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季,天亮得早。才清晨四點,天已經(jīng)蒙蒙地亮了開來。七年前,還沒正式搬來北京之前的最后一次出差,離開的那個早上,托酒店召的車子提前到了,司機是個帶點兒書生樣的中年人,圓圓的鏡框懸在低低的鼻梁上,他一邊倒吸一口氣,將我明顯超重的行李吃力地搬進后車廂,一邊微笑著帶我駛出胡同。
還記得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走到酒店所在的胡同另一端的一個小酒吧,喝上兩杯當?shù)氐木勂【?,不記得具體是什么味道,只依稀記得帶點兒甜味。離開酒吧的時候,竟然下起了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下得不急,反而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總讓你有時間把傘撐開,也讓你有機會把風衣的領口收緊,十分體貼,從不讓你狼狽——但意外的密,密得像一張網(wǎng)。我低著頭竄進雨里,費了一點兒力氣,快步走回酒店。在酒店門口碰見了避雨的決遞小哥,我隨手把自己用來擋雨的紙皮遞給他,他接過后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一邊和我道謝一邊迅速地往雨里跑,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口,那是我見過最瘦小卻也最有力的背影。
然后,天很決就全盤亮了。司機開始使上蠻勁,把腳底下的油門踩得吱吱作響,車狠狠飛駛在機場高速公路上,往第三航站樓的路線前進。我望向車外,早上五點多的太陽紅得有點兒驚心動魄,雖然隔著車窗,但遠遠看著它不停地尾隨著車子追上來,心里頭終究還是沒有緣由地緊緊揪了一下——當時我在想,如果可以把這耀眼的太陽剪下一角偷偷藏在口袋里,帶上機艙飛回家,我是不是應該把這份手信第一時間塞進你的手里?
到機場了,九點鐘的早班機,一切很順利,飛機準時起飛。而離開北京,在很大程度上比離開許多其他的城市更讓我感到平靜,因為我知道和這座城市的因緣終究還有后續(xù),也終究還有擱不下的惦念需要被延續(xù)。坐在候機室內(nèi),我卻忽然想起那一座一連好幾個早上都大方敞開園門,樹木薈蔚,煙云掩映,讓我悠悠然取捷徑穿行而過,靠近南池子老城墻的菖蒲河公園。特別是園內(nèi)成行成列,種在河道旁的柳樹,看上去是那么端莊、那么賢慧、那么文靜,總讓我覺得它們真像個極有涵養(yǎng)的哲學家,正心事索寞地思考著生命的一些什么。
之后,那一年的夏天剛結(jié)束,我就搬到了北京,北京也成為我的第二個家。
十月,對《悅游Conde Nast Traveler》來說也是意義非凡的一個月。這次我們從家出發(fā),把目光聚焦遍布全球世界各地的“中國城”,找來了生活在海外城市的中國人,他們沒有傳奇般的成長故事,也沒有改變世界、影響人類的文明創(chuàng)舉,他們在各自的行業(yè)里默默耕耘,卻用著微小的力量改變了當?shù)氐纳罘绞?,形成引以為傲的“中國影響力”?/p>
與此同時,悅游Wish List項目正式啟動,我們通過雜志的微小力量,幫藝人完成一件他們想做的事。而這一次,我們幫朱一龍完成了他想追蹤黑犀牛的心愿,遠赴納米比亞追蹤并了解黑犀牛的生存狀況,通過自身的微小力量,去影響大家對黑犀牛溫柔以待。
心愿可以是很小很小的,可影響力將會是無窮無盡的。
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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