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祺
這世上有一種最奇妙的光,那就是奶奶身上的光。既有日光的熾熱,也有月光的纏綿,由這日光和月光釀出的情感,會醉了歲月。
——題記
“奶奶,你過得好嗎?你有沒有想我?。俊泵看位丶铱吹侥棠?,我總喜歡這樣問她。她會愛撫地用寬大的手捏捏我的臉,說:“傻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有這么孝順的大孫女,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你放心好了,我和你爺爺呀,好的很呢!”她的笑容總是滿滿的,話語輕輕的、淺淺的。似乎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人人都說她有福。她的兒女都有出息,都孝順她??伤廊幌矚g“苦中作樂”。多少個寒冷的早上,她到冷藏廠打工。穿著棉衣棉褲,外面再罩一件厚羽絨服,打扮的像一只蹣跚的企鵝,和一群人擠在一輛窄窄的面包車里。到了那里后,她擇菜、洗菜,一刻不歇。手泡得發(fā)白,腿站得僵直,當她拿到每天百八十元的工資時,卻開心得像個孩子。她說:“你奶奶我呀,就喜歡錢。”爸媽甚至為此跟奶奶吵架,讓她別再這么勞累,但奶奶“惡習不改”,她對我說:“趁我現(xiàn)在還能干,我就要多賺點錢,人可不能閑著啊,沒有忙死的人,可有閑死的人。早早被你爸媽供奉起來,哪里比得上我多忙活點,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呢!我沒有文化,可是我不能讓孩子們再沒有文化,你呀,要好好讀書考大學啊!”
我終于懂得了,我們就像是奶奶侍弄了一輩子的莊稼。只要有我們在,奶奶這片土地就永遠不會貧瘠,而且還會招引來陽光和水分,花香和蝴蝶。
奶奶確實愛錢,但又似乎不太愛錢。小時候,每次到超市看到自己喜歡的巧克力和芭比娃娃,我都挪不動腿,“奶奶,這個娃娃好漂亮啊!”奶奶用手輕輕地刮一下我的鼻子,笑著說道:“小機靈鬼!”然后便毫不猶豫的給我買下來。長大后,每次回老家,奶奶都會悄悄塞給我一大把錢,讓我買這買那。我印象很深的是我家和伯伯家買房子,爺爺奶奶給我們每家十多萬元做支援。我不知道靠農(nóng)田收入的奶奶攢了多久才會有這點積蓄。我只知道她從來不舍得給自己添置一百元以上的衣服,也從來不舍得把冰箱里的剩菜扔掉。每次我們?yōu)榇伺u她時,她總是認真地說道:“又沒壞,扔了干嗎?”她總是有無數(shù)個理由愛我們,卻總是缺少一個愛自己的理由。
有一次回老家,奶奶給我講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她說晚上做夢被偷了一萬塊錢?!皼]想到第二天你伯伯就回家,說要交房子首付,把我賣玉米的錢全拿走了?!彼Ω艺f。陽光照在奶奶的臉上,此時的她,像一朵金燦燦的向日葵。我的心里卻有無邊的酸楚,我覺得奶奶的夢分明不是夢,我們確實都是奶奶的“小偷”啊,偷走了她的歲月、精力,卻只給她剩下悠長的思念,不變的牽掛。
我們不在奶奶身邊的時候,她會拿著我們的相片走神,她會四處打聽我們什么時候放假,她會在我們回家前把我們的被子曬出太陽味,她會不厭其煩地向鄰居們炫耀她的孩子和孫子們……在老家的路口處,有奶奶獨自靜候我們的單薄的身影,有奶奶跟著車子疾走的身影,有她對著我們招手手臂久久都不放下的身影,有她突然見到我們后笑著跑動起來的身影……她的白發(fā)在風中飄著,她的身影很瘦很冷,就像月光。這些重疊的身影總是在有月亮的夜晚從我的心頭升起,化為我的滿眼淚花。
向日葵一樣的奶奶在一年年地老去,像日光老成了月光,逐漸從旺盛變?yōu)殪o默。但當這光照耀到孩子們身上時,她就會定格為日光的熱、月光的柔……
(指導教師:張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