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
摘 要:書刊出版脫離了手寫文稿和鉛排時代后,校對主要從識文斷字轉變?yōu)槔迩迨欠?,“校異同”與“校是非”共同構成了校對的兩個基本功能。
關鍵詞:校異同 校是非 出版質量
在出版工作中,校對是處于編輯后、印制前的關鍵環(huán)節(jié),是書刊質量保障體系的最后防線。但在實際生活中,大多數(shù)人并不十分了解校對到底是做什么的,及在出版工作中的重要性。即便是業(yè)內校對也通常被視為簡單、機械,誰都可以勝任的工作。剛步入出版行業(yè)時,筆者同樣有類似的看法,以為不過是比對文字罷了。但經(jīng)過多年工作實踐,才深深體會到,校對工作何止簡單地識文斷字。特別是書刊出版脫離了手寫文稿和鉛排時代后,校對主要從識文斷字轉變?yōu)槔迩迨欠牵靶.愅迸c“校是非”共同構成了校對的兩個基本功能。
一、校異同
“校異同”著重于“表”,是指將校樣與原稿對照校核,通過查找兩者異同的方法,發(fā)現(xiàn)并改正錄排錯漏,從而保證原稿無誤不漏地轉換成印刷文本?!靶.愅笨此坪唵危嬲龊貌⒎且资?,這要求校對人員坐得住、不浮躁,具備較強的責任心和使命感以及對文字的敬畏之心。有些形近字筆畫之間雖只有細微的差別,但意思往往不啻霄壤之別,如“巳已己”“候侯”“刺剌”“戊戌戍”“市巿”,把鰲拜寫成了鱉拜等,稍有馬虎一旦誤用不但意思南轅北轍,還可釀成大錯,此類錯誤最常見,不可小覷。
同音字在稿中混淆錯用也很常見,比如“公歷”誤為“功立”,“觀照”誤為“關照”,《黃帝內經(jīng)》誤為《皇帝內經(jīng)》等。校對人員只有憑借特有的職業(yè)敏感和扎實的專業(yè)功底,才能去偽存真,逐一識辨出來。
在實際工作中注重字與字之間差異的同時要不斷總結稿件排版過程中出錯的規(guī)律,嫻熟掌握校對的技巧和方法,不斷提高文字敏感度,遇到不明白,不清楚,難以識斷的字句,切忌輕慢一帶而過。在一本介紹食物的書中,有很多專有名詞,此時切莫想當然的判定對錯,稿中的炒慈姑是生長在水中的草本植物,但稿子用的是蘑菇的菇,如果不存疑不查證就很有可能認為這是一種蘑菇,錯誤就被輕易放過了。實踐告訴我們,唯有“尋根問祖”才能改必有據(jù),守持原稿的真諦,保證出版物的質量。這不僅需要經(jīng)年的經(jīng)驗積累和力學不輟的淬煉、提高過程,還需要通過不斷地識斷錯誤來強化糾錯的意識和自覺。
校對工作涉及方方面面,除了甄別識斷字詞以外,版式、內容、邏輯無一不在校正范疇。2004年10月12日,中國出版工作者協(xié)會發(fā)布行業(yè)規(guī)范《圖書校對工作基本規(guī)程》,在分析了現(xiàn)代校對功能的轉變之后指出:“現(xiàn)代校對工作不能只‘對原稿負責,而應成為‘編輯工作的必要延續(xù),負起協(xié)助編輯‘把一切差錯消滅在圖書出版之前的責任,即在消滅錄排差錯的基礎上‘校是非,發(fā)現(xiàn)并改正原稿可能存在的錯漏,從而發(fā)揮‘對編輯工作的補充和完善的作用。校對功能的提升,要求校對成為特殊的編輯部門,履行補充和完善編輯工作的職能。編輯‘清源,校對‘凈后,共同為圖書內在質量把關?!?/p>
二、校是非
“校是非”注重于“里”,即對文稿中的內容對錯予以把控。故此對校對功能提升有兩個要求:一是要像編輯那樣,把精力放在讀懂校樣上,“依靠自身的學識水平和鑒別能力進行是非判斷”,去偽存真;二是揆情度理,以辨是非,對屬于政治性、政策性、知識性、事實性的謬誤或涉及全書內容和體例的錯誤,提出校改意見。
下面舉幾個簡單例子:
(1)5月16日捷克和斯洛伐克聯(lián)邦駐中國大使博日沃伊·朱達在人民大會堂向國家副主席王震遞交國書。
——由于這部書稿是年鑒1990年卷中的內容,經(jīng)查捷克斯洛伐克是1918年10月28日至1992年12月31日存在的聯(lián)邦制國家,1992年12月31日聯(lián)邦解體,1993年1月1日,捷克共和國和斯洛伐克共和國正式成立。所以本處“捷克和斯洛伐克聯(lián)邦”應為“捷克斯洛伐克聯(lián)邦”。類似這樣歷史語境的問題,如果遺漏,一旦白紙變成黑字,不僅出版質量難以保證,甚至有可能引發(fā)外交糾紛。
(2)“午后,藍天白云映著滿是落葉枯枝的黃土坡,坡上兩個戴著白色臉譜的小演員,在灑落的陽光下,畫面張力十足?!?/p>
雖然人們通常都知曉臉譜是用油彩畫在臉上,而不是戴上的這個常識,但在文稿中一旦錯用“戴”字描述,校對工作稍不注意,這些錯誤可能就一帶而過,釀成書籍的硬傷。
(3)一些稿子既有對基本字詞的理解錯誤,也有語法錯誤,比如“變得更加變本加厲”,“變本加厲”本義就是變得比以前更加嚴重的意思,實在無須再前置“變得更加”。又如一篇稿子中描述《渴望》播出時全城的居民幾乎都留在家里看電視,一時間萬人空巷?!叭f人空巷”指的是家家戶戶的人都從巷子里涌出來,而不是說街上空無一人了。像首當其沖、差強人意等都屬這種詞語的誤用。
段玉裁曾經(jīng)說過:“校書之難,在于定其是非?!毙J欠撬罁?jù)的標準不僅具有多元性,而且呈現(xiàn)多重性。因為原稿大多是博采眾長而熔于一爐的智慧結晶,涉及的知識門類很多。作者千慮一失的差錯也許在文字,也許在語法、邏輯、修辭,甚至可能在數(shù)學公式、標準計量、醫(yī)學常識等方面;況且有的原稿屬于普及讀物,有的卻是學術專著,文章難易、知識層次深淺不一。所以,在校對工作中“校是非”自然成為校對的主要功能。
古往今來,校對高手都是真正的飽學之士,也唯有博學通識者,才能煉就“千手千眼”、信手拈來的功力。正如郭沫若先生所說:“《青銅時代》和《十批判書》都由我自己校對了幾遍,但終不免仍有錯字,深感校書之難?!币粋€從事校對工作的人,如果不勤奮好學,積累豐富廣博的知識,就很難適應和堪當此工作?!靶.愅币埠?,“校是非”也罷,目的只有一個,提高圖書質量,多出精品。這就要求校對人員時刻保持一顆敬畏之心,保持專注忘我的工匠精神,在平時的工作中縝密而不留缺憾,真正成為圖書質量保障體系的重要防線。正如社會學家理查德·桑內特所說:“只要擁有一種純粹為了把事情做好而好好工作的欲望,我們每個人都是匠人?!?/p>
(作者單位系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