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韶明
不久前有位娛樂圈老帥哥說,每天的日常就是送女兒上幼兒園。有人感慨,每一位少年都會成為女兒奴。的確如此,大概每過一段時間,明星如何寵愛女兒的美照就會被重新翻出來。每次都忍不住點開,贊嘆一下老帥哥帶女兒出街是怎樣美好的畫面,心想如果我是那個老爸,有那樣一個被老婆裝扮得美翻了的女兒,一定也不舍得讓她自己走一分鐘的路,每天都看著看著,就醉了。
實際上,就算一個你我身邊的普通女孩,老爸們依然會醉。不信,翻開作家老爸們的“致女兒書”,就知道了。
2007年,王朔寫過一本《致女兒書》。2013年女兒王咪結(jié)婚的時候,他沒有出席,有人說《致女兒書》是王朔給女兒最好的嫁妝。在這本小書里,王朔寫道:“很多心思對你說才說得清比自言自語更流暢,幾次停下來想把這本書變成給你的長信。坦白也需要一個對象,只有你可以使我掏心扒肝,如果我還希望一個讀者讀到我的心聲,那也只有你?!?/p>
王朔坦言自己是很羞于讓這些文字發(fā)表的,“人老了就沒皮沒臉了。我必須承認到歲數(shù)了。隨時都有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倏起忽落。這小書拿出來發(fā)也屬于破摔一類”。
不過我倒是很喜歡看作家爸爸們是如何“致女兒”的。因為一位男士所能給出的最真摯的建議,必然是給女兒的。而一般文學男青年,也是不敢隨隨便便就去寫“致女兒”的,這是一種有門檻的文體,傳達了一定的生活態(tài)度,以及對閱讀、寫作、品格,以及人生軌跡的思考,就算是嘮叨些家長里短,他的見識、品位和才情也會不自覺地跳出來,顯得格外動人。
比如菲茨杰拉德的“致女兒”就寫得華麗麗的。
這位寫下了《了不起的蓋茨比》的男人,在1940年左右,給女兒弗朗西斯·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寫了一批信。關于生活態(tài)度,他說:“我從不責怪失敗——生活中有太多復雜情況——但是我對不努力絕對不憐憫?!标P于夏天是否讀過什么書,菲茨杰拉德說:“年紀輕輕就明白了這些事又有鑒賞力,極少有人能夠以后依舊無法辨別自己閱讀的是金子還是礦渣?!边€有關于寫作,“一切好的寫作都是屏住呼吸在水下游泳”。
作家之外,我更喜歡作為父親的菲茨杰拉德。這樣的“致女兒”,讓我看到他作為一個父親最深厚的情感,就算是旁人讀來也受益不淺。
那么為什么爸爸們喜歡“致女兒”?“致女兒”里他們都談些什么?哪些節(jié)點他們會去“致女兒”?
通常而言,從女兒出生那一刻起,隨著時光的流轉(zhuǎn),到女兒生日時,女兒各種階段的畢業(yè)時,還有老爸們自己生日時,面臨人生轉(zhuǎn)折時,或者僅僅是他們38 歲或42 歲那年,當他們感到寂寞重新想要梳理自己的時候,都可能想要跟女兒談談,而且,每當他們打算去談,他們的文字都一如既往地飽含熱情。
顯而易見的是,多數(shù)老爸談到對女兒的愛時,常常不能自持。他們恨不得把對女兒的愛告訴全世界,又恨不得把全世界都裝進自己口袋里,女兒想要什么就去掏什么。海明威在1948年給女兒的一封信里寫道:“向你所有的朋友問好。我愛你,小貓咪。”“我愛你,最親愛的基特納,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想念你。”難以想見的啰嗦啊。
除了表達愛,父親們似乎很愿意和女兒們談談讀書。菲茨杰拉德就列了一長串書單,他想讓女兒讀的,女兒正在讀的。以及,像個監(jiān)工一樣“查崗”。他在信里說,我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會漏掉我的第一個問題,除非你跳過了《永別了,武器》的第160 至170 頁……深覺這位菲茨杰拉德先生,真是恨不得把自己這么多年的全部積累,一股腦兒地全部倒給女兒啊。
老爸們還愿意和女兒談談愛情,盡管他們對這個話題充滿敵意。他們擔心的是自己不先談,就被別人搶了先。他們可能也深以為,得抓緊時間談,這個時候不談將來可能就沒機會了。
當然,老爸們還免不了談談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比如王朔就毫無保留地把自己談了個透,包括自己的父母。菲茨杰拉德也坦誠地說到,每隔幾年都會在向上攀爬的過程中陷入破產(chǎn),自己是怎么面對的。
以及,將來去做一個什么樣的女人。馮唐在自己某本書的封面發(fā)的“致女兒書”是這么說的:煲湯比寫詩重要,自己的手藝比男人重要,頭發(fā)和胸和腰和屁股比臉蛋重要,內(nèi)心強大比什么都重要。菲茨杰拉德則告訴女兒,一種了不起的社交成功是,一個漂亮女孩出牌時就仿佛她相貌平平一樣小心謹慎。
如果時間跨度夠長寫得足夠多,老爸們還愿意談談金錢,談談道德,談談欲望,以及,和女兒談談未來。反正作家老爸們在這個問題上,一向容易滔滔不絕丟盔棄甲最后沒了底線。不過,即便沒了底線又何妨?這個世界上他們最驕傲的一種“沒有底線”,就是為了女兒吧。