一個領導人的意圖,也就是通過將自身假定為處于對方的環(huán)境中來模擬對方的思維模式。通過這一過程,互動雙方就可以形成思維上的同步,從而使任何一方都可以直接評價對方的意圖,并判斷意圖的真實性。(52)⑤ Marcus Holmes,F(xiàn)ace-to-Face Diplomacy: Social Neuro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8,p.5,p.6.因此,領導人之間的直接接觸可以大大降低誤判他國意圖的可能性,從而避免了國家采取激進或冒險的行為。在外交實踐中,這種例子是普遍存在的。例如,在2018年6月,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同美國總統(tǒng)唐納德·特朗普舉行了兩國領導人歷史上的首次會晤。根據(jù)會晤后的聲明,朝美兩國將構(gòu)建維護朝鮮半島持久穩(wěn)定的和平機制,而朝鮮方面也重申了實現(xiàn)半島全面無核化的承諾。(53)《特朗普稱美國不再面臨來自朝鮮的“核威脅”》,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6/14/c_1122982121.htm.朝美領導人的直接會晤對于促進朝鮮半島穩(wěn)定,特別是朝核問題的解決無疑具有巨大的推動作用。朝美兩國長期以來在半島安全問題上存在著巨大分歧,如美國要求朝鮮首先放棄發(fā)展核武器,而朝鮮則認為是美國對朝鮮的敵視政策和安全威脅才迫使其發(fā)展核武器以自衛(wèi)。由于雙方都無法確定對方的意圖,所以長期以來朝核問題一直陷于僵局之中。盡管單次會晤并不能徹底解決兩國間長期存在的根深蒂固的矛盾和敵對狀態(tài),但無疑也為兩國關系的改善和半島局勢的緩和開辟了道路。

      五、結(jié) 論

      根據(jù)本文分析,社會身份理論是解釋群體身份形成的重要工具,而這一理論在國際關系研究中則解釋了認同和身份得以從內(nèi)部產(chǎn)生,從而形成具有內(nèi)聚力的國家的過程。進而,通過這一過程形成的內(nèi)群體和外群體之間又產(chǎn)生了偏見,并且推動了群體間沖突(在國際關系中則是國家間沖突)的發(fā)生。同時,現(xiàn)有研究也表明加強群體(國家)之間的接觸可以降低沖突發(fā)生的可能性,無論這種接觸是發(fā)生在廣義上的群體成員還是特定的國家領導人之間。從這個角度來講,社會身份理論不僅推動了對于群體沖突本身的研究,也推動了對于消除群體沖突的方式的研究,而這對于緩解當今世界上不斷涌現(xiàn)的國家間和國內(nèi)不同族群之間的沖突具有一定意義。

      在理論上,以社會身份理論為基礎的國際政治心理學對理解國際沖突具有三個貢獻:第一,它為民族主義理論提供了心理學意義上的支持,進而提供了解決民族沖突的新思路。冷戰(zhàn)結(jié)束后,民族間沖突日益成為國際關系中的突出現(xiàn)象。在一定意義上,民族也是由其成員在主觀上所界定的,是一個心理政治實體,并且以愛國主義形式的共有忠誠和情感為特征。但是正如群體或國家身份也會激發(fā)對于其他群體或國家的偏見乃至敵意一樣,民族主義也有可能變成沙文主義或排外主義。如果增進不同民族群體之間的接觸,從而使一個民族的成員獲得關于另一個民族的新知識,那么就可以緩解民族間的偏見乃至沖突。第二,這一理論推動了國際關系學的跨學科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融合。當前已有學者借助神經(jīng)科學來研究身份形成過程,將身份看作是兩個或更多神經(jīng)元(neutron)在大腦中互動而產(chǎn)生的,因此不是純粹的觀念性因素。這就提供了對于身份產(chǎn)生以及消除身份對立的負面影響的新解釋。第三,這一理論打破了傳統(tǒng)國際關系學將國家看作“黑匣子”的觀點,不再僅僅從國際體系、國際社會、國際制度、權(quán)力分配、均勢、相互依賴等宏觀角度來分析國家間關系,而是將研究深入到國家甚至是領導人個人內(nèi)部,推動了國際關系學的微觀化發(fā)展。

      但是,從這一視角出發(fā)理解國家建構(gòu)過程和國家間沖突(及其解決)也不可避免地具有局限性。這一理論過于強調(diào)國家間身份的對立性,忽視了影響國家間關系的其他因素。事實上,國家并不僅僅是具有對立身份的群體。正如馬克思指出的,人是一種“類存在物”,即“自然界的人的本質(zhì)只有對社會的人來說才是存在的……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合乎人性的存在的基礎,才是人的現(xiàn)實的生活要素”。(54)馬克思:《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79頁。這種“類思維”超越了從孤立的、封閉的視角來看待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從而導致人與人之間的分裂的“物種思維”,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產(chǎn)生的歷史必然性。(55)賀來:《馬克思哲學的“類”概念與人類命運共同體》,《哲學研究》2016年第8期。然而,按照社會身份理論的邏輯,形成一個將全人類囊括其中的共同體是不可能的,因為不同國家間的對立身份無法從根本上得以消除。在對人類社會未來發(fā)展趨勢的認識上,馬克思主義顯然更具科學性。正如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chǎn)黨宣言》中指出的,“在無產(chǎn)者不同的民族的斗爭中,共產(chǎn)黨人強調(diào)和堅持整個無產(chǎn)階級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56)馬克思、恩格斯:《共產(chǎn)黨宣言》,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41頁。這就使無產(chǎn)階級超越了狹隘的民族主義和民族利益而形成了一個跨國家的共同體,相比之下,社會身份理論所強調(diào)的國家或民族的內(nèi)向型自我認同則導致了對外的敵對性,進而導致族群、國家乃至地區(qū)間的沖突。從這個角度來講,馬克思主義提供了一種超越狹隘的民族或國家認同,進而推動建立一個包含了全人類的真正的共同體的科學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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